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地物冻
作品:《小河山》 岳小鹏家里没有女人穿的拖鞋, 也不常来客, 只有两三双为了偶尔招待来人的方便拖鞋,递给二丫
的时候,他朝她抱歉笑笑“孩子,实在匆忙,你凑合着穿穿, 等下回叔叔给你准备一双合适的。”
二丫是个窝里横,在杜家光着脚丫子都有人操心来给她穿袜子,在外人面前,尤其还是胡唯的亲爹, 她也老实起来, 像个小媳妇。
“没关系叔叔,我穿这个可以的。”
三十六码的脚套进四十二号的拖鞋里, 让人哭笑不得。
胡唯还低头跟她比了比“要不你穿我这个,看着好像小点”
“哎呀不用不用,就这样吧。”二丫攥着胡唯的袖子小声说, 她可不想第一面就给岳小鹏留下个娇生惯养的坏印象。
三个人面面相觑,场面有点尴尬。
岳小鹏伸手推了推茶杯“孩子, 喝水。”
二丫立刻半起身“叔叔别忙, 我自己来。”
又拿过一盘干果“吃,你吃。”
二丫抱过来,也不敢剥皮, 只是嘿嘿笑。
油锅里滋啦滋啦冒着烟,胡唯一皱眉“什么味儿”
岳小鹏哎呦一下, 迅速站起来“坏了,煎着鱼呢”
“我去吧”胡唯看岳小鹏腿别在茶几和沙发座中间,先一步站起来去厨房关火。
胡唯以前也是在炊事班帮过厨的人,对锅碗瓢盆并不陌生,铲子将煎糊的鱼翻个身,把煤气关小。
客厅里只留二丫和岳小鹏在坐着,互相干笑了半天,岳小鹏主动问“孩子,我怎么叫你”
“叔叔。”二丫放下茶杯,“我叫杜豌,豌豆的豌。”
姓杜难怪看着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多大啦”
“二十四了,今年本命年。”
“属虎”
“对”
“那你是胡唯的”
二丫抠着手指头,扭头看了一眼那道在厨房弄菜的背影,又坚定转过来。
“我是小胡哥的女朋友。”
“哦”岳小鹏恍然大悟,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可怎么说,他本来是想今天父子二人单独见面的机会,和胡唯提一提和小春的事情,胡唯带了女朋友回家也没提前说,岳小鹏猝不及防,他甚至不能像寻常人家的爸爸一样,站在父亲的立场对儿子的伴侣给出任何意见。
没立场啊。
一声淡淡的“吃饭了。”
岳小鹏应下,对二丫说“孩子,先吃饭。”
有什么话也等吃完饭在说。
岳小鹏拿了一瓶酒出来,征求胡唯的意见“喝一点不”
“不了,晚上我得回学校。”胡唯给二丫拉开椅子,自己才坐下。
“哦,那还是别喝了。”岳小鹏理解地点点头,继而端着酒瓶看二丫,就是一句礼貌客套“孩子,你喝吗”
二丫看见那瓶陈酿的茅台,眼珠珠都直了,胡唯心惊扣住她的杯,先她一步打消了念头。“她不喝,给她弄杯水就行。”
“呵呵,好。”
一餐饭,吃的不声不响,不言不语,二丫是初来乍到,不敢讲话,胡唯和岳小鹏则是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尽量捡着能聊的话题聊,问起胡唯在虬城的培训,得知再有三个月就结束了,岳小鹏关切道“那你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结束以后回原单位,还是在雁城。”
“想过留在虬城吗”
胡唯微怔,“什么”
“我是说”岳小鹏轻轻搁下筷子,看了一眼二丫。“你要是想留在虬城,我能给你想想办法,应该没问题。”
想吗,也想过。
二丫如果真的打算继续念书,那以后未来几年都是要留在虬城的,可胡唯不愿意为了这事让岳小鹏替自己张这个口。
他模棱两可“再说吧。”
吃完饭,要收拾碗筷,二丫想去洗碗,岳小鹏拦下“你别管,放在那明天我收拾。”
在杜家,她是老幺,是娇娇儿,什么活都不让她干。
在岳家,她是客,偏偏这对父子都疼人,常年在部队养成了自理能力,什么家务都不让女人过手的习惯。
正巧邻居来敲门,对门和岳小鹏年纪相仿的中年人带着自己的小孙子来了。“老岳,托你帮我看会孩子,他奶奶去超市一个多小时也没回来,我心里惦记,没人看他”
似乎这样的事情总发生,岳小鹏已经习惯了,和蔼朝小男孩一招手“进来吧。”
他这一侧身,邻居才发现家里有客“家里有人是不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岳小鹏热情地介绍。“我儿子带着女朋友今天来家里吃饭,正好人多热闹。”
“哦儿子回来啦”街坊四邻都知道岳小鹏是个光棍,早年丧偶,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孩子。
胡唯站在屋里,和那人客气点点头,打了声招呼“您好。”
“哎呦这儿子,长的可比你俊。”
听了这话,岳小鹏打心眼里自豪“那是,像他妈妈。”
“多大了也在当兵哪继承了你的老本行”
“没有,在机关工作,现在”
老哥俩在走廊低声嘀咕了半天,最后爽朗大笑。“得了,我去找我老伴了,一会就接他回去。乖乖,在你岳爷爷家可听话啊”
小男孩不大,三四岁,和岳小鹏很熟悉,叉腰站在楼梯口还跟自己的亲爷爷大声喊话“爷爷,你快点回来接我啊”
“得,找着你奶奶就回来肯定啊,又跟广场那帮人跳舞去了。”
岳小鹏领着小男孩进屋,小男孩拉着岳小鹏的手怯怯地看胡唯和二丫。
岳小鹏碰了碰小男孩的脑瓜“越越,这是爷爷的儿子,你叫叔叔。”
名叫越越的小男孩有些害羞,把头往岳小鹏怀里一埋,小声叫了声“叔叔”。
胡唯笑着蹲下来,和他平视。“小名叫越越,大名叫什么啊”
“叔叔问你话呢,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还是有点腼腆,挺着小肚子蹭到胡唯面前,一咧嘴“我叫江越,越越就是大名,小名叫勇敢。”
胡唯笑意更深,摸了把他的小虎头。
“叔叔我想打游戏机。”眼睛瞄着二楼,小孩子满脸期待。
越越是这里的常客,岳小鹏家里的构造比胡唯还清楚呢他之所以喜欢来这里,是因为岳爷爷家里的二楼有个宝藏屋。
那屋子里都是玩具和卡通海报,还有一台老式游戏机,能打超级玛丽。
胡唯有些茫然,“游戏机”
岳小鹏连忙答应下来,“去吧,去玩吧。”
得到了允许,越越兴高采烈迈着小腿往楼上跑,路过二丫,他还停下来望了她一眼。
二丫长了张很讨孩子喜欢的长相,不凶,奶里奶气的,很有宝宝缘。看着小家伙仰头看自己,她一皱鼻子,朝他做了个鬼脸。“你看我干啥”
越越低头捂嘴笑,一溜烟跑上楼了。
岳小鹏见状,和胡唯对视一眼,冲她道“孩子,要不你上楼帮我看他一会”
这是想把她支上楼,他有话想和胡唯单独说。
二丫多有眼力见的一个人,马上就答应了,扭头上楼,上到一半,她透过楼梯缝隙看胡唯。
胡唯也在看她。
站在楼下,双眼平静。
始终淡淡微笑着,像给她鼓励似的。
二丫开心眼睛眯成两道月牙,踏着楼梯追着越越上楼去了。
“她是那边的”
“对。”胡唯就这么自然坦荡地承认了,从裤兜里摸出根烟“老爷子的孙女。”
岳小鹏揪心“她家里能同意吗”
这样的反应胡唯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自顾自按动打火机,四处看了看,桌上没烟灰缸,岳小鹏在印象里也是不吸烟的。
知道他在找什么,岳小鹏从下层的一个小筐里拿出个崭新的玻璃缸递过去。
“过节的时候回去说了,她爷爷同意。”
岳小鹏骇然,没想到那样一个家庭,竟然能答应怎么能答应
“我只是听说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是。”
淡淡烟雾喷出,“挺可怜的,不记事儿的时候就不在了,只有个哥哥。”
“她哥哥是什么情况”
“也在这头,一个工程师,搞涂料研究的,快结婚了。”
那倒确实是可怜,没了父母,哥哥要再成了家,就剩一个人了。
“你带她回来是想”
把烟头揉在小玻璃缸里。“对”
“但这事”小胡爷第一回当着岳小鹏的面笑了下,挠挠眉角。“总得有个人去说吧。”
岳小鹏听明白了,他是想让自己去说,这,能不能也是在变相地承认,他认了他这个父亲
心情复杂难辨,胡唯观察着岳小鹏的神色,给了他致命一击
“我妈也很喜欢她。”
岳小鹏眼神立刻变了,变得愁思,变得温柔,变得悔恨。
他斟酌良久,郑重给了胡唯承诺。“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了,最晚不会超过明年春节。”
“好。”
“那,总得有些准备吧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结婚可不是一纸报告打上去就完事了,现在时代不同了,总要有些物质基础。“我手里有点积蓄,你们如果想在虬城安家,为你置办套房子还是没问题的。或者你想回到雁城,那更好说,地段,环境,全都挑你顺心的。钱的事情你不要操心。”
胡唯刚要说些什么,楼上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太笨了我说了你要吃那个蘑菇的”
“姐姐你看见食人花来了怎么不打呀”
“我打了子弹不够了你看”
二丫憨头憨脑地又按了几下攻击键,给小孩子证明“真的不够了。”
楼下相对无言地一笑。
岳小鹏无奈默认了地说“性格不错,一看就还是个孩子,没长大。”
“酒量不小吧”
刚才她瞄着那瓶酒的时候岳小鹏就知道。
小胡爷也羞于启齿“以前家里吃饭的时候,能给她俩伯伯都喝桌子底下去。”
“那倒是对你妈妈的脾气。”
“我去上楼看一眼。”
二楼比一楼冷,应该不常住人,只有两扇门。一扇推开,是洗手间,另一扇,是个很整洁的卧室。
二丫和越越玩儿的正欢,胡唯用脚踢了踢越越的屁股“挪挪,给我让个地儿。”
越越目不转睛地拿着游戏机往左坐了坐,没了大人教,开始瞎叫人“哥哥,你会玩儿吗”
小胡爷把二丫手里抢过来,也学着越越盘腿坐在地板上,眼盯屏幕“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这机器是他十二岁那年岳小鹏给他买的,连着一个小寸电视机,线接的乱七八糟。
没想到他还留着。
手速极快地操纵着马里奥上蹿下跳,越越吃了瘪,有点委屈。“你抱着我一起打呗”
胡唯一侧头,越越伸着手要往他怀里钻。
顺势抱起他,小孩子耍赖“你用一只手打,让让我。”
小胡爷和他讨价还价“那就再玩一把。”
“行”
于是小胡爷怀里坐着越越,右手操控游戏手柄,左手揽住二丫,把小东西杀了个片甲不留。
游戏输了,心里不痛快,越越躺在地板上不起来,耍赖。胡唯一提裤腿,蹲下给他讲道理“怎么输不起呢输一次就耍赖,指着谁能给你放水啊”
越越不高兴,气鼓鼓地抱着肩“不行,你让它判我赢。”
“判不了,结果都出了,你得反思过程。”
“咋反思”
“多想多练呗,以后我不在家,你吃了饭就可以过来玩,等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跟你比赛。”
“不行,总来岳爷爷会不高兴的。”
“不会,你就和他说是我让你来的。”
还是说服不了越越,小孩子钻牛角尖,输了觉得脸上十分没面子。“那,那你再跟我玩一次,就一次”
“啧,刚才怎么说的,是不是我让你一只手,再陪你打最后一局。”小胡爷敲了敲他的脑门。“你跟别人在做之前说好的事情,就得按照之前说好的做。不能谈了条件又反悔,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越越噘嘴,小胡爷很有耐心地等着他“自己好好想想,不着急。”
他还蛮有心情的把这屋里乱七八糟的电线给接顺了。
哼唧了半天,看大哥哥也没有松口的意思,自知认输,越越乖巧伸出两只胳膊让胡唯抱着他下楼。
岳小鹏一抬头,就看见胡唯抱着越越,二丫跟在身后,三人从楼梯上下来。
这一幕他等了多久又盼了多久
如果他一直这样住在家里
无限感慨。
送走二丫和胡唯,二丫还和岳小鹏惜别“叔叔再见,有空我会常来看您的”
“好好好,有空你和胡唯一起回来,叔叔欢迎你。”
两人一起走出岳小鹏家的小区外,二丫大大呼气,肚子咕噜一声。
小胡爷已经猜到了“没吃饱。”
二丫嘿嘿笑“你看出来了”
哼,给她盛饭为了端着,非说自己不吃主食,一顿恨不得吃三碗的主儿,就夹了几根青菜,肉都没舍得吃一块,能不饿
“走”
“干嘛去”
“带你吃大饼。”
二丫回家的路上有个煎饼摊,老头儿一到晚上六点就出来卖煎饼,二丫立在不大的三轮车前指点江山“不要葱花和香菜,加两个鸡蛋”
“好嘞,两个鸡蛋”老头儿笑呵呵收了钱,开始给她做煎饼。
深秋的傍晚,风吹的人冷飕飕,二丫问胡唯“你爸爸是不是腿不好呀风湿吗”
胡唯颇为诧异“你看出来了”
他第一次见岳小鹏的时候都没发现,她竟然能察觉。
“唔”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煎饼,二丫被胡唯牵着手跟在他后头。“左腿好像不太灵光,他站起来的时候总要用手拄一下。”
“左边腿,是假肢。”
“假肢”
“对,当年去医疗援建的时候碰上地震,砸断了半条,被救出来组织坏死,只能截肢。”
二丫万万没想到岳小鹏安的是假肢,一想到好好的人没了半条腿,她也跟着难受,不由得自言自语“那得多疼啊”
胡唯微微用力牵紧了她的手,二丫小跑着追上去跟他并排“那他是因为丢了半条腿,才不认你”
只有她才敢毫无顾忌的问出这话。
“可能是吧。”
这件事,胡唯倒是能理解。
毕竟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让儿子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就连在医院时,他给杜希擦身体,杜希都在极力遮掩。
一个从青壮年时期发展到中年阶段的男人,经历了身体上的力不从心,接受衰老,身体渐渐发福,有了褶子,掉了头发,谁还没个自尊心呢。
小胡爷不禁想起自己老的那一天,心里坚定了以后回去每天再多加一千米的想法,这要是老了,她得什么样
仿佛想到了那画面似的,自己瘫在床上,她往他领子塞一块纸巾,边喂他吃饭边唠叨“你看看,我都不嫌弃你”
想着想着,不觉带了坏笑。
二丫歪着头奇怪看他“你笑啥呢”
小胡爷咳嗽一声,“没笑。”
“你就是笑了。”二丫狐疑咕哝着,吃饱喝足,她心情也爽朗了起来。两个人走在大街上,他今天没穿军装,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二丫不用在意形象,可以肆无忌惮的拉着他。
她开始唱歌。
从一条大河波浪宽唱到洪湖水浪打浪,又从凤凰传奇唱到王菲,唱的自我陶醉,摇头晃脑,小胡爷忽然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
牢牢压住她半张脸,二丫闷声闷气一动不动“你干嘛啊”
小胡爷心惊肉跳“你唱歌跑调啊”
刚才她唱那几句没一句在调上
要不是他想听歌词,知道她唱的到底是什么,早把她嘴堵住了。
二丫垂头丧气打掉小胡爷的手,有点心虚“谁还没点儿缺点呢”
她五音不全,从小就这样。
但是五音不全的人通常都有个毛病,就是自己不知道,还以为唱的多好听呢
小时候班级大合唱,选的歌曲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排练几次,老师就招招手说“杜豌,你愿不愿意带着小花的头饰在下头伴舞啊”
那时二丫还以为是老师看重她,特殊对待,答应的还欢天喜地的。
上场前老师反反复复嘱咐她“同学们和声的时候,你千万不要情绪上来了就跟着一起张嘴,你就卖力的当小河里最漂亮的一朵花,笑的好看就行了”
杜豌还认真跟老师保证“我绝对不张嘴”
后来初中高中也没啥演出的机会,直到上大学,系里出节目迎新表演,带他们的辅导员说“动不动就排练耽误时间,找个人上去唱首歌得了。”
找谁呢
辅导员在班里挑了一圈,选中了这个班里发音最正的杜豌同学。
英文讲的那么地道,这唱歌肯定也错不了啊,还给她选了一首经典的电影插曲,学生会排练的时候,架子鼓钢琴都为她准备好了,一张嘴,乐队四个人唱跑了仨。
从此,英语系杜豌跑调的事情全校闻名。
二丫不信邪,拿着一大篇英文原词在寝室清嗓子对着镜子练,前半段念词堪比播报员,后半段一唱,寝室几个小姐妹全都戴上耳机。
二丫愁眉苦脸“真的很严重吗”
“杜豌,你要相信上天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一定给你打开另外一扇窗。”
从此,二丫就彻底放弃了音乐这条路。
“老师说,这可能跟我发音有关系,我把声带全都用在了我热爱的翻译事业上,注定是要做出牺牲的。”
“别胡说八道了,五音不全就说五音不全。”
“我五音不全你嫌弃”
“不嫌弃,我连你剩饭都吃,还能嫌弃你这”
“你啥时候吃我剩饭了”二丫敢拍胸脯打包票,她就没剩过粮食
和小春坐在车里远远低看着二丫从胡同口越走越近,刚要下车和她打招呼,忽然瞥见二丫旁边的人,傻愣了。
手忙脚乱在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出望远镜,她调准焦距,屏息看着。
看准了那个人是谁,小春儿慌张扔了镜子,忽然大口大口呼吸。
她今天下班早,很无聊,想起那天吃饭结识的二丫,想来找她玩。她车停到这还没一分钟,本来想给她打电话问问到底住在哪里,谁知道,碰上了胡唯送她回家。
经过小春儿的车,小春儿用手拢了拢头发遮住自己半张脸,怕被发现,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胡唯进了一个院子。
和小春满眼疑惑,狠狠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忽然理顺了一些事情。
她就知道卫蕤对自己有隐瞒,她就知道,二丫绝对不是只给卫蕤做过翻译那么简单
待胡唯送了二丫进屋,从小院子里出来,和小春从容开门下车,不紧不慢地叫了他一声。
“胡唯”
小胡爷乘着黄昏天色茫然回头,漆黑的发,漆黑的眼,挺直的鼻梁,性感的唇。
和小春穿着高跟鞋,齐膝的风衣,优雅朝他走来。
待胡唯刚看清了这个人是和小春,还未来得及打招呼时,小春姑娘情绪失控了似的,一把搂住男人腰钻进了小胡爷的怀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