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9、月落日升

作品:《满级大佬重生以后

    明月高升, 草木山石披上一层清辉, 远处溪水潺潺,松风阵阵。

    霁月又在噩梦中惊醒, 撑着身子坐起,牵动右胸伤口, 她极轻地蹙了下眉。

    九尾正仰头望着那轮朗月, “月儿,可好些了”

    霁月“弟子无能, 让师尊担心了。”

    一旦发泄过后, 她又恢复成原来那个克己守礼的大师姐。

    就像头顶明月,月辉与世人相伴,却高居云端,超脱世间。

    夜风徐徐, 云彩游动, 遮住皓月,只有一二月华从云间倾泻下来。

    九尾道“乌云遮挡, 不蔽光明, 纵有缺损,无掩皓质。”

    霁月“师尊在说月吗”

    九尾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说的是你。”

    霁月有些局促,“弟子并不配用明月相比。”

    九尾没有说话,带她往山林深处走,越过高岗, 顿时豁然开朗。

    长河缓缓淌过山谷,河面如镜,映出璀璨的群星与天际的浮云。两岸青草依依,许多小屋临水而建,秩序俨然。

    “这是”

    九尾笑道“离开圣人庄后,我在世间游历,偶然寻到此处,便在此定居。”

    妖怪们在水间嬉戏,其中有最凶悍的虎妖,也有最弱小的兔妖。本该是天敌的妖,此刻相处异常和谐。

    小河溅起水花,银鱼跳起,搅碎星河。

    霁月不禁感慨“果然是人间仙境。”

    九尾拉着她在草坪坐下,一只圆圆的白兔滚过来,扑到她身上。

    霁月轻轻抚摸白兔,感受弱小的生命在她掌下轻微颤动着,心里涌出一股柔软的情绪。

    两人坐在青草中,清风送爽,衣摆微扬。

    九尾道“从前妖族弱肉强食,天生天杀,只有最强者,才有活下去的资格。我却觉得不该这样。”

    “在人族,小孩和老人是最弱小的,可人们疼爱小孩,尊敬老人,因为这样,如此孱弱的族类,才能一直繁衍生息,最终变得繁荣无比,有了可堪与仙魔妖对抗的实力。”

    九尾看着河谷,眼睛闪亮,“我想,也许妖族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所以我在此地,立秩序,定规矩,仿造人族一样,很多妖不赞同,说这样会让妖族失去最本质的东西厮杀出来的战斗本能。”

    “每一个种族都会有活下去的方式,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也许是非对错,千万年之后才能见分晓。”

    霁月仰慕地看着她,“师尊是真正的圣人。”

    九尾笑了笑,“我算什么圣人呢,我只是一只妖怪而已。”

    霁月“师尊开一族福祉,把礼义传给妖族,是前人未曾做过,利在千秋之事,担得起圣人之名。”

    九尾抱膝,微微笑道“我好像明白渊风当年的话了。”

    原来当年的圣人也只是一个寻寻常常的人而已。

    只是他想做一些事情,于是举起了星火,点亮了人们的眼睛。

    九尾道“月儿,你比我要好上许多,我花了近一千年,才稍微知道一些东西,你却早早领悟得到有为剑认可。”

    霁月摇头,眼眶通红,“弟子无用,连有为剑都未守住。”

    九尾揉了揉她的头,“傻徒弟,有为从来不只是一把剑。你说,圣人为什么会给它取名为有为”

    霁月“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圣人教导,要我们对这天地有所作为。”

    九尾笑起来,“若你能有为于苍生,手中无剑又怎样”

    霁月喃喃“可是”

    九尾“还记得吗,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霁月接了过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九尾道“月儿,今日种种,只是上天给你的考验。圣人在世时,不也遭受过许多磨难吗”

    霁月席坐在地,身躯笔直如剑,“可是师尊,我还是很难过。”

    九尾拍了拍她的肩,“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到来。”

    霁月攥紧双手,抬起了头。

    月如玉盘,皎洁无尘。

    她露出苦笑,“人间有句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她听了后,非要改名,原来改名也改不了命。”

    九尾揽住她,“人间还有一句话,叫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彩云归。”霁月咀嚼着这三个字,微微笑了,眼圈更红。

    九尾道“就算她已经然而循环往复,轮回不休,总是能遇到的,就像我和渊风一样。”她眼神柔软,狐狸眸中流溢着耀眼的光芒,“我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是人族,经几世轮回。”

    她眼里有泪,笑容灿烂,“我如今所为种种,一是为了我自己的道,一是为了,在更好的人间与她相逢。”

    霁月似有触动,自言自语道“更好的人间。”

    九尾道“所以,月儿,去佛土吧,天下需要儒门,苍生需要你。”

    魔君坐在屋檐上,长风浩荡,衣袂高扬。

    她手里提一壶酒,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背影看上去很寂寞。

    陵阳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

    魔君“那些人都死了,山川河流都非昔日,只有头顶这日月还是这样。”

    陵阳接过她递来的酒,轻轻抿了口,眼中露出怀念。

    魔君问“文君,你说日月会有识吗”

    陵阳道“自然没有。”

    魔君笑了笑,“也许他们曾有神识,只是寿数太过悠长,千年一瞬,慢慢被岁月磨灭。”

    陵阳偏头望去,魔君眉眼如故,雪肤明眸,天真烂漫,只是眼中藏着极深的疲倦。

    “王,你累了吗”

    魔君寂寥笑道“给我无限的生命,又让我永世孤苦,也不知道天在想什么。”

    初生之时,她不会有孤苦、寂寥这样的情绪,她就如洞庭所说,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但经历的光阴越久,她对天地也有了一番不同的感悟。

    “数百万年前,诸神大战,天柱倾倒,洪水泛滥,天地正要毁灭之时,魔生于世上,诸神陨落。再后来,魔族即将灭世之时,就有了所谓参悟天道,上天入地的修士。仙族崛起,用神器把魔囚禁于万魔窟底。”

    她想起往事,轻轻一笑,“在天地看来,什么神魔仙佛,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过一场月落日升,莲花开谢。”

    陵阳拥有漫长生命,但毕竟不如魔君一般寿与天齐,也生不出她这样的感触,只是默默聆听。

    魔君斜斜倚着,红衣披在身上,眼角飞红,似醉似醒,“文君,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陵阳一怔,蹙起了眉。

    魔君道“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

    陵阳轻声说“王,我会对您誓死效忠。”

    魔君挥了挥手,“文君啊,你这块石头。”她说着,眼里含满笑,“魔本来就是肆意妄为的,你这样克制自己,反而跟那群狗屁仙佛有几分像了。”

    陵阳“”

    夜空像一张黑色的棋盘,星子如棋布在其上。

    魔君想,众生皆是天道手下的棋子。她望了许久,忽然问“孤山真有那么好吗”

    能让一只魔这么念念不忘。

    陵阳垂下眸,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用笔在纸上横横竖竖画了个棋盘。

    魔君挑眉,“你要和我下围棋”

    陵阳笑了笑,“这不是围棋,”她把另一只墨笔递给魔君,“这叫五子棋,规则也很简单,哪方五子先连成线,哪方便赢。”

    看上去简单的游戏,却藏有许多玄机。

    魔君不屑一笑,“你看不起我吗”她提起墨笔,一局过后,面色渐渐严肃,“不成,再来一局”

    两人在屋顶上兴致勃勃地玩五子棋,直至一声鸡鸣,星河聊天,霜天欲曙。

    魔君把墨笔随手一掷,“不玩了我要去听故事了。”

    陵阳将纸细心卷起,“其实孤山没有哪里好的。”

    魔君脚步一顿。

    “没有哪里好的,那儿的花草树木,与其他地方的花草树木也没什么不同。”

    陵阳笑了笑,将纸收回袖中,“只是你想玩五子棋的时候,总会找到人来陪你。”

    魔君立在风中,红衣翩飞,背影孑孑。

    她望着海上日出,若有所思,“文君,若你想离开,就带着你的小树离开吧,我不会怪你。”

    陵阳单膝跪倒在地,“文君永不会离弃王。”她稍抬起头,望着魔君的背影,大声说“只是我们已有一方栖身之所,为何非要与人间为敌,贻害苍生”

    魔君“只有鲜血才能洗涤仇恨。”

    陵阳咬了咬牙,“可这般,杀来杀去,何时止休王,洞庭筹备在数日后攻打佛土,我们已经有了天海,占领人间大半土地,就留他们一寸栖身之所,不能吗”

    魔君低垂眉眼,“你不怕他们卷土重来,又将魔族封印”

    陵阳摇头,“不会的,仙门之首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要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魔君笑了笑,“要是云梦在说,又要骂你了,我们是魔,什么都将,偏偏不讲道理。”

    陵阳道“魔只是世人强加我们的名号,他们也说仙人至善,但仙门不也有许多欺世盗名之人盲人摸象,不识象为何类,但若揭开中间阻碍,彼此坦诚相见,未必还会有从前的纷争。我们也可如妖、如人一般,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

    魔君摇头,“文君,你实在是你拦不住云梦的,我也拦不住。河流是从来不会回头的。”

    她跳下屋檐,折下一枝桃花,回首时,化作桃衫少女盈盈一笑,“我去听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很晚还有一更

    前天晚上运动的时候扭到腰了,坐着就疼,实在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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