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把陈旭卓和项阳宏的总分算出来。”主任从狂喜中回神后吩咐。

    他的手拂过光秃秃的头顶,面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亲切和蔼。

    在场老师不解,照其吩咐行事。

    “陈旭卓总分三百一十四，项阳宏二百九十九。”招生考试满分五百,按往年分数线看，这两人过不了线。

    “数学差两分满分的是谁”主任问。

    “项阳宏。”回答的数学老师补充,“今年数学难,九十八分能进前十。”可以考虑特招进来。

    主任点点头,“陈旭卓呢那孩子有什么擅长的”

    霎时没有老师吱声，然而下一秒所有老师同时张口,“字好。”、“一手漂亮的字”

    所有试卷中批改他的最赏心悦目，所以有些答案不那么准确也让老师们忍不住多给几分。当然，满分同学也是其中之一。

    “我看看。”主任要过试卷。

    随后再次震惊。

    不是惊讶于字好看,而是惊讶四份试卷字体还不一样。

    先前各科老师只审自己科目,没看其他试卷，是以主任是第一个发现这点的人。

    “今年刺激了”主任抬头望着一屋子老师感叹。

    录取三名小学生，知道的人明白三人各有千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比伦中学屈从淫威,然后招致各路魑魅魍魉往学校里塞人。

    拿着三人试卷，主任迈着沉重、纠结的步伐离开会议室。

    不给会议室的老师们留下任何提醒，例如

    主任认识这三学生

    翌日。

    华星大厦。

    俞总带了一名少年来上班,少年眉目和俞总七八像，衣着质量讲究，举止得体持重,一看便知家教极好。

    瞬间引起公司人的注意。

    中午，食堂。

    “他是俞总儿子吗”产品经理端李爱华着碗坐到总经理助理王耀强身边，探听消息。

    “你也八卦起来了。”王耀强睨李爱华一眼，勺子铲一大口饭菜混合物塞进嘴里。

    从今早起，这个问题他被问无数遍了。

    “嘿嘿，那到底是不是这么多年俞总一直单枪独马，年会也不带家属”大家只知俞总丧妻，家中四五个女儿。

    四个还是五个女儿来着

    其余竟一概不知。

    皆因俞总浸淫商场，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他，公司策划书一本接一本的出，日新月异，活像台赚钱机器，容易让人忘了他也有家有亲人。

    “是不是俞总儿子又不耽误工作。博览会上的产品准备好了吗俞总一直等你报告呢。”王耀强反问。

    “下面的人在登记，快了。”李爱华岔开腿，右脚踩上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吐的痰，滑腻感透过鞋底传上来，他前后蹭两下把痰蹭开。

    “今天的菜有点油。”李爱华尝一口最上面的蒜薹炒肉道，然后夹一大口饭。

    “有油才好吃。”半晌王耀强回一句，不再追问李爱华工作上的事。他也就是借口岔开话题。

    俞总让他往办公室搬进一套办公桌椅放在角落，少年坐上去后再也没出过办公室，俞总倒是进出过两回，但他总不能凑到俞总面前问少年是不是他儿子吧

    所以虽然是离俞总最近的人，他也不知道少年是俞总什么人。

    单从相貌上看是俞总儿子可能性比较大当然，也不排除是女儿，王耀强不太确定少年性别，对方长相其实有点雌雄莫辩，只是从衣着上让人倾向于是男生。

    快速扒饭。“我吃完先走了。”王耀强站起来，扶着碗边冲李爱华倾斜，展示他的空碗。

    “你忙吧。”李爱华摆手，牙齿上沾着辣椒皮。

    王耀强将碗放进回收处，又去洗手间清洁双手，这才回办公楼。

    上楼时他遇到俞荣儿，对方背着包往下走。

    俞荣儿冲王耀强点头，落落大方。

    王耀强说“走了”

    “嗯。”俞荣儿向来寡言，淡淡疏离感。

    王耀强见此不便多问，两人擦肩而过。

    等王耀强来到办公楼大厅，走进窗边从高处往下面看时，正瞅着一辆黑车泊向俞荣儿，俞荣儿轻车熟路开车上门。

    有钱人家的少爷。

    王耀强内心感叹。

    车子载着俞荣儿回家吃午饭，下午还要出门的。

    今日起，俞荣儿的生活分为两截，上午去俞毅行办公室学习商业，在办公室里读经济学书，或是直接观摩俞毅行办公行事。

    俞毅行有空便会指点她。

    不过他在办公室时间并不多，常常去开会或是应酬，只有早上八点到九点保证在办公室里，因为此时下面的人来呈交工作，请示签字。

    下午晚上则是学习其他各项。

    这样的日子不过一周，何素珍每餐煮饭都多舀一杯米了，俞荣儿饭量见长，只是密集的学习她怎么吃也不长肉。

    何素珍见着心疼，时不时和俞慧君说“老幺就不能休息吗搁哪个孩子能吃得消”

    明明俞毅行挣的钱越来越多了，家里孩子却越发辛苦，大不了做个败家子，坐守山空。

    往往俞慧君柔柔一笑，眼底写着明白何素珍对老幺的心疼、对俞家的爱护，却没顺着何素珍往下说。

    俞家需要一个强大的孩子。

    没了大姐俞慧君的支持，何素珍也不好多说，心思飘到鸡蛋上了。

    下回还是得去郊区买鸡蛋，市场最近的鸡蛋成色不好，煎出来没有以往的香，老幺虽没说，俞希子昨儿鸡蛋就吃一半。

    想到希子，何素珍忙起身，嘴上道“大上午了，希子还没出门，眼睛可不得近视么”

    全家最懂计算机的人就是俞希子，她卧室里计算机更新换代和外界同步。

    何素珍不知道她能在上面学什么，但她觉得俞希子戴眼镜多半和计算机有关。看电视都要站得远远保护眼睛，看计算机离那么近，眼睛可不得坏么

    八月十号，俞家收到比伦中学的两封信，俞荣儿和俞希子的通知书。

    信是上午到的，家中只有何素珍、俞慧君、俞希子三个女人。

    俞希子当着何素珍和大姐俞慧君的面拆信，通知书红底黑字，内有学生姓名，此次考试排名，还有报到日期等事项。

    她念出通知书上的排名，“第三名。”漂亮的眸子熠熠闪光。

    俞希子突然反省，“我考试准备的不充分，如果提前预习一点高中知识，有些题就不用丢分了。”似乎第三名的成绩不能让她满意。

    她按照痕迹折回通知书。

    “考得很好了。”何素珍喜笑颜开，在她看来，只要俞希子保持下去，全国最好的大学她肯定能考上。

    俞家人都很有出息。

    俞慧君面露笑容手势恭喜俞希子。

    “老幺肯定也考上了。”何素珍看向另一份通知书，信誓旦旦道。

    俞希子低头敛容，手指玩弄通知书。

    俞慧君手势应该是的，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我把信放她房间吧。”何素珍说，她们不会私自拆封俞荣儿的东西。

    俞慧君笑着点头。

    电话骤响，何素珍接听，对面是陈旭卓。

    “老幺不在家。

    “收到了，她没回来所以还没看，你呢

    “好好，恭喜你也考上了，到时候我告诉老幺给你回电话。”

    电话进行一半时俞希子起身回房。

    房间里计算机显示屏亮着光，她拾起桌上的眼镜，戴上。

    写了一半的程序变得陌生，俞希子凝视着突然不明白其含义。

    心浮气躁。

    几分钟后人声从客厅里消失，不久大门被人开启又关上，何素珍出门了。

    俞希子关掉计算机，回到客厅打电话。

    “喂，苗小萌我是俞希子，出去玩吗”

    “嗯，时代广场。”

    “那就在外面吃，好，十一点”

    “嗯，拜拜。”

    告知大姐跟同学游玩，中午不在家吃饭，俞希子着装出门。

    街上多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何素珍拎着菜篮子回来，俞希子刚走没多久。

    “特意买了她爱吃的虾球。”专程去大超市买的，想着中午给她和老幺做好吃的，庆祝一下。

    “只能晚上做。”何素珍把虾球冻入冰箱，而后换上围裙在厨房里忙开。

    虽然俞希子不回来吃饭，但老幺还是回来的，午餐还是要丰盛。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俞荣儿一进屋被空气的飘香包围，高压锅“次、次”鸣叫声从厨房隐隐传来。

    肠道合奏，发出“咕噜”声。被压制的饿意终于传入大脑。

    俞荣儿不急不慢换鞋，回房整理书籍。

    书桌上多了一封署名为她的信。

    拆开，比伦中学的通知书。

    淡淡扫一眼内容，俞荣儿便收至抽屉继续整理书籍。

    她买书频率高，数量多，隔三差五就要清理。

    等凑够一麻袋，何素珍会把它们捐出去。

    收拾完俞荣儿才出门找吃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见声响。”何素珍推开厨房门。

    “才回来。”

    厨房里，高压锅盖被掀开，里面的菜被盛出来，正落在何素珍手上。

    她边走边抬头看钟，十二点半，正好开饭。“刚好，叫大姐出来吃饭吧。”捧着大碗放到桌上。

    “饿了菜刚做完，烫，盘子里有绿豆饼，你打开盖子先垫垫肚子。”

    何素珍见着俞荣儿迈向餐桌的脚停住，听她话去喊俞慧君时才反应过来老幺最近遭饿。

    “嗯，我先喊大姐。”俞荣儿不着急，去叫俞慧君。

    俞慧君在房里作图，乌发盘在脑后，白皙的脖颈低下，光线投射上去，细小绒毛可见。

    俞荣儿走到她身旁。

    俞慧君惊吓，同时欲盖弥彰地抽出一张图纸盖在正画的图纸上。

    这才仰头朝俞荣儿微笑。

    俞荣儿只道“吃饭了。”不问俞慧君她遮挡的是什么。

    好，你先去，我收拾一下。

    俞慧君比划。她的桌面铺满了画纸，等待归纳。

    俞荣儿点头，将私人空间还给大姐。

    “桌上的录取通知书看见了吗”菜摆好餐桌，何素珍坐下来看俞荣儿吃东西。

    身前的围裙压出褶子，除此之外干干净净，可见何素珍常洗。

    “看见了。”一连吞下四块绿豆糕，俞荣儿喝水。

    “你四姐考第三名，陈旭卓也打电话说考上了，是特招。你呢”何素珍期盼地望着俞荣儿，消息要亲耳听到才能彻底放心。

    俞荣儿说“第一名。”

    眉目没有太多惊喜，毕竟考试很顺利。

    她舀肉丸子，张嘴迅速消灭。

    何素珍眼珠子睁得大大，撑开眼角岁月松弛了的皮肤，“还是第一名”虽然上学以来老幺考试从来都是第一名，但这次跳级考，还是申城最好学校的考试，何素珍没想过老幺还能第一。

    “嗯。”一口肉丸，一口饭。

    “这真是，真是”何素珍陷入巨大惊喜中，嘴角咧到耳后根，说不出话了。

    俞荣儿不去打扰她的开心，她埋头忙着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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