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窟里的产妇是没钱请产婆的，往往接生的人都是年龄较大经验较多的自家婆婆，或者是邻家大婶。

    上一世的顾清菀眼睛看不到，只能拼命的回忆自己的所听到声音，她疾行几步，走到床前，深呼吸一口气，询问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突然的说话声吓了这女子一跳，她睁开眼睛，吃力道“你是何人。”她也知道她得了瘟疫，这房子里无人敢来，就连送饭的人也只是把饭放到门口而已。

    顾清菀道“放心，我是来帮你的人。”她回忆上一世那些老人的话，对着床上的孕妇道“你现在听我的，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女子见这人没恶意，有些艰难的点了下头。

    “从现在开始，首先要平复你的情绪，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想，尽量的放松自己，然后根据自己的情绪来调节自己的呼吸。”顾清菀道“有没有觉得痛苦轻点了”

    女子紧闭双眼，泪水夹着她的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身上的衣服也湿哒哒的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圆润高高隆起的肚子。

    “好，现在听我的话，身子的力气尽量的向下身用力，轻轻的用力。”顾清菀额头冒出微微的汗意，她悄悄的松了口气。“好，你做的很好，继续来，再来一次。”

    直挺挺站在门口的楚风听着里面顾清菀的声音，无语半晌，他确定刚才进去的是皇后娘娘，不是别的什么人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皇后娘娘没生过孩子吧，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有一种错觉，现在屋中的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一个经验丰富，阅历广泛的接生婆

    女子听着顾清菀的话，稍稍放松了一下。半柱香后，女子肚子下方三指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痛苦的叫出声。

    顾清菀见此情景，也着急了起来，道“放慢呼吸，别害怕，我在呢”

    两个时辰后，顾清菀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浸湿了，比起床上的孕妇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焦头烂额的想，怎么办，这是难产之兆，弄不好的话，会成一尸两命的。

    她也使不上别的力，只能在这屋内干着急，她能帮的，只不过是安抚孕妇的情绪。

    外面的楚风听着里面的声音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天色有些暗了，外面的天被黑云笼罩。

    屋内，灯火摇曳。

    “最后了，一定要坚持住。”顾清菀脸色苍白，看着只出来半个头的孩子，有些头皮发麻。

    女子的呼救的声音弱了下去，仿佛是筋疲力尽，顾清菀觉得有些油尽灯枯之兆。

    顾清菀眸色落寞，看着女子蜡黄的脸，满是失落，难道真的就救不了了么。

    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在顾清菀微微失神之时，已经微弱的呻吟声刹那间大了起来，那床上的女子回光返照一般，声嘶力竭的喊出了一声，随后，便伴随这小儿的啼哭声。

    顾清菀眼睛一亮，奔了过去，抱起孩子，朝着女子惊喜道“是个男孩”

    耳机惊人的楚风，眼中燃着眸中火热的视线，生了，生了，她做到了。若是有人现在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楚风是孩子爹呢

    只是，床上的女子却只能虚弱的睁开眼睛，刚才那爆发的一声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微微一笑，手却只能微微抬起。

    顾清菀眸色一滞，看着女子苍白的脸色，把女子轻轻放在她的身边，缓缓道“孩子，长得像你”

    女子看了孩子一眼，面带微笑，她无力的张了张嘴，最后微微抬起的手，徒然放了下去。

    眼角处，蓦然挂着一滴滚烫的泪水。

    顾清菀心中一酸，她看到了，那女子最后的口型是“谢谢你，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

    顾清菀对着已经了无呼吸的人道“放心吧”

    咯吱一声。

    久违的开门声终于响起。

    楚风惊喜的回头，看着抱着婴儿的顾清菀“成功了，皇后娘娘，你”刚想拍一通马屁，结果却见顾清菀脸上无一丝笑意，楚风下意识的闭嘴。

    顾清菀摇了摇头，眸色未深，沉声道“死了，她死了”

    梵墨表情一顿，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怀中的婴儿双眸闭着，睡得安详，完全不知她的母亲因为他，已经离开了人世了

    梵墨回家时，顾清菀映着摇曳烛光看着怀中的孩子，眉眼温和，面容沉静。

    梵墨脚步一顿，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刚开始听说时，他的火气差点就压不住了。

    她就不能让他省点心。

    若是，若是感染上了瘟疫梵墨没敢往下想，只是觉得自己怒气冲到了喉咙里，他放下手中的工作，便赶了回来。

    可入眼的这个画面，已经让他的怒气消了一大半。

    “清儿。”梵墨沉声道，“怀中抱的何人。”

    顾清菀缓缓抬头，一张笑眯眯的脸，她眼睛一转，不答反问道“皇上，你看这孩子长得像不像我。”

    “”梵墨话语一噎。

    顾清菀继续道“皇上，这孩子还没有名字，起了什么名字好呢”

    “”梵墨自娱自乐的顾清菀一阵无语，“清儿想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吧，不过，在这以前，可不可以先给朕解释一下，下午的事情。嗯”

    顾清菀一看瞒不过去，走到床边，把孩子放下，主动的低头认错道“梵墨，我错了。”

    “错哪了”梵墨斜颦了一眼顾清菀，缓缓道。

    “不把这个孩子带回来”顾清菀小声的回答

    “”梵墨只觉得怒气在上涌他努力压住自己的怒气，沉声道“还有呢”

    顾清菀疑惑道“还有吗”

    梵墨牙齿撞得咯咯做响，“顾、清、菀”

    顾清菀看着脸色愈来愈沉的梵墨，抖了抖身子，觉得此刻还是保命要紧“好吧，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去给身染瘟疫的孕妇接生。”

    她突然抬头，看着梵墨的眼睛道“可是，梵墨，若是从来一次，我还是回去的。”

    她可以认错，可她仍要死不悔改。

    看着顾清菀认真的神色，梵墨满脸的怒气慢慢的消散了下去，他一把把她拥进怀里，在顾清菀额头边叹了一口气。

    “朕真的是拿你没办法啊。算了，就当是朕上辈子欠了你的顾清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闻言，顾清菀身子一僵，在心中默默道“梵墨，明明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啊”她把头贴在梵墨的胸膛上，闷闷道“好”

    她说“其实，我去之前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在大夫哪里拿了预防瘟疫的药，提前服下才去的，这孩子也经过了大夫的检查，没有被瘟疫传染。只是，这孩子的母亲，却只能焚化干净后，深埋地下了。”顾清菀道“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那女子的名字”

    “南生。”梵墨下巴抵在顾清菀额头处，吐出两个字来。

    顾清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梵墨解释道“我说，这孩子不如叫南生”

    顾清菀一脸黑线，“”果真是够难生的。

    梵墨挑眉“怎么，不好”

    她哪里敢说不好，连忙的点头，笑眯眯道“好好皇上起的名字当然好，这小家伙以后长大后一定会对皇上感恩戴德的”

    “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梵墨的话锋一转，突然单刀直入道。

    顾清菀其实想过这个问题，带回宫的话，实在是不方便。先不说梵墨的身份摆在那，无缘无故带回去，不好解释。

    她，就更不要说了，一国皇后突然冒出一个儿子，那些多方势力恐怕会更加迫不及待。

    “不知”顾清菀眉毛微颦，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一同向床上看去，沉默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晚上吃完饭，顾清菀缩在梵墨的怀里，手中端详这这一个水令。

    上次看到上一世的场景，不知是不是因为鬼令的作用。

    梵墨看着顾清菀这爱不释手的小模样，眸光一瞬间的温柔，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挑眉道“睡不着”

    顾清菀点头。

    “那不如我们来做些别的”

    “”顾清菀打了个哈欠，道“困死我了，今天看别人生孩子，好累啊”

    梵墨嘴角扯了扯，心中好笑，看别人生孩来好累这话也就清儿能说出来。

    他伸手给顾清菀向上拉了拉被子，确定一点都没有裸露在外面的地方，才缓缓道“睡吧”

    顾清菀把水令牌放在枕边，闭上眼睛，很快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梵墨侧过身子，伸手把顾清菀搂紧怀里，也慢慢的闭上了眸子。

    顾清菀走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她向前慢慢摸索，心道“果然，是和鬼令有关”

    只是，这鬼令要告诉我什么

    走了大约半了时辰，眼前渐渐清明起来。

    万千灯盏，灯火阑珊，熙熙攘攘的人群。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顾清菀眼眸睁大，这是，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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