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5、明月当空

作品:《满级大佬重生以后

    “大师”

    佩玉合上了眸, 面容慢慢平静下来。

    她满手血腥, 鲜血滴滴溅落青石,好似声声雨鸣。

    “渡, 不该是恨吗”

    不该恨她无缘无故出手杀人,恨她心如修罗, 恨她剜去慧显一双眼睛吗

    难道烈焰焚身时, 不会痛吗

    天心道“仇恨是心上的尘埃。”

    佩玉睁开眼,明月清风, 松涛如浪, 她的眼底清明,缓缓松开刀柄。

    仇恨是她心底拂不尽的尘埃。

    佩玉低垂眉眼,看着青石上的血痕,神色寥落, “大师, 我拂不尽心中的尘埃。”

    天心轻念佛号,“有人会渡你。”

    佩玉紧锁眉头, “我对不住她, 若她知道真相,她会恨我。”

    但无论怀柏待她怎样,她都不会有前生那样的绝望,从某种意义上,她已被师尊渡到了彼岸。

    佩玉松口气,眉目舒展,如释重负道“不管如何, 已经要好太多。”

    今生已经比前世要好太多。

    天心道“阿弥陀佛。施主,为何好人想成佛,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坏人只要放下屠刀,就能成佛”

    这是前世鸣鸾问慧显的问题。

    佩玉轻声说“大概是因为,这是最后一难了吧。”

    天心微笑“世上本无佛,世人皆是佛。”清风拂着他的僧袍,他道“施主,我们继续走吧。”

    佩玉蹙眉,“走”

    天心道“小僧并不识路。”

    佩玉怔了怔,原以为天心与她同行只是为了趁机开导她,没想到竟是真不识路。她回礼,“请。”

    待送天心回天玑城,明月已上中宵。

    佩玉在松林中漫步,月光照耀泠泠泉流,她觉得两生鲜少有这样宁静的事情,可以一个人,安静地想一些事情。

    这些年她行走天下,转生石上的宝石已亮起八颗,只差一魂一魄,娘亲就能回来。

    她心底的缺憾又将少一重。

    这一世就像是偷来的。

    也许不该这么说,这是鸣鸾争来的,用万年孤寂、用轮回境、用无比巨大的代价,从天道手中争来的一世。

    她这样注定孤苦的人,竟也拥有这么多,竟也能有少年意气挥斥方遒之时。

    应该知足了。

    佩玉抬起头,明月光华圆满,挂在青天,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松林中踉踉跄跄行来一人。

    佩玉本想侧身避过,看清那人时眼眸蓦地张大,迎上去扶住,“师尊”

    怀柏醉得不清,手里拎着风露敕,双颊生霞,眼神朦朦胧胧,蒙着一层水光。

    “师尊,你怎会在这儿”

    怀柏听见佩玉的声音,眼珠子艰难地动了动,蹙眉道“崽崽”

    佩玉很久没听到这个儿时的昵称了,唇角往上勾,柔声道“是我,师尊。”

    怀柏歪着头看她,意识不甚清醒,流光清影,佩玉的面容浸润在月华中,说不出的去清丽出尘。

    名花初成,倾国之色,不过如此。

    怀柏抬手,抚上佩玉的脸颊,描着她精致眉眼,低声道“佩玉啊。”

    她的徒弟,已经长这么大了,和自己一般高了啊。

    还记得那年初见,小小的孩子,不及她腰高,跟只小猫一样。

    佩玉偏头,蹭着她的手,乖乖的样子像只讨宠的小猫。

    一种麻麻痒痒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像暖流、春风、月光,慢慢淌进怀柏的心里。

    松涛、波浪、风声都停滞,万物静谧无言,天地间只有她们两人。

    她在看着佩玉、佩玉在看着她。

    怀柏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面前这只小猫,伸出粉嫩的小爪,在她心里轻轻挠了下。

    不疼,但让人忍不住悸动。

    这是于怀柏是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三百多年前,她也曾有过。那时月光明媚,鸣鸾一身黑衣,立在月下,风姿绰约,她小心揭开鸣鸾的面纱,轻轻抚上脸上的伤痕。

    那时她看着鸣鸾,天地仿佛只有那么一个人。

    现在她看着佩玉,天地也仿佛只有这一个人。

    怀柏没有失神太久。时陵飘着的血腥味冲进她的鼻子,恶心的感觉从她胃里涌上,她额上渗出冷汗,眼睛猛地张大,想把手缩回来。

    她曾经深深喜欢过一个人,但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这样的痛。

    毕竟不是三百年前无知无畏的少女,她已经不敢再动心了,怀柏忽然又想缩回去,缩回厚厚的壳、她为自己搭建的城墙里,任风催雨打,皆不能动。

    但佩玉一把拉住了她。

    佩玉紧紧握住怀柏的手腕,俯身把脸贴在她的手心上,一滴无言的泪从眼角滑落。

    滴在了怀柏心里。

    她自以为坚硬的堡垒在一瞬间倾塌,曾经风霜刀剑不能伤的防御,败在这滴晶莹的泪水里。

    怀柏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个路口,徘徊不定,她不知走进去是柳暗花明,还是无望深渊。

    她挣扎、彷徨、踟蹰,可如今她咬咬牙,还是决定毅然走了进去。

    因为佩玉在哭,她的徒弟,在流泪。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缩在被子里的少女。

    “佩玉”

    佩玉蜷在床上,浑身发颤,无声地流着泪,枕上已湿了一片。

    她走过去,俯身轻拍少女瘦削的背,柔声道“发生了什么被欺负了”

    佩玉一把抓住她的手,满面都是泪,哭着道“师尊,我没有娘了,她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师尊”

    少女哭得喘不过气,声音断断续续,怀柏弯腰抱住她,不住安慰,心好像揪成一团,疼得厉害。

    她想,这辈子,可不能让徒弟再哭了。

    这莫名的景象犹如浮光掠影,一下从怀柏脑中掠过,她没有这段记忆,却觉得这本该是真的。

    怀柏凝视着佩玉湿润的眸,指尖在微微颤抖。

    她恍然想起,佩玉遭受过许多不幸,但从未有一次宣泄过,就连那头小黄牛死去,她也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佩玉好像习惯了忍受痛苦。

    她不哭,并不是因为没有受苦,而是受的苦多了,反而表现出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强。

    怀柏也曾受过伤,她知道那有多难过,但她好歹高兴时会笑,难受时会哭,好歹她还像一个人。

    可佩玉明明只有这样小、明明只有这样小,为何会这般呢

    “师尊,”佩玉的声音沙哑,“你别哭。”

    怀柏愣了下,呆呆抬手一摸,摸到一手冰凉的水痕。不知不觉,早就泪流满面。

    泪里有破碎的月光。

    两人相对无言。

    隔了很久,佩玉倾身抱住了怀柏,鬓发纠缠,脸与脸贴在一起,泪水与泪水混在一起。

    佩玉轻轻喘气,哽咽声习惯性地压在喉咙里。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几滴泪就这样无声地掉了下去,染湿怀柏的青衣。

    佩玉很久没这样哭过了。

    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欢喜,只是因为在这人的面前,所以眼泪便开始决堤。

    她已经习惯被命运捉弄,两生伤痛,满心疮疤,可抱住怀柏时,泼天的委屈难平一齐压上心头。

    那些本该是她的啊

    如果岁寒没有拿着那枚红鲤佩,如果朝雨没有遇到不测,如果谢沧澜不是个坏人。

    她会是仙门新秀,也许不会是玄门弟子,但她会遇到怀柏,以另外的身份,成为和师尊相配的人。

    她会有爱人、朋友、师门、神兵,最后盛名加身,与爱人携手踏碎虚空。

    这才是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为何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生而有罪,注定一生波折,普通人触手可及的幸福,于她遥遥无期,不配拥有。

    可明明,梦中所渴望的一切,本该都属于她的。

    怀柏轻拍着佩玉的背,如上辈子一般,佩玉紧揽住她的腰,用力蹭她的脸。

    她们都没有说话,像两只受伤的兽,相互舔舐伤口。

    怀柏不知自己这一生的伤痛都拜眼前这人所赐,她也不知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早被摔成碎片、碾磨成粉。

    她只是拍着少女瘦削的背,如那段无端画面里一般,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无语凝噎。

    佩玉把头埋在怀柏肩上,哽咽着说“师尊,对不起。”

    怀柏没有心力去探究这声抱歉的来由,喃喃“不管做什么,我总不会怪你。”

    佩玉尖锐地抽气,似乎是一声极绝望的悲鸣,被瞬间压抑在喉咙里。她哭得脸色通红,眼前朦朦胧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好把怀柏抱得紧一点、更紧一点,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

    “师尊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我这一辈子、两辈子,以后的生生世世”

    “我真的喜欢你。”

    她不知日后该怎么办,可她不能再放手了,就算错也不会放手,就算死也不会放手。

    她和师尊,本就该是在一起的。

    无论何时、哪生、哪个名姓,她们总是会彼此吸引,呼吸纠缠,相互追逐。

    她的命里只有怀柏这么一个人,师尊也永远把她看得最重,她们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佩玉一边哭,一边胡乱地吻着怀柏面上的泪痕。

    “师尊、师尊、师尊”

    怀柏轻声回应,“我在,我在,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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