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0、0230
作品:《红楼之六宫无妃》 0230 再归承恩尽诉思家, 帝后携手共游夜市
皇帝从寿康宫回来得早,正见兰陵伺候黛玉梳头。皇帝见她未簪凤钗,虽挽了妇人髻, 鬓边却只簪一支松鼠金簪。
他迈步过去, 随意在妆奁里挑拣着说“这些式样都旧了,也该叫造办处新打几样首饰,年宴的时候戴着才像样。”
“我就这一个脑袋, 就是打了能戴多少回何况”黛玉捡起那支累丝凤头点翠步摇,任由那个红珊瑚的喜字在眼前摇晃。她轻声道“何况我已经有最好的了。”
这是皇帝给她的承诺和尊重, 纵然天底下有比这支步摇更贵重的首饰, 但皇帝这份心意,又岂是那些东西能比的
皇帝听了这话, 心里越发熨帖起来。恍惚间竟然也觉得那些骄奢淫逸的君王确有迷乱的理由, 心上人在跟前, 娇声细语地朝你笑, 若定力略差点, 拱手江山讨她欢心也是有的。
冬季里日短, 晚膳没用,天已经擦黑了。黛玉看了眼高几上摆着的金丝鸟笼座钟, 拿西洋那边算时辰的法子想了想,笑道“这钟表快到五点钟了, 也该叫他们传晚膳才是。”
于是命人传膳,因是冬天, 除了寻常菜色,另有个暖锅。下头搁了木炭,端上来是热的,晚膳用完了, 撤下去还是热的。
黛玉给皇帝盛了碗汤,自己也尝了一口,道“今日这汤不错。”因见霁雪在旁立着,便问道“你们也该吃上锅子了罢。”
霁雪含笑回道“娘娘费心挂怀,奴婢们已经吃上锅子了。冬日里吃上这么一碗,暖融融的别提多舒服了。前儿兰柳说尚食局新腌制的肉极好,拿来做腌笃鲜,咱们吃着都觉得好。原想呈上来,又怕娘娘吃了腌制的东西难受,这才作罢。”
黛玉体弱,虽然这些年养得好些了,但要入口的东西还是不能疏忽,得限制着吃。像腌制的,过分糯的食物都得少吃,以免吃下去是好的,过会子再难受反酸。
“皇上叫她理小厨房,倒正合了她的长处。”黛玉与皇帝道“兰柳做菜比御膳房和尚食局送来的都更家常些,赶明儿叫她做了呈上来,皇上也尝尝”
说来没攻下紫禁城的之前,慕容氏盘踞于金陵,也是南边的。腌笃鲜是南边的菜色,也该合皇帝的口。
皇帝就爱这么和黛玉说话,不需什么目的和缘由,漫无边际地说些零碎的话,这就是他曾经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如今近在咫尺,他有一辈子时间尽情拥有。
他自然不会反驳黛玉,但凡是她提议的,都愿意试一试。两人正用膳,周来运进来回话“皇上、娘娘,东太后像是不好了。芝怡说,从昨儿开始总说胡话,叫嚷着要见一个叫清扬的人。”
自打东太后知道咏乐王妃没了,就一日比一日差。黛玉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她侧头看皇帝,但见他薄唇紧阖,碗搁到桌上,筷子却还在手里紧紧握着。黛玉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覆到他手上,轻轻抽去筷子,摊开手掌,果然见上头有压出来的红痕。朝着吹了口气,揉一揉好叫疼痛能尽快散去。
周来运见两个主子都不发话,也不好劝诫,讪讪地站着。
黛玉问“皇上可要去瞧瞧麽”
“不去了。”皇帝沉声摇头“东西已经备全,若真去了,一切按照太后丧仪操办。”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和东太后道过别了。是以这一日,无论是真是假,竟都不必相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黛玉和皇帝谁都高兴不起来。待周来运去后,晚膳照旧接着用,但氛围实在算不上好。黛玉想到周来运方才回话,没听说过东太后跟前有叫清扬的奴才,细想了想,仍没头绪。
暗自在心里思量一回,方问皇帝“周来运才刚说,东太后娘娘想见一个叫清扬的人。皇上可认得麽可是早些年放出宫了若太后想见,不妨接进来,算是了却她一桩心事,也是尽我们所能尽孝。”
“接不进来。”皇帝无奈叹息了一声,示意跟前宫人都退下去。等左右都去了,这才放下碗筷,悄悄告诉黛玉“我只在幼年的时候听过一次,东太后梦魇,呼唤了这个名字。当日我记在心里,很不明白。待御极之后遣人暗查,才知道是西太后的胞兄。听说生得如同芝兰玉树,很出众。东太后入宫前曾与他有婚约,后来东太后做了太子妃,左清扬重病一场,就这么没了。”
东太后也曾有可能做个最普通的姑娘,但这份希望却被先帝临终前的旨意给扼杀了。不仅如此,左清扬多少有些因此而死的意思。是以到了尽头,她回想起来,再念起左清扬也无可厚非。
“其实我并不觉得很难过。”他早学会不在意了。皇帝对着黛玉笑了笑,示意她别这么怜惜地看着自己。“我甚至有点可怜东太后。她没学会自救,入了深宫,就被这座雕梁画栋的宫苑同化了。”
她被深宫吞噬,最终也成了深宫的一部分,甚至张着嘴,要去吞噬别人。
有这么一件事压在心上,哪怕夜里能回家,黛玉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高兴不起来。但回家的事不能再拖延,到了酉时,她到底三步一回头上了软轿,悄悄拿牌子出了神武门。
她没知会家里,以免他们大张旗鼓地不得安宁。预备打角门进去,悄悄地来,无声息地走。
林家一家子吃了饭,都围在从善院里。贾敏正看家里的账本,林海难得清闲,坐在炕上,一时听贾敏回账目的事,一时对着棋盘落下一字自弈。被月已经能爬了,从条炕这头爬到那头。薰玉拿着块玉佩,正用流苏逗他。
正是这样和乐融融的时候,忽听人在门外道“琉璃姑娘在麽角门上的婆子来回话。”
“这时候了,怎么还来回话”贾敏抬头,示意琉璃出去“你瞧瞧去。”
琉璃出去了,不多时又回来,附耳与贾敏道“太太,是皇后娘娘家来了。角门已经开了,这会子正往从善院来。”
“什么”贾敏惊喜交加,忙撂下账本起身要迎“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
“谁回来了”林海也跟着起身,一面穿鞋一面问“莫非是子景和思睿回来了”
贾敏哪还有工夫答话,命人给披上外裳,便匆匆往外来迎黛玉。母女两一个进来,一个出去,正在垂花门转角处碰上。黛玉立在灯笼下,贾敏定睛一看,但见她披一件石青色上绣立龙和“万寿万福”字样的披风,俏生生、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不是自己的女儿是谁
她鼻子一酸,赶忙忍住,上前隔着披风将她搂住往里去“快回屋里,外头多冷。怎么这时候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这种时候回来,难道是和皇帝拌嘴了
黛玉乖乖顺顺叫她搂着往里走,小声道“没出什么事。皇上忧心我想家,特许我年前回来看看。老爷也在从善院”
“在,你弟弟妹妹也都在。你也是,皇上允准你回来,那是皇恩浩荡,你竟当真了,真敢就这么回来,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
人上了年纪就易絮叨,一路念叨着进了从善院,林海就在院子里站着不说,后头还缀着个薰玉。
“大姐姐”薰玉见了黛玉顿时喜形于色,快跑三两步扑到她怀里。
贾敏在旁看得直摇头“瞧瞧你这模样,半点没学着你姊姊的贞静。泼皮猴子一样横冲直撞,我看过了这些日子,你到外头去也这么着不成”
“好好地,太太总是骂她可不成。”黛玉拉着薰玉,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与贾敏嗔道“她都是大姑娘了,太太也该给些脸面才是。”
转头见林海立在跟前,借着灯笼光一看,竟觉得他又老了些。黛玉心下酸楚,松开薰玉,上前与林海屈膝“黛玉给老爷请安了。”
“快起来。”林海伸手想扶,却又不敢触碰,手才伸出手,又收回来,拿眼睛看贾敏,示意她快扶起来“外头冷,有什么话进了屋子再说。”
正屋里笼着火盆,暖融融地极舒服。黛玉由霁雪服侍着脱了外头的衣裳,这才被贾敏拉着坐到炕上吃茶。
贾敏还好些,能进宫觐见。林海却是真真切切,自打黛玉出阁就没见过她。这会子见了女儿,哪舍得移开目光。恨不能把她从头到脚细看一回。
“像是略丰腴了些。”瞧着肌红肤润的模样,想来皇帝待她是好的。又看她眉梢眼角并无愁色,只比未出阁的时候多几分沉稳镇定,当下略松了口气。“怎么这时候回来,宫里都知道”
黛玉只得将方才与贾敏说的话另又说了一遍,一面摩挲着薰玉的脑袋,一面问“被月在哪里,快抱来我瞧瞧。”
“怕冲撞娘娘,才叫奶妈子抱下去了。”
一时又叫奶妈子抱来,黛玉接了搂在怀里。被月才吃了奶,睁着眼睛滴溜溜地转。他也不认生,大半年没见了,黛玉伸手抱他,他也乖巧得很,并不哭闹。
薰玉奇道“难道他这么小就知道是大姐姐了昨日里惜春姐姐过来,想抱一抱,他也不肯,扯着嗓子直哭。”
“我是他嫡亲的姐姐,这是血脉上来的缘分,他就是再小也明白。”黛玉一面和薰玉打趣,一面问贾敏“昨儿惜春来了为什么来的”
“你舅母和琏二嫂子领着她来瞧瞧我,并没什么大事。”贾敏瞧了眼林海,忽道“老爷的奏疏都写成了才刚还说起,公务不可拖延,快去罢,留咱们娘儿们说说话。”
林海也知道她有紧要话和黛玉说,必是他不便留下听的,当下不多留,和黛玉说了三两句话,便起身往书房来。
贾敏又催薰玉“前儿不是说,学会了做热奶茶,要煮给你姊姊尝尝这会子机会来了,还不去”
薰玉想留在黛玉身边说话,但见贾敏执意要她去,便只得依从。临走前再三交代黛玉“别那么快走,好歹尝尝我的热奶茶。”
等林海和薰玉都给推搪走了,贾敏方坐到黛玉身边,摩挲着她的脸庞叹道“你和皇上这样年轻,如今宫里又只有你一个,皇上那样疼你,怎么大半年了,还没传出好消息”
前头不知道,后来皇帝受了伤,损了根基,哪还能有好消息。黛玉别过头去不言语。贾敏只当她是因此焦灼伤心,忙劝慰道“许是缘分未到,这也是有的。我不是催促你,只是担心若宫里的御医不便明说,你想想,是不是家里出面悄悄找个大夫给你瞧瞧兴许调理成了,没多久就有了呢”
“别忙活这些事了,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何必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反倒令人猜疑。”黛玉摇头拒绝,想到方才她说王夫人和凤姐领着惜春过来,心中便有了个猜测“惜春过了年就十四了,婚事也该着手去看了。舅母和二嫂子想必是为这事过来的”
提到这事,贾敏面上显得有些难堪。“这事你不必操心了,才刚去了个探春,这会子府上且得缓两年,才好办惜春的事。这么些时候,怎么也够为她挑拣一户好人家了。”
她怎么说得出口说贾府见黛玉久无孕息,便揣度着想送惜春进去这回嘴上说是来探她,实则是请她开口在他们眼里心里,难道她真是个是非不分,蠢笨到无药可救的人黛玉多好的日子,她这做母亲的开口去熄灭她
贾敏眼中隐隐有些热意,哑声道“你放心”
只这三个字,再说不出别的。黛玉也明白,她要自己放心什么。林家不贪慕荣耀,只盼着她长长久久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已经足够了。为了固宠往宫里塞后妃,这种事他们做不出来。何况如今才半年,为时尚早。兴许翻过年去,黛玉的好消息就来了呢
皇帝到了戌时三刻来接黛玉,为免惊扰,也没进门,只在角门外守着。等她出来了,也没即刻说回宫。反而兴致盎然地说要领着她去逛夜市。
大庆朝没宵禁,夜市办得极热闹,各处都有叫卖的,有些酒楼甚至能送菜到府上。黛玉很少夜里出门,坐在车里,打帘子往外望。见有当街就为人治病的大夫,玩杂耍的人,拿着惊堂木说书的人,远处酒楼上还有歌女凭栏而歌,林林总总,都是白日里瞧不见的景象。
黛玉面上带笑,忍不住道“真有趣。”
“在车上坐着大失趣味,下去散散,才更有趣。”
黛玉被皇帝说得意动,也很想下去逛逛。但目光落到衣裳上的立龙上头,却又迟疑了“穿着这个出去,也太惹眼了些。”
“这好办。”皇帝另从格子里取出一件大红缎面缀白狐皮的氅衣,另有一定雪色镶红边的帷帽。这么一身走出去,只叫人猜测是高门大户里的人,谁能想到是当今皇后皇帝噙着笑道“照我说,连帷帽也不必戴,大大方方出去,谁还敢冲撞你不成”
大庆可那么多规矩,姑娘出阁了其实比在家里更自在些。一府主母若想出门玩耍,自自在在出来就是,没人敢指手画脚地指摘。
“天冷,吹得脸疼。”黛玉不愿意叫这些人瞧着,仍旧戴上帷帽,又换了外裳。
皇帝先下车,等站定了,这才命人摆上脚凳,自伸手过去,扶着黛玉下来。因想着黛玉戴帷帽看不真切,便悄悄地为她撩开一条缝,轻声问“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在家里吃过小食了,再多吃只怕积食,略看看就成。”
皇帝并不以为忤,他是知道黛玉不能随便吃东西的,这么问不过是怕她想尝尝却又不好意思说。黛玉这不能吃,那不能玩,他也并不觉得扫兴。小心翼翼护着她往前走,还觉得挺有趣。
黛玉反倒不忍见他如此拘束,好容易出来一次,还被困在自己身边“皇”想着是在外头,硬生生改了口“五爷不必顾忌我,若有想吃想玩的只管去。就陪着我这么胡乱走,倒怪没趣的。”
“这值什么。”皇帝贴近她的耳朵说悄悄话“这些劳什子,我没御极的时候就玩遍了。今日顶要紧的是让你松快,也瞧个新鲜。你若有瞧中的只管开口,总得高兴过瘾了才好。”
黛玉听得直笑,听着这话,实在不像是皇帝该说出来的。倒像是个富家子,领着家里的夫人来闲逛,为了不跌份,便一股气说这些大话。
黛玉易累,走了一程就脚疼,小声道“我想坐一坐。”
“累了”皇帝四下看了眼,见前头就是绝品楼,便朝着指了指“咱们去绝品楼坐坐他们店里的龙井虾仁听说很好,还有前朝帝姬留下的墨宝。挑个临窗的雅间坐着,往下看灯火通明的夜市,也格外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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