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第 26 章

作品:《奸臣他怀了龙种

    沈院判是站着离开太医院, 躺着被人送回来的。

    众太医关切地一拥而上。

    沈院判紧闭的眼眯开一条缝,眼见陛下寝宫的太监办完差走了,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登时吓得周围的几个太医差点跌出去。

    “院判,您这”众太医目瞪口呆。

    “装的”

    沈院判胡乱揩着嘴角横流的涎水,招呼所有太医聚过来。

    “您不是去替云相瞧病了么怎么”

    “别问”沈院判打断, 一脸讳莫如深, 沉声问, “你们信不信得过我老头”

    “那当然”众人面面相觑, 随即异口同声。

    “总算不枉我用这法子遁了来给你们通风报信, ”沈院判自豪了一瞬, 然后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你们可听好了,想活命的赶紧回去打辞呈。”

    “辞呈”众太医哗然, “到底怎么了”

    沈院判当然不会解释,云相有喜了的事要是被他抖出去,云相若是知道, 怕是得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我会害你们么”沈院判板下脸,“递不递由你们, 反正我待会儿就回去写辞呈。”

    众太医听他如此坚决的表态, 一时也慌了神。

    精明狡猾如沈院判都要用辞官来避祸,他们又有什么本事能安然无恙地留下

    一定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了。

    “考虑得如何”沈院判催促。

    众太医迟疑了下, 纷纷肉疼点头。乌纱帽是重要, 那也得有小命戴。

    第二日一早, 云歇还于偏殿惬意地睡着,萧让却收到了整个太医院的辞呈。

    承禄在一边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灯火下,萧让黑眸冷若寒窟,眉宇间戾气氤氲,他攥着奏折的手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指尖微微泛白。

    连带着面色也有些苍白。

    太医院集体递辞呈这种荒诞不经的事,并非没有前科。

    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前朝末代帝王,荒淫无度以致罹患不治之症,太医院便在事先得知皇帝病情后,纷纷选择了辞官避祸。

    莫非云歇他

    那个答案令萧让不敢想了。

    可除了云歇得了不治之症以外,又有什么理由,能让太医院集体辞官

    那狗院判竟不惜装癫痫发作遁身。

    萧让强压住心头莫大的悲戚,目光前所未有的阴鸷,声音冷若坚冰“你去告诉他们,相父若是出了半点岔子,他们一个都别想活,都得给相父陪葬”

    承禄倏地红了眼眶,狼狈地低下头,喉头一阵哽咽,含混不清地应着声。

    谁也想不到,云相好容易回来了,却

    时日无多。

    “沈院判癫痫发作的可真是时候,”萧让嗤笑了声,转而吩咐道,“你去把这些奏折烧了,切莫让相父瞧见”

    他话音未落,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是不是得绝症了”

    这声里带着莫大的难以置信,却又极冷静。

    萧让颀长的身形猛地一僵,蓦然回眸,瞥见了立在偏殿和主殿连接处的云歇。

    他竟不知何时醒了,自己注意力太过集中,竟未发觉。

    萧让深黑凤目里慌乱一闪而过,唇色越发白,笑意却盎然“相父说什么傻话呢”

    萧让牙关咬得紧痛,面上却挂着极惹眼的笑,动作从容优雅地替云歇倒茶“相父正值壮年,春秋鼎盛,自当寿与天齐”

    云歇打断“还忽悠我,我都听到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有什么可忌讳的,我也是人。”

    萧让见他一副无畏无惧轻佻散漫的样,差点就要被他骗过,却见他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一滴茶溅了出来,水迹在檀木桌上沥开。

    萧让凝望着那滴水迹。

    原来他的相父也会害怕,只是不习惯诉说。

    萧让心头突然涌上莫大的冲动,想要去拥抱他,给他慰藉。

    云歇见他木然立着,还有闲情拍他肩膀安慰他“我即使英年早逝,也比那些一世庸碌的人来的值得了,珍馐尝过,美人看遍,人世繁华享尽,还有什么可遗憾真活腻了。”

    云歇说的都是真心话。

    如果没遇到四有五好局,云歇本就该死在十五岁那年,也就没有以后的一切,这之后的十二年,可以说是他白赚来的。

    他十五岁缠绵病榻、药石罔效时就已将生死看开、聚散看淡了。

    没有谁会为谁永远停留,就像他娘,说好了要看他子孙满堂,最后还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所以去留无意,游戏人间方是正事,牵绊都是累赘,是痛苦的根源。

    最初的难以置信过去后,云歇颇为平静,他见萧让缄默的样,心里莫名有点涨涨的难受,烦躁道“好了好了,你看开些,都会过去的事情没想象的那么糟,你别那么早灰心丧气,早治疗早康复,治不好还能苟活一段时间呢”

    一边的承禄明明难过得不行,听他这话却差点笑出声来。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可能得绝症的是陛下,云相倒像是个苦口婆心规劝的。

    萧让喉头滚了滚。

    云歇叹了口气“说来也不是没征兆,我这几日好吃又总想吐,现在想想多矛盾。”

    云歇逼逼叨叨了一会儿,见萧让不吱声,有点尴尬,觉得完全是自己自讨没趣,扬扬手“算了算了,我继续歇着去了。”

    云歇懒懒打了个哈欠,转身欲走,萧让却大步流星,倏然从背后环上来,将他抱紧,鼻翼间陡然充斥着清扬不腻的气息,云歇脊背瞬间僵直。

    “放开”云歇恼羞成怒。

    “抱一会儿,”萧让扣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嘶哑,“就一会儿。”

    他不由分说地微微用力箍紧云歇束素般的腰,将人拉得贴自己胸膛更近,似乎这样就能缓解那种云歇或许要离去的窒息溺毙感。

    怀中人那么真实温热,萧让却一瞬间看不清未来,一颗心好像从未这么空过。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云歇耳侧,云歇的耳朵悄无声息中染上了一层赤红。羞愤和诸多掰扯不清楚的情绪一齐上涌,云歇只觉萧让箍着他腰的手滚烫,这热度蔓延到心上,心也跟着烧了起来,令人抓狂。

    他是在安慰他

    他在意他

    云歇心里乱糟糟的。

    怀中人肌肤温润绵软,美玉一样,他没有挣扎,萧让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承禄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云歇见少了个人,瞬间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尴尬到手指发僵“差不多了,可以了,别太过分,也不是小孩子了”

    他虽这么说,却完全是哄小孩儿的语气。

    突然卸了冷面,不跟萧让吵架互掐,云歇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萧让却似乎终于摸到了点门道,似乎只要他软下来,云歇就永远会给他一个满意至极的答案。

    这人吃软不吃硬,又倔又死要面子。

    要是换在以往,他能偷着乐许久,现在知道了,却突然有些憎恶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再早一点知道,为什么那么迟钝又生硬。

    他的相父有最硬的保护壳,和最柔软的心。

    那些个打辞呈的萧让一个都没放。

    萧让现在没空管他们,大手一挥将他们全部打包送进了监牢。

    监牢里。

    “沈院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众太医均蓬头垢面,愁眉苦脸。

    “不可说”沈院判穿着囚服窝在角落里,坚持道。

    “都这样了还不可说您再不说,咱小命都得没了”

    众人急得要晕厥,觉得平日里老辣精明、最善于见风使舵的沈院判简直像换了个人,固执地没边。

    “左右都是死”沈院判白他一眼,“虽然只有我一人知晓那事,但既然你们同我一道上了辞呈,我若是说了,他定会以为我将那事告诉了你们,如此的话,我们谁都活不了。”

    “他”有人抓住了关键字眼,“他是谁”

    众人纷纷来劲,凑了上来。

    沈院判自不会言明,只道“我若是不说,陛下无缘无故将我等关着,朝中自有大臣替我等求情,我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若是说了,你我都得被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众人瞪大眼,万万没想到事态这般严重。

    沈院判恹恹地叹了口气,云相那种身份,他只要稍稍想一下他肚皮隆起的样子,就头皮发麻。

    若只单单是云相怀孕,他冒着自己一人被砍脑袋的风险说了也没什么,可云相为何怀孕背后的水太深了,他怕一个不慎,整个太医院都赔进去。

    这其中牵涉云相的身世、云相的体质、孩子的生父,个个都是碰一下就能招致杀身之祸的秘辛。

    他宁愿身陷囹圄也不愿掺和进去。

    云歇不想兴师动众,萧让便只下诏重赏寻民间神医,旁的一字未提。

    日子突然变得简单起来,萧让不让他回府,云歇只能在宫里呆着,觉得自己像个日渐腐朽衰败的木头,再烂点都能养蘑菇了。

    云歇去过现代,他合计着,自己大约是得了某种癌症,在医术落后了上百年上千年的大楚治不好,于是当云歇坐在刚化冻的池边喂鱼时,随着鱼流游走带动的涟漪声,他有点忧郁地发现,自己似乎能听见癌细胞在生长的声音。

    “相父”萧让到处找不着人,好容易在御花园看见了,还见他离水边那么近,顿时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不由分说地把他扯了回来。

    其实也没过去几天,萧让却明显瘦削下来,衬得凤目越发深邃锐利,人不笑时,冷得像冰,倒是云歇,该吃吃该睡睡,几天下来,似乎还愁人地胖了些,越发白净昳丽,惹眼勾人。

    云歇本就清瘦,身上多了二两肉,气色都好上不少,称得上是容光焕发,一双桃花眼横波流转,慵懒又惬意。

    承禄脑中却猛地蹦出了四个字回光返照。

    “没事跑这做什么”萧让沉声道。

    云歇烦躁地去拨他手“我都给你说多少遍了我没有想寻短见你烦不烦老子还没活够”

    “不是我拿着把剪子就要戳脖子,把玩着金叶子就要吞金自杀,要了匹绸缎就是要上吊,搁水池边就是要跳河,老子死也得轰轰烈烈”

    萧让当然也晓得,他就是怕,他无法忍受云歇出半点差池,他的神经已经敏感到了一个极限,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那根紧绷的弦断掉。

    云歇本来也就发发牢骚散散怨气,但萧让一脸受气包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他也没劲,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我说了,你不要可怜我,我不可怜,不需要你同情,你要看我不爽觉得我态度恶劣,尽管骂我,惩戒我,不要总想着,哦,他快死了,他怎么怎么都是应该的,我忍忍吧。

    “搞的你很大度我很小家子气似的”

    云歇敞开天窗说亮话,说完顿觉通体舒畅,合计的自从他病了后,萧让就从一会儿撒娇一会儿威胁的蛇精病变成了假笑娃娃和受虐狂。

    无时无刻不在对他笑,无时无刻不在犯斯德哥尔摩症上赶着来伺候他。

    突然没了个人和他互掐,云歇真说不出的难受。

    萧让默默听他说完,才莞尔一笑“消消气,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歇瞬间没脾气了,极没出息地跟上,他觉得自己像头驴,嘴跟前只要晃荡着根胡萝卜,就能轻易跟着走。

    晚间的时候,云歇刚回到萧让寝宫,便闻到了淡淡的轻盈的梅花香,这香气中透着微微的甜意,多一分嫌腻,少一分则无味。

    云歇犹豫了下,还是顺着味儿摸过去,那是一碟梅花糕,云歇望着不住出神。

    以前他娘还在时,冬天就会挑拣梅花花瓣做这个给他吃,后来他娘死了,好些年就没吃过。

    再后来小不点萧让长大了,一到冬天就会采了梅花去小厨房捣鼓做给他吃,刚开始一两年很难吃,后来

    云歇咽了咽口水。他不能那么没出息,他今天已经吃好多东西了,这样下去不行。

    云歇咬咬牙走了。

    过了会儿又倒了回来。

    还是饿。

    这肯定是萧让做的,一闻味儿就知道。

    云歇想了一下,萧让又不在,他吃一点没关系,少一两块萧让看不出来,没人做糕点还数块数的。

    云歇刚要伸手,又有点儿犹豫,他这跟做贼有什么区别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他虽非君子,也不能吃偷来之食。

    云歇又走了。

    过了会儿又摸了回来。

    云歇想着就算萧让在,这也肯定也是做给他吃的,突然就理直气壮起来。小东西以前每年都给他做,今年肯定也不例外,而且他现在是需要体贴关怀照顾的病人。

    云歇觉得自己非但没下限,还瞬间自打脸。白日才信誓旦旦同萧让说不要差别对待,晚间就仗着自己是病人为所欲为。

    云歇叹气,终于恶向胆边生,尝了一块。

    入口即化,清淡的甜,半点不腻,和着浅浅的透着点儿冷意的梅花气息,回味无穷。

    萧让才出去一会会儿,回来发现桌子上的碟子空了,大殿里空荡荡的没人。

    萧让一脸一言难尽。

    他怕云歇夜间饿备着的,他却在睡前吃了,还只留给他一个碟子。

    萧让进了偏殿,云歇又睡下了。

    萧让正要替他掖好被子坐到一边批阅奏折,一低头却发现云歇鸦羽般的睫毛帘子簌簌地抖,眼皮也在微微地动,不由地手一顿,心下暗笑不止。

    云歇肯定是怕他问起面上难堪,所以才先一步装睡。

    萧让抱着作弄的心思,瞬间不走了,轻手轻脚搬了个凳子坐到床头,就着橘色的烛光看着闲书。

    他就想让云歇暗暗害臊一会儿,等他睡着就走,但他观察了半天,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云歇还未睡着。

    萧让以为是烛火太亮,影响了云歇睡眠,登时收了书,挑了灯笼里的灯芯就要去角落的案前批奏折,寂静无声的黑暗里,云歇却闷闷出声了“不睡么”

    萧让身形一顿。

    “三天了。”云歇说。

    萧让已经连续守了他三个晚上。云歇就是睡得再熟,也是知道点的。

    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云歇说“你回去睡吧,我没事。”

    “无碍。”萧让坚持。

    云歇沉默片刻,就在萧让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云歇轻拍了下身侧的半边床,带着点小尴尬“你要是不介意可以上来睡。”

    萧让悄无声息中瞪大了眼,指尖不住发抖。

    云歇半晌没听到回答,还以为自作多情,忙往里翻了个身,把脸闷在被子里“你当我没说。”

    他话音未落,萧让已经以这辈子最快的脱衣速度上了床。

    云歇将被子分给他一半,头抵着墙,再也没说过话。

    萧让也不知为何,身侧的人他明明以激烈的方式占有过,可如今只稍稍靠近一点点,他却心悸得厉害,慌得像个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

    萧让明明呼吸声很轻,也没有动,云歇却觉得他的存在感异常强烈。

    云歇等了好久,听见萧让呼吸趋于平稳,才悄悄翻了个身朝床外。

    萧让平躺在外侧。

    “萧让”云歇试探地低低喊了他一声,没听到回应,顿时松了口气。

    萧让睡着了。

    云歇不自在地往他边上靠了靠,极轻极轻道“白天对不起,不该凶你的,有时候就是忍不住,下次不会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云歇声音里透着点懊恼。

    “还有,我偷吃了你的糕点,怕你数落我来着,就没吭声。你肯定是做给我吃对不对”

    云歇这么问,似乎是为了打消一点罪恶感。

    黑暗中,萧让嘴角不住上扬。

    半晌,云歇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点讨厌自己。

    当面说句道歉就这么难么认个错说偷吃了他的糕点有那么难么

    他这样算什么为求心安明明于事无补。

    他对旁人一桩桩都算得清楚,绝不亏欠半点,怎么对萧让就就连句道歉感谢的话都说不出了

    萧让从前是对不起他,可自他病后,萧让如何待他,一桩桩一件件他都看在眼里,他也不是个是非不明、铁石心肠的人。

    萧让对他好的过分又莫名奇妙。

    云歇心尖稍软,又瞬间心灰意冷。

    他欠了萧让,都不知道怎么还,拿什么还。

    云歇叹了口气,正准备朝里睡了,身后的萧让却倏然翻了个身,恰似自然地从背后搂住他。

    云歇冷不丁被他抵住,脸霎时有如火烧。

    这人连睡着了都

    云歇僵了会儿,脑中灵机一动,他有个消解愧疚感令他自己心里舒坦的法子。

    云歇咬咬牙,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树,还是不知不觉绯红了面皮。

    云歇深吸一口气,悄悄翻过身来,在黑暗中望了眼双眼紧阖的萧让,强忍着巨大的羞耻感,往他身上贴了贴。

    装睡了半天的萧让还以为他冷,极配合地“刚好”动了下,将他搂得更紧。

    云歇似乎浑身僵了下。

    萧让感觉云歇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过久,炽热又焦灼。

    他不知道云歇在想什么,为什么盯着自己望。难道他发现自己在装睡萧让心下一惊。

    云歇想着自己反正活不长了,终于彻底置羞耻感于度外,口勿上了萧让薄润的唇。

    云歇想,他不是喜欢自己身体吗,那就让他爽下好了,反正再过不久,他就又会是一具尸体,尸体才不会觉得羞耻。

    他不要欠萧让,这只是报恩,只是报恩

    云歇这么催眠自己,动作越发大胆却又笨拙。

    萧让终于装不下去,蓦然睁眼,深黑凤目里是深暗的欲和前所未有的狼狈,哑着声“相父,你这是”

    云歇见他醒了,羞耻感瞬间又回来,怕他胡言乱语让自己难堪,飞快地捂住他的嘴,强撑着冷下声“别问,要做就别问,只管做就好,随你怎么弄,但不许说话,听明白没”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