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笙握着笔漫不经心的划拨着手机屏幕，耳边重新响起虞卿辞干净清润，又透着讨好的声音“哎呀爸，你就放一百个心。温教授那么优秀，你女儿我也不差，你就等着这些项目赚大钱吧。”

    她摘下眼镜，拿起茶几上的一次性眼镜布拆开，一边重新打量虞卿辞的那段话，一边将眼镜片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等温砚笙再戴上眼镜时，唇角勾动了一下。

    她给虞卿辞回邮件你既然不想同她共事，为什么不直接跟你父亲提

    虞卿辞那边的说话声随着邮件发送停下来，很快，邮件又回过来哦，我打算哄一哄我爸，然后直接回欧洲找我妈。

    温砚笙你父亲会同意吗

    虞卿辞等我去了欧洲，他只能同意。

    温砚笙放下手机，眸色渐深。

    她又翻了会儿文件，在屏风那头声音渐小时，站起身绕了出去。虞卿辞背对着她，听到高跟鞋声事口中的话骤停，猛地转过脸，见温砚笙直接坐到了她的旁边。

    “你”

    虞柏洲笑着招呼温砚笙坐下“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我都没能从她嘴里听到几句好，温教授，看来还是你有办法啊。”

    温砚笙笑道“虞总过奖，虞小姐对外客套罢了。”

    虞卿辞不知是被温砚笙的突然出现，还是被她的突然坐近给吓的，摸了下耳朵，有些烫。

    几个项目重要的经理人已经等在隔壁，温砚笙带着虞卿辞进去，同他们略作熟悉，要出门时，其中一个人拿了份文件找温砚笙。

    虞卿辞主动说“你忙吧，我先走了。”

    温砚笙拿着文件，带着虞卿辞走到一旁“都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吧。”

    虞卿辞本想拒绝，又听温砚笙随口说“又或者我去告诉虞总，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你夸得那么好”

    “那我去外面的咖啡店等你。”

    “嗯，饿了可以尝尝他家的提拉米苏。”

    虞卿辞有些不情愿，但一想到过几天就能回欧洲远离了这个人，一时之间也觉得没那么难了。

    出公司时，虞卿辞收到了苏柠玥的微信消息。苏柠玥好几天没见着她，找她聊起了八卦听说前几天你跟温砚笙一起去了罗先生的私庄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还真乖乖听你爸的话了啊

    虞卿辞敷衍回凑巧一起而已，反正她愿意揽事，我也不吃亏。

    那你是决定了之后也跟她共事

    我爸都发话了还能反悔吗至少在她出国前，总得演一演，不能让她爸发现端倪。

    也不用反悔吧，能有温教授带你做项目，你明明是捡了个大便宜。

    虞卿辞没回，并不愿意多说。

    苏柠玥适时岔开话题你听说了吗，任玥凝跟人出国注册结婚了，现在任家知道了这事据说会有什么大动作。她妻子是北边的，家里还带点红色背景，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这样吗。虞卿辞有些头疼，任玥凝就是她那位开了玩家酒吧的朋友。本以为情侣度个蜜月，谁曾想是婚后的蜜月。

    既然人家背景深，你就少议论几句，小心惹祸上身。

    哎呀我就跟你说说，我又不拿大喇叭去街上宣扬。

    苏柠玥的话刚发过来，虞卿辞的手机已经响起，她看了眼屏幕，电话接起。

    温砚笙的声音传过来“在咖啡店”

    “你往前开，我在十字路口那的便利店等你。”虞卿辞说。

    “怎么跑那儿去了”

    “你别管。”

    虞卿辞穿了花坛小径过去，还是比温砚笙慢了会儿，她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

    温砚笙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由发笑“被你爸看到了就说我们谈公事，有什么好躲的”

    虞卿辞面不改色“多走几步而已，比解释方便多了。”

    “可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还怕别人乱猜哪个直女跟女人出去还会下意识要避讳的”

    虞卿辞又是那句“你别管。”

    温砚笙挑了下眉，踩下油门。

    虞卿辞问她“去哪里吃饭”

    “我一个朋友家里。”

    “你跟你朋友吃饭，带我做什么”虞卿辞突然警惕，“我们好像没这么熟吧”

    温砚笙知道她误解了，却故意说“都是女朋友了，还不熟吗”

    这是温砚笙第二次提起这个身份，虞卿辞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红绿灯时，温砚笙偏过头，直直地看着她。

    “你看什么”

    “想到自己是有对象的人，这种感觉”温砚笙的目光徘徊在虞卿辞的脸上，声音里的笑意明显，“还挺奇妙的。”

    虞卿辞对温砚笙这种刚刚还说要追她，现在又自封女朋友身份的做法，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半个小时后，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开车门锁时，温砚笙注意到虞卿辞左耳下方有一颗小巧的红痣，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上，被长发半遮半掩。

    温砚笙的手探过去，还未碰到就已经被躲开“你干嘛”

    温砚笙拨开遮掩的发，确定那里确实有一颗痣“这颗痣，一直都有”

    虞卿辞说“有吧。”

    那颗红痣点缀在耳朵与脖颈的交界处，温砚笙看着这一粒红痣，不经意间想起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氤氲的黑眸中醉意熏染，吻过耳畔时红唇轻启，克制的轻吟声也随之放大，溢出那些撩人的声音。

    倒是她那一晚没有仔细注意了。

    许是温砚笙的目光过于直白，虞卿辞解开安全带，抬头回望，面露疑惑。

    温砚笙顺势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了车。

    离开停车场，目的地是一处占地面积不到两百平的小别墅，温砚笙简单提了一嘴，这是她老同学的家，对方家中从政，她没这方面的兴趣而南下经商，名叫顾予翎，如今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临进门时，虞卿辞突然叫住温砚笙“我们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

    “不用。”

    “那多没”

    话还没说完，温砚笙按下门铃，两位女主人已经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是温砚笙的老同学，另一个虞卿辞认识，就是玩家酒吧的老板，苏柠玥口中去国外登记结婚的任玥凝。

    进门打过招呼，任玥凝忽然拉住顾予翎，问她“你这老同学真跟我朋友在谈恋爱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

    “不是。”

    “那就是做炮友，跟我们以前一样”

    “别把这种词挂在嘴上。”

    “你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年纪小的那个女人性格有些跳脱，刻意压着嗓子说话，音量却不低，走在前面的二人都听到了。

    虞卿辞其实也很多年没见了，回国当天刚好在朋友圈看到任玥凝发的酒吧照片，随口问了句就过去了。

    温砚笙侧头，对上虞卿辞恰好望过来的目光，眼神里带了几分揶揄。

    虞卿辞转回脸，面色发沉。

    顾予翎和任玥凝的处境显然没苏柠玥说的那么糟糕，顾予翎甚至还跟温砚笙谈起了生意。顾予翎家里是个人脉广的主，有意向回北边发展，一个人又吃不下，询问温砚笙要不要一起分一杯羹。

    她说着，随便例举了两个她目前看好的项目，在饭桌上分析起产品优势和市场前景，甚至还给温砚笙算了笔投资回报率。

    温砚笙显然也不好糊弄，问了几个犀利的问题，对方依旧说的头头是道。

    虞卿辞凑过去看了眼文件，看到上面的金额不由咋舌“十个亿你们的野心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国内基金筹集已经这么容易了吗”

    顾予翎没否认“若是小项目，也不需要劳烦她出手。实不相瞒，我跟小凝刚在国外领了证，嫁妆还没攒够，总得冒一冒风险。”

    她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接下来聊到的政策风口，条理十分清晰。

    虞卿辞其实极少插话，几次将目光落向温砚笙，若有所思。

    顾予翎和任玥凝去国外领了证，玩家必然是无法再开张的，她们的恋爱契约也只能继续生效。

    温砚笙却将她也带来了这里。

    也许，温砚笙也不是做什么事都像之前几个项目那样极端。

    吃完饭，温砚笙和她的朋友去阳台单独闲聊。上一回在玩家时，顾予翎和任玥凝连恋人都算不上，几日不见竟结了婚。

    温砚笙其实有些意外，调侃了对方两句。

    带着玩笑的话，多多少少藏了点羡慕的语气。

    顾予翎背靠着扶栏，仰头跟她笑“这种事哪说得准啊，一时冲动结就结了，反正国内也不认啊。”

    温砚笙说“我看你认得挺清楚。”

    顾予翎转过头，跟她对视一眼，笑骂“我还没问呢，你跟那位又什么情况那晚我好心给你找座小金山让你能少奋斗十年，如今看来，啧，那位家里比小凝还有钱，恐怕规矩更多，好像更麻烦了。”

    温砚笙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穿过半开的玻璃门，看着虞卿辞和任玥凝挤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掠过虞卿辞眉眼间绽开的笑，温砚笙摇了摇头“我跟她不是你们那种关系。”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温砚笙没有再答，目光落向玻璃门内，始终没有移开。

    她们离开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去小区停车库还有几步路，虞卿辞懒得找人要伞，几步小跑过去。

    入停车场时，她随手抓了一把覆了层水汽的长发，额发上的雨珠淌下，一路滚至下巴滑落。

    温砚笙在她侧后方看到这一幕，手中的车钥匙一紧，远远的解了锁。

    上了车，她主动开口问“刚刚跟你朋友聊了什么”

    “她最近粉上个明星，想跟人吃个饭。我看了眼也觉得长得不错，让她到时候叫上我。”虞卿辞扣下安全带，姿态懒散。

    “男明星女明星”

    “男明星啊。”

    “倒是符合你的口味。”

    “嗯，凑合。”

    “那你呢，你打算跟你老同学合作吗”

    “不一定，再看看吧。”

    “在国外时，我遇到过很多找同性伴侣的人。”虞卿辞忽然说，“不过”

    温砚笙“嗯”

    雨天路况较为糟糕，温砚笙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很有耐心的等着虞卿辞说下去。

    “猎奇的更居多一些，甚至还有转头跟异性相亲的。”车载音乐缓缓响起，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辛勤的工作着。进车库时还是淅沥小雨，转眼已倾盆。

    虞卿辞安静的看了雨幕许久，倏忽笑了，“这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