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死了。

    死在层层安保中,死在厚重的禁闭室大门后，死于他对自己所做的实验。

    这解释了为什么他在被英国政府驱逐后，仍急不可耐地进行实验，因为他的寿命将近,而他寄希望于实验能治愈自己的病痛。

    克里斯在英国特工的监护下探视他时,只看到了一具瘫坐在椅子上的尸体。

    好消息是罗兰留下的资料已经了足够多的信息。

    克里斯在实验室的资料库里检索坎贝尔沃克这个名字。实际上这个名字归属的小组并非由罗兰负责,而是由实验室最初的牵头人负责实验。

    小组所进行的项目描述了未来人类可能会选择的一种进化状态，人类会学习一切生物的长处,改造自己,以便适应更险恶的地球环境。

    人类身体的进化时间太漫长了，于是实验员另辟蹊径,将人类的意识投放到可控意识自由操纵改变的物质体中。在意识无法控制身体的时候,物质体会呈现半透明的胶质状态就仿佛是勇者斗恶龙中的史莱姆生物。

    坎贝尔沃克是这个小组唯一的完美实验品，圆满达到了实验要求。同时他也表现出了研究员们意料外的缺点,那就是对声波与震动频率的不适应性。

    克里斯只身来到英国，又只身离开英国。他在飞机上搜索了关于布鲁德海文的新闻,在他和杰森合作查案的这些日子里，夜翼和破面者、吉兹他们从猛禽与鸽女手中又一次拯救了布鲁德海文。夜翼永远都在拯救他人的路上。

    两个人这几天都没有联系，彼此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克里斯没有打电话给迪克让他来接，自己出了机场，在便利店买了一根棒棒糖含进嘴里。

    他在路上慢吞吞地走着，糖压在舌尖上，散发出丝丝甜意。

    坎贝尔沃克是否是他原本的名字,存在“是”的可能性,但是不高。

    无论如何，这就是他的下一个线索。

    本以为找到关于过去的线索，他至少会有一点高兴,但实际上克里斯没有感到很多正面的情绪。他承认自己在查到这个名字时，第一瞬间真的接受了这个答案。

    有时候他不确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他没有那么多的正义感，只是融入人群的手段之一。

    一个人最容易了解的人是自己，最难看清的人也是自己。任何人都对自己的判断评估或多或少都会存在偏差，更何况克里斯不记得此前发生的事情。

    他给吉兹发了一条短信，要他帮忙把几年前关于坎贝尔沃克的资料全部调出来。

    棕发年轻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没有打算直接回侦探社。一棵极为高大的树出现在他眼前，层层枝桠遮天蔽日，在正午的阳光里投下好似密不透风的阴凉。

    它突兀地立在布鲁德海文的市中心，是城市的地标之一。粗壮的树根下掩埋着海文第一个殖民地法庭的旧址。

    “我小的时候曾经犯过一次错误，在一次海文的任务里放跑了一个犯人。”一只手将冒着热气的可可递过来，克里斯侧头看去，迪克捧着咖啡站在他旁边。

    他啜了一口咖啡，“我当时刚成为布鲁斯的小跟班没多久时间，我以为我犯了一个大错，于是我就躲在这棵树上，希望茂密的枝叶能遮住我，延缓我被赶出新家的时间。”

    克里斯接过可可，没去问他为什么能找到自己，八成是吉兹通风报信了，“然后呢”

    “然后，”迪克脸上露出一个笑，他沉浸在回忆里，“然后布鲁斯也钻到了树上，他找到了我，说我是他那天见过最难过的小孩。”

    于是克里斯也笑了，“听起来不像是哥谭都市传说会做的事情。”

    “你对他有偏见，”迪克得意地笑了下，蓝眼睛对克里斯眨了眨，“等你们见面那天，我要告诉偷偷告诉他。”

    他知道迪克是在故意哄他开心，就像迪克一眼就看出来他情绪不高。

    迪克没问这次调查的结果，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克里斯的口袋里。自从认识克里斯后，这好像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小动作。

    “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我都会和你慢慢讲。”他说，“你暂时不能和我分享你的过去，那我就和你分享我的。”

    克里斯明知故问，“比如你半夜和布鲁斯穿着奇装异服上街游荡的传奇故事”

    “你是不是在取笑我，”迪克皱起鼻子，“你就是在取笑我。”他故意抱怨，“这些故事可是很受欢迎的，不知道多少小报记者花大价钱买都买不到。”

    他凑过去，轻轻咬了咬克里斯的鼻尖，这一下差点让克里斯缩起来。

    迪克笑起来，像一只使坏心思的漂亮动物，浑身柔软蓬松的好看毛毛在你面前甩来甩去，非要拿尾巴勾着你去摸摸他的肚皮。

    他牵住克里斯的手，“你想不想跟我去哥谭散散心”

    “哥谭”克里斯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现在”

    “现在，”迪克说，“我开了摩托车过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还能去餐厅吃一顿午饭。”

    他拉着克里斯往前走，“那家餐厅开了很多年了，我小的时候布鲁斯经常带我过去吃饭，后来我也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过去聚餐。”

    他的手指按按克里斯的掌心，“要讲给你听的故事，很多都发生在那里。”

    布鲁德海文与哥谭对迪克的意义不同。

    海文是他独立后走出来的一条路，他最初离开哥谭来到这里，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不再是蝙蝠侠的小跟班。他在这里磕磕绊绊，由小助手成长为独立的超级英雄。

    哥谭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他的家。他在那里经历了最初的坠落，然后被他的家人们捞起来，修补创伤。哥谭塑造了他，使他长成如今的样子。那是一座容易让人从高空坠落的城市，他因此决定成为其他人的安全网。

    如果你要了解迪克格雷森，你要先去布鲁德海文。

    如果你要真正走近他的内心深处，你就要走近哥谭。

    他们坐上迪克的摩托车，直接驶出城市，经由跨海大桥前往哥谭。克里斯坐在摩托车的后座，拨开被风吹得直扎眼睛的额发。

    哥谭的轮廓在远处隐隐可见，如一只沉睡的怪兽温顺地趴伏在地平线上。你会以为她是安静而驯服的，只有靠近才能看见隐藏在华美皮毛下的利爪。怪兽半阖着眼睛，打量所有朝她靠近的人。

    克里斯对哥谭这座城市并无印象。他醒来后还从没到过这里，此时他在迪克的带领下慢慢贴近这只怪兽，向她伸出了试探的手。

    这是一种分享，迪克借由城市向克里斯分享自己的过去与灵魂的一部分。

    摩托车开进哥谭，他们如一阵风掠过城市，滴水兽在建筑上方俯视着他们，化作潜伏在阴影里的一双双眼睛。

    迪克把车找了一个地方停下，和克里斯下车步行。

    他在这个城市里的记忆太多了，那些过往似一只只流萤，追随他们的脚步停在哥谭的每一个角落。

    “被布鲁斯收养后，我在这里上学讲道理，那时候我成绩还可以，我只是偶尔为了夜间工作放弃绩点而已”

    “这家冰激凌店的味道很不错，我怀疑布鲁斯会带所有小跟班过来吃冰激凌，这就是他讨好我们的手段老板很清楚我们有好几任，导致我们私下里过去每次都胆战心惊。”

    “阿福喜欢订这个超市的菜，庄园的食物都由这里负责配送你总会见到他的他的华夫饼很棒，真的，只要你当着他的面吃完，他会爱死你的。”

    “钟楼，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会让你们见面的，至少今天不。你们肯定会团结起来欺负我你几乎策反了我的所有兄弟达米安上次还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庄园。”

    “布鲁斯做饭很厉害，所有意义上的厉害，如果圣诞节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庄园过，可能有幸能见到他下厨。”

    “告诉你一个秘密，每当我和弟弟们吵架我就会带上这家的披萨去道歉对，每一个人都是，他们至今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实际上只有披萨种类的差距，可能还有价格不，你不能告诉他们，你爱我，对吧”

    “我在这里被从天而降的蝙蝠女侠踩着后背摁在地上，老实说我以为我的脊椎会断掉我还蛮喜欢她的红发的不，你不用改发色，你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如果不让达米安以为我脚踏三条船就更好了我就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他们有好几个小时在城市里无所事事地漫步，大多数时候都是迪克在说话，克里斯听，偶尔他也会高兴地指出一些让迪克尴尬的东西。

    直到夜色降临的时候，迪克心里还盘算着好几个地方没带克里斯过去。他的故事太多了，讲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喝干一瓶水。

    他们倚靠在哥谭码头的围栏上，克里斯掰碎了手里的面包喂鸽子。

    迪克看着看着觉出不对，“哥谭湾什么时候有鸽子了”

    克里斯抿嘴羞赧地笑了下，迪克表情古怪，“这是你你自己在喂自己吃面包”

    “反正都是我吃，”克里斯耸耸肩，“没有区别。”

    他把最后一点沾在手上的面包屑拍掉，“我在想”他皱起眉。

    迪克跟着疑惑，“你在想”

    他被这句话分散了注意力，克里斯抓住他的衣领，快速地靠上去，和他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克里斯松开抓着迪克衣服的手，他的两颊微红，但眼睛发亮。

    “我打算去查一个连环杀人犯，和我过去有关。”他抿抿嘴角，“我有预感，这次之后，我的过去就不再是一片迷雾了。”

    他两只手捧住迪克的脸，让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那之后，我就能把我的故事全部都告诉你，我想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哥哄球的方式自爆屑人屑事

    r宝你的兄弟们知道你哄所有人都用同一家店的披萨吗

    桶我不知道，靠，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还是恶魔崽的素食披萨最便宜

    提呵他还打算骗克里斯吃阿福的华夫饼，其心可诛

    简一般来说干出这种事的人，良心是不会痛的

    夏而你们居然被他蒙在鼓里从小到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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