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8、谁说草木无心
作品:《六零年代活神仙》 纪父听了瞎眼老太的话, 壮着胆子回到家里,想把女儿送去火葬,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可纪母却优柔寡断, 老一辈人都讲究全须全尾的土葬,她怕火葬对女儿有什么影响。
两人正在门口踌躇之际, 许建设找了过来, 他见两人迟迟不进家门,便奇怪的问道“纪同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父眼见瞒不住, 只得老实交代了, 他怕许建设不信,还特意掏出了个帕子, 把里面包着的符咒灰给许建设看。
自从认识了青团儿,许建设啥大风大浪没见过,鬼市都走过一遭,哪能没有敬畏之心但他知道阴邪昼伏夜出,所以还是决定先跟纪父纪母进屋去看看情况。
这纪家的大门一开, 里面就涌出一股阴冷腐败之气,那天纪家亲友逃的匆忙,屋里弄得乱七八糟的, 盆呀碗呀的都打翻在地。
客厅中央停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让本就狭小的地方显得更加拥挤了, 棺材盖微开, 露出静静躺在里面的纪然, 她一动也不动,好似纪父纪母前几天的经历是一场大梦。
许建设仗着有雷击木护身,率先靠过去查看, 他发现纪然的手指略有灼烧的痕迹,寿衣也是皱皱的,寿喜的鞋底更是沾有些许的黄土,看来这纪然是真的出去过。
阳事他能解决,阴事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许建设果断地带着纪父纪母回了山西村。
然而,青团儿并不在家,她和奶奶出门走亲戚去了,家中只有帮忙熬猪食的苏修。
许建设四处撒摸了一圈,回来问苏修道“青团儿呢她去哪了”
苏修蹲在灶旁,不停地搅动着豆渣和菜叶,来了一个多月,他都要成喂猪能手了。
他瞟了纪父纪母一眼,然后懒洋洋地说道“你怎么老是给她找麻烦。”
许建设嘿嘿一笑,他算是摸清了,这苏修跟青团儿一样,都是顺毛驴,嘴硬心软,于是他说道“苏兄弟,既然青团儿不在,你就帮忙出个主意呗。”
苏修爱搭不理道“我才不像她那样爱管闲事儿呢。”
许建设赶紧殷勤地接过苏修手里的工具,一边帮他干活一边说道“青团儿前两天还跟我说呢,苏兄弟比她还要厉害几分呢,你就让我见识一下呗。”
苏修轻咳一声“她真这么说的”
许建设点头道“这还能有假”
苏修勾出一抹笑容,这小东西要是崇拜他就直说呗。
“那你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许建设把纪家的事情跟苏修说了说,苏修捏指一算道“你们这姑娘可真够虎的,竟然想用做厉鬼的方式来踏入修行之门。她受了苦倒是真的,不过,却没有什么想要让你们做替身的想法,只不过是后悔了,想要重新回到你们身边生活罢了。”
纪母闻言哭道“我就知道我们家然然不会害我们的。”
这话虽然说得有点马后炮,但夫妇俩当时都被吓傻了,根本就分不清善恶。
许建设道“我听青团儿说,自杀暂且是不能入轮回的,需要削抵罪孽才行。”
苏修道“这是自然,人总是得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付出代价。”
纪父不忍女儿痛苦,便问道“敢问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苏修道“哪有什么破解方法,天道轮回规则已定。不过,你这闺女的戾气越来越重,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要是一直纠缠着你们夫妇二人,恐怕真会影响到二位的寿命。”
纪父道“这倒是无妨,我们身为父母,没能注意到然然的异常,便是失责,如若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她脱离苦海,还请指点。”
苏修从干草垛里揪出一把干草,编了一个人形草娃娃,并将它递给纪父“你把这个拿回去,在家里设个供桌供奉,也能让你家女儿以后有个容身之处,每日对她念百遍无量寿经,自有妙果。不过,这也只能缓解她身上的戾气,至于天地的惩罚,还是需要承受。”
纪父纪母千恩万谢地拿着草娃娃回去了。
许建设看着两人佝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这世上最难消的大抵就是父母恩情。
苏修叹道“这就是我讨厌人类的原因,乌鸦尚有返哺之恩,羊羔亦有跪乳之恩,为什么人类却只能自私自利地给生身父母添麻烦”
这话问的许建设是哑口无言,他要是悟明白了,还不早成神仙了
今早,青团儿奶奶带着孙女去了她远方表妹家串门,两人年轻的时候关系很是亲近,但上了年纪之后,便甚少走动了,毕竟两人腿脚都不怎么方便。
如今听闻表妹家的孙子即将要成婚的消息,青团儿奶奶约了村里的驴车,怎地也要去上一趟。
青团儿的姨奶家住得很远,远到一下驴车就已经是下午了,青团儿奶奶决定在表妹家住上一晚上,请驴车明天再来接她们回去。
临走前,还塞给车夫5毛钱做车费。
交完钱后,青团儿奶奶一手牵着孙女,一手提着粮食袋子,进了表妹家。
青团的姨奶奶很是热情,虽然很长时间没见,但情分在那,也不生疏,她看见青团儿奶奶拿了一袋子粮食过来,便娇嗔道“老姐姐,你这么客气作甚,你来了我还能不供饭咋地”
青团儿奶奶受不了这音调“哎呦呦,这咋越上了年纪,你还越发娇滴滴了呢”
姨奶奶一边捂嘴偷笑,一边揽住青团儿奶奶的胳膊,让她去炕上坐,青团儿奶奶也没跟她客气。
姨奶奶看青团儿娇憨可爱,上前相亲了几口“我的小青团儿哟,你可比去年高了不少,还记得你姨奶不”
青团儿点点头,她眼睛四处瞟着,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姨奶家,以前多是姨奶去她家串门,偶尔奶奶出门,因为路途远,也不曾带上她。
姨奶奶见她好奇,便拍拍她的屁股道“出去玩吧,你小哥在外面打家具呢,你去找他。”
青团儿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出了门,这刚一到院子里,就遇见了来送茶的婶子。
婶子道“青团儿,你去后院,后院有颗老藤可以乘凉。”
青团儿嗯了一声,恭敬不如从命地去了。
果不其然,后院有一颗三人粗的古藤,细长的藤蔓覆盖了整个院子,交织的藤枝上垂下紫的花串,看起来颇有意境。
藤下,一赤着上身的年轻男人正在汗如雨下地锯着木板。
见青团儿过来,年轻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他慌忙地套上上衣,说道“妹妹,我进屋跟奶说几句话去,你随意。”
说罢,他就跑开了。
青团儿一挑眉,连苏修那样的绝色她都见过,这种小虾米有啥可不好意思的不过也正好,现在这美丽的地方独属她一个人的了。
她上前摸摸小哥做的家具,一边一角都打磨精细,一张一盏都富含心意,果然是恋爱中的年轻人做出来的东西。
再看看头顶上的紫藤花,花香肆意,微风清爽,甚是惬意。
青团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边打瞌睡一边赏花,渐渐地她靠着古藤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际,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妹妹,莫要在这里睡去,地上凉。”
青团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一个身着紫色短衫的青年从树后探出头。
她眨眨眼,好一个灼灼其华的男子,而且他的身上有一股淡雅的紫藤花香味儿,让人心生好感。
见眼前的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瞅着自己,紫衫青年一愣,道“小妹妹,你能看见我”
青团儿挠挠头,反问道“那我应该假装看不见你吗”
紫衫青年欣喜地低语道“以前从未有人能看见我。”
说罢,他又觉得不妥,便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小妹妹,我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哈。”
青团儿笑道“我知道。”
紫衫青年闻言眉头舒展,露出一抹微笑,伴随他的笑,头上烂漫的紫藤花正随风摇摆。
青团儿邀请道“小哥哥,要不要过来坐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起说说话。”
紫衫青年欣然应允。
两人坐在紫藤树下享受了一会儿静谧与阴凉,半响,青团儿率先开口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紫衫男人笑道“我叫张富贵。”
青团儿捂嘴笑道“你确定你叫张富贵”
真难想象这样一位风华无限的男子竟然有这样一个土气的名字。
紫衫青年红着脸点点头“嗯,我就叫张富贵。”
青团儿盯着他看了半响,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想要一朵紫藤花,你能帮我采一朵吗”
紫衣青年温柔地应了,他招招手,一串紫藤花应召飞来,缓缓地落在他的掌心,他将花捧给青团儿。
青团儿拈花一笑,道“既然你送我花,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叫青团儿,幸会幸会。”
紫衣青年似乎感觉很新奇,他反复地念叨着朋友这两个字,似乎它们以前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看着他懵懂的样子,青团儿忍不住问道“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孤单吗如果你愿意,或许我可以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那里会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同伴。”
紫衫青年闻言,恍然道“你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小朋友。”
青团儿笑道“普通人也看不见你呀。”
紫衣青年苦笑道“是呀,普通人类是看不见我的,不管我有多努力,都仍然是看不见我的。”
看来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青团儿轻轻拍拍青年的肩膀,以示安慰。
紫衣青年似乎觉得青团儿会是一个称职的聆听者,便将自己的故事向她娓娓道来。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男人们还梳着辫子,女人们还盘着头发,一个老丈将我带回了家。
他给我起了名字,让我住在他的后院,每天都细心的照顾着我,还建了架子让我攀爬。他看着我长大,不时会夸奖我的美丽,他会找我聊天,跟我讲述他的烦恼”
青团儿捧着膝盖耐心的听着,可紫衫青年才讲了一半,就听见有人大声唤道“青团儿,该进屋吃晚饭了。”
青年一顿,有些失落道“小妹妹,你该离开了。”
青团儿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并笑着安慰道“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等我再来找你便是。”
紫衣青年闻言展颜一笑。
紧接着,青团儿被她的婶子摇醒“丫头,快醒醒,咱该回屋吃饭了。”
青团儿不明所以地摸摸脑袋,难道是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场梦境她抬手揉眼之际,发现了手里正捏着的一串紫藤花。
她笑了,这不就是紫衫青年刚刚摘给她的嘛。
婶子见青团儿睡醒了,便带她回了屋,屋内,饭桌已经在炕上摆好了,姨奶家也是一大家子人,由于成员众多,青团儿喊了一圈之后,愣是没有记住所有人的称呼,不过不要紧,她有奶奶在呢,可以提醒她呀。
晚饭是苞米糊糊,菜饼子和炒腊肉,姨奶还特意给青团儿做了一碗蛋羹。
大人们都在讨论着小哥结婚的事情,小哥,也就是下午做木匠活的那个人,他还是那幅容易害羞的样子,正坐在炕上红着脸。
大人的话孩子掺和不进去,青团儿干脆唏哩呼噜地赶紧吃饭。
把蛋羹吃干净后,她才被准许离开饭桌,青团儿提了一柄煤油灯,哒哒哒地跑到后院,她来到紫藤树下,提着灯找了一阵,果然在主藤干的至高点上找到了富贵二字,虽然被叶子稍稍遮挡住,但还是被青团儿的火眼金睛发现了。
她拍拍主藤干,一阵晚风吹来,藤蔓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好似在和青团儿打着招呼。
青团儿了然一笑,道“我明天再来找你。”
待青团儿离开之后,刚刚的紫衫青年又显出了身影,这次他出现在紫藤架的上面,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盯着闪烁的星空,忆起了尘封久远的往事。
那老丈就像是父亲一般,有一次喝醉之后竟然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富贵,后来更是富贵富贵地叫着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嫌弃老丈没有学问,嫌弃名字甚是难听,但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那老丈待他很是细心,就算是灾年的时候也没有让他枯萎过一次。老丈总是能读懂他的心事,只要他的枝叶耷拉半分,老丈便会帮他修剪枝叶驱赶蚁虫。
冬天的时候,怕他冷了,还会在他的树干上捆上旧衣服。
有时,老丈喝酒,也会在他的树根上淋上一杯,同他一起喝酒吐槽。
在他以为他会和老丈永远这样相处下去之时,老丈去世了,直到此时,他才想起,原来人类的寿命是如此的短暂。
他肯难过,难过老丈还未看见他的样子,难过他还未能和老丈说上一句话。
此后,他便暗暗决定要守护老丈的后人。
如是,家里的孩童们总是在他的庇护和阴凉下玩耍,一代又一代,他见证了这个家的兴衰历史。
孤单吗他是树精,不能离开本体,一生只能困于此地,凡人又看不见他,他也无法和人类交流,这无疑是孤单的,但他在这里却能看见人间烟火,能看见人类的悲欢离合,能庇护老丈的后人,这也是令他非常开心和满足的。
谁说草木无心,便是无情
滴水之恩,便涌泉相报。
有时候,草木比人类还要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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