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第二批任务者

作品:《无限流世界NPC觉醒后

    对着这张脸,  方棠棠身甚至能够想象出他临死的模样。

    穿校服的少年,从高楼一跃而下,脑袋碰到坚硬地面,  西瓜般碎开。五官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干涸的血迹像蜈蚣爬满整张脸。

    她脑中一片空白,  表情却出奇冷静,  拉起旁边厚实窗帘,裹住这张死人脸,  然后把它往窗外一推。阴冷的气息传到手心底,耳畔仿佛传来亡灵绝望的嚎叫。

    窗帘裹出一张尖叫人脸的形状,玻璃窗疯狂摇动,  砰砰的声音在耳朵里横冲直撞。

    方棠棠抱住周记,跑到门口,打开门后,  突然又犹豫了,拿书把门垫着,  让它保持开合的形状,  然后扭头缩在历史老师办公桌上,  拿窗帘遮住身体。

    啪嗒。

    玻璃碎开,  那道怨灵挤进办公室里。

    “砰、砰”的撞击声在黑暗的屋子里回响。

    把窗帘掀开小条缝,  方棠棠往外看,穿校服的学生倒立着跳动,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两条染血的腿一上一下地跳着。

    因为方棠棠躲在高处,鬼魂并不能看见她,  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

    “学费呢、学费呢”鬼魂喃喃。

    方棠棠也在想学费呢、学费呢

    经过她时,  鬼魂的身体顿了顿,  球鞋正好停在她眼前。雪白的yeeze被血泡得发黑,鞋带松松散散地系着,从她面前晃过。

    胡溪生日上,游烦送的礼物就是一双yeeze球鞋。

    所以这个倒栽下去摔得粉碎的鬼是胡溪

    方棠棠还在思考,忽地看见那双又长又僵的腿从视线从消失。她还没来得及去看鬼魂飘到哪里去,窗帘突然晃了两晃。

    她躲在窗帘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把自己缩成一只鹌鹑。几分钟后,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她小心把窗帘再掀开一小条缝,偷偷往外看。

    办公室黑黢黢的,和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半个人影鬼影都没有。

    鬼魂离开了吗

    啪嗒。

    一滴乌黑液体落在她面前桌子上。

    几秒后,方棠棠僵硬着抬头看,对上那张破碎的脸。

    鬼魂倒挂在天花板上,两颗浑浊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

    破碎的脸离她离得很近,她甚至能看见黏在短短头发上干涸的脑浆。她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把周记本摔上去,拽开窗帘往外跑。

    鬼魂“砰、砰、砰”追上来,五官裂开,鲜血横流,狰狞中透着一丝委屈。

    方棠棠头皮发麻,朝着黑黢黢的走廊冲,眼看就要到尽头的404教室,楼梯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来”

    “你你快走”方棠棠说“这是单人任务,你不能进来”

    尤开怔了半秒,看到后面倒立的鬼怪,拉住她“没事,离开规定范围就算完。”

    方棠棠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拗不过男人手劲大,被拖着往楼下走。“砰、砰”的声音在楼上徘徊,没有再下来。

    但是跑了几分钟后,他们发现异常,明明已经跑过不知道几段楼梯,居然还没有跑出教学楼。

    “等一下”方棠棠叫道,挣开男人的手。

    她咬了咬唇,瞥尤开一眼,刚才可能是由于惊慌,尤开掐她的手劲特别大,就像要把她骨头都捏碎一样,而且男人的手心跟铁般,又冷又硬。

    “我们这是遇到鬼打墙吗”她看着楼梯上鲜红的3字。

    他们仿佛在三楼和四楼间不停徘徊,楼上鬼怪的“跳动”声,一声一声砸在脑袋里,砸得人无法冷静思考。

    尤开额头布满冷汗,脸色很差“是的。”

    方棠棠听到催魂般的“砰、砰”声,又记起那张破碎的脸,脸色惨白如雪“怎么办,他好像要下来了。”

    “我有个办法,”尤开顿了两三秒,问“你听说过十三阶台阶的怪谈吗”

    方棠棠“什么”

    尤开说“在校园怪谈里,有个关于台阶的怪谈。学校楼梯只有十二阶,但是当你深夜走楼梯,遇到鬼打墙时,边走边数,会数出多出来的那阶台阶,也就是传说中的十三阶。”

    方棠棠眼睛瞪得圆圆的,恍然道“就是你白天和我说的那个”

    尤开一怔,点头“是的。”

    方棠棠掐了掐掌心,“所以我要怎么做呢”

    尤开“十三级台阶上有个无法安息的亡灵,他的尸体被困在台阶里,所以灵魂也没有办法离开,每当有人经过,他就会想方设法设置鬼打墙,让那些人留下来陪自己。”

    方棠棠似懂非懂地点头“那、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尤开揩把额头上的冷汗,看向楼上,那声音越来越近“它马上就要下来了你听着,解开鬼打墙的方法很简单,只有找到十三阶台阶,对着那个亡灵的尸体许诺带他离开,就可以走出去”

    只要许诺

    方棠棠皱眉,犹疑地说“我觉得不太对吧,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他就不怕别人食言吗”

    灯光不停闪烁,皮球一样的声音不停回响,好像马上就要冲下来。尤开大声说“没时间犹豫了你从楼下开始数数,一定要数到第十三阶。”

    “那你呢”

    尤开望向头顶,脸上带些决然“我去拖住它”

    方棠棠“可是、可是万一我数不到呢,你来数好不好”

    尤开看她,眼神很深“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说罢,男人三两下冲到楼上,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只剩方棠棠一个人,连头顶的“砰、砰”声也暂时消失,只有灯光在不停地闪烁。

    女孩踩着闪烁的灯光,走到台阶底下,默默攥了攥掌心,踏上第一阶。

    “一、二、三”

    数数声在楼梯间回响。

    走到第五六节台阶时,温度下降很多,吐出的白汽氤氲开。她想继续往上走时,手背突然一凉,就好像被什么摸了一下

    她顿住身体,寒毛倒竖,不敢再往上走。

    尤开在上面催促“快点,我就要撑不住了”

    方棠棠只好咬牙继续往前走,数到第八节台阶时,肩膀一沉,有个冰冷的东西搭在她的肩上,紧贴着她的后背,和她一起走路。

    “九”

    那东西越来越沉,寒气透过衣服渗进肉里,她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快要冻僵了。

    尤开“为什么停快数”

    方棠棠有苦难言,硬着头皮继续往前一步“十、十一”

    她猛地睁大眼睛,肩膀生生发疼,寒气从脖颈漫上来,就好像被人搂住脖子一样。灯光一闪,借着灯光,她垂眸往下看,影子上交叠着一个影子,有鬼坐在她的肩膀上

    是个长发女鬼,双腿坐在她的肩上,低垂着脑袋。

    难怪她肩膀开始疼了。

    方棠棠身体一晃,握住旁边的栏杆,紧接着走上第十二阶。

    “十二。”

    她的脸色更白,那阶不该出现的台阶,出现了。准确来说,与其说是台阶,不如说是一个少年扭曲的身体。

    穿蓝校服的少年表情惊恐,嘴巴绝望地大张着,蜷在台阶上,身体被砌成和台阶差不多的形状。

    被困在第十三节台阶,不肯安息的亡灵。

    方棠棠肩头一轻,那个长发女鬼仿佛离开。灯光剧烈地闪烁起来,把少年的表情照得更加狰狞。

    尤开大声喊“快说,带他出去”

    方棠棠“真的有用吗”

    尤开貌似很焦急“是的,快说”

    方棠棠盯着少年脚下那双染血的椰子,没有动,“你怎么知道”

    “你、等会再告诉你再不说,我们就走不出了,那东西马上就要下来”

    方棠棠点头“好吧。”

    尤开惨白的脸上浮现抹极淡的微笑,半秒后,它的笑容僵住,声音生涩“你在做什么”

    方棠棠手中缠着一串染血的项链,乌黑血渍掩住水晶的璀璨。“我只是看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她表情无辜,“是串项链,真好看,肯定花了不少钱吧,是不是送给女朋友的呀”

    尤开努力绷住脸,“别惯这个啦,快对他许诺”

    方棠棠把项链握在掌心“好。”

    垂着眸,听到楼上的震动越来越大,她抿抿唇角,对扭曲的尸体说“走不出去的只有你,胡溪。”

    “你”尤开脸色狰狞地朝她冲过来。

    灯光暗下,四周归于黑暗,方棠棠抵住冰冷墙壁,用书包挡在身前。

    几分钟后。

    “砰、砰、砰”

    那声音复又响起,停在她面前,她不敢睁开眼,伸出手,掌心是那串染血的项链“这就是你的学杂费了,游烦。他用学费买了项链跟班花表白,结果被拒绝了。”

    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匆匆瞥了眼林芸婉的周记。

    纸上写满少女苦涩心事,她写自己前几天拒绝一个同学。那人什么都很好,可她偏偏不喜欢,她喜欢的是成天上课睡觉,酷酷拽拽,笑起来却像个孩子一样的丹凤眼少年。

    就算所有人都骂少年是小偷,怀疑他从教室办公室偷走了学费。

    方棠棠顿时明白前因后果,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微微颤抖,手里项链悠悠晃晃,水晶沾上鲜血后,仿佛朵死去的玫瑰,枯萎在她的掌心。

    很久,“砰、砰”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偷偷睁开眼,只看到一个倒立的背影,血红的球鞋。

    第十三节台阶已经消失不见,楼梯恢复原来的模样。

    她望向手里的项链,嘴角微微下垂。这是某品牌的项链,很漂亮,碎晶蔟成花朵的形状,可是什么东西一旦染上血,和生命挂上勾,再漂亮也依旧让人觉得沉重。

    周记本上游烦父母早就离异,被两个家庭推来推去,就像一个没有人愿意领的皮球。在恶意中长大的少年,养成恶劣桀骜的性格,“它妈的”挂在嘴里,对世界竖起锋利的刺。

    看上去凶神恶煞难以接近,可一旦遇到稍微对他脸色好点的人,他就乐呵呵贴上去,掏心掏肺,以为遇到电视里那样肝胆兄弟,却不知道,自己会为这份友情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方棠棠把项链扔在书包里,想到刚才爬自己剑肩膀上的女鬼,全身发凉,冷汗被风一吹,黏糊糊贴在身上。想了想,她拿出404班的校服,套在身上。

    这样应该那个女鬼就不会来了吧。

    她把拉链拉上,突然觉得温暖不少,背起书包离开。

    走到第三楼,脚步微顿,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身形隐入黑暗中。走道尽头,尤开拿着拖把,弯腰擦地,而他身后,紧紧贴着一个穿保洁服、没有头的男人。

    尤开精神紧紧绷着,汗水从他的脸上不断滴落,啪嗒掉进地上。

    拖把上的水干了,他没有水桶,只能回中间的厕所里再洗一次拖把。在一二楼的经历让他打消混过去的念头,揩把脸上冷汗,慢慢转过身。

    那个紧贴着他的东西也跟着转身,依旧跟在他身后。

    尤开看不见那东西,但能感受到后背的冰凉,像是浸在冰水里一样。他哆嗦着,一步一步走到厕所,扭开水龙头,红色的血哗的一下流出来,浸透他手里的拖把。

    拖把很破旧,木杆上只有零星几根布条,散散地拢着。

    他之前翻遍一楼的厕所才找到这个最完好的拖把,这学校的东西都破破烂烂的,寒酸到不行。尤开拖地的时候已经遇到各种怪事,看到水龙头流鲜血也不惊奇了,余光瞥到水槽竖着两根拖把杆,想靠近看看。

    如果运气好能够换把拖把

    他手里这把,摸上去感觉很奇怪,不像是木头的质感。冷冰冰、硬邦邦,感觉是冷库里冻肉,僵硬、死沉。

    往前走一步,抻着脖子,看到水槽时,尤开顿时变色,心里骂骂咧咧。

    浮在水里的东西乌黑、细长,乍一看像捧乱糟糟的水草,不是什么正经拖把。水草里的血浮浮沉沉,晃动时露出点白色的东西。

    只是晃了下,尤开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个苍白的下巴。

    浸在水槽里的是一颗人头,飘散开、像水藻一样的东西,是它的头发。

    男人浑身凉透,麻木地往后退,拖着洗好的拖把,面无表情地走过长廊,身后一道血红的湿痕。冷风灌进衣服,直往脖子里钻,跟条冰凉的蛇般。他走到原来地方,弯腰开始拖地时,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刺啦刺啦”的声音。

    就好像谁也跟在身后拖地一样。

    劣质拖把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走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继续拖地时,那声音又响起来,离他越来越近。

    尤开抖抖索索继续拖地,马上就要拖完这层时,他想起老人说过的一句话,弯下腰从腿中间往后看,就可以看到鬼了。

    于是他壮起胆子,借着拖地的姿势,往后看了看。

    两个倒立的“人”就跟在他背后,头发拖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声音。

    尤开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更要命的是,“砰、砰、砰”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来,紧接着又来一个倒立的鬼学生,自觉加入拖把行列。

    三个人头拖把非常勤奋,把他擦过的走廊,又仔仔细细地重新擦一遍,连角落也不放过。深黑的走廊里,三个人头拖把舞来舞去,跟童话剧里被女巫施法的扫帚一样,只是木杆插着的死人头太狰狞,让人不敢看。

    尤开快要晕过去了,仅有的一点理智让他攥紧拖把,迅速地拖完剩下地方,飞快地跑到第四楼。这是最后一个楼层了,只要拖完就可以回去了。

    人头拖把虽然没有跟上来,后背紧贴的那股寒意依旧没有消散,而踏上第四楼后,四周明显变得更加湿冷,空气里漫起白色的水汽。

    就好像走进一条河里了。

    尤开没几步,身上的衣服就全湿了,一拧甚至能拧出不少水来,头发被水汽打湿,湿漉地黏在脑袋上。

    一个教学楼里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水汽

    尤开不敢再想,更不敢再往后看,硬着头皮拖地。

    这时,啪嗒一声,身边的教室灯光亮了起来。

    尤开余光瞥到些白白的东西,浑身冒冷汗,快速拖完这个教室外的走廊,继续往前时,突然听到有人说“太脏了。”

    他僵硬着看过去。

    一张张浮肿苍白的脸贴在窗口,静静看着他。

    说话的人一开口,嘴巴里就冒出黑色的水草和泥沙,“可以麻烦你再拖一次吗太脏了,他会生气的。”

    还、还挺有礼貌的。

    但是看这架势,如果他不答应,这些鬼怪们就会从窗口冲出来。

    尤开麻木地点头,回头,走到走廊尽头,在一众水鬼的检阅下,仔细地拖完地面,拖得干干净净锃亮瓦亮。

    可惜手里拖把还是很不好用,光秃秃的,要来回拖好几次,才能弄干净。

    “好啦,谢谢你。”不知道多久后,那个鬼学生开口。

    教室的灯光重新暗下来,周围复归黑暗。

    尤开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好半天才用拖把撑着自己站起来,继续往前,经过教室前门时,他瞥眼门板上的编号404。

    他软着脚走完剩下那段路,好在其他教室的灯没有再亮起,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到了尽头。这算是完成了吧尤开哆哆嗦嗦地把拖把靠栏杆放,目光落在教师办公室敞开的门上。

    那里面黑黢黢的,落满灰尘,没有人。

    尤开想到办公室也藏着个怪谈,站起来准备尽快离开,可惜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很艰难。他想起身后冰凉凉的东西,往后摸了下,一件明黄的保洁制服落在脚边。

    不对,不是制服,而是一张穿制服的人皮。

    尤开瞪大眼睛,人皮轻飘飘落下来,没有头,这时,他脚边的“拖把”突然开口

    “我的脑袋好用吗”木杆下,一颗惨白的死人头这样对他说。

    尤开嘴唇不停颤抖,软着脚往后退,退几步后扭头就跑。

    死人头在后面喊“喂,你还没把我放回去呢”

    尤开脑子一片空白,哪管那么多啊,突然他眼中撞见穿校服的小姑娘,心里一喜“前辈”

    话音未落,就看到方棠棠后面那几十个惨白肿胀的水鬼,它们身上穿着与女孩无异的校服。

    尤开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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