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死局9

作品:《小户女的高嫁之路

    徐氏提了多天的心陡然一松,她的儿子好端端的,毒杀周内司的罪名也没了,锦绣前程就在眼前。她也不用担心被休了,程老爷不日就能从大牢里出来,他们一家人又能回到以前了。这么一番生死折腾后,徐氏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可能太高兴,眼泪都掉了出来。是不是真的是她错了,她想要的不是早就有了么

    不,她没有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程家、为了儿子,要不是该死的周内司和宋筠娘总算他们都死了

    徐氏眼下需要宣泄,更需要邀功,和妃怜悯的目光是那样善解人意,徐氏受到了鼓励,激动道“我和家父,又岂敢小看了周内司就像兵书上说的,声东击西、出其不意”

    “连兵书都用上了周内司可不是领兵打仗的将军,难怪一败涂地呐有趣”和妃起了兴

    致,捂嘴笑道。

    “周内司就凭牛膝、蜜、水银、朱砂这七个字,就差点断送了我儿的名誉,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人言可畏,众口销金这八字箴言呀,那些新学的文人与我儿不和、为了讨好周内司落井下石,口诛笔伐要人性命我岂能咽的下去这口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多亏了周内司的提点呐”

    徐氏怨毒冷笑,“他会使文人,我会使工匠。工匠是良民,讨工钱天经地义,一旦振臂呼之,咱就占了舆论之利了,趁乱使坏砸死周内司都不在话下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何况周内司跟宋筠娘我可是派了好几个流氓在巷子里等着宋筠娘呢谁想宋筠娘那个贱人,居然反其道而行,闯出了我的关,还把工匠们吓的屁滚尿流”

    “这一计不成”

    “我自然有二计。牡丹金贵,老爷担心旁人觊觎下人磕碰,都是用箱子装,家父以排查毒河

    豚的理由过来查验家父会不会在轮船上动手脚这自然是周内司和程罗最关心的事了,他们自然要派人拐拐角角的查一遍,这可不是一件轻巧活呢。正如娘娘关心的,这可是换罗盘的最好时机呢,程功的小儿子程邦已经出师开始掌舵,罗盘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物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瞒过了他们的眼皮子”

    “果真是出其不意本宫倒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罗盘,居然能定生死”和妃很是赞叹,倏然又疑惑起来,“这时辰掐的真是分毫不差,傍晚开船,凌晨到沂春江和雅岷江的交汇处,春头雾重不能辨向,罗盘又把南换作了北这就跟人织锦一样,不仅一根线都缺不得,还得放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本宫就是奇了,周内司为何不在禹州待上一晚”

    徐氏的眉头一拧,眼里都是嘲讽,“是呀,我也奇了呢,连程罗送过去几十个美妾,都没能留住周内司呢”自得的笑将起来,“这世上谁

    不爱钱我可听说周家这个清流可是穷的叮当响呢祖孙满堂就指着周内司的月俸一百两过活,周内司在我程家就跟土包子一样,是个妾都碰,估摸着家里穷到连个妾都买不起了就不说十大箱子的金银珠宝,这一船的牡丹价值,送到京城开个牡丹园,待到四五月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呐这便是第三计。”

    “第三计”

    “儿子状告老子,岳父亲自看押,老爷罪证确凿,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程家没当家人呐,这等情况下,滞留禹州一晚上会是什么后果我这个程太太自然会搬空程家,可能是家父带人、也可能是宵小之辈会趁机把船搬空,程罗一个庶子毫无用武之地周内司大费周章还不是图谋程家的家产他别无选择,只得连夜带我和程琦上京领罪”

    “妙太妙了”

    徐氏本就是家中庶女,自幼伏低做小惯了,

    就是做了富太太也改不了这一身的贱性,何况范家可事关她儿子前程、老爷性命,心里再得意,仍是颔首谄媚道,“瞧我这得意忘形的,没教娘娘见笑罢这事能这般顺利,还真是多亏了范参政呐若不是叫范参政拿捏了程功那个刁奴依我看范参政才是真知灼见未雨绸缪呀”

    这话里再谄媚,还是一股埋怨的味道,和妃岂会听不出来,美目一瞪,拂开杯盏,吹散了茶叶。徐氏暗恼,袖中的手都是一紧。

    半晌才听和妃缓缓道,“本宫一生信佛,讲究因果循环,他人之果,你我之因。去年年前,范参政为了联姻一事去你程家,有幸与徐知府、高主簿一干同僚相聚日新楼。高主簿因河豚中毒身亡,范参政有幸逃过一劫,若没当日范参政的不追究、结了善果,哪有今天的因程太太口口声声都是拿捏,这话可就不中听了这许是天道循环、程家命里该有一劫呢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程太太觉得这是祸,殊不知这

    祸里也有你程家的福报,就看你程家识不识抬举了”

    连威逼利诱都做成冠冕堂皇的体面,能在宫里做娘娘,哪个不是精怪的道行徐氏被噎的一脸难看,半晌才吐出硬邦邦的一句话“我程家自然唯范家马首是瞻。”

    “啪啪真是精彩”

    身着六品绯红从省服的周司辅踏着晨光而入,衣裳上的花鸟纹也仿佛鲜活起来,展脚幞头遮住额头,一脸阴色,“看来本官是来晚了一步,早知周内司丧生雅岷江,本官有这功夫还不若睡个好觉来的实在”一边打了个哈欠。

    徐氏怔忪,她可是记得清楚,当初这周元还甩了她和程琦的脸来着,纳闷道“娘娘这是”

    和妃扑哧一笑,“瞧程太太吓的,这敌友本身就是瞬息之事,往常周司辅效周内司的忠,在朝堂上横着走也不为过。如今周内司上了朝,周

    司辅就只能做奴才的活计了,这奴才呐,不想当主子的奴才自然不是好奴才,太太以为呢”

    “主仆有别,贵贱有序,我见识浅,娘娘勿怪。”

    “哎呦,看来程太太还是记仇呐,周司辅赶紧过来,给程太太陪个不是。”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本官敢做就没有不敢当的,哪像程太太,贱商攀皇亲痴心妄想,还一边当婊、子一边立牌坊,真是好笑”周司辅习惯性的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程太太你就端着你的架子罢,惹怒了本官,就等着程老爷被打官司罢范参政可是把程功这一家子都撂给本官了呢”

    和妃扯了扯徐氏的袖子,算是给她一个台阶下,“行了行了,都是给范参政做事,日后程琦跟周司辅可就是同朝为官了,什么恩恩怨怨都是过去了,就当是给本宫一个面子,如何”

    徐氏心里再鄙视周司辅这等害主刁奴,此时

    也不好再给脸色。周司辅顺着和妃的话,跟徐氏求和道,“周内司是周内司,本官是本官,本官是奉范参政之命,前来送人给程太太了,聊表范家对程家的信任”

    “当真”徐氏眼睛一亮。

    许是这些日子过的不好,跛着腿的程功一脸憔悴,一旁的赵财搀着程功,脸色也有些蔫。程功和赵财朝徐氏扑通一声跪下,徐氏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一脚踢了上去,一杯子掼碎在了他们跟前,“你们好大的胆子,拿我程家的名义开酒楼,毒害朝廷命官,害得老爷锒铛入狱其二,克扣下人工钱、私吞佣金、偷工减料你们这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罢亏得老爷惦记过命的交情,对你信任有加,许你儿子庶人之身你们就是这般回报自个的主子的”

    和妃嫌弃的眼光一闪而过,尔后言笑晏晏道,“何嬷嬷,没见着程太太缺茶水么程太太且消消气,范参政都说了要给程家老爷一个公道,

    这两个刁奴自然要绳之于法了”

    身材敦实的程功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弓下背,背脊的骨头凸出,老泪纵横道“要不是那些杀千刀的逼的,老奴会走这一条路么老奴被人哄骗卖河豚,老爷善心还腾出了半艘船,这些河豚要值多少钱老奴的大儿是庶人之身,二儿还小在船上历练,老爷还准了日后二儿的良民身份,子孙的后福老奴都挣来了,老奴还图什么老奴就是见钱眼开,才中了贼人的奸计那个厨子还是老奴花大价钱请的,在料理河豚上整个禹州就没人比得上,天杀的呀”

    一声厉呼后程功猛的抬起头,眼冒凶光,“河豚居然毒死了高主簿,还有三人半死,仵作当场验尸,证据确凿,徐知府说是要私了,合着这私了就是没完没了的让老奴掏钱老奴可听说了,高家偷着乐还来不及呢,这人死了好处,可比当官来的多了一个二个都在逼老奴老奴对不起老爷呀早知今日,老奴就该都认了,老奴不

    怕死,要不是为了老奴的儿子就是你们范家老奴都知道了,老奴的那个二儿子就是个忠心的,畏罪跳了江你们范家还想怎么样”

    “瞧瞧,真是个忠仆呀”和妃冷飕飕的笑道,“自然是拿你们父子三人的命,给程家老爷换一个公道喽”

    徐氏忽然心一紧,这范家真不是个好了从去年年底就有所图谋,在程家埋了这么一个大炮仗,幸亏他们是同道中人和妃这一举分明就是恩威并施意味深长。

    徐氏眼皮子浅,只顾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哪会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程老爷的罪名说到底只在于程功一家的人证,徐知府会蠢到把这个人证给范参政捷足先登、导致程徐两家如此被动

    好在和妃给了准信“幸得我们的人来的快,程琦没得大碍,只是受了风寒,躺上两天就好了。”

    和妃嫌程功父子碍眼,何嬷嬷差人把他们给

    拖了下去,把地上的瓷杯碎片给收拾了去,又添上了几盘瓜果糕点,和妃笑着看宽下心来的徐氏道,“本宫成日礼佛,难得有人不嫌本宫唠叨,太太也莫为那些个糙心事伤神了,来,尝尝这宫里的点心,本宫知道程家富庶那是什么没吃过,这几样贡品水果可是这个季节买都买不到的”

    徐氏被一番恐吓后,对和妃的示好已是受宠若惊了,念头飞快转着,和妃已经红唇轻启,“本宫可是听说了,程琦连发热中都嚷着表妹呢,本宫知道这活人跟死人争是没甚趣味,可是这颗大石头就堵在本宫的胸口,不吐不快呀程太太也莫嫌烦,这对表兄妹的姻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氏知道和妃在等她表决心,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姻亲我儿也并非非她不可。”索性将当初自个如何置筠娘子于死地、程老爷以庶子代嫡子迎娶宋筠娘的心思,那些陈年旧恨娓娓道来,言罢表忠心道,“宋筠娘一死,我那个姑老爷

    可就没了主张喽周内司与宋筠娘一死,顶多就是结个阴亲,他周家想要宋家瓷窑,烧个纸的还差不多姑老爷对这个嫡女没甚父女情,又是个不管事一心烧瓷的痴人,这么多年都是我程家在给他活路,我敢打包票,不久他只得巴巴的求我程家范参政这笔生意稳赚不亏,日后宋家青瓷可就是范家的了”

    和妃很满意徐氏的知情识趣,抿嘴一笑,“那我范家真的是一箭双雕了”

    周司辅也像是很满意,“看来周内司没白抬举宋家青瓷呢这是给范家做嫁衣呐”

    和妃嗔笑,“这话说的,举天下都是君主的,二殿下是皇脉正统,咱们孝敬皇储,日后自然少不得咱们的好处”

    周司辅志得意满的模样,“程太太知道范参政请的水匪是谁么”

    “谁”

    “堂堂旻王殿下呐连本官都大吃一惊,旻

    王殿下正是盘踞在雅岷江南段的水匪头子现已被范参政带的人抓获,范参政还马不停蹄的连匪窝都拔了个干净这可是天大的收货呀旻王这回是真的给二殿下做了嫁衣了,截杀周内司和诰命夫人的罪名已经落实,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和妃眼里一道晦暗不明的光束闪过,下意识的掐了掐佛串,“惠妃姐姐果然生了个妖怪旻王做的事皇上心里都有数的呢,这一桩接着一桩,堂堂皇子去做匪徒、谋杀一品朝官,看皇上这回还如何包庇他”

    “啪啪”

    只听巴掌声从浮雕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明黄的人影踏了出来,龙威毕现。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妇民妇陛下饶命”

    “来人,把屏风搬开”太监应声合力挪走

    。只见屏风后面,跪在地上、四肢被绑的结结实实、嘴被塞住的旻王和范参政,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崇庆帝似笑非笑的声音分外沉重“周司辅,倒是教朕看了一出好戏”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