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作品:《夺妻(软骨香)

    巍峨宫殿,朱墙黛瓦,彰显皇家气象。

    张太傅一路疾行,见镇远军各个手持红缨银木仓,目光坚毅有力,紧盯过往的每一个宫人。

    似早就得到通知,事权从急,平日里不许策马的内殿宫苑,而守门将士瞧见张太傅,推开大门迎他进去,畅行无阻。

    穿过侧殿走廊,阔步进了内殿。顾太后正跪在荷花佛字垫上闭目祈祷,口中念念有声。

    张太傅原想磕头行礼,顾太后一招手,示意他去里间。

    开阔内寝,此刻格外忙碌。床榻高大,明黄帷帐交叉垂下,宫人太监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响动。

    寻常外面见不到一个的名医大角,谨慎低头交耳,声音几乎不可闻。

    顾知山立于窗前,看着窗外白玉栏杆,龙首睚眦,威严庄重。

    察觉张太傅进来,顾知山半侧身,拱手,

    “张太傅。”

    张太傅顾不得歇息,气息微微缓和了下,

    “侯爷,陛下可好?”

    瞬间,顾知山脸上挂起嘲讽笑意,语气凉薄,道,

    “好,怎么不好?”

    陛下受伤另有蹊跷。

    张太傅瞬间了悟,见太医们商量许久,似是也没有决断。

    抬手,指了指廊外,

    “肃毅侯可否方便,咱们换地另做商讨。”

    “不必!”

    顾知山浑然不在意满屋太医目光,也不去避讳宫娥太监,气急反笑,半点儿体面也不给皇帝留。

    “咱们天子好深的计谋,黄太傅谋逆之事板上钉钉,他意图包庇不成,竟然拿香炉砸伤自己,果真是越发有出息了。”

    话到最后,嘲讽之意毫不掩饰,显然是气急。

    香炉砸伤,张太傅心跳停了一下。凌烟阁香炉分不同尺寸,最大的两米多宽,最小的置于香案上,也有三五斤重。

    三五斤的香炉撞到脑袋上,陛下,怕是状况真的不好。

    果然,等张太傅了解完情况。白发苍苍太医似是终于有了定论,上前拱手,

    “侯爷,太傅。陛下状况不容乐观,臣等保守估计,陛下只怕早也三五天,才能苏醒。”

    余下,是什么伤入头颅,静养之外,小心风疾之类的闲话。最后,太医才说到正题,

    “因涉及陛下头部,伤口又深,唯恐有疤痕,太医奉上三个五个药方,请侯爷和太傅抉择。”

    天子用的什么药事关重大,张太傅见顾知山不接话茬,知他气在头上。

    亲自去外间请了顾太后来,选那些性温滋补的药材定下药方。

    等一切收拾妥当,太医们要去熬药,张太傅松了口气。

    有顾太后和肃毅侯坐镇,哪怕陛下真有不测,想必也会有安排。

    “哪位太医擅长妇科?”

    气氛刚缓和一点,便听见顾知山拧眉看向一众太医。

    顾太后和张太傅不解,怎么好好的,问起妇孺之事来?

    众位太医面面相觑,各个也都不接。其中一四旬上下太医出面,拱手,

    “下官姓方,家学传承皆是妇科。”

    顾知山见他倒也生的儒雅端方,看起来目光清正,道,

    “张太傅家内眷身体不适,你往京中太傅府邸走一趟,务必尽心!”

    他家内眷身体不适??!!

    张太傅险些跳脚,迎着顾知山质问目光,总算是想起来。

    他家夫人,是把那柳家姑娘接回去来着,顾侯爷这是借机敲打自己呢。

    “有劳方太医。”

    张太傅咽下将要出口的国骂,笑着朝方太医拱手。

    顾太后在一侧瞧见二人机锋,想起顾知山前来行宫原是有要事,月容,昨夜风雨受了寒气。

    因陛下这档子事来的突然,竟是没顾上。心底越发觉得对不住月容,顾太后拧眉,喊过一侧张女官,

    “哀家记得,前阵子赏赐给月容的东西,被黄家扣下了?”

    “正是。”

    张女官上前,道,

    “绫罗绸缎千余匹,另有两座珊瑚,皆被黄二太太扣押。”

    “如此多次扣押御赐贡品,果真嚣张至极!”

    顾太后略一沉吟,朝顾知山和张太傅道,

    “还请张太傅您来做个见证,月容那孩子性格敦厚,黄家刻薄寡恩是其次,月容和那黄忠义并非良配。

    幸亏他们衙门里未过婚书,又有黄家谋害柳家父母一事。

    哀家做主,撤去柳黄二家婚事,张太傅,您瞧着可好?”

    张太傅知这是太后为肃毅侯铺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月容仍旧归柳家,嫁娶各不相干。

    “至于黄忠义…,”顾太后一时发了愁,面带惋惜,和张太傅说话,

    “算起来他不过十七八,黄家这么些年所做恶事不一定知情,听说也是位才华出众的公子,实在是委屈了他。”

    “他昨日夜里连夜出逃,若黄家果然无事,他跑什么?可见谋逆之事属实!”

    顾知山听见顾太后惋惜,莫名不爽。见方太医廊下候着听命,喊了常达过来,

    “你送方太医过去,往后就在张家听差。”

    常达一路小跑,带着方太医急行出宫。顾太后瞧见,低叹一声。

    她还想着给月容些黄家田产房屋做补偿,还有柳道南,为国捐躯,偏被诬陷为叛国之罪,也该抚恤英魂才是。

    桩桩件件都要准备,索性把这事情托付给张太傅,他原本就奉命彻查当年柳道南之死,后续交给他倒也妥当。

    张太傅哪里敢接,黄家败落实在是出乎意料,一夜之间被肃毅侯打的衰败散落,天地良心,他不过听大儿说,查到柳道南当年手书,至于其中内情,他是半点儿不知。

    不过,想起月容和自己肖像的桃花眼,又见肃毅侯一侧盘玩手中玉佩,苍龙教子,先帝当年所赐。

    他若不管,朝廷谁敢下手?叹了下,接了这扁担在肩膀,“臣自当尽心尽力,以求英魂早日安息。”

    顾太后这才心神略松,看了眼一侧的顾知山,见他目光沉沉的,不知思量什么,摆摆手,

    “你们自去忙活朝政,哀家这里守着陛下。”

    张太傅还想再劝,余光见顾知山阔步行出内殿,竟是片刻也不想留的意思。

    躬身,“娘娘只管放心,臣等在朝中定然尽忠恪守,静待陛下康复。”

    说罢,忙追肃毅侯而去。他得问问,陛下因黄家生了这场纠纷,侯爷,他会就此放过黄家吗?

    床榻上,小皇帝额头蒙百布,血渍透出,瞧着便让人心疼。

    因他年才十二三,面容稚气,呼吸浅薄,胸口起伏几乎没有波动。

    顾太后心思重重叹口气,她顾家一门因生下这个子嗣,自此家破人亡再无团圆之日。

    也因为这个孩子,她在先帝后宫荣宠至极,过了几年逍遥日子。

    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儿母子情分,可若说有,最多不过是对顾家的歉疚,和对儿子的疼爱左右拉扯,让她日夜不得安宁。

    弟弟把她从殉葬中救下,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多年姐弟离心,母子疏远,她这一辈子啊,真是活该。

    目带痛苦,顾太后静坐一会儿,喊过张女官,

    “哀家年幼时,爹娘每年都带着哀家和肃毅侯往庄子里去,今日打米明日喂鱼,好不快活。

    你去把那地契拿来,送到张太傅府上给柳姑娘,就说,就说…

    哀家这弟弟,让她受委屈了。”

    张女官面带不解,一个庄园,可比几万匹布匹来的很贵。

    不知顾太后为何如此安排,见顾太后懒得解释,挥挥手,

    “你去吧,另外派人去黄家院子里,训斥那黄二太太。私藏皇室赏赐,不敬皇室天子,该罚!

    除那绫罗绸缎尽数收回,若有裁衣不足着,让她们照价赔偿!”

    张女官闻言,便知顾太后气急,连把绸缎要回去的话也说了出来,忙不迭去传话。

    再说张家,张二一脸欢喜回了二门外花厅,见兄嫂二人不知去了何处,想着哥哥那般无趣性子,大阔步往前院书房行去。

    “哥哥,哥哥,娘亲今日带回府那位,你可知什么身份?”

    张大手持柳道南日记,翻过一页抄写,表情淡然,和张二兴高采烈表情形成对比,随口敷衍弟弟,

    “想是娘亲投缘的晚辈?”

    “不是不是!”

    张二按耐不住喜气洋洋,大步上前,抽开哥哥手中毛笔,

    “是咱们妹妹,妹妹回来了!”

    哐当一下,檀木桌摇动,砚台里墨汁滚动,溅开在桌面上,墨香满室。

    张大慢悠悠拿帕子去擦手上墨汁,不动声色试探,

    “你听谁说是妹妹?”

    “娘亲口所说!”

    张二笑的开怀,拉张大起身,一脸炫耀,

    “哥哥你没瞧见,妹妹那模样气质生的极好。小脸白的和烟柳巷的花魁娘子一样,还有那身段,啧啧,绝了!”

    哐当又是一声。

    张二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抬头,见哥哥一脸郑重,道,

    “她既然是娘带进府里的,想必定然有缘故。你不许趁着她身份不明,捉弄她发了脾气,娘若是让爹打你,我可不拦着。”

    提起张太傅,张二瞬间没了脾气。他爹那是人老狐狸成精,极为聪明的主儿。

    若真是他妹妹他去捉弄,只怕就不是一拳头能解决的事情,嗯,两个拳头估计他爹也饶不了他!

    皱眉,张二见大哥拿了个田黄纽印起身,一脸疑惑,

    “今日真奇怪,平日里娘去哪里爹都跟着,今日倒是娘在,早早就到了家里,爹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若她真是妹妹,爹爹怎么不来?”

    张大抬头,看外面天色。阴云密布,天色中几乎不见晴空。

    陛下在相国寺半点儿消息也打探不到,黄家败落,满门子弟竟是一个能当家的也没有,尽数拘押。除了爹爹,朝堂再无一人可与之抗衡。

    肃毅侯他想做什么,难不成,真要图谋这大隋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