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骗你的

作品:《科举之以学为贵

    “因为她自身就很特别”

    典林看着人群中的王稷, 一时间有些愣神。

    “王大人可太帅了不行, 我要对得起我家小翁。”夏菌感叹道。“典林”

    “嗯”

    “你在想什么”

    “唔没什么。”

    这两个高个少女很快被人注意到了, 被王稷几句话揭穿小心思的众人见到典林一时羞愧又尴尬。

    典林向夏芸作揖“学生见过殿下。”

    夏芸扭过头去, 不理会她。

    王稷开口“大周以学为贵, 请殿下对名士以礼待之。”

    夏芸深吸一口气, 硬生生扔下一句“不必多礼”便拂袖而去。

    “你送我出去吧。”王稷并没有避讳, 光明正大的和典林说道。

    典林恭敬作揖“师兄请。”

    见两人离去,众人还真是没看出半分猫腻来,典林板正端方的样子更是瞧不出任何少女怀春的苗头。

    “还真是吾等错了”监生们摇头哀叹, 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多谢师兄为某证明清白。”典林感激同时,又为牵连到王稷而抱歉。

    “无意为之,无需你感激。”

    典林偷偷瞄了王稷几眼, 见王稷的脸色一背过人群就瞬间转黑, 心道糟糕,王稷这种不爱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怕是很难哄, 不像孙小娘。

    “这件事发展到这般境地, 确实是某疏忽大意, 某会好好反省, 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典林主动承认错误。

    王稷依旧沉着脸, 没看典林一眼。

    典林摸了摸扑通扑通的小心脏,继续小心翼翼的求生“而且这事背后没那么简单, 我在调查,才按兵不动。”

    王稷冷着声“没那么简单在国子监能做到这

    种程度定是罗平叶的手笔, 而你的一举一动被人了如指掌极大可能是周围人出了问题。你宿舍三人, 夏菌殿下的嫌疑比另一个人小很多。我看不是不简单,而是你心太软,不到证据确凿你永不定罪”

    “典林,你没经历过的事吃了亏,长了记性就算了。可我从你八岁时就郑重提醒过,你是个大姑娘了,若是你为了科举而刻意忽视你为女儿身,迟早要栽跟头”

    典林点头“是是是。”

    见典林口服心不服,王稷气的差点儿破了音,他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跟在他身后的典林险些撞上。

    “你若再不当回事儿,下次就不是谁几句话能解决的。”

    典林第一次见王稷这样失态。

    她抿起嘴角“师兄,我并非在抛弃女儿的身份,我只是觉得女子不一定要被规定成同一个样子。有耽于情爱的女子,也可以有无情的女子,有柔美的女子,也可以有刚毅的女子,有心细如发的女子,也有不拘小节的女子,有安于室的女子,也有心系天

    下的女子。这不该分出高低贵贱,也不该说哪种女子是对是错。”

    典林看着王稷“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本事。性别和出身虽然能让有些人轻易就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但只要我努力,终有一天能够追平那些生而不公。”

    “我是个女孩儿,可这件事不需要我天天记挂在心上,为自己无形之中建造一圈围墙。我是我,才是最重要的。”

    王稷见典林那一脸倔犟,心中怒气转成叹息。

    “那我问你,如果这次传的是你和罗平叶怎么办他若在众人面前透露确实被你纠缠,再找人做做伪证,当初模仿你字迹写试卷今日也能模仿你字迹写情书。你要如何辩白”

    “如果这次传的是你和皇子怎么办再借着你给皇子编排个不好的名声,比如为了结党,与有望做女官的你有私。哪怕没有任何证据,惹上皇族和结党,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王稷的几句话让典林突然惊醒。

    “师兄,你怎么脑子一转就这么多坏主意”典林喃喃。

    王稷

    王稷好气又好笑,他叹了口气“典林,让你记住你是个女孩儿,不是为了让你活成别人眼中的女子屈身于世道,而是有些下三滥的招数使在女子身上,可以轻易的让你万劫不复。”

    “今日不是你的错,你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礼法的行为。但也是你的错,你明明能知道能想到的弱点,却任人攻击。”

    典林愣在原地,忽然之中,脑中的某个大门轰隆隆的打开。她走进这扇门,身体像是飘在空中,俯视着下面无数个自己。

    她终于明白王稷总说她是个女孩儿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王稷绝非是在怪她身为女子被人伤害是她自己的错。也不是他真的刻板老古董的把男女大防当做天。

    她半只脚已经踏入深潭,今后要和天下人下棋,女子这颗棋没有重视反而被人将了一军,这就是

    她作为棋手的错。

    身为女子这颗棋子时的憋屈,在俯视这张棋盘时瞬间消失。

    王稷想让她明白的,是棋子和棋手所看到的不同的世界。女子,学子,名士,子女,子民她有无数个身份,每个身份都有弱点,都会被制约,但每个身份也都有它的优势。

    她过去被困在一枚枚棋子中,才越发束手束脚。其实只要利用好自己所有的棋,在棋盘中成势,她能轻松很多。

    等典林回过神,王稷的马车已经走远,她对着马车遥遥一拜。

    “现在,我真的准备好了”典林伸了个懒腰,展颜笑道。

    炭火盆烧得噼里啪啦,可屋里依旧冷的要典林裹着大棉被读书。

    夏菌搓着手进了屋,见马跃雪不在,将一封信交给典林“桂圆在门口让我拿给你的。”

    “多谢殿下。”

    典林将信看完,放入炭火盆中,火光吞噬着信纸大亮,又因信纸成了灰烬慢慢暗了下去。

    夏菌暖着手问“这下是证据确凿了你要如何”

    典林看着书的眼睛凝了凝“报官。”

    “也对,咱们是遵纪守法的大周百姓嘛”夏菌看向马跃雪的床嗤笑一声。

    以她的脑子看出马跃雪的不对劲很容易,但她最开始只是以为马跃雪对罗平叶有好感而已,才多次提点她罗平叶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是她小看了这只小白兔。

    兔子咬起人来,还真挺疼。

    “典林殿下”马跃雪笑着进了屋,从怀里掏出用纸包好的地瓜“趁热吃。”

    典林和夏茵没有动。

    马跃雪的笑容渐渐消失,转为不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典林起了身“咱们走吧”

    “去哪里”马跃雪僵硬的扯起嘴角。

    “去府衙。”

    “去那里做什么一会儿还有课呢”

    典林看着马跃雪,她在渴望侥幸。

    “若是让官差冲进国子监里拿人,太不好看了些。”

    马跃雪听到这话,向来温柔小意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漠然,身体竖起防备,藏好的敌意终于露出了头来。

    “你们有什么资格拿我去府衙”

    “自然是你的仆从将你供了出来,不传你传谁呢”夏菌呵呵道“反正你怎么都是要去的,若你想在国子监闹得人尽皆知,我们也不介意啊”

    京都府知府刚断了上个案子,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下一个是什么案子”

    文书答“回大人,是梅花先生仆从的案子。”

    “这案子差头破了”知府撑起身“你们怎么

    没告诉本官”

    文书道“大人,这嫌犯是那位殿下带着安王殿下的守卫中午押来的,状书也是刚刚才塞进来的。”

    “刚刚是什么时候”

    “就是刚刚”文书指了指门外“刚到,外面等着呢”

    知府最烦这种牵扯很多大人物的案子“状书拿来我看看”他接过状书,眼睛上下转动,看到最后痛苦的撑住了脑袋。

    半晌,知府叹了口“我去审审那几个嫌犯。”

    “那殿下和梅花先生呢”

    知府没好气“叫她们在外面等着”

    马跃雪跟着典林站在府衙外,风雪那么一吹,马跃雪站得摇摇晃晃。

    马跃雪咬牙切齿“官差呢”

    “骗你的。”典林闭目养神。

    马跃雪

    就这么等了快半个时辰,终于有官差唤她们进去

    。

    知府看着堂下几个姑娘,头大如牛。

    一个是马家小姐,一个是梅花先生,一个是皇帝的私生女。

    不好办啊

    知府手下惊堂木啪的一响,厉声道“马跃雪,你可知罪”

    “小女子向来遵纪守法,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十月廿一日寅时,京城第五内城罗衣巷内,一男子遇凶,身中十余刀。这男子名叫地笼,你可知道”

    马跃雪泪光盈盈,像是被吓坏了“小女确实知道典学子前些日子死了一个仆从,但是这怎么和小女扯上了关系”

    知府挥手“来人,将嫌犯午忠带上来。”

    一身材精瘦的男子被押了上来,连囚服都没来得及换,衣服皱皱巴巴,灰头土脸,倒是眼神显出几分凶煞。

    在嫌犯跪下后,知府问道“你可认识这位小姐”

    嫌犯看了马跃雪一眼,摇摇头。

    马跃雪怯怯的站在一边。

    “你再说一遍,是谁买你行凶的”

    “是马家的仆从。”

    “哦”知府看了马跃雪一眼“你怎么知道是马家的仆从”

    “小的最开始不知道他是谁,今日再见到他,才知道他是马家的人。”

    “传嫌犯马年三。”

    “奴拜见大人。”

    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这个得了主家姓氏的仆从是卖了身还深得信任的奴仆,这样的人竟然会供出主人。

    马跃雪此刻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马年三,他疯了

    “将你所做所为速速招来。”

    “是。”马年三垂着头“小姐在十月十七日唤

    奴前去,给了奴两百两银子,要奴找个信得过的熟手去做一件事,当时小姐很着急,再三要奴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何事”

    “杀了地笼,梅花先生的仆从。”

    “你信口雌黄”马跃雪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声喝到。

    “肃静本官还没叫你开口”知府拍下惊堂木,对马年三道“她可有说为何起了杀机”

    “奴也不明白,因为梅花先生在国子监中与小姐同住一间宿舍,关系很好,奴去送东西,常常看到小姐与梅花先生结伴而行。”

    “直到”

    马年三突然吞吞吐吐起来,身子缩成一团。

    “有什么你直说”

    “直到奴想起来几年前小姐”

    “你住口”马跃雪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大人,他满口谎言我根本没有找他做这件事,也根本没有给过他银子”

    “哦那你是找谁做的这件事”知府眯起眼睛。

    马跃雪抖了一下,眼睛瞪大“我小女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并没有做这件事”

    “本官自会明察,马年三,你可有证据”

    “有的。”马年三头贴在地上“奴还有小姐给奴的钱袋,因为小姐拿的是两百两散碎银子,奴还专门去钱庄换了银票,大人可以去查。”

    马跃雪摇着头“你到底在说什么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你为什么言之凿凿”

    “不对不对这一切都不对”马跃雪指着典林喊起来“这两人都是你们找出来陷害我的吧有什么证据说这个人收钱去杀了地笼他说杀了就杀了还有你是谁买通你让你背主的”

    “大人,这一切都是这个两个人在说啊这是一面之词”

    知府翻了翻手中的纸“当日马年三去找你时有多人看到,这是他们的供词,已签字按印。”一边说,知府一边在心中念叨,这些个证据典林到是备的挺

    齐全。

    “当日我确实找他有事,但”但当日她是让马年三去给罗平叶传话。

    她怎么会蠢到这件事让自己的人做。

    知府为官多年,大大小小的案子判过无数,马跃雪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一看便知。

    “总之,大人,小女怀疑这二人是被人买通合起来陷害小女,马年三是我家的奴仆,我自然是重用他的,用他来陷害我,小女真是百口莫辩。”

    知府听到这里,有些差异的看向马跃雪“若无证据,本官怎会草率认定凶手午忠自然是被指认后才招供的。”

    “指认”马跃雪摇摇头“这指认之人就没有问题吗”

    知府感到荒唐“受害者地笼亲自指认,怎会有错”

    “什么”

    马跃雪大惊,脑子木木的乱成一团“他不是死了吗”

    “谁说他死了”知府皱起眉“谁跟你说过他死了马年三午忠还说此案与你无关”

    “不”马跃雪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典林“是你”

    典林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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