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母,刚才是我们冲动了,我再次跟你道歉。”

    叶母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挽住钱小花的手。

    不明情况的人看到他们这样估计会以为她们俩是亲姐俩，而且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亲姐俩。

    叶蓁拿出几个杯子,往杯里倒半杯水“爸、二哥、二嫂，你们别站着了,过来坐下歇一会吧。”

    叶母又说话了“乖宝啊,你婆婆刚才可能呛着嗓子了,你去兑杯蜂蜜水过来给你婆婆润嗓子。”

    钱小花翻了个白眼,心想，不愧是老二家的亲妈,俩人损人时说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听着就气人。

    钱小花没有呛着嗓子,只是不想和叶母说话而已。

    但这会却不好说实话,不然双方都会很尴尬。

    叶蓁说了声好,拿出一罐蜂蜜,给每个人的杯里都加一勺蜂蜜“这是沈东从云城寄过来的蜂蜜。他说这是云城那边最好的冬蜜。”

    钱小花捂住胸口,败家娘们

    那么好的蜂蜜自己吃都嫌不够,实在不该拿出来招待叶家人。

    叶蓁看向叶父的肚子，不动声色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

    见叶父时不时地抚摸肚子,叶蓁猜测他是饿了。

    看一眼饭桌，桌上的饭菜剩下不多。

    叶蓁挪到钱小花旁边，小声跟钱小花说话“沈北上次带回来的火腿吃完了吗”

    钱小花猜到叶蓁想做什么“吃完了。”

    叶蓁不信“这样啊,那一会不煮火腿了，煮今天早上买的猪肉吧。”

    钱小花抠门，不想拿火腿出来招待叶家人，然而叶蓁只是虚晃一木仓，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早上买的猪肉。

    钱小花总感觉哪里不对，想了想说“大晚上的吃猪肉不好。厨房门口的水缸不是还养着好几只大龙虾吗，你爸妈应该没吃过大龙虾，要不蒸两个大龙虾给他们尝尝”

    叶蓁抬头就和叶家人说“爸妈，我婆婆说要给你们蒸大龙虾。”

    叶父接话“亲家母太客气了，我们随便吃两口就行了，不用特意蒸大龙虾。”

    叶母接话“亲家母真是敞亮人，我家乖宝能给你当媳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叶老

    二和叶二嫂配合地点了点头。

    钱小花被夸的心花怒放，嘴快说了一句“大龙虾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你们若是不喜欢吃大龙虾，我让老二家的给你们做水煮肉。”

    叶父接话“我们就不吃大龙虾了，给我们做点水煮肉就行。”

    钱小花回过神来，心疼得捶打胸口。

    这里的大龙虾很便宜，不仅大龙虾便宜，一切海鲜类食物都很便宜。

    一斤猪肉能买一百多斤的大龙虾。

    不过叶家人不知道这里的物价情况，以为大龙虾是很贵的东西，怕自己吃了沈家的大龙虾后叶蓁会在沈家难做人。

    他们纷纷开口说“对对对，我们不爱吃大龙虾，随便煮点青菜就行了。”

    “亲家母啊，肉啊，虾的都别给我们做，今天天色晚了，不好吃大荤菜。”

    话都说出去了，钱小花不好改口，忍着心疼说“猪肉值不了几个钱。老二家的，你去割一些猪肉出来。”

    在一些两个字上下重音。

    钱小花所谓的一些指的是一两、二两，最好不要超过三两。

    叶蓁嘴上说好，快步走下木屋，走进厨房拿出菜刀，拿着菜刀去冰箱那边割肉。

    一刀下去割了近两斤的肉，肥瘦相间的猪肉拿出来时流出血水。

    钱小花深呼吸，心里大骂败家娘们。

    “爸妈，你们在这里聊会天，我下去做饭。”

    叶二嫂跟上“我给你打下手。”

    叶蓁走在前面，叶二嫂走在后面。

    叶蓁感觉叶二嫂不停地偷看自己，耐着性子等她开口说话。

    但叶二嫂迟迟不开口，只是盯着叶蓁看。

    俩人走进厨房，叶蓁把猪肉放入木盆，主动开口“嫂子，家里还好吧”

    “都好，你几个侄子已经娶了媳妇，这几年他们都当爸爸了。大哥家的老大现在在国营饭店那边当学徒，以后肯定是接大哥的班的，老二则顶了大嫂的班去厂里上班。老三家的孩子都有出息，大的那个被推荐去工农子弟兵学校上学，小的几个前年参加高考，都考上了大专。”

    叶蓁想起叶老五“对了，小五和杜盛都在这边，这会可能在加班。”

    她擦干净手，跑出木屋冲楼上喊“妈，杜莱是去小五那边了吗”

    钱小花和叶母都以为叶蓁喊的是自己，迅速接话。

    钱小花说“不知道。”

    叶母走到窗边，探头向下看“小五和杜盛住在哪里杜莱是跟他们一起住还是在学校住”

    “他大部分时间住这边，偶尔去小五那边住，有时候则去杜盛那边住。”

    叶母脸色变了“小五和杜盛不住在一起吗”

    叶蓁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赶紧解释“不是，小五在加工厂那边有自己的宿舍，杜盛在水上乐园那边也有自己的宿舍，俩人经常加班，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宿舍那边。”

    说到这里，叶蓁和钱小花说话“妈，你去给杜盛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妈他们来了。”

    钱小花站起身，走到柜子边拿出电话本，找到水上乐园那边的电话后拨打电话。

    “喂，杜盛啊，你岳父和岳母来了。”

    “来哪了来家里了，对，这会儿已经到了，你和小五赶紧回来。”

    “对，杜莱去小五那里了，你最好去接他们。”

    “嗯，嗯，知道了，你要不要跟你岳父和岳母说两句”

    “好，我帮你转达。”

    钱小花挂了电话，先跟叶家人说“杜盛说他一会回来。”

    走到窗边，钱小花朝厨房的方向大喊“老二家的，杜盛说他一会带两个好菜回来，让你少做两个菜。”

    少做两个菜这句话是她自己加的，杜盛只说了前面一句。

    叶蓁往锅里倒入淡水，等水煮开后放入清洗干净的猪肉。

    见叶二嫂拘束地站在旁边，笑着说“二嫂，你能帮我把这两个辣椒切丝吗”

    “可以。”

    叶二嫂赶紧伸手去拿辣椒。

    许是多年没见了，叶二嫂是想亲近叶蓁，但又不敢亲近她，总感觉叶蓁身上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威严气势。

    俩人各忙各的，叶蓁负责做肉菜，叶二嫂负责切丝，把辣椒、萝卜、青瓜等东西全部切丝。

    叶蓁捞出猪肉放入冰水中，冰镇一段时间后拿出猪肉切块。

    随后拿出春酱，烧锅热油，做了些辣味的酱料。

    “这些都切好了，还有什么要切的吗”

    叶蓁递给她一个大螃蟹“把这个螃蟹切成块。”

    “好。”

    叶蓁做了三个菜，分

    别是爆炒螃蟹、水煮白肉以及凉拌鱼肉丝。

    门口响起摩托车的声音，不一会杜盛抱着杜莱走进厨房“我们回来了。大姐在做什么，隔好远都能闻到这边的香味。”

    叶蓁夹起一块螃蟹肉送到杜莱嘴边“没做几个菜。杜莱咬一口。”

    杜莱咬一口，叶蓁问他“够不够味”

    杜莱认真品尝起来“够了，不过我觉得辣一点的更好吃，大姨再放一些辣椒酱吧。”

    叶蓁伸手去点他的鼻尖“今天姥姥姥爷来了，姥姥姥爷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杜莱跟叶家人一年只见一次，对叶家人的印象不深。

    杜盛看到叶蓁旁边的叶二嫂，赶紧让杜莱喊人“杜莱喊二舅妈好。”

    杜莱看向叶二嫂，眨了眨眼睛后说“二舅妈好。”

    叶二嫂走过去抚摸杜莱的头发“一段时间杜莱已经长这么大了，杜莱还记得二舅妈吗”

    杜莱当然不记得，但杜盛拉了拉他的手，于是他说“记得。”

    叶二嫂露出笑脸，伸手去抱杜莱。

    杜盛可不敢让她抱“这小子可重了，抱着特别坠手，二嫂还是别抱他了。”

    说着话，他放下杜莱。

    与此同时，叶蓁把各种菜装盘，拿出碗筷清洗干净，走出门喊杜莱“杜莱过来帮大姨端碗筷好不好”

    杜莱走进屋，叶蓁把碗筷递给杜莱“杜莱真棒。”

    杜盛走进厨房“大姐，我能做点什么”

    叶蓁递给他一盘水煮白肉“你把这个端上去，顺便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

    随后，叶蓁和叶二嫂一起走上木屋。

    叶蓁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拿起几个大海碗，翻过大海碗把碗里的水倒干净。

    “吃饭了。”

    叶家人围过去，叶蓁给他们一人递一碗米饭，又给钱小花和沈老头一人递一双筷子。

    她走进房间，拿出两瓶酒。

    一瓶是椰子酒，一瓶是高度米酒，米酒酿酒的原料是海水稻研究基地新收获的海水稻。

    叶蓁给几个男人倒米酒，给几个女同志倒椰子酒。

    杜盛跟叶家人碰杯，问起“爸妈，你们来时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

    叶母放下筷子“用不着，我们有那个，那个什么略。”

    叶蓁补充

    “长水岛出行攻略。”

    “对对对，我们有那个长水岛出行攻略，攻略上什么都有，我们照着攻略上写的先坐车，然后再坐船。”

    长水岛出行攻略是叶蓁让钱雨奔找人做的旅游攻略，一共有两本，北方版的一本，南方版的一本。

    长河生产大队在南方，叶家人看的是南方版的长水岛出行攻略。

    叶蓁接话“那你们也该打电话过来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们。”

    叶母摆了摆手“用不着，用不着，这一路过来可方便，想坐车就去车站找车，想坐船就去海口找船。”

    叶蓁给几个长辈夹菜，随后拿起酒杯“来，我们干一杯，欢迎爸妈、二哥、还有二嫂过来玩。”

    几个人碰杯，叶蓁拿过白菜叶子，往叶子里面加入水煮白肉，放入萝卜丝、青瓜丝、辣椒丝，最后抹上一筷子的酱料。

    卷起白菜叶子，把白菜叶子递给叶母“妈，这是白菜卷肉，非常好吃，您尝一口。”

    叶母咬一口，眼睛咻的一下亮了“好香啊，里面放了八角和桂皮吗”

    八角和桂皮是香料，卤肉时经常放这两种香料。

    “没有，就放了些香油和芝麻酱。”

    叶母又咬一口“真好吃，老头子，你吃一口，特别好吃。”

    叶父凑过去咬一口，重重点头“好吃，好吃。”

    钱小花心里酸溜溜的，以前吃这个水煮白肉时老二家的可没有给她弄过白菜卷肉。

    其实叶蓁给她卷过，她忘了。

    叶蓁发现钱小花瞪自己，心里明了，赶紧给她卷了个白菜卷肉“妈你也吃一个。”

    钱小花心里的酸味溢满全身，连翻几个大白眼“要不是亲家公和亲家母过来，我这辈子怕是都吃不到老二家的亲手弄的白菜卷肉。

    她这是吃醋了。

    叶蓁哭笑不得，赶紧又给她卷一个“再给您卷一个，给您双份的爱。”

    杜盛喷出嘴里的酒，叶小五拿出手绢擦杜盛喷出的酒“小心点。”

    杜盛心想，他不是故意，主要是大姐哄人的话太肉麻了。

    钱小花看向叶母，脸上带上几分挑衅，表情似乎在说哼哼，我有两个，你才一个。老二家的对我比对你好。

    叶蓁怕他们掐起来，赶紧转

    移话题:“爸妈，你们下船后直接来这里还是去参观过水上乐园才来这里”

    叶母接话“我们直接过来的。”

    叶蓁喝一口酒“你们来的巧了，我手上有十几张水上乐园的门票还没送出去，明天我们一起去玩吧。”

    钱小花咳嗽一声，叶蓁赶紧又说“妈和爸也去吧，大家一起去，痛痛快快的玩几天。”

    沈老头摇头“我，我，我走不开，电，电影城那边忙。”

    钱小花板起脸“休息一天，人家亲家公都去，你不去不合适。”

    沈老头不敢反对钱小花，点头说“那，那我也去。”

    一家人继续吃饭，吃过饭后叶蓁去隔壁木屋收拾房间，随后领叶家人去隔壁木屋休息。

    “爸妈，那边的木屋放满沈北和沈南的东西，一时半会的收拾不出来，委屈你们在这边住两天。”

    叶母躺下“不委屈，有什么可委屈的。乖宝啊，听沈北说他媳妇怀孕了，这会儿该生了吧”

    叶蓁想了想“还没吧，不过应该快了，过年时沈北还说他媳妇肚子大了出门不方便，明年再带孩子一起回来过年。”

    衣服走过去坐下，先看叶蓁的脸，再看叶蓁的手脚“乖宝瘦了，都瘦脱相。”

    叶母拍打叶父“是比之前瘦了些，但还算不上瘦脱相。”

    她拉过叶蓁的手，轻轻拍打叶蓁的手背“乖宝现在的样子跟十八岁时一模一样，刚看到乖宝那会我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叶蓁凑过去挨着叶父坐下“是比以前瘦了些。”

    叶父打了个哈欠，叶蓁拉下蚊帐，给叶母掖了掖被单“时间不早了，你们睡吧，明天我来喊你们起床。”

    叶母被叶父传染得打起哈欠“乖宝要不别走了吧，这里位置大，睡三个人也睡得下。”

    叶蓁想了想说好“好，你们先睡着，我下去洗澡，一会再过来。”

    叶母又打一个哈欠:“去吧。”

    叶蓁回房间收拾衣服，随后下楼洗澡。

    洗过澡后先上另一栋木屋，她走进屋发现叶父和叶母睡了后才悄悄离开。

    凌晨的长水岛下起蒙蒙细雨，这场雨来得又快又急，只下了半个小时便停了。

    住在椰子林旁边的鸭子们嘎嘎

    叫出声，似乎是想出去玩水。

    叶蓁被鸭子的叫声吵醒，踢开被子，爬起身看向窗外。

    窗外蒙上一层白雾，窗口滴落水珠，滴答作响。

    叶蓁走下床，拿过鞋子穿上，一把捉起所有头发，拿出橡皮圈把头发绑到脑袋后面。

    叶蓁连着一个星期带叶家人出去玩，在水上乐园玩了三天，又在电影城玩了两天。

    傍晚时时分，一家人围着电视机排排坐，电视机上播放的是前两天开播的谍战电视剧。

    电视上刚开始播放主题曲，沈家的电话响了。

    叶蓁走过去接电话“是京都那边的号码，不是沈南就是沈山。”

    她接起电话“喂，谁啊”

    那边传出声音“你猜猜我是谁”

    叶蓁听出是沈南的声音，放下电话，按下免提键“沈南啊，你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二舅以及二舅妈都在，跟他们打声招呼吧”

    那边停顿一下，随后响起沈南的声音“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二舅、二舅妈晚上好，我是沈南。”

    随后响起李嫣然的声音“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二舅、二舅妈晚上好，我是沈南的媳妇李嫣然。”

    叶母夸一句“嫣然说话声脆亮，一听就知道她是个敞亮的小姑娘。”

    钱小花撇下嘴角，心里嘀咕“李嫣然可跟敞亮搭不上边。”

    不过李嫣然好歹是沈家人，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家人的坏话。

    叶蓁接话“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刚下班吗吃饭没有”

    “吃了，吃了才给你们打的电话。”

    沈南说起正事“妈，小山子昨晚坐飞机回去了，他到家没有。”

    叶蓁和钱小花同时惊呼出声。

    叶蓁抓住电话“小山子回来了”

    钱小花尖叫出声“呀昨晚的飞机今天应该到了，老二家的，你赶紧找人出去找小山子。”

    叶蓁缓过神来“前天才跟他通过电话，他也没说要回来。”

    “嘿嘿，小山子应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钱小花冷哼出声“惊喜完全没有，惊吓倒是感受到了。”

    叶母迅速插话“沈南啊，你跟嫣然在京都好不好啊工作忙不忙啊”

    “我们挺好的，姥姥，您在长水岛好好玩啊，

    等我们有空了一定回去探望你们。”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人的说话声，沈南随后说“我们得出去开会了，下次再聊。”

    叶蓁等沈南那边挂了电话才挂电话“从京都坐飞机过来只需要两个小时，加上坐车和坐船的时间，他这会早该到了。”

    钱小花催促叶蓁“你赶紧去找人。”

    叶蓁嗯了一声，回屋拿了一把手电筒，打开手电筒往外走“我出去一会，小山子若是回来了，你们给长水乐园总部打电话说一声。”

    说完这话，她走出门口，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推出摩托车。

    刚骑上摩托车，她的腰就被抱住。

    原来沈山一直躲在木屋下面，想要在沈家人下楼时跑过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叶蓁低头，一把捉住沈山的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山爬上摩托车，抱着叶蓁蹭了蹭“下午就到了。妈，我好想你呀。”

    叶蓁愣住，缓了几秒才缓过神来，惊呼“小山子你的腿可以走路了”

    沈山抱住叶蓁的腰，整个人黏在叶蓁身上“嗯。年初时就治好了，不过医生说暂时还不能长时间站立，需要进行为期五年的复健。”

    叶蓁背着沈山走下摩托车，停好摩托车后抱着沈山跑上木屋“妈，妈，小山子能走路了”

    叶蓁走进屋，抱起沈山让所有人看沈山的腿。

    钱小花扑过去一把捉住沈山的双腿“治好了能走了能走多久”

    叶蓁放下沈山，钱小花激动得流出泪水“小山子啊，你走两步给奶奶看看。”

    沈山走了两步，钱小花哭出声音“真是治好了小山子啊，你能跑起来吗”

    沈山又跑了两步，钱小花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沈老头虽然不说话，眼睛却红了。

    对于钱小花来说沈山是她的亲孙子，他之所以一出生就瘫了，是因为她造了孽，老天爷把她的罪孽报应到自家孙子身上。

    现在沈山能走路了，她觉得这是老天爷看到她的诚意，愿意原谅她以前造的孽。

    沈山走过去给钱小花擦眼泪“奶奶别哭了，看着你哭我也想哭。”

    一个女人走进屋，她手里拿着折叠轮椅，进屋后放下轮椅，轻声说“时间到，你该休

    息了。”

    沈山走过去坐下，介绍女人“她是教授的亲传弟子，现在是我的复健医生。她姓赵，叫她赵医生或者赵同志都行。”

    叶蓁倒了杯水递给赵医生“辛苦你了。”

    赵医生喝一口水，放下杯子后走过去挽起沈山的裤脚“到点给沈山按摩了，我先给他做按摩，一会再给你们说沈山的恢复情况。”

    叶蓁推了张椅子过去，赵医生坐下，抬起沈山的右腿放到膝盖上，用巧劲按摩腿上的穴位。

    沈家人还有叶家人都不懂按摩，担心自己说话会影响到赵医生，全都屏住呼吸站在赵医生后面看赵医生给沈山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套按摩做下来需要耗时三个小时。

    沈家人和叶家人站得双腿发麻，实在是撑不住了。

    叶蓁拉过凳子给几位长辈，随后挪到赵医生旁边，观察赵医生按摩的几个穴位。

    她没学过医，看不太懂。

    三个小时后赵医生停下手，转身问叶蓁“有热水吗”

    “有，我去给你倒。”

    叶蓁拿盆倒了一盆热水“放这里可以吗”

    “可以。”

    赵医生用热水洗手，随后拿出好几个罐子，打开罐子时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药膏味。

    叶蓁见赵医生把好几种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药酒按照一定比例到在一起，搅拌几下后给沈山的双腿涂药酒。

    见所有人盯着自己看，赵医生解释“这是药酒，有舒筋活络的功效。”

    做完这些，她又洗了洗手“可以了。”

    沈山移动轮椅走到叶蓁旁边“赵医生特别厉害，自从她给我的双腿做按摩后，我能站更久了。”

    赵医生点头“能站更久也要注意休息，复健非一日之功，复健的每一步都很重要。”

    叶蓁点头:“我们都不懂这个，小山子啊，你听赵医生的。”

    沈山伸手抱住叶蓁，撅起嘴巴撒娇“我一直都听她的。”

    说完这话，他忽然委屈上了“我好想你们啊。”

    叶蓁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咕咕叫声。

    沈山捂住肚子“我一天没吃饭了。”

    叶蓁轻轻敲打他的肩膀“想吃什么饭还是面，或者是两样都想吃”

    “想吃面，酸酸辣辣、冰

    冰凉凉的荞麦面。”

    叶蓁转身问钱小花“咱家还有荞麦面吗”

    “没有。”

    沈山说“米粉也行，酸酸辣辣的米粉也好吃。”

    叶蓁又问钱小花“咱家还有米粉吗”

    “没有。”

    沈山付出一口气“我才多长时间没回家哟，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打开行李袋“幸好我聪明，回来时在水上乐园那边买了一包海鲜拉面。妈，你给我做一碗海鲜拉面吧”

    叶蓁抚摸沈山的头发“可以。赵医生能吃海鲜拉面吗”

    “我都可以。”

    叶蓁拿过海鲜拉面，匆匆下楼去给沈山和赵医生做海鲜拉面。

    半个小时后她端着两碗海鲜拉面走上木屋。

    进屋时叶蓁看到沈山左手拿着肉干，右手拿着鸭腿，正啃得满嘴流油。

    “你还吃得下海鲜拉面吗”

    “吃得下，我现在可能吃，跟五狗子一样能吃。”

    叶蓁怕他撑着，用小碗夹出一碗海鲜拉面递给他“能吃也不能多吃，你只能吃这么多。”

    看着沈山小口吃面，叶蓁心疼坏了。

    这孩子在京都一定过的不好，不然吃东西时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没去京都那会他吃东西多自在啊，现在像是被什么拘着似的，吸溜面条控制着不发出吸溜声，咀嚼时控制着不发出咀嚼声，吞咽时更是控制着不发出吞咽的咕噜声。

    叶蓁红了眼眶，伸手抱住沈山的肩膀。

    “回来住多少天”

    沈山带着复健医生一起回来说明他的双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在这里住太久，需要回京都继续接受治疗。

    至于能住多久，一要看宋家那边的态度，二要看医生那边的态度。

    沈山喝一口面汤“一个月。妈，我不想去京都。”

    钱小花想也不想就说“那就不去了。”

    叶蓁拉住钱小花，钱小花看向赵医生。

    赵医生放下筷子，慢悠悠开口“他得回去。我师父才是他的主治医生，沈山每隔一个月需要去我师父那边复诊一次。”

    钱小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安慰沈山说“治腿要紧，等你的腿治好了，你想在家里待多久就在家里待多久。”

    沈山回家的喜悦被即将到来的离别冲淡。

    叶蓁

    打开沈山的行李箱，拿出沈山的衣服:“你身上一股臭味，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一道彩虹。

    叶家人要走了，叶蓁送他们去海口坐船。

    临开船之前叶蓁拉着叶母不放手“妈，这是我们这边的电话，你记住这几个数字，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叶母低头擦眼泪“时间过的真快，才刚来又要走了。”

    叶父点头“这次回去后不知道要什么时间才能再见。”

    叶蓁一只手抱住叶母，一只手抱住叶父“今年过年我回去。”

    叶母惊喜问“真的”

    叶蓁点头“真的，沈野那边的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估计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就要去新基地报道。若是能途径长河生产大队，我们就回去看你们。”

    叶父关心起沈野的前程“之前你说沈野升职了，现在他是副主任还是主任”

    叶蓁压低声音“前段时间升职了，现在是副总工。”

    叶母问“副总工的权利比较大还是主任的权利比较大”

    “前者的权利比较大。”

    旁边的沈山解释“副总工是整个基地的二把手，主任则是三把手，得归副主任管。”

    叶母感叹一句“沈野是个有本事的，只是工作的地方不好，奔波来奔波去的没个定性。”

    叶蓁拉住叶母的手“我觉得挺好的，我跟着他可以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叶母破涕为笑“俗话说破锅配烂盖，你跟沈野真是破锅配了烂盖，怪不得你小时候坚持要嫁给沈野。”

    叶蓁示意沈山离开，沈山站着不动。

    叶蓁出声“我跟你姥姥有几句私密话要说，你去旁边等妈妈。”

    沈山撅着嘴巴离开，时不时回头看叶蓁一眼。

    叶蓁目送他走远了才拉着叶母小声问“沈野说我小时候哄他当童养夫，这事您知道吗”

    叶母冷哼一声，冷哼着翻白眼的模样像极了翻白眼时的钱小花“我怎么不知道那会你就跟中邪了一样，总偷偷拿家里的鸡蛋去给他吃。沈野能长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一个鸡蛋，一个鸡蛋喂出来的。”

    其实童养夫的事不是沈野跟叶蓁说的。

    她最近总是做同样的梦，梦中的她

    才八岁多，身边跟着一个六岁多的孩子。

    梦中的她总是去找那个孩子玩，有时候给她送鸡蛋，有时候给他送鸡腿，有时候给他送糖果。

    凡是她有的东西，她都会给他送一份。

    起初只能看到两个孩子的动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连着做了一个多月的梦，她最近几天能听到些许声音。

    昨晚上，她再次进入同样的梦境中，这次梦中的自己喂那个孩子吃鸡蛋，那个孩子吃一口鸡蛋自己就说一句“我现在给你吃鸡蛋，你以后可得天天给我买肉吃。我爱吃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还爱吃大鸡腿、大鸭腿、猪肘子。”

    “我还喜欢漂亮的衣服，以后你可得对我好，赚的钱都得给我花。”

    “你还要听我的话，我比你大，我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

    “还有啊，我以后每天教你认十个字，你好好学，以后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除了鸡蛋，我还给他送别的了吗”

    叶母思考起来“没有了，那会咱家也穷，哪里买得起其他东西。”

    叶蓁感觉不对，梦中的自己绝对不缺吃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不仅长的白白嫩嫩的，口袋里还经常放着各种口味的水果糖。

    叶老二回头接话“有，乖宝运气好，每回跟我们上山都能捉到野鸡、野鸭。那会我们经常在山上烤肉吃，吃不完的她都拿去给沈野吃。”

    叶蓁小声问“有糖吗”

    叶老二想了想，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糖也有，不过不经常有。我们偶尔会打到野猪之类的东西，因为几个人吃不完一整头野猪，所以我们总是把吃不完的野猪肉拿到外边去卖。大哥的厨艺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叶母惊讶极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能打着野猪”

    叶老二笑出声“也不算是我们打的，那些野猪特别蠢，看到我们上山就往我们脚边撞，一次撞不死还会撞第二次。”

    叶母伸手去拧叶老二“怪不得老大和老三有钱跟别人买工作，原来是你们背着我偷偷卖东西藏钱”

    叶老二哎哟出声:“妈，您撒手，我都几十岁的人了，您给我留点面子。”

    “尊敬的旅客你们好，现在是京都时间早上九点十

    分，请乘坐九点三十分班船的乘客现在到检票口检票上船。”

    叶家人要上船了。

    叶蓁挨个抱了抱“要开船了，我送你们上船吧。”

    叶蓁送他们去检票口检票，然后目送他们上船。

    船上的叶父和叶母都哭了，叶父举起手挥了挥，大声喊“回去吧，船要开了，你回去吧。”

    叶母抽噎着大喊“今年过年记得回家，咱们说好了的”

    “尊敬的旅客你们好，现在是京都时间早上九点二十九分，九点三十分班船即将发船，请购买了九点三十分班船的乘客立刻到检票口检票上车。”

    “嘟嘟嘟嘟嘟”

    轮船开出海口，叶蓁看着轮船开出海口，消失在视线当中。

    她离开船站，骑摩托车返回沈家。

    “亲家母他们走了”

    “走了。”

    叶蓁走到钱小花旁边坐下“过不了多久就是端午节了，咱家今年包粽子吗”

    钱小花抬起眼睑“不包，这里的糯米比肉还要贵，包粽子吃的不是粽子，吃的是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的工资。”

    叶蓁拿过水杯喝一口水“咱们可以打电话给沈北，让沈北运一些糯米过来。”

    “对啊，这里的糯米贵，别的地方的糯米可不贵你这话提醒到我了。”

    钱小花站起身往外走，叶蓁喊她“您要去哪里”

    “我去给沈北打电话。”

    钱小花给沈北打电话，直接吩咐沈北在六月初运几千斤糯米过来。

    叶蓁问她“要那么多糯米做什么”

    钱小花特别得意地说“卖啊，这里的糯米卖的贵，从外办运五千斤糯米过来，刨去成本、路费和人工费，一斤糯米能赚两毛钱，五千斤糯米就能赚一千多块钱。”

    钱小花的脸上笑出花来“这钱可真好赚。”

    叶蓁服了钱小花，拿过水杯又喝一口水。

    六月初，沈北按照钱小花的吩咐运来五千多斤的糯米。

    随着这批糯米到达长水岛，钱小花忙碌起来，整天待在小卖部卖糯米，好几天才回一次家。

    端午节前，海水大涨，连着半个月下起大暴雨。

    叶蓁想起好几个月前答应赵仁梁给他放假，后来太忙了，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

    叶蓁喊赵仁梁来办公室说

    话“几个月前我答应给你放假，过几天就是端午假，你要不要把上次的假期和端午假的假期一起放了”

    “不了，我想把假期挪到春节一起放。”

    “好吧，那就把假期挪到春节再放。”

    叶蓁看赵仁梁欲言又止便问他“你有话要跟我说”

    “校长，听说长水乐园那边要举行龙舟比赛，奖品丰富，咱们学校要不要报名参加龙舟比赛”

    叶蓁和赵仁梁对视“小梁啊，咱们都不会划船，怎么参加龙舟比赛”

    赵仁梁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说“就算不去参加比赛，过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叶蓁认真想了想，她来到这里后除了去荒岛野营外好像还没有跟学校的老师一起出去玩过。

    “这样吧，你去问一问其他老师，问他们端午节是想放假回家过节还是想留在学校一起过端午节。”

    “留在学校一起过端午节是怎么个留法”

    叶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赵仁梁“我们可以搞一个团建活动，虽然不能去报名参加龙舟比赛，但可以报名参与龙舟活动。听说端午节当天水上乐园还有吃粽子比赛以及编彩绳比赛。”

    赵仁梁已经做好决定“好，放学后我会统计其他老师的意见。”

    赵仁梁推开门往外走，走出校长办公室立刻欢喜得蹦蹦跳跳起来，这股欢喜劲儿从走出校长办公室门口持续到下午放学。

    他去找学校的老师们统计意见，本以为愿意留下的老师不多，没想到所有老师都愿意留下参加团建活动。

    他们是这样说的“当然要留下参加团建活动，叶校长最会玩了，跟着她玩肯定能玩到很多没玩过的东西。”

    赵仁梁问他们“那你们不回家过节吗”

    他们说“不回去，到时候让家里人坐船过来一起参加团建活动。”

    赵仁梁哑口无言。

    他把统计结果报告给叶蓁，叶蓁给长水乐园总部那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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