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想相信点儿什么, 或是依赖某个人最终得来的结果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是永无休止的懊恼与后悔。

    后悔不。他从不后悔。他拒绝后悔。他永远都不会否定那个苦闷而青涩的过去的自己，永远都不要成为又一个心生悔意的失败者。

    杰森宁愿成为新的加害者, 站在哭喊的人群前也不要作为谁的俘虏, 谁的囚徒, 无助的躲在监牢边。

    他拒绝站在原地哭泣, 拒绝出声祈求某人别丢下他、忘记他。

    这就是杰森陶德。

    仿佛有月亮被冰封在他冷蓝色的眼眸之下。杰森面无表情, 他的心脏不再剧烈而痛苦的大跳。他呼吸平稳, 语气淡漠而冷静。

    多不可思议, 上一秒他还心碎的要死, 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全世界给背叛了。有憎恨与痛苦正在熊熊燃烧而现在，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好似自己才是局面的真正掌控者。

    阿卡姆骑士，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他美丽的可怕，仿佛一头皮毛粘血的野兽你清楚他的虚弱, 但也知道他异常危险。

    克里斯为这幕奇景餍足不已。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像是希望自己别失态的尖叫出声。骑士可不需要拉拉队, 骑士他

    克里斯没舍得移开目光, 但他侧了侧头。意识到他需求的厄洛斯主动上前, 一把扯下了格雷森的利爪面罩。这可真是残忍, 这可真是粗暴

    夜翼惊呆了。

    迪克本该努力保持冷静, 在他的视角来看，自己毫无疑问已落入了绝境。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糟糕还有什么能更危险成为一个疯子，一个虐待狂的俘虏, 这甚至比被猫头鹰抓住还更可怕。

    但对这些义警，或者说，对这群英雄来说, 事态的发展永远都能更糟糕。

    是的。夜翼惊呆了。他脸上还带着那可笑的、克里斯看不出能有什么作用的多米诺面具。这情趣眼罩似的东西甚至挡不住他错愕难当的神情，也遮不住他俊美非凡，愕然且惊恐的神色。

    一代罗宾看着眼前冷冰冰的孩子，他惊的呆了。比起兄弟手足失而复得带来的喜悦与迷茫愕然与不解、惊惶与不敢置信，才是夜翼此时情绪的主流。

    但你也没什么好怪他的。就如我们知道的那样其实杰森与迪克，他们在还是一代与二代罗宾时，可并没给对方留下多少的好印象。

    这说来话长，两个人都很年轻，某种意义上也都异常的青涩。二十出头的夜翼处理不好老爸突然生二胎的问题，他们间又隐约存在着少许竞争关系他们都想自己才是最好的“神奇小子”，都想当最好的罗宾。

    克里斯可不会责怪迪克此时的失态。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这很好笑，好笑的要命。

    杰森杰森之于迪克，是一个被挠破了的旧伤疤，那地方结了痂，平时不太起眼，只会隐隐的发痒他并不了解这个孩子，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甚至算不上认识彼此。

    哪怕午夜梦回，迪克痛苦的想起了那个属于青少年的快乐身影，他也只能勾画出一个和自己相差不多的模糊轮廓。

    他为自己对杰森的漠视感到后悔，他不断描绘那个已死孩子的形象，将他变成了个不该存在于世的天使，一个先知，一个圣人。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他曾跪下向那走失离去的孩子忏悔。

    而那并不真正存在的完美幻影他爱他，所以他原谅了他。

    但眼前这个凡胎，这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孩子

    “jay”

    他虚弱的吐出那个名字。肉体的伤痛本不足以令他如此气弱。迪克之所以如此脆弱，纯粹只因眼前的这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太混乱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喜是忧。他的灵魂感到了震颤，那是喜悦，是狂喜，是失而复得；

    但他的大脑却异常冷静，因为迪克的记忆正平静而平稳的告诉他老兄，你甚至和他不熟，你真会为了他的死而复生感到快乐吗

    他是个难搞的孩子。

    一直都是。

    杰森一拳打向了迪克那张俊脸。阿卡姆骑士早已习惯面无表情的施暴。这一下直接打的迪克两眼发花，差点直接夺走了他的意识，令他陷入昏迷。

    “”骗子。

    孩子面无表情的捏起名义上兄长的下巴，两对远比宝石更美的眼睛彼此对视怒火，那是怒火与憎恶。迪克终于自茫然中惊醒。他是个很好的英雄，已然独立很久的义警。所以他终于清醒了过来，意识到

    眼前这人的确是杰森陶德。

    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消失了的小鸟了。

    于是刹那之间，夜翼脸上那柔软的、错愕而茫然的神色就被一扫而空。当人们提起那个布鲁德海文的蓝鸟时，似乎总会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光；一个俊俏的微笑。

    很少能有普通人意识得到，夜翼正是蝙蝠侠的门徒，当他沉下脸，狠下心，做出属于自己的决定时他同样执拗的可怕。

    “杰森。”

    他不再柔和的吐字，像是希望安抚一个无助的孩子。夜翼念出那个属于兄弟的名字，刀刮砧板似的暗含威胁。其结果不言而喻被他如此称呼的孩子直接失控了。

    如果他不是理查德格雷森，不是夜翼，不是那个孩子总是跃不过去，总会被拿来对比的一代罗宾，杰森肯定能够继续保持冷静。在不少危险分子面前，杰森都能保持冷静，都能做出对的选择。

    但迪克不行。

    当然了，如果现在被压在这儿的是提姆那就更糟糕啦

    “别他妈这么叫我别他妈”

    那种情绪又回来了，那扭曲的、软弱的、可悲的情绪。他好像又要被击垮了。而他回击的方式也相当直接。

    杰森扯着迪克的头发，又给了对方两拳。这两下毫无章法，完美的表现着他的精神上的动摇与头脑中的混乱。他怒吼着，却在某个破音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哽咽毫无疑问，他失控了。

    而这可不是克里斯准备看到的东西。他笑了起来，不顾杰森的反抗挣扎，撇撇头示意利爪分开这二人。他清了清嗓子

    a“我们换个地方，好吗a“他不知向谁请示着，无视了杰森混乱的咒骂。a“我和你保证，我和你保证，孩子我是向着你的。我a“

    a“你背叛了我你明知道他是谁a“

    克里斯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声，上前一步。

    a“离他远点儿。a“夜翼如是威胁着。他俊俏的面颊挂上了不少狼狈的青紫，牙齿撞破了柔软的口腔，令他低沉的警告带上了几分狼狈。a“离他a“

    他没能说完。灰色之子的祖父猛的出手，重击了他的后脑夺走了他的清明。

    克里斯再次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本想笑，本想给眼前这位失败的039好哥哥039鼓一鼓掌。

    现在他错失良机，只得扭头面对那崩溃中的孩子

    a“别这样，别这么别这么难受，小男孩儿。a“

    他走上前去，想伸手抹掉杰森眼眶中要掉不掉的眼泪。

    孩子的反应是扭头一咬咔哒一声脆响，克里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真保住了手这屋子里满是氪石，杰森这下如果咬中，起码也能撕开他的血肉。

    a“a“

    克里斯有点无语。他抿了抿嘴，却并没因此生气。他看着暴怒中的杰森，感到一阵奇妙极了的无奈。

    a“放他下来，哎，放开他。a“

    他对那两个高壮的可怜蛋说着，主动上前搂住了孩子的肩。杰森想甩开他，杰森甚至想打他但克里斯难得的强硬。他死死搂着对方，亲密又温柔的和孩子窃窃私语

    a“你想杀死他吗a“

    他低声问着，假装自己并未察觉孩子骤然失速的心跳。克里斯压低声音，仿佛有不祥的嘶声自他喉间吐出。

    他柔和地问着，语气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a“你准备好了吗听着，小杰，我是向着你的，记得吗我向你承诺过，我甚至还欠你一个圣诞礼物，你记得吗a“

    a“放宽心，孩子，你是最重要的但我的本性就是如此啊我一直都这么恶劣，你明明很清楚的。a“

    a“所以你看你完全可以和我直说，杰森，搭档，小杰所以，你要杀了他吗a“

    孩子没有回话。

    克里斯怀疑杰森都没在呼吸。

    a“想想看，这似乎还真是个很好的主意。蝙蝠侠很喜欢他，对吧a“

    孩子a“嗯a“了一声吗克里斯不确定。还是说，这只是杰森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a“你看如果我们弄死了你爸爸的宠儿，那他一定会因此伤心欲绝，永远的记住你。这个逻辑没有问题，对不对a“

    杰森甚至没对039你爸爸039做出回应。这让克里斯产生了一丝奇妙的不满，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那语气好像在描绘一张美丽绝伦的图画，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未来蓝图

    画面的正中躺着一具漂亮的蓝色尸体。一只罗宾杀了另一只，蔚蓝色的血液溅满了整张画布。

    克里斯想看这个。

    吗

    a“但这对我来也有点太过头了，也有些太可惜了。他是个很漂亮，很独特的家伙。就算当着你的面我也得说让他这么死在这里，太可惜啦a“

    克里斯预计自己能得到一句怒吼，但没有。这让他挑高了眉。孩子依旧毫无动静，甚至都没磨磨牙齿。

    杰森安静的和死了一样。

    a“当然了，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a“

    a“所以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地方。换个更干净、更整洁，更好被蝙蝠侠发现，更好让他心如刀绞的地方。a“

    克里斯清了清嗓子。他甜蜜的笑着。

    a“我们回阿卡姆去，你看怎么样a“

    a“就去那个，他一直都没能发现的，囚禁了你快两年的鬼地方杀死他最爱的儿子”

    “你看怎么样a“

    a“他是你们的啦就算补上我没给的圣诞礼物好了。a“克里斯嘟哝着。a“新玩具，喜欢吗a“

    厄洛斯已很清楚怎么才能讨他欢心了。娃娃脸的利爪点了点头，有些亢奋的凑到了他的跟前

    a“非常喜欢，您总是如此慷慨a“

    他快乐的说着，但演技还不过关，强装单纯的模样带着几分傻气。克里斯被他笨拙的假笑，努力讨他欢心的模样给逗笑了。

    而看着他的笑容，利爪们终于松了口气。

    a“好的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动身，两个小时内就能回到哥谭，对吧a“

    娃娃脸点了点头。克里斯非常满意。他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十足的期待。要不是这间布满了氪石的建筑实在影响他的发挥，他会忍不住直接在这儿结束这所有的一切

    但还是阿卡姆更好。毫无疑问，那地方对阿卡姆骑士而言更有意义，而好的舞台则能令悲剧更加精彩。

    他无意识地搓了搓手，在看向瑟瑟发抖，绝望又无助的威克里夫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a“这么说来，我其实并不希望你们在它身上浪费太多时间。a“他冷酷的说着。a“我理解你们遭受了很多不幸，很想一一报复回去。大家希望拉长这个过程，让他尽可能的受罪，这我可以理解。a“

    a“但折磨他人波及他可能存在的子嗣，甚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和屠龙者终成恶龙有点儿相似。我不希望你们变成新的猫头鹰，我不想这狗屎法庭延续下去。a“

    他平静的说着，那语气丝毫都不严厉，却让厄洛斯等利爪一下僵在了原地。哎呀，这就又有点儿可怜了。克里斯心软了，他故意长叹了一口气

    a“主要是我很厌烦地下室那个只会尖叫的猫头鹰沙袋。嗯，如果你们准备把它俩凑成一对儿a“

    小氪星人装模作样的撅了撅嘴。

    a“那起码要把那间暗室涂满铅，好吗a“

    魔鬼。

    飞行器上，杰森沉默的坐在克里斯的身旁。男孩儿试图理清自己那混乱无章的思绪。

    魔鬼。

    他想着，回忆着。魔鬼揽着他的肩膀，亲密的对他说

    坠下去吧，杰森。

    去哪里呢

    孩子想着。去哪里呢，去和小丑一起吗去那个惨绿色的混蛋想他去的地方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杰森清楚。克里斯不是这样想的。

    克里斯他是当真享受这一切。他天生就喜欢把那些晶莹剔透的东西砸到地上，摔个稀碎。这幼稚纯真的怪物喜欢蹲在地上，观察那破碎开来，由他构建出的美丽新世界。

    克里斯和小丑不一样。小丑小丑很清楚自己在走向深渊，那怪物朝深渊与毁灭哈哈大笑，他缠在一些人的脚边，为的是绊住他们，把他们一起带进那无声且无言的黑暗。joker只想把不幸传递扩散，只想把更多人卷进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而克里斯并不是这样想的。怪物由衷的觉得自己正在去往的那个地方那幽暗洞穴的深处，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彼方那里并没什么不好。

    坠下来吧，杰森。我接得住你。

    没什么比这句话更可怖，更甜蜜，更有诱惑力，也更令人心生畏惧了。

    039向前啊，孩子，就像你说的那样，就如你希望的那样狠狠的伤害他实现你心中所想吧，杰森。039

    039我是向着你的。039

    我是向着你的杰森最初根本没意识到。这不是什么软化他、拉近他们关系的咒语，甚至也不是一句可笑的空话。

    这是一个诅咒。

    一种可怖而扭曲的期盼。是魔鬼自裂缝中窥视着他的血瞳孔，是克里斯对他的渴望。

    他是想要一个同类吗是想要一个伙伴吗

    杰森不知道。杰森感到一阵难言的虚弱，一阵混乱与迷茫。时至今日，他都没法说服自己，原谅那个弃他于不顾的男人。他有太多话想说，他有很多事想要证明。他还是想让对方后悔，还是

    但他从没想要杀死夜翼。起码今天之前，他从未在乎过夜翼。或许他曾想过要杀死红罗宾，杀死蝙蝠侠。但夜翼他没那么恨他。更别提芭芭拉或阿尔弗雷尔德，杰森

    杰森开始不确定了。克里斯向他描绘的蓝图看上去不错，如果他真有那么疯就好了如果他真能觉得那很漂亮，而不是惹人生厌，也没隐约自狼狈的格雷森身上望见曾经的自己

    那本该很不错的。

    要是能这么坠下去就好了。

    两个小时后哥谭

    a“我试图让他变得更加特别。a“

    克里斯眯着眼睛，他欣赏着眼前的这幕美景，眼见夜翼被吊在杰森曾待过的那个地方。

    他没有回头，只是放柔声音，试着解释着自己的意图。

    a“我试图让他替我做出选择。就像我说的那样我是站在他那边儿的。a“

    女人的面色比之往日还更惨白。她黄澄澄的眼睛里有压不住的担忧。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a“如果他决定杀死夜翼。a“

    a“那我就帮他杀死夜翼。a“

    039而这会彻底激怒蝙蝠侠，最重要的是，那毫无意义。039女利爪没说。因为她很清楚，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a“如果这这当真发生了a“

    克里斯笑了起来。他扭过头，冲女利爪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甜美微笑。他看上去傻傻的，有种不够成熟的期待，与令人绝望的真诚。

    a“那他就有理由与我为敌了，对不对a“

    大孩子渴望的说着，比划着。他仿佛想验证什么，仿佛期待什么期待的不得了。

    a“如果蝙蝠家的弟弟能杀了哥哥，a“

    a“那超人家的又有何不可a“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如果我整活，我会说你们的投票将决定剧情的走向。你们想让杰森杀了迪克，让克里斯彻底恶堕，成为克拉克根本无法直视的宿敌么

    红头罩红手印，乐，我一开始想这个代号时就想玩这个梗了

    不过我的后续发展基本定了。就不搞花活了。但我还是挺想知道大家的选择的你们想看杰森杀死迪克么

    留言有红包的那种。

    辛苦大家等更了最近太忙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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