正文 第5章 死宴(5)

作品:《反派都想占有我[无限]

    “别看了。”

    视线被一只手掌隔空阻隔,姜意眠“刚才那是纪渊”

    霍不应眼都不抬“离他远点。”

    没有否认,意味着对方正是姜小姐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纪渊。

    新人物的出现,十有对应新线索。姜意眠手扶轮椅“我要回去了。”

    霍不应摁住轮椅,啧了一声“还有傅斯行,也离远点。”

    姜意眠“放手。”

    霍不应“来。张嘴。”

    何谓鸡同鸭讲,不外如是。

    熟透了的樱桃抵上唇瓣,姜意眠表情木然,彻底失去开口。

    接近两分钟无声的僵持,霍不应败下阵来。

    低低说一声小祖宗,他边笑,边心甘情愿推着小祖宗原路返回。

    两人才回到厅堂,外头横冲直撞一个兵,满头血和汗混在一块儿,进门便喊“霍司令”

    声音洪亮,语气焦急,想来不是件小事儿。

    霍不应往远处走了几步,“说。”

    “城口埋伏弟兄秦”

    断断续续听些碎词儿,不多时,霍不应走回来,表情轻松地说“我有事出去会儿。”

    姜意眠微一点头。

    “记住我刚才说的。”

    刚才说什么来着,忘了。

    姜意眠点头。

    霍不应把剩下小半袋樱桃硬塞到手心,“自己吃了,丢了也行,不准给别人。”

    点头点头再点头,她的敷衍之意再明显不过。霍不应看破了,猛地凑到跟前,一双眼漆黑、狭长“离姓纪的姓傅的远点,不然我回来先崩了他们,再办你,听见没”

    这是正儿八经的威胁,字里行间,戾气横生。

    姜意眠慢吞吞地点头,目送难缠的恶龙离去,毫不留恋地挪开眼神。

    厅堂里喧闹依旧。

    缠绵舞曲缓缓流淌,水晶吊灯发出迷离破碎的光。这儿有数不清的男女,个个穿戴名贵,衣冠楚楚。

    小姐们满身宝石耳环,珍珠细链,不知为何永远笑得花枝乱颤。

    且颤的那样好,不老土,不浪荡,既是个有趣妙人儿,又不失礼数,娶回家必是顶好的。

    少爷们稍稍放肆些,口袋里别上钢笔,或嘴边衔住雪茄,以戴着钻石手表的手轻轻摇晃红酒杯。

    他们既谈诗词书画,又谈政治时事,这般神采飞扬,针砭时弊。

    只要你瞧了,准得以为他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公子哥儿,如此值得托付终生。

    嬉笑怒骂,烟雾缭绕。

    光怪陆离,醉生梦死。

    这便是姜小姐的生辰晚宴,宾客满座,个个面容模糊成团。

    他们之中,有多少是为打发时间而来,多少人为落井下石而来。又有多少人,为杀她而来

    “小姐。”

    傅管家如同神出鬼没的猫,出现在身边,笑道“到时间了。”

    透明的玻璃高脚杯,澄黄色的液体,他端着,要递给她。

    姜意眠“这是什么”

    “您的药。”他说“因为您觉得苦,今天就溶在酒里,权当药酒吧。”

    从未听说过这种药酒,姜意眠眼皮轻轻一跳。

    “必须要喝”

    “是的,小姐。”

    像面对不肯吃药的小孩,管家语气坚定又宠溺“必须。”

    “我的药都是你在管”

    姜意眠接过酒杯,方出声,第三次感受到那股视线。

    这回她反应迅速,陡然抬头望向楼梯角。

    总算,那道诡异的视线被她抓住,与她正面交锋。

    死水。

    对着那双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废弃的、肮脏的一沟死水。

    颜色浓得发黑,水面漂浮着垃圾、死鱼、残羹剩菜,或许还有浮肿的肢体部件。

    都了,烂掉了,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恶臭。漫长的时间里,丑陋的蝇虫生于此,死于此,以尸体为食,又变作尸体。

    这滩死水的主人,是纪渊。

    他不知去哪里沾了水,整个人站在阴郁的角落里,头发缠绕打结,露出完全的两只眼睛。

    “杀了你。”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嘴里喃喃“杀了你。”

    “杀了你。”

    “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语速愈来愈快,状若痴狂。

    浓重杀意铺天盖而来,纪渊似是盯着她的杯,嘴角划出一个怪异又惨淡的笑容。

    姜意眠收回视线,问“这药酒是纪渊给的吗”

    傅管家敛起眉目,温和地答了个“是。”

    她没再犹豫,将药酒一饮而尽。

    副本死宴,第二次死亡,死亡方式为毒死。请问凶手是谁

    “纪渊。”

    回答错误,载入第二次循环。

    果然如此。

    姜意眠闭上眼睛,开启第三轮循环。

    不止一个杀人凶手,不止一种杀人手法。

    必须把两者对应上才行。

    房门第三次被推开,姜意眠的大脑极速转动。

    姜太太受到霍不应胁迫,要将姜小姐安全无损地送到他手上。

    嫌疑排除。

    霍不应对姜小姐势在必得,不惜蛰伏半年以降低其戒备心,暗中策划今晚的宴会。

    除非计划失败,否则没有杀人必要。

    嫌疑暂时排除。

    这样说来,第一轮死亡,已排除嫌疑人继母纪小叒、继姐纪小婷。

    剩余嫌疑人管家傅斯行、继兄纪渊。

    第二轮死亡,仅排除纪渊。

    余下傅斯行、纪小婷、路菲菲皆有嫌疑。

    范围缩小了。

    虽然无法明确确定谁是凶手,但,有一个人物渐渐浮上水面。

    管家。

    他是全场唯一一个有机会、有理由接触所有嫌疑人的角色,并且身处姜家,理所当然地拥有姜家所有公私情报。

    比如姜小姐的行程、姜先生的生意,以及那些事件中起关键作用的小角色安排。

    那么,他会是凶手吗

    眼神逐渐聚焦,姜意眠坐在床沿,细细打量起这位深藏不露的管家,傅斯行。

    他在为她穿戴鞋袜。

    单膝跪下,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为之打皱,因而露出一小截冷白色,洁净、劲瘦的手腕。

    明明做着伺候人的活,他却是神色淡然,薄薄的眼皮垂下,雅黑长睫根根分明。这样静。

    多像假装臣服的野兽。

    温顺在皮,险恶骨。

    “生日快乐,小姐。”

    第三次送上巴掌大的精美礼盒,对方分文不差地念台词“这是答应您的礼物,我没忘。希望您也不要忘记,今晚要开开心心地度过。”

    姜意眠应声,作势要将礼物随手丢弃。

    他没反应。

    半路转变主意,有意当面拆开礼盒。

    他低着头,不紧不慢放下一只足,又抬起另一只。

    仍旧不给半点反应。

    直到姜意眠指着那条细细的翡翠项链道“我喜欢这个礼物,麻烦你帮我戴上吧。”

    青年这才抬起头,轻声道“小姐,我是下人。”

    姜意眠也轻轻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好吧。”

    傅斯行松了口,反复洗过三次手,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抹去水渍。说声冒犯,他绕到她背后,伸手撩起长长乌发,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

    十分地光洁、脆弱。

    有那么一会儿,他不动,她也不动。

    空气里暗暗弥漫开气息,只消给点儿明火,便能将这座小洋楼,这个人,连同奢靡的音乐、惺惺作态的少爷小姐,今晚这场物欲横流的宴会尽数炸毁。

    然而时间滴答、滴答走了两下,没炸。

    冰凉的项链贴上肌肤,姜意眠问“傅斯行,你明不明白办这场宴会意味着什么”

    身后答“小姐会得偿所愿的。”

    他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意眠自嘲“得偿所愿我的愿望到底是什么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给爸爸凑齐医药费,期盼他醒来,好看见我这幅自甘堕落的模样还是期望着今晚搭上有钱少爷,尽快离了这摇摇欲坠的姜家,去做无忧无虑的阔太太”

    “小姐。”傅斯行叹息“别这样说自己。”

    居然还不露馅

    姜意眠想了想,冒出一句“我想走。”

    身后动静骤然停住。

    装作没有察觉异样,她扮演起绝望又美丽的大小姐,被困笼中,举步维艰,一不小心说出真实想法“我不愿意嫁给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更不愿意留在这里任纪小叒拿捏。我要离开这儿,只是这两条腿让我离不开。斯行,你能不能帮我”

    “小姐”

    “你能帮我的对不对”

    “您”

    “带我走吧,斯行。”

    “小姐。”傅斯行稍稍加重咬字,强硬打断对话。旋即又露出无奈的笑容“项链戴好了,很好看。现在我该抱您上轮椅了,可以吗”

    “不可以。”

    他想避开话题,姜意眠偏不。

    “我喜欢你。”

    轻易丢出一个重核炸弹,大小姐苍白着脸,一字一字说道“傅斯行,我心里有你,就不会嫁给除了你以外的人。倘若今晚真走不出姜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话我只说一遍,你爱怎样听就怎样听,爱怎样想就怎样想,明白了吗”

    傅斯行沉默了。

    一段冷冷的沉默。

    半个世纪过去,对方总算开口“您想去哪”

    “哪里都行。我还有些私房家当,付爸爸的医药费绰绰有余。只要你愿意带我走,从今往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小姐,请您记住,我只是个下人。”

    再次强调身份,傅斯行笑道“家当再多,总有用完的那日。您有没有想过,像我这样的奴仆,即便埋头苦干数十年,赚得的月钱加起来,或许还不及您房里这盏灯、这本明代孤本画册。”

    “您跟我走,早晚会见识到漏雨的屋顶、粗糙的衣物。您会不知不觉被腐烂的食物、肮脏的虫蚁所包围,睁眼只见丑恶,闭眼逃不开恶臭。周边尽是庸俗邻里,破败家具,届时又当如何呢”

    “数年后回想起今时今日”

    “当真值得吗”

    青年将道理娓娓道来,模样虔诚到了极点。

    可窗外阴雨漂浮遮了月,屋里悄然暗下来。

    黑色漫了他一身,这时候再去推敲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分明是凉薄的,游刃有余的,肆意操弄着人心。

    “您想好了吗”

    姜意眠颔首“我想好了,跟你走。”

    傅斯行眼神微暗“请不要再闹脾气,小姐。”

    “我是认真的。”

    “您该下楼了。”

    “我不会下去的。”

    年轻的大小姐沉下脸,态度坚定地毫无回旋余地。“除非你带我走。或我死在这里,你可以把我的尸体搬下去。”

    至此,傅斯行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面无表情,目光暗沉,犹如唯利是图的商人打量自己名贵但没有自知之明的货物。她突如其来的想法既稚嫩又刺眼,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带我走吧。”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真的。”

    差不多了。

    就差一步了。

    敌人深陷圈套,无声地挣扎,无声地沉沦。

    姜意眠安静旁观,化身猎人耐心蛰伏在丛林中,不断调整自己的枪口,瞄准猎物的心脏。

    直到判断的最好时机降临,她冷静出击,几乎以哀求的口吻道“傅斯行,这个世上我没有别人可以相信,只能相信你了。带我走吧,我们去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来过,到时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全听你的,好不好”

    漫长到无法计数的一段时间过去,青年掀起眼,回了一句“再说吧。”

    姜意眠皱眉,还想乘胜追击

    “听话,过了今晚再说。”

    淡淡吐出这几个字,他摸了摸她的脸。

    眼神温柔得令人战栗。

    砰的枪响,林中鸦雀四惊。

    当胜券在握的猎人大步走向圈套,却只瞧见凌乱染血的皮毛与孤零零掉落在地的子弹之时。

    她知道她轻敌了。

    未死的野兽仍在暗处窥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