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试开始前，操场上就已经摆放好了不同大小的葫芦，按照难度等级大概排序，鬼笋班的学生们按照学号自行排队领取。

    理生只是旁听生，因此最后一个才轮到她。

    “这个不是最终成绩，不用太勉强自己，要是吹出呼吸性碱中毒就糟了。”

    莫老五对这个身体素质远远低于平均水准的学生很是关心。

    虽然大家对于这位身材魁梧的一星猎人的初印象一般都是“粗野”“豪放”，但实际上他的性格非常沉稳冷静，也有着体贴学生的亲和力。正因如此，他才会被尼特罗会长邀请担任代课老师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理生产生了罪恶感，甚至产生了想放弃计划的冲动。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将自己的良心暂且放在一边。

    “我会注意的，谢谢老师。”

    最后理生只说出了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一旁的恋雪察觉到她的负面情绪，投来关切的目光。

    “理生，要不要试试深呼吸这样可以舒缓情绪呢。”

    “从今早开始一直就在全集中式呼吸了”

    “啊，说起来确实是这样抱歉抱歉，成习惯之后就忘了这件事呢。”

    恋雪因为自己呆头呆脑的建议变得脸颊通红，甚至头上都在冒热气。

    因为恋雪的可爱模样而得到治愈的理生刚想开口，就被一阵哨声打断了思路。

    考试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得去集合了。

    鬼笋班的人不多，因此是每个人单独上前进行测试，一堂课的时间完全足够。

    除了吹破葫芦的基础分外，莫老五还会观察他们的呼吸以及肌肉动作并给出额外的技术分，最后加以点评，对于热衷呼吸法的学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理生的目标并不在此。她只要能吹破葫芦，拿到基础分就足够了。

    她下意识地想抚摸嘴边的花纹，但又害怕手心里的汗水将它抹糊，只好默默地把手塞回运动服的口袋里。

    那是野蔷薇在卫生间用化妆品帮忙画上去的，她画的时候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在说什么能保佑万事顺利的咒文，一边不时看向手机里狗卷的照片确认图案。

    圆圈中一个点，从边缘延伸出长长的线，最终汇集在舌头上。

    “这是很有讲究的设计呢。两边的圈和点是蛇目，能驱赶试图从外部入侵的灾祸邪祟、保护咒言师的喉咙；舌头上的图案则是齿牙，能极大地增强咒言师的实力。”特地为了理生去查找资料的善逸挪到旁边，悄悄告诉她。

    “真不错啊，虽然你不会咒术，但有了这个的话至少也可以帮忙增强点肺活量吧。毕竟这可是承载了他人心意的吉利图案呢。”炭治郎试图用这种夸奖帮理生增加勇气。

    “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不要去想太多，像平时那样吸气呼气就可以了”恋雪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

    大概三人没有想到，这番善意的鼓励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理生更不安了。

    这些心思纯良的同学们都以为理生是因为考试而紧张，实际上她只是害怕作弊被发现、加上作弊的罪恶感在作祟罢了。

    身边人的闪闪发亮快要把她照得无地自容。

    而一想到自己最后将会在这群人的面前使用“那个东西”来作弊，理生的良心就更痛了。

    “那个，恋雪，最后一个轮到我考试的时候”

    “我们会一起为你加油的”恋雪的眼神清澈地像雏鸟一样。

    面对这双眼睛，以及其中所蕴含的热情，理生实在说不出“我太紧张了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们先走”这种话来。

    想要掩盖自己的卑鄙行为是行不通的，那就堂堂正正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吧。要是因此被恋雪他们责备，她也毫无怨言。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理生暗暗下定决心。

    也许是感觉到了理生气息的变化，鬼笋班的几人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全力以赴地调整身体状态以迎接考试。

    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叫到名字。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选择了半人高的葫芦，像是吹气球一样轻松地将这个特质的硬皮葫芦吹裂开来；而就算是中下游的恋雪，也磕磕绊绊地把一个笔记本大小的普通葫芦吹出裂痕，顺利过关了。

    理生仿佛能听到末日的钟声在倒计时。

    等待考试的时间往往比考试本身更加难熬，这是理生当了十年学生的经验之谈。

    她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地学老套搞笑艺人的样子安抚情绪。

    “在手心写人字吞下去也是很不错的方法呢”恋雪轻轻拍了拍理生的后背。

    理生的心跳即使隔着脊背也能感受到，看来是真的很害怕了。恋雪在心里由衷祈祷自己的朋友能顺利通过考试。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

    “千品理生”莫老五喊出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理生站起身来，手里拿着的是最低难度的葫芦堆中最小的一个。

    只有巴掌大的葫芦看起来是在还未发育完全时就被失误的果农采下，表皮还带着未成熟的稚嫩青色，和其他葫芦的难度完全没法比。

    这个葫芦给人的感觉简直和拿着它的挑战者一模一样，是垫底的弱小者。

    但尽管如此，也没有一个人在心里嘲笑理生的选择。

    即便是这样一个小葫芦，也是需要费很大劲才能吹裂的，而理生已经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光是这点就足够值得尊敬了。

    理生一言不发地拿起葫芦，深吸一口气，略显单薄的身躯随之向上伸展。

    不只是鬼笋班的学生，就连莫老五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然后，她开始匀速且缓慢地吹气。

    精通呼吸法的同学们一眼就看出理生的水平。在普通女子高中生里她算是不错了，若要量化的话大约在五千毫升左右。

    这个成绩在全国标准的体能测试里应该能拿到九十多甚至一百分，但并不足以吹破葫芦。

    就连平日里我行我素、不关心他人的伊之助也发出了一声叹息。

    虽然他一开始就觉得理生不可能做到，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抱有一丝隐秘的期望，并且在这期望落空时对她感到同情。

    只有莫老五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学生刚才似乎动了一下牙齿。

    这是非常不自然的行为，只要是测过肺活量的人都知道，牙齿的阻拦只会阻挡气流的释放。

    为什么她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莫老五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葫芦里传来嘶嘶的气流声，理生的腮帮子被猛得吹鼓起来。为了堵住葫芦嘴，她继续拼命往里面吹气，同时用力攥住葫芦，防止它被喷涌而出的气流吹跑。

    她的指甲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表情也变得痛苦。

    不是她吹葫芦，而是葫芦本身在朝她吹气。

    幸好，在大家作出反应之前，葫芦里的气压就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坚韧的表皮出现丝丝裂痕，最后“嘭”的一声炸裂开，碎片四散飞去。

    莫老五敏锐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几个奇特的东西。

    那个东西他曾在原银魂学园的桂小太郎那里见过。

    粉色的外壳，圆柱体的身子，里面装着危险的物质，只不过尺寸比葫芦里蹦出来的这几个要大很多。

    “为什么这里会有jt a ay”

    “您竟然知道吗”

    理生震惊于莫老五敏锐的实力以及广博的见闻。真不愧是一星猎人。

    “毕竟这可是被禁用的炸o啊。你为什么会用这玩意儿又是怎么制造出那种气流的”

    眼见着瞒不过，她也就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作弊手法本来也没打算隐瞒来着。

    她开始叙述自己的思路。

    “其实我用的都是高中学到的知识而已。葫芦会破裂，其实是里外的气压差不同吧”

    “理论上确实如此。”

    “嗯，所以我首先做的是测量吹破葫芦需要的压强用自行车打气筒和压强仪就可以做到了。得到的结果是，想让葫芦破裂至少需要制造出06帕斯卡的压强，也就是大气压的600倍。”

    “怕死卡那是什么”伊之助被从未听过的名词绕晕了。

    “是物理知识啦，伊之助不理解也不要紧。”理生继续道，“有了这个理论数据的话，就可以根据公式计算了。vtnr，理论上需要吹出葫芦体积600倍的气体才行。考虑到我买的是便宜货压强仪，需要的可能更多。”

    “即使算上你自己的肺活量，那也得再制造出至少七千毫升的气体才够呢。但这不是一个星期的锻炼就能做到的。”

    莫老五作为有冒险经验的男人，这种高中程度的物理知识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苦了鬼笋班的同学们，很难跟上这超纲的知识点。

    “如您所说，所以我想到了另一个方法提高温度同样也能使气体膨胀，增大压差。因此我想到了化学课上学过的能产生气体的放热反应。”

    “所以你就找到了身为化学老师的桂。真难为你能找到那个神出鬼没的电波男啊。”莫老五终于把这些线索串在一起了。

    “其实是银时老师把我推荐给他的。桂老师对我的提议很感兴趣，加上有开发jt a ay的经验，和我一起改良出了安全无害的配方。成分有固体过氧化氢、碳酸钠之类的，都是能产生大量安全气体的放热反应。”理生回忆起她泡在实验室的几天，“蝴蝶老师也加入进来，有药学知识的她帮忙做出了jt a ay形状的胶囊。”

    其实是因为桂老师说漏了嘴，加上蝴蝶老师也觉得富冈老师的行为太过严厉，所以才答应帮忙的。

    “然后，你就把胶囊含在嘴里，吹起的时候趁机咬破，让它开始和空气产生连锁的化学反应。”

    “就是这样。”

    理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jt a ay胶囊。

    “因为担心葫芦太大，所以准备了很多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要小呢。”

    因为太小，所以反应比她预先练习的几次都要激烈，差点就被吹飞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莫老五摩挲着宽大的下巴，开始思忖起来。

    理生紧张地等待着这位考官做出最终判决。

    考试规章里并没有说学生不可以嘴里含着胶囊参加考试，她这一举动算是钻了漏洞。

    但如果莫老五判她不合格，那也是情理之中的，怨不得别人。

    幸好莫老五与富冈义勇不同，是一位开明的老师。

    在身为代课老师之前，他首先是一位有着丰富航海经验的猎人，最看重的就是开拓创新的冒险精神。

    莫老五沿用着猎人考试的那一套标准，只要做法合乎考官的心意，就算是投机取巧也能被接受。

    因此他在理生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钩。

    “虽然技术分是0分，但因为你出色的智慧以及恪守高中生学习的本分，本次考试的成绩破例给你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