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039

作品:《行业大佬们都非要宠我[穿书]

    古代大陆, 温暖的四月春天, 绿色已经染上了大地和树枝,阳光温吞又舒适。

    铁城外的乡下, 一个低矮破旧的小村子中,不少穷人家的孩子在道路中打闹。

    尽管乡下的土道坑坑洼洼还尽是泥巴, 也遮拦不住天真的孩童们的快乐。

    吴小余是一个才十岁的黄毛丫头,因为家里姊妹多, 所以她干瘪瘦小的身体上套着的是姐姐的旧衣物。

    吴家有四个女儿, 两个儿子, 吴小余是家里最小的女儿。

    小余小余, 在一些人家里, 是对新生儿的欢迎和对家庭年年有余的美好愿望。可是吴父吴母给吴小余起这个名字,很明显不是抱着这样好的寓意。

    作为贫穷的乡下人, 六个孩子的花销对于吴家来说是巨大的压力。

    尽管在女帝的治理下,各个地方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可是大陆这么大, 贫穷的人家仍然是不小的数目。

    州镇的规定所有的贫困家庭以收入划分, 每年都可以领救济金, 救济金的多少是以家庭的人员数量来算的。

    吴父吴母显然就是这样贫困的典型。为了领取更多的钱,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孩子。在老五出生时, 乡官特地警告过他们,不要再生了, 再生下去, 他们会被取消领取救济金的名额。

    吴父吴母很显然没有听进去, 在对多一分救济金的期待下,他们生下了吴小余。

    吴小余出生的第二天,两人就急不可耐的去寻找管事的人报户口,没想到被当即取消了贫困金的名额。

    没有了救济金,只剩下六个嗷嗷待哺需要喂养的孩子,吴父吴母彻底傻眼了。

    他们将这一切都迁怒到了六女儿的身上。

    “吴小余吴小余,你就是家里最多余的你这个扫把星”

    每当生活不如意时,吴母就一边掐吴小余的胳膊,一边骂她。

    什么都不懂的吴小余从一开始惊惶的哭泣,到最后在家里沉默不语,假装自己是一个隐形人。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她并没有收到多少来自兄姐的疼爱。而恰恰相反,除了和她年纪相差一岁的五姐之外,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也很讨厌她,因为原本属于他们的好吃的不得不要分给自己的小妹,导致每个人都吃不饱,因此兄姐们也经常欺负她。

    尽管如此,还是孩子的吴小余还是保持了自己天真乐观的一面,家里不欢迎她,她可以跑出去和其他小孩子一起漫山遍野的玩,只要不回家就好。

    直到有一天,提前回家的吴小余听到了自己父母在门板后悄声的谈论。

    家里年纪排名前四的四个孩子都已经过了十四岁,可以出门打工务农了,家里缺不了他们。

    五妹十一岁,再养一年就可以去和别家定娃娃亲,五妹长得水灵又可爱,不愁嫁,男方的聘礼足够让他们好好的过一年了。

    至于最小的小余又瘦弱,又干巴,整天畏畏缩缩,不能干活也不讨人喜欢,简直是吴家的拖累。

    她已经十岁了,胃口越来越大,这个家迟早会被她吃穷。

    要不然卖了吧

    卖给隔壁村的那对傻子兄弟他们娘可一直想找个女方传宗接代,不会在意小余那么不讨人喜欢的。

    或者卖给村头那个五十岁的老光棍,不,不行,这老头没有多少钱可以榨。

    吴父吴母讨论得热火朝天,门板外的吴小余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决定如何烹饪的鸡。

    吴小余一边哭一边跑,结果第二天夜里还是被吴家找到逮了回去,又是一顿毒打。

    吴小余哭着求他们不要把她卖给某个残缺的男人,吴父吴母只是冷漠的让两个儿子紧紧地捆起她的手腕。

    只比吴小余大一岁的五妹也哭了,她用剪刀对着自己的脸,逼迫吴父吴母做选择她和吴小余只有一个能嫁出去,如果他们逼迫吴小余,她就要自毁自己的脸。

    权衡利弊之下,吴父吴母最终选择了更加漂亮的小五,他们把吴小余带到铁城上去,将她卖给了一家客栈当童工。

    吴小余从父母那里刚刚获得解脱,转眼就成为了客栈的奴隶,她的人生从此被一纸卖shen契递到了老板的手里。

    幸运的是她没那么漂亮,她瘦小又黑,像是个小子一样,少去了身体上的危险,转而成为了客栈最底层的小工,才十岁就要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干活,晚上十一点才睡下,更是一分工钱都得不到。

    尽管如此,吴小余还是觉得这里比家里好多了,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吃一日三餐,偶尔捡客人们的剩饭剩菜开荤,而不用担心被人骂了。

    在客栈里的生活实在是太累太苦了,只有在深夜里,她才会有时想起自己的五姐姐,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真的被当做童养媳带走。

    龙门客栈是铁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不仅在城镇中心,更是有五层之高,除了住宿的人多,前来用餐的人更多。有钱的生意人和名门公子最爱的地方便是这里。

    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夏日坐在窗边遥望整个城镇,岂不美哉

    也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为他们端上饭菜、在后台被鞭子抽打的小厮是谁,从哪里来。

    吴小余来到客栈工作一年了,她瘦小的背上都是一些鞭痕,那是前半年被管事的打出来的。

    她年纪小、力气小,刚开始经常犯错,一犯错就会挨打。幸好以前在家里也总被打,吴小余竟然就这样忍了下来,半年之后,她很少挨打了。

    尽管管下人的主管总是爱把她当成小狗一样使唤,因为吴小余不吭声又听话只干活,在习惯了高压工作之后,不在犯错的她自然没有什么理由被打了。

    吴小余经常做一些收拾桌子和碗筷、倒泔水刷厕所的苦差事,但偶尔旺季,大厅里用餐的客人太多,她也会被赶着去上菜。

    她每次都在客人们谈笑风生的时候将盘子摆上桌面,然后无声又快速的离开。

    她身板小,动作又快,基本没有客人会注意到她。

    这一次也是一样。

    五楼一向是给贵客的地方,每个雅间都要许多银两。

    一般来说,贵客更讨厌她这样脏兮兮不讨喜的小厮。

    吴小余端着盘子,她听到帘后有人在低声交谈。和过去一样,她低着头端着盘子走了进去,轻轻地将菜放在木桌上,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就在这时,好像坐在主位的那个人开口唤她。

    那人声音微低,磁性又有点中性的雌雄莫辨。

    吴小余来到客栈一年多,这是第一次被人叫住,而且是五楼的贵客

    吴小余停住了步伐,她低垂着头,缓缓、缓缓地转过身体。

    完蛋了,一定是贵客不喜欢她,要把她留下来责骂。今晚主管的鞭子是不能少了。她暗暗的想。

    低垂的余光中,吴小余看到叫住她的人身穿男款的蓝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枚看起来就极其昂贵的玉佩。

    “公子,有什么吩咐”吴小余紧张得身体微微发抖,她小声说。

    “过来。”对方说。他的声音带着低沉,但听起来有一种偏向女性的柔和。

    吴小余慢吞吞地挪了过去,恨不得将头压低在土里。

    这时,一个相比男人来说过于瓷白纤细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抵在了她的下巴上。

    不太用力,但很坚定。

    随着对方的力气,吴小余不得不抬起了头。

    她本来想不看对方的眼睛,这样很不尊敬。可是一不小心,她和客人对上了目光。

    吴小余愣住了。

    这是一个长相极其好看的贵公子,他的肤色白皙,鼻梁高挺,有点女相。他一双凤眼微挑,四分贵气六分威严。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太好看太好看了,这是吴小余见过最好看的客人。

    “你多大了”贵公子问。

    他的长相气质都偏向高傲清冷,可是声音语调却很柔和。

    “十一岁了。”在他的目光中,吴小余不由得磕磕巴巴的随着他的问题回答。

    她的话音刚落,就觉得刚刚还有些温和的公子瞬间冷了脸。

    吴小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跪了下来求饶。

    有一些客人觉得年龄太小的小厮来服侍他们是一种客栈对他们的不尊敬,这样的人吴小余真切的遇到过。

    她刚跪下来,贵公子身侧坐着的人便弯腰把她扶了起来,吴小余抬头一看,又惊呆了是另一个非常帅气、剑眉星目的公子

    “真是胆大包天。”发呆中,吴小余听到主位上的贵公子冷冷地说,“禁用童工的指令已经发布三年有余,竟然在这偌大的铁城就有人知法犯法铁城的知府是干什么吃的”

    “公子息怒,毕竟边缘地区的贫困人家还是太多,哪怕有指令在上,这种现象也很难完全杜绝。”主位右边的一个女人说。

    吴小余迷迷糊糊地听着三人说话,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时,贵公子看向了她,感觉到了吴小余的畏缩,他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过来,孩子。”

    吴小余就好像被灌了药一样晕乎乎地走过去了。

    他伸出手,握住了吴小余的小手,看到她的手臂上都是伤疤,目光又动了动。

    “是我不好。”他叹息道。

    吴小余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歉意。

    “这和您没关系。”刚刚扶她的那个公子皱眉道。

    贵公子没回答,他看向女人,“沈晶,去把老板叫来。”

    女人点点头,她利落地离开了雅间。

    沈晶走后,吴小余开始紧张起来。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想法,公子伸出手,将她轻轻的揽住。

    不知为何,在他的手臂之间,吴小余没那么紧张了。可是她低下头,就看到自己那肮脏的小厮衣袖和公子那一看起来就名贵干净的衣料摩擦,这让她有点慌张。

    “公,公子,我脏”

    “没关系。”他说。

    这时,沈晶带着主管走了进来。

    管事的一眼看到了吴小余,又看向她身边的公子,顿时露出讨好的笑容。

    “老爷,您有何事吩咐是不是这小的碍了您的眼,您只管说”

    吴小余怕他,她的身体又僵硬起来。

    公子就一边轻轻地安抚的用指尖抚摸她的手臂,一边冷声开口,“你就是管事的你们老板呢”

    “我们掌柜的没在,您有事和我说就行了。”主管笑容不变。

    “你知不知道,雇佣孩童是违反律法的”公子旁边的那个男人冷声道。

    主管的笑容挂着脸上,但是他的眼神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吴小余,这才点头哈腰的说,“老爷,这小厮只是看着年纪小,其实已经年满十六,算不上童工了。”

    “你说她年满十六就年满了”沈晶双手抱胸,“如果查到她的户籍发现她没有年满十六,这个罪责你替你掌柜的担”

    主管左看右看,知道碰上硬茬了,他的表情渐冷起来,但是嘴上还保持着客气。

    “老板们是来故意找茬的吗这铁城人人皆知童工的存在,不约而同罢了。”他客客气气地说,“您如果有异议,尽管去衙门告我们,要知道,知县老爷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哟,怪不得这么硬气,原来衙门里有人啊。”沈晶嘲讽地笑道。

    “很好。”主位上的公子向后一靠,他淡淡的说,“既然你都这样提议了,那就请衙门的人来一趟吧。”

    接下来的事情,吴小余简直像是在梦中一样。

    她并不认识那些人,但是知道来来往往的人可能都很有名头。

    先是衙门的人来了,以主管对他们的狗腿态度,应该来的是大官。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急急忙忙的老头是知县老爷。

    他对主管怒声悄悄说了什么,主管的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立刻跪下来磕头。再后来,吴小余只见过一面的大老板也满脸没有血色的赶了过来,又拿鞭子抽主管,说是他私自招人。

    总之屋内闹成一片,跪来跪去的、自己打自己的,简直让吴小余看呆了。

    从始至终,因为被公子用手臂揽着,她好像被保护起来了一样,呆呆的注视着闹剧。

    吴小余年纪太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总之,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随着公子上了马车,她们来到了铁城的其中一处名贵府邸之中。

    那个叫沈晶的女人派人给吴小余拿来了衣服,还让侍女带着她去洗澡。

    洗完澡,换了新衣服的吴小余,是她短暂人生当中最干净的一次了。

    换完衣服后,吴小余局促地不敢动,还是沈晶走过来,拉着她前往了主厅。

    “你看这孩子,洗完澡了干干净净的多可爱。”沈晶笑道,“我之前还以为是个男孩呢,没想到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主位上,那位蓝色衣袍的公子正在用茶。他伸出手,吴小余这回乖乖的走了过去。

    “你现在自由了,你的卖shen契已经无效。”他说。

    吴小余欲言又止,公子握着她手腕,温热的触觉让她有了勇气。

    “你是谁呀”吴小余鼓起勇气小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我叫虞曼。”公子说,“你可以将救你当成是我的义务。”

    吴小余有点迷茫,她根本没有听懂。

    第二天,虞曼曼就要离开铁城了。她此次是女扮男装带着沈晶沈辞姐弟俩微服私访。

    没有别的,主要是天下太平之后在宫里呆着太无聊,虞曼曼突发奇想,本来以为游山玩水,没想到在太平盛世下仍然掩盖着这么多的丑陋。

    这次铁城之旅,衙门大换血,老板入狱,整个铁城大翻私用童工之事,又抓了不少人。

    考虑到古代人的人生压缩比现代高很多,十五岁的孩子都已经算是能够正式打工的年纪,虞曼曼忍受不了的是那些九、十岁,十一岁甚至更小的孩子也在被压榨。

    就像吴小余,她十一岁了,放在现代如果好好养的话,多得是孩子长得高高壮壮的,可是她,瘦弱矮小得跟岁的孩子一样,严重营养不良。

    如果没人救她,吴小余可能活不到二十岁就被压榨死了。

    虞曼曼其实没有多注意吴小余,她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疼她是真的,但她也心疼所有孩子。正如她对吴小余说的那样,她觉得自己身为皇帝应该照顾好这些孩子们。

    但是一个皇帝总是很忙的,她嘱咐让下人好好安置接下来被救出的所有孩子之后,便带人离开了铁城。

    第二天起床,便有衙门派来的人来解决孩子们的去留问题。

    作为一个被圣上抱了半天的孩子,吴小余自然而然被特殊照顾。

    衙门特地派来了女官,亲切地问吴小余是想回家,还是想被领养,或者被安排到孤儿书院中学习。

    结果,吴小余只是哭着要找叫虞曼的公子。吓得女官捂她的嘴。

    “你这孩子,怎么能叫圣上的名讳”她责怪道。

    吴小余这才明白,那位贵公子竟然是皇帝,而且其实是个女人

    她心中迷茫,试探地询问女官能否在不送她回家的同时找她的五姐,却被拒绝了。此刻铁城整个都要随着新衙门整顿,哪有人力去找个小丫头的姐姐

    无法和姐姐见面,吴小余在绝望中抓住了新的希望她想进宫,她想报恩。

    女官有点吃惊,但在仔细想想之后,也理解了吴小余的做法。

    童工基本都是被穷人家里卖出来的,哪会想回去呢。与此相比,想报恩进宫反而更加容易理解一些。

    正好宫里也招孩子,将他们从小培养,长大了才好当心腹派到各个下人的岗位上去。

    “但是你要想好,哪怕进宫,你这辈子也可能没机会和圣上见面的。”女官说。

    “我不介意”吴小余却很坚定。

    于是,吴小余便被送到了宫里。

    宫里的生活比她原来都幸福多了,宫里的管事女官虽然严厉但不会骂人,她再也不用吃剩饭剩菜了,每天都能吃新鲜的饭菜。

    她们这些未成年的孩子干的活都很轻松,更多的则是在学习各种侍女的手艺。而后的几年,吴小余都很努力,很快得到管事女官的欣赏。

    但也正如那位铁城女官说的一样,吴小余这些年甚至没机会见到女帝,她的地位太边缘了。

    能在女帝身边的下人,都是成年人,能力和样貌都同时出众,并且要足够被信任。

    吴小余年纪小,长相也很普通,她的确很勤快,但是没读过多少书,很显然没机会进入下人中的顶层。

    从其他宫女的闲聊和抱怨中,吴小余听到了不少八卦。比如其他国家的皇帝都有后宫妃子,妃子身边就会配宫女。

    可惜她们的女帝把后宫解散了,导致她们这些宫女也少了许多晋升的机会。

    吴小余也好可惜,如果有妃子就好了,她这么勤快,一定会被派到某位妃子的宫里干杂活,这样能碰上女帝的机会也大很多。

    十五岁时,她已经算是成年,也终于从边缘向里面挤了挤,被派去书馆整理和打杂。

    看着那么多书,吴小余一个字都不认识。从乡下多余的累赘幼女,一直走到宫里,眼界的开阔让吴小余产生了浓浓自卑的感觉。

    如果她的出身更好一些,如果她更漂亮,有机会学习的话,她是不是就有机会去做陛下身边的大宫女了

    吴小余好想念好想念陛下,她总梦到当年女扮男装的虞曼曼揽着她的场景。她甚至好后悔当时什么都不敢说。

    她对女帝虞曼并没有任何私情,而是纯粹的崇拜和仰慕,陛下救了她的一生,她太想再见她一次了。

    有一天,吴小余在擦书柜,掌事太监走了进来,叫停了所有干活的宫女,并且告诉她们明天不用来书馆了。

    吴小余的心狂跳起来,她直觉明天陛下会来。

    哪怕安宁了数年,可是宫中对于女帝的保护从来都没有停歇过,即便在宫中,她到的地方,也都会提前换上最心腹的宫女和太监轮值。

    吴小余左思右想,她实在是太想太想见到陛下了。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她解释不清自己的话,也有可能被关押牢房,甚至砍头。

    吴小余实在是忍不住诱惑,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她藏在了书馆内,一个她偶尔发现的角落,一个只能容孩子的小小角落,吴小余天生瘦小,可以挤进去。

    她躲了一夜,躲过了太监和侍卫的日常搜查,一直到第二天,昏昏欲睡的吴小余终于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吴小余睁开眼睛,随着阳光洒落进书馆,在几个侍卫的站岗下,一个衣着墨色龙袍的人迈步走进了书馆。

    “被偷吞了。那么多赈灾款,他也敢明目张胆的偷吃”进来的人声音冷冷地说,“朕看是朕这些年对赵博太宽容,让他得意忘形。”

    熟悉的声音吴小余心脏剧烈地跳动,她压低头,终于看到了女帝的脸相比于那次的女扮男装,在宫里没有隐藏自己的性别,披发戴额饰的虞曼显得如此美丽且动人。

    只不过她的美让人不敢正视,因为气压太强。

    再一次见到虞曼曼,吴小余的心脏砰砰的跳。就在这时,另一个人也跨过门槛走进书馆。

    相比于女帝的墨色龙袍,他衣着青色长袍,样貌颇为温润清雅,眉目如画。可是偏偏气质淡薄,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尽管这几年见惯了好看的宫女侍卫,吴小余还是忍不住愣住了。

    从第一次见面时那好看的两位大人开始,陛下身边的人都这么好看的吗

    “放养赵博这些年,他的确越来越得意忘形。”苏怀泽说,“是个好事。看看他能不能扯出什么大鱼来。”

    两人聊了几句正事,便慢慢跑偏。

    毕竟如今整个朝廷大权在握,敌对人员实在是太少了,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赵博一脉,也是虞曼曼等人故意放的鱼,就是想看还有没有什么没被挖出来的敌人在,根本不足为惧。

    如今这种意图不轨的人简直就是无聊生活的调剂,各个势力都卯这劲儿想抓人立功呢。

    来到众多书架前,陛下摆摆手,已经有侍卫进到书架之中拿出她想要的东西。

    “朕最近寻麽了几个名画和古书。”虞曼曼说,“经过之前的磨砺,朕如今很有经验,保证都是真的。”

    侍卫们或打开盒子或拿起名画,苏怀泽看了几眼,随后扇了扇扇子,轻轻笑道,“陛下,这次仍然和上次一样,都是赝品。”

    本来等着夸赞的虞曼曼得到了不同的答案,她顿时皱起眉,据理力争道,“你还没仔细看看,怎么就说假的,怎么看出来的”

    吴小余看呆了,在她面前如同救世主一般的陛下,竟然也会有孩子气的那一面

    对于虞曼曼的不服,苏怀泽耐心且温和的一个个向她解释那些赝品的不同之处。

    到最后,他笑了笑,温声道,“陛下的眼光越来越准了,竟然能挑中所有的赝品。一个都不正确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你这是在夸朕”虞曼曼十分不相信。

    别人是伴君如伴虎,苏怀泽经常觉得自己伴的虎偶尔像大猫。

    他其实很喜欢和虞曼曼开玩笑,看她偶尔气恼却没办法的样子,像是孩子一样可爱。但是又不能过度,不然她就生气了。

    在虞曼曼本人没有发现、又不触及她的底线和自尊的情况下逗她玩,非常难,但又让人乐此不疲。

    虞曼曼对他的态度不同,苏怀泽很享受这一点。

    他刚准备安慰捋毛,就看到虞曼曼摆了摆手,另一个侍卫上前,捧着一个未开封的盒子。

    “打开看看。”虞曼曼说。

    苏怀泽有点疑惑,但还是依言伸手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本吴小余看不真切的东西,好像是一本书

    “这,这不是顺朝书法家张缘的真迹吗”苏怀泽睁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地说,“如今据说他的真迹只流传下六篇,您在哪里找到的”

    “随便找了找。”虞曼曼懒洋洋地说,“送你了。权当你的诞辰礼物。”

    苏怀泽一愣,他这才想起自己正是明天的生辰。

    虞曼曼不仅记得他喜欢这位书法家,并且花了大力气找到真迹送给他

    甚至在送他之前,还故意让他帮忙看了几个赝品。是故意设置成这样的吗

    吴小余看不清楚,就只听见虞曼曼说,“丞相,是不是又有人念叨你”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个奇怪的民间定论,据说某个人耳朵红的时候,就是有人在背后念叨他了。

    苏丞相被陛下直女暴击,有点慌乱,吴小余也因为见到她而很慌乱。

    这一面之后,因为整夜消失,吴小余被掌事女官罚跪,但是她仍然觉得很值得。

    见到她一面,了去了吴小余的心事。

    她本来想就这样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待在宫里,随遇而安地为女帝做事,尽管对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可是在一年后,女帝驾崩了。

    那正是虞曼曼回归现代的那一年,她在古代的第十五年。

    整个皇宫都被白色的丧幡挂满,哭晕的人从宫里一直到宫外。

    只有一个皇帝去世的时候,才知道她被多少人爱戴。

    作为皇帝,虞曼一直是个很高冷的人,可是她做了许多为天下和个人的好事,让所有人都敬爱着她。

    在其他宫女都每天红着眼睛的时候,吴小余显得过于冷静了。

    相比于悲痛,巨大的疑惑占据她的心头。

    从她入宫这些年来看,女帝虞曼的身体一直无比健康,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而且其他大人们的处理方式过于冷静。

    根据遗旨,没有儿女和爱人的女帝逝世后,皇位由她生前一位颇受信任的大将军继承,而从丞相苏怀泽到那些由她后宫分散出去的高官和各地诸侯们都完全没有异议。

    就好像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一样。

    甚至更加阴谋论的说,吴小余甚至觉得这些女帝的左膀右臂都好像对她的去世毫不意外一样

    吴小余想不明白。她觉得这件事情太蹊跷太蹊跷了。

    新帝登位并且稳定后,苏怀泽辞去了自己的丞相之位,而新帝并没有阻拦。

    吴小余听其他的宫女八卦说,女帝在的时候,新帝和丞相苏怀泽等人都是一派的兄弟和同僚,苏怀泽的地位甚至高过他们,如今新帝登位,肯定镇不住苏怀泽,还不如好聚好散。

    对于这件事情,有人猜得很阴谋论,也有人很夸张。

    甚至有的宫女说,她总觉得丞相和女帝陛下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关系。其他宫女都觉得她瞎说。

    可是吴小余却若有所思,在书房中的偷窥让她也隐隐地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仅仅只有君臣之隔。

    总之,女帝逝去了,丞相苏怀泽卸任。

    接下来的几年,那些曾经从后宫到朝廷,一直紧紧围绕女帝的男人们也一个个卸去了职务,据说他们去了邻国皇帝陆怀瑾的地盘。

    在女帝生前,整个朝廷和地方由男人们把手,由她坐镇,犹如最坚固的堡垒。可是当她去世之后,这铁壁铜墙瞬间犹如沙子般被风吹散。

    甚至许多宫内的下人都不想干了,吴小余这才发现,原来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么多人是因为陛下而留在宫里。

    所有宫里的女下人可以选择是否在二十岁时离开后宫拿着遣散费出去结婚生子,后来,年满二十岁的吴小余离开了皇宫。

    她拿着遣散费回到家乡,想要寻找自己姐姐的踪影,却数年都没有进展。

    贫穷又恶毒的吴父母和她的兄姐们消失了,拿自己一生换了吴小余一生的五姐也下落不明。

    吴小余后来换上了心疾,她总是想念着姐姐和放不下女帝的死因,然而小小的她在这个世道上实在太渺小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深知自己无能的吴小余随着每日的煎熬越发憔悴,没熬过多长时间,她便病逝了。

    第二世,在现代睁开眼睛时,吴小余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这一世,她仍然出生于贫穷又愚昧歹毒的吴家。只不过几个孩子的出生顺序和上辈子有所不同。

    重男轻女的吴家想要生出儿子,所以接连生了四个女儿。

    她的五姐变成了三姐,而她从老幺变成了仍然不受期待的四女儿,在两个弟弟出生后,她和三姐仍然被白眼相待。

    吴小余变成了吴余,她的姐姐吴莉还是吴莉。

    吴余一点都不在意父母的重男轻女和对她的恶言相向,重活一次的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的姐姐吴莉。

    尽管家里贫穷,可对孩子的义务教育从城市普及到山沟沟,吴余抓紧一切学习机会,顶着毒打也要抓着吴莉一起去好心富人建设的福利小学学习。

    上一世的没有文化所导致在宫女里都地位不同,这种自卑对吴余影响太大,所以她不顾一切也要去学习。

    她甚至心中隐隐期待,姐姐和她一起转世了,会不会陛下也转世了呢

    现代了,她们之间没有了地位的不同,应该会更容易说上话吧

    这样想着,吴余更坚定了自己学习和保养的动力。

    如果能够重逢,她要又美美的又很有文化的站在虞曼曼面前,就像上辈子那些大宫女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乡村教师在自己的班级中发现了两个好苗子。

    作为只差一岁的姐妹,吴余和吴莉都在他的班级里,并且整个学期都霸占第一第二名。

    吴余是自主学习,吴莉是被妹妹逼着学的,在妹妹每日坚定的我们要好好学习当中,吴莉顶住了父母女孩学习没用还不如早点结婚等洗脑攻势。

    教师发现这姐妹太有意思了,妹妹比姐姐有主意、爱学习,并且非常爱臭美但是偏远乡下条件差,怎么努力保养她还是有红红的小脸蛋。

    吴氏姐妹学习太好,并且如此有学习的念头,不像剩下一些孩子,总是想着回家干活,偶尔忙了都不来上课。

    吴余本来是个单纯的小女孩,然而在宫里呆的时间太长,她学习到了前辈们的很多经验,列如如何表现自己。

    她将自己和姐姐每次来上学都会被父母毒打的事情隐约的透露给老师,老师自然义愤填膺,尤其这俩姑娘都是好苗子,怎么能被父母拖累他又向其他朋友求助,一个摄影师顿时觉得这值得一去,立刻带着机器下乡。

    面对摄像头,这一世被妹妹保护的吴莉害羞又腼腆,已经在宫里磨练成戏精的吴余在摄影师的关怀下最大层面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和处境。

    报道和照片一出,眼含泪水却单纯坚定渴望学习的小女孩,以及躲在她背后怯生生目光的姐妹,顿时俘获了大量人的心。

    后来,她们被转到城镇中读书,又被一路资助。

    吴莉上了远离家乡的海边城市的好大学,而重活一世的吴余学习更加努力,一路都是好学生第一名,大学就获得奖学金出国深造,一直读到硕士。

    毕业后她又努力赚钱,终于把姐姐带入另一阶层,让她在国外生活,彻底和家里断绝联系,防止所有伤害。

    而她自己,则是遇上了她没想过的事情在国某国际大学中读硕士的时候,她竟然碰上了前来进修的苏怀泽

    尽管她上辈子只见过苏怀泽一面,可是她对他的样貌记忆犹新。

    吴余刚开始碰到苏怀泽时,心脏都快跳出胸口。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找到了苏怀泽,就能找到虞曼曼。

    可是那时尽管在国外,无比优秀外貌出众的苏怀泽也是国内红人之一,吴余一直没机会碰到他,直到后来一起做了个项目,才慢慢熟悉。

    苏怀泽为人淡漠不太爱笑,但是对人还算礼貌。相处一个学期后,吴余觉得两人熟悉了,才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件事情,没想到,得知真相的苏怀泽瞬间警惕。

    不得不承认,让丞相信任她是极其难的事情。

    从学校到毕业,认识数年之后,苏怀泽才在漫长的审视当中确认了吴余的无害,尽管几年前沈晶和沈辞就确认过他们记得吴余,吴余说的话和当时对的上。

    后来苏怀泽回校任教,吴余还在国外念书。

    说好了遇到虞曼曼就告诉她,吴余左等右等都没有消息,直到沉迷书海的她几个月前偶然想起苏怀泽,上网查了查,忽然发现他在高校辞职了,这才发现不对劲。

    吴余都不明白苏怀泽这敏感的警惕心是从哪里来的,他审了她这么多年,结果陛下出现了,他又不肯告诉她,对虞曼曼的保护简直缜密细腻到变态。

    终于,又磨了苏怀泽半年之后,苏怀泽终于答应她了

    吴余打扮得漂漂亮亮,一看镜子里自己又漂亮又知性,不由得特别满意她这次终于有底气去见虞曼曼了。

    吴余特别高兴,她已经想好,见面后如何温柔又优雅的说话,绝对不会显得很轻浮

    没想到,现实总是那么骨感。

    走进办公室,吴余终于看到了虞曼曼,可不知为何,她忽然就绷不住自己,这些年读的书仿佛飞灰湮灭,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趴在地上哭了。

    她实在太惨了,太不容易了

    苏怀泽这个变态,她求了他这么多年,终于见到女皇陛下了

    “你,你你先别哭。”虞曼曼第一次体验到其他人对着她哭,她有点慌乱地伸出手,拉起她的手臂,“你先起来说话,你是谁”

    吴余吸了吸鼻子,就感觉自己手腕上的触觉那么温暖,一如上辈子初见的时候。

    顿时,她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吴余本身底子就不差,这辈子又是有气质又是保养得很漂亮,此刻美人哭得这么伤心,直接把对她没印象的虞曼曼给哭懵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越拍她的背,美人哭的声调就越比之前高一些

    虞曼曼抬起头,指责的目光看向苏怀泽。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一想到过去几年自己对吴余严苛的审查行为,莫名有点心虚的苏怀泽移开了目光。

    他不是,他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