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陈清鱼的刘静仪得到了报应。

    据陆心怡说,当夜就发高烧，第二天早上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而后立刻请假去打针了。

    幸灾乐祸之余,他们又心有余悸。

    流感来势汹汹，真不知道哪天会轮到自己。

    陈清鱼的语文考了128,依然全年级最高。

    遗憾的是，2分的默写限制了她上130的脚步。

    有5道选择连错在先，她的数学比她预想中还难看一点。

    不多不少,70分整。

    她看着这张答题卡,发呆了许久。

    第一面全部填满,白纸黑字工整分明,就是大部分没写对,该丢的分该跳的坑一个没少。

    她开始想每一次数学考试以后都会思考的问题

    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能轻松写出高分作文,英语分数逼近满分,朝代年表倒背如流，气候洋流信手拈来,政治积累也不在话下。

    只是数学及不了格罢了。

    她仿佛没有学过这门科目，无论做出多少努力,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是周六的晚自习。旁边的程清昀撑着下巴慢悠悠地转着笔，与那本文言文70篇作斗争这本书陈清鱼在上一个高三就写完了,而他读了两遍,还没翻开过几次。

    他没有换黑红笔，用同一个颜色就着答案订正，随意瞥过去一眼,宛如车祸现场，一片斜杠惨不忍睹。

    但他的表情并无变化，远不如自己现在的心情。刘静仪常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喔,自闭。

    陈清鱼明白了，这是自闭的感觉。

    “陈小鱼，而有几种用法”

    少年一声笑打断她的思路。

    “并列、顺承、转折、修饰目的假设因果”陈清鱼尚未来不及反应，大脑已先一步说了出口，她顿了顿，又说道，“作第二人称代词也是有的，看语境了。”

    一块姜黄色包装的方块巧克力被丢了过来。

    设计很简洁，正反都是大片英文字母，陈清鱼扫了一眼，能看懂的不多，估计大多都是地名和专业名词。

    他手里还有一块，悠悠然在指尖晃了一圈，“回答正确，赏你了。”

    陈清鱼“”

    这种难度的问题游戏，她初中就不玩了。

    她还是

    将包装纸拆开。

    小小的一块，宽度大概两厘米，一口咬下去，碎碎的榛子仁与入口即化的丝滑牛奶味混合，细细咀嚼，一点点黑巧的苦味散去后，似乎还能闻到水果香。

    她想，难怪他们说巧克力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

    “程清昀。”

    程清昀正在与下一道虚词题作斗争。

    他从而以之其中抽出身来，应了一声，“嗯”

    他严重怀疑这本辅导书的真实性，他不记得高考题里有专门的虚词题啊全国一卷不是早就改革了么

    就算他很少做试卷也没有参加高考，一点基础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你明天有空么，”陈清鱼垂眸，轻声说道，“我想再考一次。数学。”

    她把头低了又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会说出来的话。

    她应该独立完成这种事情，怎么第一时间想的是

    依赖他。

    可能她把他当朋友，他在数学上帮助她良多，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向他求助。

    面对这种奇怪的感觉，她像是失去了表达语言的能力，怎么也形容不出来。

    但是，不排斥。

    少年散漫的桃花眼微弯，“当然可以。去哪里”

    “”陈清鱼环视一周，脑海里无数念头闪过，最终吞吞吐吐地说道，“图书馆吧。”

    周日的图书馆与周日的教室不同。

    教室宽敞开阔，空调电扇电脑随时打开，大门进进出出无所拘束，还有专属的空位。

    图书馆阅览室九点开门，等候的人从门口排到楼梯，一窝蜂聚着，等待开门百米冲刺。管理员曾是老师，有着与教导主任媲美的气质，玩手机睡觉吃零食聊天一手抓，比学校管得还严。

    幸好这个新建的区图书馆知名度不高，阅览室与自习室都留足，踩着点来能抢到位置。

    事实证明，去图书馆比去教室要明智。

    因为今天初一初二、高一高二开运动会，连着两天，抠门的学校没有租体育场，而是用了高中部的操场但这都与高三无关。

    唯一有关的，是他们开运动会这天周日，高三们在上自习，理科零班甚至在进行理综考试。

    还要被迫承受喧闹又嘈杂的开幕仪式。

    陈清鱼点开qq空间，刷到了翠哥

    八点多发的说说。

    快乐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图片

    照片透过窗外铁栏杆向操场拍摄，如同监狱一端向往自由的囚犯。

    操场上各种特色方阵争奇斗艳，学生们的欢乐与高三生桌上的试卷形成鲜明对比。

    陈清鱼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

    还有两百三十三天，快乐就回来了吧

    陈清鱼拿出打印好的空白试卷与答题卡。

    对面的程清昀在翻一本书，扉页是英文，见她有了动静，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开始。

    这是漫长又难熬的两个小时。

    陈清鱼发现，哪怕距离试卷讲评还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她的脑子已经选择性地把许多东西遗忘了。

    连选择题的答案都不记得了。

    她的大脑根本就没有给数学留空间。

    当时连蒙五个c的选择题，她只磕磕绊绊做出了两道，而填空题的最后一道还是做不出来。

    彼时只剩下一个小时。

    前三道大题以计算错误居多，第一问的数据一错，第二问也跟着全错。

    再做一次，陈清鱼勉勉强强都算了出来。

    至于后三道大题，她正挣扎着第一问，时间到了。

    她只写出来倒数第二道大题的第一问。

    这是阶段性的考试，没有按照高考标准，后三道大题分别为函数、圆锥曲线与导数。

    导数的取值问题一直是陈清鱼的短板，她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考虑a在不同情况下的取值，然后再确定x。

    因为她每次都会找错。

    至于这道函数题则过于抽象，没有给出实质性的数据，全是字母，她看着题目，只有一脸茫然。

    这还不只是一次对自己的审判。

    陈清鱼不情不愿地把她涂得一团狼藉的答题卡推向对面，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沉默地趴在桌上，额前微翘的刘海也贴着脸，无力地向下垂。

    特别是看见他对着答案认真在她答题卡上涂画，似乎有无数个红叉在向她招手。

    陈清鱼出神地想，从前只是在数学老师丢脸，现在是在程清昀面前丢脸了。

    她并没有失神太久。

    程清昀已经把改好的答题卷传了回来。

    他果然是极其用心的，改大题时，在她每一个写对的步骤下划线，标明了具体分值

    ，比做文科试卷还要详细。

    101分，这是陈清鱼第二次考试的水平。

    然而这种已经讲过一遍的卷子，去掉算不出来的圆锥曲线与导数第二问，不考到138分，如同没有听过课。

    她的手机屏幕上冒出一连串微信消息。

    图书馆不方便交谈，程清昀选择了用微信。

    不错，进步了31分

    自己做出来了就是学到了，小鱼妹妹加油呀

    ヾ°°

    他发了一个很可爱的颜表情，眉眼也是带着笑的。

    陈清鱼回他我还是有49分不会做。

    就算把文综三门加在一起，她也很难轻易超越他人49分。

    在文科里，只有数学是最容易拉分的科目。于是她每一次，都会被甩出很远很远。

    我帮你把那几道选择填空的步骤写一遍，你再算算，还有第20题和导数第一问。

    圆锥和导数的第二问不用做。

    先拿90分的基本题，再拿20分的中等题，你至少可以考到110分。

    他又连着发来了几条消息。

    不比他平时半开玩笑地聊天，他的神情专注，态度宛如在处理重要的私事。

    几行微信，陈清鱼连着看了几遍，才打出一句谢谢。

    他真是一个，善良又耐心的人。

    做数学题总是很难察觉到时间流逝。

    若不是程清昀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陈清鱼还沉浸在苦思冥想里，恨不得再与数学大战三百回合。

    “走了，去吃饭。”程清昀提醒她。

    周围的人已经去了大半，桌上用以占座的书却没有少过。就连那凶神恶煞的图书管理员，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陈清鱼乖乖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陈清鱼的户籍在n市，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这是早年陈父打拼的城市，房子也是那时买的，原本打算转手出售，因为陈清鱼的复读搁置。

    江城则是近二十年兴起的城市，靠邻省直辖市的带动，经济发展水平甚至超过n市，引得无数企业纷纷入驻，更有知名大学设立分校。

    陈父也是其中之一。因此，他要在n市与江城之间来回跑，出差成了常态。

    这个图书馆陈清鱼第一次来，相比之下，程清昀就显得从容许多。

    他轻车熟路地带着陈清鱼离开图书馆，去往附近的美食街。

    第一站毫无疑问是奶茶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