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师父+1

作品:《刺杀暴君后我天天教他做作业

    皇帝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好半天他才干巴巴地道“那你今晚不回来住了”

    周逊思索片刻,摇头道“草民也把握不准。”

    皇帝

    “那人与你,可是旧识”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周逊道“不算旧识,不过两年前有一面之缘罢了。”

    皇帝

    “这怎么”皇帝拍案而起,又欲振乏力,最终,他说, “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啊。你晚上不回来, 又留宿在哪里”

    周逊说“大约是客栈。”

    皇帝略微松了口气,又听见周逊道“如果谈得投机,或许会留宿在他家里。”

    皇帝

    “皇上这是”皇帝的异常表现终于引起了周逊的注意力。

    这倒不是因为他在皇帝的事情上太过迟钝, 而是因为皇帝的想法往往超出他的认知, 堪比天马行空, 很多时候都会让他措手不及。因此, 周逊索性放弃了揣测皇帝心思的打算。而皇帝这个快乐小神仙的想法也不是他们这种凡夫俗子所能猜想的。

    “我, 我”皇帝抓着脑袋出了一头汗, 好半天他才说,“我担心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这大晚上的, 万一碰见个歹人什么的”

    周逊笑了笑“有皇上派的侍卫跟着, 而且那人不会的。”

    皇帝

    “你就那么信任他啊”皇帝从桌子上跳起来, 并收获了周逊困惑的眼神。

    皇帝

    皇帝最终还是给了周逊自由过了火,他不再追问周逊的去处与原因,只是嘱咐他一人在外时注意安全。

    用完晚膳后,周逊便乘着车离开了皇宫。皇帝站在养心殿前,看着周逊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挥手叫来了潜藏在养心殿中的暗卫。

    穿着黑衣,面容平凡的男人像是暮色里的一点墨水,自然而不起眼地化开在他面前。皇帝眯着眼看他,道“朕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暗卫领命道“属下这就去派最得力的属下暗中跟随周公子。”

    “不,”皇帝说,“不要最得力的属下。”

    暗卫

    皇帝“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朕无声无息地跟上去,而不引起注意的么”

    暗卫

    马车驶出宫门,周逊坐在马车里,膝上放着那几本书。车夫在离开宫门、驶入一条小巷后便问周逊“周公子,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红梅坊。”

    “红梅坊”

    车夫瞠目结舌,但周逊既然是这么要求的,他往那边去就是。

    不过一路上,他心里还是在犯着怵这个红梅坊,是整个京城都有名的、京城里最偏僻的闹鬼的地方啊周公子好端端的,大半夜地去那里做什么

    车夫的车轮悄声无息地驶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在那顶青色篷子的小车之后,另一辆玄色篷子的小车,也悄悄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周公子看起来是要去城南。”暗卫在皇帝耳边道。

    “城南”皇帝思索了一会儿,“城南有什么吗”

    “城南京城城南住着的多是外地来的行商,再往西边去一点的话”暗卫头头欲言又止。

    皇帝“你说。”

    暗卫头头“是京城著名的烟花之地。”

    皇帝

    车夫行驶到一半,周逊却从里面撩开了车帘。他刚回过头去就听见周逊的声音“下面你跟着我的指挥走。”

    在周逊的指挥下,马车东拐西拐,在京城里绕了个大圈。在车夫未解其意时,周逊已经放下帘子道“接下来就按着你的方向走吧。”

    “周公子,这”

    “方才在路上时,我便察觉到有人在后面偷偷地跟着我们。”周逊道。

    车夫大惊,他抓紧了缰绳,紧张道“那现在,咱们把他们甩掉了么”

    周逊道“没有。”

    车夫

    “不过你可以放心行驶了,方才那一路下来,如果是我心怀不轨的仇家的马车,只怕是早就被甩掉了。”周逊无奈道,“绕了这么多圈,那人还能紧紧跟在后面,说明这座城里已经遍布了他的眼线。京城里能有能力做到这点的,只有皇上。”

    车夫

    “皇上要跟着也不打紧。”周逊笑笑,“也别给暗卫兄弟们添麻烦了。”

    “是”车夫说着,又好奇道,“周公子是如何发现有人跟着咱们的”

    “因为树。”

    “树”

    “方才路过那条街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路边的杨树。京城中分明没有起风,树叶却在窸窣晃动。我便猜测,是有人在跟着我们。”周逊道,“不过知道是皇上在跟着,我就放心了。”

    与此同时,皇帝坐在马车上,他瞧见远处周逊的马车终于不绕路了,于是纳闷道“那车夫的俸禄是按月份发的,还是按照路程领的怎么跟坑人的出租车司机似的喜欢绕路”

    暗卫头头

    “回皇上的话,周公子或许是已经发现我们了。”

    嘴上这样说着,他也擦了把冷汗。他是真不知道周逊是如何发现他们的存在的。

    只是他不知道,在经历那向死而生的两年后,周逊的性情、心思与能力都有了质一般的变化与提升,对旁人注视的敏感更是一胜往日,因此能发现他们,也并不稀奇。

    “哦”皇帝点点头。

    暗卫心里发憷,他有些怕皇上因此责骂他。然而皇上只是沉思了片刻,像是恍然大悟地一般道

    “既然他已经发现咱们了,那暗不暗中跟着,已经没意义了吧”皇帝兴致勃勃道,“要不咱们走快点,直接跟紧”

    暗卫

    远远的,写着“红梅坊”三个字的牌匾终于出现在周逊的眼里。

    他从马车上下来。

    红梅坊是京城最南边的一片梅林,里面有座小的寺庙。

    多年前,高宗即先帝的父亲在时,对他忠心耿耿的、守卫北疆的将军被诬叛乱。那名将军同高宗一同长大,在高宗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便一心扶持于他。他原本是在南疆征战,高宗却对他起了疑心、连下三道诏令命他回京。

    他领着军队从南边进城,军队留在城外,他孤身一人进了城内。那天正是隆冬,天上下着好大的雪,大片大片的像是鹅毛,京中百年以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将军就在这样的大雪中牵着马,在所有朝廷来使的眼光里走到了红梅坊这里。来使们惧怕他领兵造反,看着他腰间的剑虎视眈眈。将军果不其然,在此刻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接着,他当着众目睽睽,将那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多少年后,已经垂垂老矣的使者都还记得那惨绝人寰的一幕。青年将军披着黑发,跪倒在雪地里。他握着那把深深刺入自己胸膛的匕首,喷涌到空中的血染尽了雪花,红梅坊中居然下起了满天红雪。

    铁血丹心铁血丹心将军最终含着满口的血,说出了最后这句话,陛下可要剖开臣的胸膛,看看这一片丹心

    据说将军将匕首刺入心里时,高宗正坐在明堂之上。他并不打算夺将军的性命,只是打算收了兵权、将他软禁。将军倒在雪地上流尽鲜血、无人敢近身、使者快马加鞭赶回宫里时,他还在等着将军回来少年时的相识相伴,最终还是抵不过君王的疑心。

    从那时起,红梅坊便成为了最禁忌的不祥之地。老头会选择将这里作为两人的碰头地点,实在是让周逊有些意外。

    意外,却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红梅坊中的小庙里亮着烛火,周逊走进去,果不其然地看见了白日里在幽篁巷里见过的老头。

    他坐在石桌的一侧,石桌上摆着棋盘。他捻着一枚棋子,似乎在琢磨着下棋。听见周逊的脚步声,他眼皮也没抬一下“你过来坐下,给我看看这步棋该怎么走。”

    周逊于是坐下,他执白子,老头执黑子。棋子黑白交错间,老头抬头咧着牙齿对他一笑“老头我没看错,你果然找过来了。”

    “前辈给晚辈的四本书,正是今日相会的时间与地点。”周逊在其中一个地方落下白子,原本的死局便活了起来。

    “何以见得”老头落下一子。

    “盈州梦谈,盈,即为满。其余三本皆为大开本,唯有盈州梦谈是小开本,正是小满之意。而昨日过了子时,就是小满。”

    “郑风中折过的那一页是女曰鸡鸣,正是鸡鸣时相会。而绛雪集则是地点。绛雪,雪是白色,绛是红色,天下怎么会有红色的雪雪中的红色,是红梅,因此相会地点,是在红梅坊。”

    老头嘿嘿一笑“那么魏郑公集又是何意”

    “魏郑公集”周逊的笑里多了一点无奈,“魏郑公即魏徵,他最出名的典故,是以人为鉴,鉴与见同音。前辈的意思是绛雪集上见。”

    “当时匆忙,也只能随手扔给你这几本了。”老头哼了一声,棋局已经到了尽头。他收了棋子道“你这小子有几分聪明,也合我的胃口。你如今几岁了之前是什么人在教你”

    周逊一愣,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老头说话居然这么干脆。

    他无奈道“前辈与我如今都还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这样就收徒,不怕我是什么歹人”

    “你”老头上下打量他一眼,眼里都是怀疑。

    周逊又道“就算前辈不怕我是什么歹人”

    老头大笑。

    周逊“我也怕前辈是什么歹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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