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心有杂念

作品:《入职冥府之后

    温白一走,  谛听便烫了一壶茶,先是往小茶盅里灌了一半,将将走到门口,  折返了回去这事不算小,说着挺费茶。

    索性直接拎着茶炉,优哉游哉往陆征办公室走去。

    “咚咚”敲了两下门,谛听抱臂懒洋洋倚在门口。

    陆征只抬头扫了一眼。

    “不是温白,  也不用这么失望吧”谛听单手勾着茶壶的提手,往沙发上一坐。

    虚空摸出一个茶盏来,  自顾自喝起了茶。

    一看那架势,  陆征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你自己那地还不够你喝茶,是么”非到他这里来。

    “干喝茶有什么意思,”谛听看着陆征,  笑了下,“你就是活得太无趣,才这么久都追到人。”

    陆征“”

    “想打一场可以直说。”

    “元元呢”谛听不理他,直接问道。

    他看了一圈,没见温白带着小灯,还以为会在陆征这里,  结果这里也没小胖灯的踪影。

    谛听的视线又扫过墙上空着的画框。

    小灯不在,  牵牛图也不在。

    “出去晒太阳了”前两天刚下完一场雨,  这两天日头倒挺好,谛听想起早上的时候,  画灵的确是一直嚷着要出去晒晒来着。

    陆征总算给了点反应“既然闲着无聊,就出去把温元带回来。”

    “还早,  ”谛听朝外头看了一眼,  “温白的纸人刚被他抱回去,  等会儿撞上又是一通闹。”

    “你也知道。”陆征冷笑一声。

    对着温白他能没了脾气,不代表对着谛听也可以。

    缘分断不断是一回事,那刀出自谁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账总归还得算到谛听头上。

    “那纸人最好别出什么岔子。”陆征警告性地看了谛听一眼。

    要真出了什么岔子“刚好羌岐那半座阴山放下头没人管,你这么上心,可以去替他守着。”

    谛听直接忽略过后半句,问道“你不喜欢那孩子”

    陆征知道谛听说的“那孩子”指的是谁,但没理会。

    “我看它倒是很喜欢你。”

    陆征最看不惯谛听这副话里有话的模样“有话快说。”

    谛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支着下巴,懒恹恹看着陆征。

    要不是温白自己动了心,就是再给这煞神八百年,怕是也很难追到人。

    “我听温白说,那纸人很亲近你”谛听直接开始诓人。

    温白没有说,但他猜到了,也自觉猜得不离十。

    谛听还觉得挺可惜,要不是陆征给温白身上下了道禁制,防了他听心辨音,他或许能更早发现什么。

    陆征手上动作一顿。

    直觉告诉他,谛听说的这事很重要。

    可他不明白,谛听为什么要反复提起那纸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征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

    “羌岐让我把这刀转赠给温白的时候,曾提醒过一件事,”见陆征语气认真了,谛听也就见好就收,“他说给刀开刃也就是做第一个纸人的时候,最好挑个合适的时间,心静点,少些杂念。”

    “心静些做出来的纸人是个什么模样,我不太清楚,”谛听语调一转,“但心不太静的时候,做的纸人是什么样,我大概知道了。”

    陆征皱了皱眉。

    谛听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元元初见温白的时候说了什么说它喜欢温白。”

    “自然而然的亲近,是因为元元是温白亲手放的,那半截竹枝上还沾着温白的血。”

    “养它的是你,生它的是温白,所以这么亲近。”

    “你应该很清楚,这种灵物、阴物都认主,”谛听慢悠悠又给自己斟了一盏,“可这纸人与你并没有什么瓜葛,却这么亲近你,你想过为什么吗”

    谛听话中的可能性,让陆征心口慢慢烧了起来。

    他之前并不在意那东西,小胖灯养千年,也习惯了这种靠近,以致于他根本没意识到,那纸人是在亲近他。

    “严格来说,与你并不是没有瓜葛。”谛听抿了一口热茶。

    陆征直直看着他。

    “因为温白做它的时候,心不静。”

    “有杂念。”

    “这个杂念,是你。”

    温白抱着纸人回了房间没多久,钟时宁便急匆匆赶了过来,说周伟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打来电话半天不说话,他再回过去时,电话就没人接了。

    借着不大顺畅的信号,他只听到了“城隍庙”、“完了”、“帮忙”这几个词,一下子没了主意,又怕周伟出事,赶忙跑来找了温白。

    温白先给周伟打了个电话,就像钟时宁说的那样,没人接。

    前不久程诚他们刚出事,温白也不敢掉以轻心,根本没多想,便和钟时宁一起出了山庄给陆征发了条短信,顺手还带走了牵牛图。

    结果等到了那棺材铺,他们罪魁祸首全须全尾地坐在城隍庙的门槛上发呆。

    钟时宁先跑了过去,把人拉起来,上下打量了一圈,确认没事之后,气不打一处来。

    刚要开口骂上两句,周伟就踉踉跄跄站起来。

    就像温白第一次在棺材铺见到他一样,扒着城隍庙那掉漆老旧的木门,红了眼眶。

    “小白,时宁,我爷爷”

    温白和钟时宁心头一跳。

    钟时宁立刻背过身,在最近的新魂名册上拼命翻找“不、不会啊,周爷爷没在这名单上啊。”

    温白敲了敲他脑门,伸手指了指城隍庙。

    钟时宁这才回神。

    这差事做惯了,他都给忘了,周爷爷是城隍,地寿久长,就算真有那天,也不归他们阴差管。

    “周爷爷怎么了”虽然温白不觉得老城隍会出什么事,可看周伟的样子,也不像假的,于是立刻问道。

    “我爷爷把这城隍庙给我了。”周伟说这话的时候,一下子卸了力,半个身子都贴在那饱经风霜的木门上。

    木门随着他的动作,掉下了几块红漆皮,门轴吱呀作响,铜环相碰,在这空荡的方寸之地上久久悠扬。

    “他、他还说,”周伟眼神开始失焦,“再过一段时间,把城隍的位置,也交给我。”

    钟时宁转过身来“啊,周爷爷跟你说了”

    “你知道”周伟直起腰来。

    他的视线从钟时宁的身上,再落到温白身上“小白,你、你也知道”

    温白点头“嗯。”

    “什么时候”

    “第一次来你这的时候。”

    “陆老板告诉你的”

    “嗯。”

    “”

    周伟崩溃“你们都知道”

    钟时宁“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才知道啊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只是没说。”

    周伟大哭“正常人谁会往那种地方猜啊”

    钟时宁“所以我们都不是人啊”

    周伟“”

    温白“”

    “你也不想想,阴司这地方,是寻常人能随便进的吗你能自由出入,是因为你是自己人。”

    钟时宁把自己的工作牌一亮,又在周伟肩上一拍,上来直接打招呼“嗨,同僚”

    周伟“”

    人生彻底被颠覆,周伟的心情甚至比被鬼拘着烧元宝的时候,还要复杂些。

    温白则是想着陆征的事。

    知道周伟没事之后,一闲下来,“杂念”便跟着来了。

    一时间,除了钟时宁之外,各有各的愁事愁也算不上,心乱是真的。

    入冬时节,天暗得格外早。

    周伟房间的空调不够暖,就找了两个太阳似的烘灯出来。

    他一边给烘灯通电,一边说“你们俩在我这住一个晚上真的没事吗”

    钟时宁对矿工留宿这事很高兴“不欢迎啊”

    “我当然欢迎唉,你们能在这住最好,说说话,也热闹。”他现在巴不得温白他们一直住这,就是不知道陆老板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周家这祖宅位置本就偏,又是小村子,分外安静。

    但这种安静并不磨人。

    温白还挺喜欢。

    甚至觉得自己缺的就是这么个环境,让他把所有事情都好好理一遍。

    不远处的城隍庙,传来阵阵香火的气息。

    在阴司里养了些跳脱气回来的钟时宁,也难得静了下来。

    “城隍庙的香火好像盛了很多”之前温白看了一眼,灰扑扑一片,满是香火灰。

    “嗯,说起来还要托钟家福,上次钟家来过,还亲自上了好几炷香之后,这边人就多了起来,再加上林丘道长他们也常来常往,现在除了村子里的人外,还有好些都是特意开车过来的。”

    温白“是好事。”

    “是好事,我知道,我爷爷还说,这是我的机缘,我做得比他好,”周伟仰躺在椅子上,脖颈压在椅背上沿,往后一靠,“可我也没觉得我做了什么啊。”

    因着姿势,周伟的声音有些发哑。

    他原本已经接受自己以后要做个“棺三代”的事实,甚至觉得也挺好的,要不是这样,他能认识钟时宁吗不能。

    能跟钟家搭上线吗不能。

    能第一时间发现班长他们掉魂的事吗也不能。

    他还在阴司里拓展了“人脉”,最硬的就是小白。

    可

    “你在烦什么”钟时宁没忍住,眨巴着眼睛看着周伟。

    周伟一愣“我有在烦吗”

    “你就差把我很烦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钟时宁无语。

    周伟挠了挠头“我不是烦,就是这事太、太突然了。”

    “原先我爷爷一直跟我说,我有阴缘,以后得继承他的棺材铺,我得做好接他棺材铺的准备,”周伟说道,“现在我都做好要接他棺材铺的准备了,结果我爷爷突然告诉我,他是城隍,我是小城隍。”

    钟时宁却满脸不赞同“不突然啊,哪里突然了我都听小白说了,那次被拘着烧元宝之后,你爷爷是不是就告诉你城隍庙的事了”

    周伟“啊。”

    “然后是不是慢慢就带你接手城隍庙了”

    “啊。”

    “甚至在这之前,在还没告诉你城隍庙的事的时候,逢初一、十五,也会带着你给一些孤魂野鬼烧包袱”

    “啊。”

    “还有告诉你阴司的事,让你跟正天观接触。”

    “啊。”

    “还有你每次来阴司,你觉得你爷爷都不知道吗是不是就痛痛快快放你过来了”

    周伟已经满脸呆滞“啊。”

    “这怎么会突然呢你觉得突然吗”钟时宁最后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周伟竟觉得钟时宁好像把他手中烧滚的白水,在他脑袋上淋了淋。

    醍醐灌顶。

    他一直以为他爷爷是年纪大了,做不动了,突然撒了手,可事实却是,他爷爷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也早就暗中接受了这事

    “可我没当过城隍,不知道该做什么啊”周伟最后憋出这么一句。

    钟时宁“你现在不是做的挺好的么”

    周伟“是吗”

    “嗯,”看周伟慢慢明白过来了,温白笑了下,“原先什么样,现在继续什么样就好。”

    钟时宁重重点头“一个解决了。”

    温白正想问这个“一个解决了”是什么意思,钟时宁已经转过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温白。

    “好了,到你了。”

    温白“”

    钟时宁“你在烦什么”

    温白“”

    钟时宁抬了抬掌“你也就差把我有心事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连周伟都点了点头。

    温白全然不知,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许是这冬夜太静,想着找人说说也好,可就在他要开口的瞬间,却倏地一顿。

    因为他骤然发现,他就好像另一个“周伟”。

    他不是“烦”,只是对于喜欢上陆征这事,觉得太突然,也太茫然。

    他没喜欢过谁,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陆征。

    他原先一直没想通。

    可现在,在这几分钟之内,他却不得不开始思考。

    他喜欢上陆征这事,真的“突然”吗

    好像也不是。

    钟时宁和周伟没说话。

    他们就静静坐着,看着温白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浅浅呼了一口气,低着头,笑了。

    周伟“”

    钟时宁“”

    这是怎么了

    本来还想开导一下小白,可明明他们什么都还没问,也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小白却好像自己把自己开导好了

    直到睡觉前,周伟和钟时宁还在想,小白到底在烦什么直到第二天,他们在院子里看到了陆征。

    “他呢。”陆征看都没看旷了一天工的下属,直接问道。

    钟时宁和周伟动作出奇地划一,朝外头城隍庙的位置一指,并齐齐喊道“庙里。”

    陆征转身就走。

    可在他转身的瞬间,温白却刚好从小径穿过来。

    温白一怔。

    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弄明白了自己对陆征的心思。

    他不知道陆征喜不喜欢他,也不知道陆征对他是什么感觉,可他必须承认,在见到陆征的这一瞬间,他心跳得很快。

    而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温白只怔了一下,便朝着陆征跑了过去。

    在离陆征一步的位置,温白站定,微仰着头,看着陆征。

    这下怔住的人,变成了陆征。

    在来之前,陆征其实做过很多设想。

    温白见到他,或许会躲,或许会像之前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在他的种种设想里,最后的结果,都是他朝着温白走过去。

    没有一种设想是像现在这样。

    温白朝着他跑过来,笑着一双漂亮到了极致的眼睛,望着他。

    陆征只觉得唇舌都在发干。

    许久,他才说了第一句话“有灰。”

    温白顿了下“早上碰巧遇到了阿伟爷爷,就跟他一起去城隍庙扫了扫灰,是不是弄得很脏啊”

    说着,温白抬起洗干净了的手背,往脸上一抹“是这里吗”

    陆征没说话。

    温白正想借一旁蓄了清水的缸罐看看,陆征却忽然伸手。

    然后,温白就感觉到脸侧被什么东西轻轻刮了一下。

    力道很轻。

    “这里。”陆征轻笑,指腹蹭过温白侧脸,替他抹去最后那一点灰。

    温白眨了眨眼睛,看着陆征指腹上一抹灰发愣。

    陆征已经微垂下眸子,看着他,仍旧笑着。

    “不脏。”

    温白心跳彻底乱了。

    ” tart”bnk”

    天才本站地址。网网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