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风寒(二)

作品:《我在古代开书铺(穿书)

    “水已烧开了。”

    “主子,齐伯与白大夫正在路上。”

    “主子,帕子重新换过。”

    苏遥觉得额头上冰凉一下,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他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偏头去躲,一侧面颊却被温热的掌心托住了。

    是一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微凉,掌心却温软。

    苏遥被这只手扶正了些,迷糊中睁眼,就瞧见目光深沉的傅陵。

    他头脑混沌,一时只觉得奇怪“傅先生”

    傅陵托住他下颌“你发烧了。”

    “嗯。”苏遥下意识点头,又清醒一二,“发烧了”

    傅陵见他双颊虚红未褪,目光混沌不清,又念起方才门户大开的情状,心内忧惧万分,却一时不得发作。

    他只能压住一腔焦心,轻轻扶住他下颌“别动。”

    苏遥没什么心力,便也听话得很,一动不动的,却又碰着了那块冰凉之物。

    这次他知道了,是浸过冷水的帕子,湿答答地贴在额上。

    苏遥一时难受,他蜷缩在被中,手脚冰凉,胸腹却如火烧一般滚烫,后背又濡湿了,简直百般不适。

    傅陵又递来一盏热水“偏头。”

    苏遥自然烧得口干舌燥,微微探头抿上两口,湿润滑入肺腑,方觉得略微舒服。

    傅陵见他喝了半盏,终于面色稍缓,伸手递茶盏吩咐“水要一直温着。”

    苏遥闻声,不由抬头“还有人”

    傅陵扫一个眼神,满屋子的人静得一声不闻。

    傅陵隔着锦被按住他“是我的两个随从,没旁人,你接着睡吧。齐伯一会儿就来。”

    他声音低沉,苏遥只烧得头脑发昏,眼皮沉重,点了下头,阖上眼就又睡过去了。

    傅陵坐在榻边眼错不转地瞧着他,满屋子暗卫敛声屏气,蹑手蹑脚,好奇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却只敢用眼风交流。

    暗卫甲瞧见了吗妈耶,咱们主子这是有心上人了吗

    暗卫乙肯定的啊你看主子看心上人的样子,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暗卫丙你们肯定都没瞧清楚,我刚才离得近,大着胆子仔细瞥了一眼,主子的心上人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暗卫丁兄弟你很勇啊,敢当着主子的面偷看。

    暗卫乙插一眼我也想看,但我怂得一批。

    又转回暗卫甲我也想知道有多好看,我是真没看清楚

    暗卫甲怂恿那要不,咱们一起离近点

    暗卫丁老实人别,信不信主子把咱们眼睛一起挖出来。

    “眼睛不想要的话,我帮你们捐给需要的人。”傅陵头也没抬。

    暗卫甲乙丙丁瞬间恢复成死人状态。

    待吴叔带着齐伯赶来时,更是无声无息地从房内退出去了。

    今春多雨,窗外又飘起绵绵雨丝。

    齐伯再次吓得魂飞魄散“我才出去一个多时辰”

    白悯在外看诊,不在济仁堂,齐伯一直等到他回来,半路就遇上了吴叔。

    虽然不知道吴叔如何找到他二人,但一听苏遥高烧,紧赶慢赶地就跑回来了。

    傅陵随身总有人带着各种药,也有退烧丸药,方才化在水里,喂苏遥喝了半盏。

    但看着也不见好,傅陵蹙眉,只瞧向白悯“你是苏遥的大夫”

    白悯听闻旧症复发,慌了一路,一进门,却瞧见苏遥身边守着个眼生之人。

    这语气,还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齐伯介绍“是傅先生,我们铺子的话本先生。”

    白悯微微一眯眼“原是傅先生。”

    上次那个话本先生么

    傅陵略一点头“一直是你为他看诊,想必更清楚状况。你来看。”

    这习惯性发号施令的架势。

    白悯不知这是哪里来的人,但他让自己看,又坐在榻边不起身。

    白悯微有不满“我看诊,无关之人都出去。”

    傅陵抬眸“我在这儿,不耽误你诊脉。”

    “旁边有人,我不清静。”

    白悯瞧见他守着苏遥,就从眼到心的不自在。

    傅陵深深蹙眉,语气沉下“我不放心让他和外人独处。”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

    你就不是外人了吗

    白悯不知从哪儿就窜出火来,登时拉下脸“傅先生到底想不想治病苏老板还烧着,你若是在这儿看着他就能好,那还要我这个大夫做什么”

    是大夫都有三分脾气,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家属。

    哦,还算不上家属呢。

    傅陵再度皱眉,目光沉沉地瞧向他,默了一默,终究起身走了。

    白悯瞧见他当真一言不发地走了,终于顺心两分,但望向昏昏沉沉的苏遥,顷刻间复紧张起来。

    檐下滴答滴答地落着雨,檐外风大雨斜,将粉白的玉兰花吹散了一地。

    齐伯亦跟出来,傅陵心下忧虑,只低声嘱咐“苏老板身子不好,齐伯平日辛苦了。他是大病初愈的要紧时候,您多看顾他一二,再当心一些。”

    齐伯回想方才情状,仍是心惊胆战。

    他冷汗连连,只应声称是。

    傅陵又道“我就罢了,齐伯进去吧。”

    齐伯抬头,却见傅陵眸色一沉“房间内只有他和那大夫二人。我没给苏老板换衣裳。”

    傅陵方才将苏遥抱回来,苏遥已烧到不省人事。冷汗一身,他只给褪掉外袍,搭在苏遥中衣衣带上的手顿了下,终究没碰。

    但那个姓白的就不一定了。

    大夫行针可不就得宽衣解带么

    傅陵的脸顿时又黑上一个色号。

    齐伯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他虽温厚憨直,却也是老于世故之人。瞧着傅陵这举止作派,并神情气质,也略微能猜得一二。

    傅先生这性子闷醋吃多了真的不会酸着自己吗

    不过瞧这模样,这位对他家公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他也无暇多想,忙忙地进去了。

    四下无声,唯有银针似的雨丝密密斜斜地落。

    傅陵于廊下站了一会儿,暗卫丙出现“主子,听着大夫的说辞,没有大碍。苏公子已发了汗,看着不烧了,但没醒。”

    傅陵稍稍放心些许,又问吴叔“成安还没走吧”

    吴叔秒懂“二公子处的成和也能来往传话。”

    傅陵转头吩咐“你和成安一起留在苏宅。每日回一次话。”

    暗卫丙顿时一愣,应下后,又惊喜万分。

    这安排这是真的打算成婚了吗

    众所周知,傅相多年来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在京中时,勾栏瓦舍从来不进,戏子歌妓从来不养。

    暗地里总有一起子嘴碎的小人,议论我们傅相不行。

    以后看谁还敢说我们傅相不行。

    我们傅相,那是眼光高。

    你家公子的心上人有这么好康吗满京城满旧京还能找出第二个这么标致的大美人吗

    暗卫丙方才悄悄瞅了一眼,眼下回味起来,越发觉得苏老板长得就像画里的人似的。

    嘿嘿还是我们主子眼光好。

    暗卫丙接下这个好差事,立刻去给成安递信了。

    他腿脚快,吴叔还没开口拦,见他已走远,只得斟酌着开口“公子,把成安留在旧京是不是”

    “吴叔。”傅陵沉声道,“我自然能给他买两个奴仆。但外头之人,但凡有一星半点的来路不明,我怎么放心得下”

    公子想派人照顾苏老板。

    若送来的是成安这种心腹,便是认真了。

    吴叔如此试探一句,倒也放了心,却又见得傅陵沉下脸“苏遥若再有一分不妥,就让成安滚回京城,再也别跟着我了。”

    吴叔默然。

    成安

    吴叔感叹,成安真是受罪的命。

    苏遥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

    窗外仍有潇潇风雨声,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白悯趴在榻边,一下子就醒了。

    苏遥喉咙灼痛,整个人像沥了一遍水,周身虚浮,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只是头痛似乎好多了,比昨日松快不少。

    喝了一口白悯手中的水,就见得他眼巴巴“美人你可算是醒了,昨夜把我吓坏了。”

    苏遥润过嗓子,又清了清,声音仍是喑哑“我昨日”

    他隐约想起“昨日发烧了”

    “何止。”

    白悯扶着他坐起来,“烧得不省人事,好不容易退了烧,却一直都不醒。我都吓得不敢睡,生怕有什么好歹。”

    大约是原主体虚,烧得脱了力,才一直昏睡。

    古代医疗条件不好,苏遥也有些后怕。这现代挂天水就能好的重感冒,放在古代,真有一命呜呼的风险。

    白悯给他掖好被角,再度可怜巴巴“美人你可听我一句劝吧。我上回说,你病刚好要少出门,你倒行,溜溜地在外头逛了一整日,穿得还少,又没吃好。要再来一次,我这一年都白治了。”

    八成就是在人多的地方遇着流感病毒了。

    原主体弱,本就容易中招。

    感冒么,多喝热水。

    苏遥没有那么孱弱,但面对大夫的数落,还是笑笑认错“让白大夫担心了,我立刻就改。我都不出去了,从今天起就守着铺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白悯瞥他一眼“也不用单说好话给我听。你们美人最会骗人了。”

    白悯这双桃花眼流出三分薄怒,瞧着一点威慑力也无,倒颇有些风流。

    苏遥只得再笑笑,白悯又给他絮絮地唠叨一遍日常起居,连叮嘱带数落得够了,才道“我还得回济仁堂,齐伯给你温着白粥,待会儿一定要吃了。”

    又顿了顿“这几日不许忙了。方才有位周先生和谁来过一趟,我给你推了。生意之事也不急,你就是没钱付我,我也给你治。”

    想是来讨论新话本先生的契书,推就推了吧。

    只是苏遥想到绣本,默了一下,又望向白悯。

    “白大夫,你帮我个小忙”苏遥试探道。

    白悯愣了愣神,立即正色“不许忙了,什么也别想,你就好好躺着。”

    “不忙,真的,我就请您帮忙给周三先生递个条子。”苏遥语气有些急,“有些事,非得赶紧说定了。”

    “齐伯肯定不敢离了我,阿言不在,您帮我走一趟。麻烦了。”

    苏遥眉眼映着微薄天光,他本就生得很白,因在病中,便显得格外温和脆弱,像个精致的白瓷瓶。

    白悯瞧得心内一滞,不情不愿地就“嗯”了一声。

    苏遥连连谢过,提笔写好条子“海棠绮梦传正在福客来讲着,要出旧卷新绣本,就得趁这股东风。绣本耗时长,白大夫帮我送过去,务必要周先生尽快回复。”

    他顿了顿,又试探道“白大夫,愿不愿意,再帮我送一家”

    白悯骤然蹙起眉头“那个傅先生家”

    这称呼让苏遥一愣,他点点头“他就是鹤台先生,写云仙梦忆的那位,旧京正出名的话本先生。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也出绣本”

    白悯心内翻个白眼,面上只道“我不去。什么云仙雨仙的,我又不看话本,我不认得他。”

    苏遥微微一怔,这才念起“昨日,傅先生应当也在这里。”

    白悯瞧他这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就愈发来气“他在这里有什么用他懂医术吗他会治病吗我把他赶走了,什么忙都不帮,还净添乱。”

    他顿了一下,又对苏遥嘱咐“以后旁人给你的药,都不许乱吃。”

    苏遥愣住“吃药昨日没吃吧。”

    “他竟然还是偷偷喂你的。”

    白悯更气恼几分,“我的病人,旁人倒敢随便碰了。再怎么珍贵的药又如何药值钱,就能谁都喂了么”

    大夫是有点,这样的。

    治得好好的病人,中途其他人插手喂一口来路不明的药

    苏遥虽然不知道究竟吃了什么,但想来并无大碍,便笑笑“我不也没事么,白大夫不用”

    白悯瞪他一眼“要是吃出事来,我还能好端端和你说话吗”

    他急了又急,终究软下声音“美人,你是我的病人,可不许再让旁人随便医治。”

    苏遥只得安抚地应下。

    白悯又嘱咐了一遍车轱辘话,才放心走了。

    只是临了又提醒一句“你这儿的人手实在太少了,如今既生意好了,再买两三仆从,也好让齐伯多照看你。”

    苏遥也觉得后怕,虽然旧京治安好到路不拾遗,但书籍是贵价物,万一趁他不注意顺走一二,倒是损失。

    他这三人老弱病幼,是得找个看房子的人。

    他与齐伯简单一说,却不想,半下午时,可巧就来了个人牙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