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哭泣
作品:《逢娇》 得到了这盏喜欢的走马灯,薛萦今晚上的心情一直很好,甚至子夜时分,回到清水村,她洗漱后,盘腿坐在床上,还把那盏走马灯拿进床榻里,仔细观赏。
薛萦发现这盏灯笼的灯身是用潇湘竹做就,笼面是青州的素纱,灯笼笼面上的彩鲤有一百零六块鱼鳞,翠鸟的眼睛是深蓝色的。
薛萦两只眼睛弯着,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走马灯,直到窗外忽然传来袖翠含糊的声音,“姑娘,你还没睡吗”
薛萦赶紧把走马灯送出床幔之外,躺平身体,声音惺忪道“睡啦。”
昨儿半夜才归家,但是薛萦依旧醒的很早,窗外的金乌才刚刚坠上树尾巴,薛萦便醒过来了,醒过来后,薛萦没有下床,她先揉了揉眼睛,随后一截皙白的手腕探出床幔,她拿起放在床柜上的走马灯又观赏了一会儿,这才掀开床幔,叫袖翠端水进来洗漱。
洗漱完,薛萦听说谢明衡也还没起来,想到昨夜众人回家都快子时了,今早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薛萦便没等他一起用早食,自个儿吃了早饭。
直到又过了一个时辰,谢明衡的卧房里仍然没有传出丝毫动静,薛萦眉心微皱,抬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薛萦索性直接推开了门,抬脚往室内走去“淞哥”
薛萦脚步陡然变快,粉白色的裙裾都要扬起来了,她三两步走到空无一人的床榻前,伸手掀开被子,果然,空瘪的被褥底下也空无一人。
袖翠跟在薛萦后面走了进来,她神色诧异“陈郎君不在卧室吗我今早也没看见他离开屋子啊。”
就在这时,侍卫薛奇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了起来,“姑娘,我们马厩里的马不见了一匹。”
薛萦扭过头和袖翠目光相对,须臾之后,袖翠脑中浮现一个猜测,“陈郎君不会是走了吧”
“走了”薛奇来到谢明衡房门口,惊讶出声,“陈郎君走了”
薛萦叫来院子里的所有人,最早起床的是薛九和王榜,他们两人今天早上天没亮便起来打拳了,所以自从卯正院子里便没有缺过人,谢明衡要是卯正之后离开房间定会有人察觉。
而没有人察觉只说明一个问题,他天还没亮便离开了,而且马厩里还缺了一匹马。
一个猜测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众人心里,护卫长薛九先说了出来,“那位郎君不会是恢复记忆了,自己离开了吧。”
薛奇思索一番,附和道“对,昨天早上王大夫给他看诊,说他基本痊愈了,说不准他昨天夜里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是,如果真的想了起来,总要和我们对峙几句吧。”袖翠提出自己的想法。
薛奇思索须臾,说“可能他想着我们娘子到底救了他一场,便懒得对峙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薛萦脸上,等着她对这件事一锤定音,毕竟她是姑娘,是大家的主子。
薛萦愤懑地坐在靠窗的圈椅前,这个人昨天才给她送画灯,今儿就恢复记忆,只言片语不留下就跑了
不。
薛萦陡然看向护卫长“薛九,我吩咐你在云县办的事你都办好了吗”
“云县”薛九微诧,“姑娘你是觉得,陈郎君去云县求证身份了”
薛萦道“我总觉得他要是恢复记忆了要离开,不至于不留下只言片语。”
薛萦和他相处了一旬时光,这个人看着性格冷淡多疑,但是他对王厨娘都谦和有礼,两只翠鸟梳理羽毛也看的津津有味,不像是那种冷漠寒寡的性子。
而她虽然让他做了一段时间的替身,但是救他命的是她,好好照顾他的也是她。
“你安排好了吗”薛萦再次问道。
薛九道“早就安排好了,保证天衣无缝。”
薛萦为人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可能是当时看见那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好糊弄的青年,下意识没把陈兆淞的身份全按在他身上,甚至没说自己是青州人,而是距离清水村四十里地的云县人。
薛奇道“那万一陈郎君不是去求证身份,而是真的恢复记忆离开了呢”
薛萦瞬间垂头丧气起来,她哀哀地望着薛奇。
薛奇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薛萦又叹了口气,随后她转过身,手臂撑在漆红的雕花扶手上,语气闷闷地说,“那就只能怪我,怪我运气不好呗。”
与此同时,云县。
一个紫袍青年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缓缓来到了那位姑娘口里的梧桐街,一进梧桐街走了百来米,便看见一对巍峨峥嵘的石狮子,目光往上,朱红色峥嵘轩俊的大门敞开着,虽然没有客人到访,门口的小厮依旧神采奕奕。
谢明衡牵马上前。
见有人来,门童笑着抬起眼,待目光逐渐往上,看见来人的容貌后,小厮脸上都笑容忽然变的有些复杂,“陈郎君,今儿你怎么有空来啦”
“你认得我”谢明衡直接问道。
小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讪讪笑道“小的记忆但不至于这么差。”
谢明衡道“我要见薛老爷。”
“郎君稍等,小的现在便为你通禀。”小厮道。
谢明衡并没等太久,约莫一刻钟后,门童便带着一个年过四旬,圆脸笑眼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谢明衡不认识他,便保持缄默,直到那位中年男子先说了句陈郎君,请随我来,谢明衡知道他并非薛家家主,应了声嗯后,把马疆递给一旁的小厮。
两人交谈几句,谢明衡便知道这位是薛家管家陈叔,陈叔说了两句老爷这两日心情不好,又问道“郎君这次去北地收获如何啊”
谢明衡抿了抿唇“路遇山匪,前功尽弃。”
管家脚步一顿,顿时吸了一口气凉皮,随后他转眸打量谢明衡一番,神色安抚“不过郎君自身无碍便可,无碍便可。”
谢明衡其实提前打探过,薛萦说是在清尾山崖捡到的他,他丑时离开先去了清尾山顶和山崖,向周围几家零落的住户打探过,这半月不曾有其他人来此处许寻找亲朋,而半个月前,薛萦也的确向云县府衙报安,有山匪行凶一事,不过云县县令一个月前便被黜职免官,新县令尚未到任,一应事务皆由县丞处置,效率缓慢,便也没抓到贼人。
不过在清尾山崖和县衙两处,都未曾找到关于他身份的破绽。
所以他只能来云县了,薛萦说,她是云县梧桐巷的薛家人,他从前是他的邻居,只是几年前,他家道中落,父母离世,他先和族亲回了故乡,两年前,才又回到云县。
不多时,管家便带谢明衡到了花厅,谢明衡在花厅等了片刻,才见一个衣着锦绣,身量中等,容貌富贵的男子沉着脸走了进来,“我女儿一直夸你有聪慧敏锐,只要有机会定能一飞冲天,怎么,这次去北地赚了多少金”
谢明衡沉默片刻后说,“分文不得。”
什么薛老爷唇角的两抹胡须气得吹了起来。
两刻钟后,谢明衡被撵出了薛家,他站在薛宅门口驻足片刻,便又去了薛萦所言的他这两年居住的猫儿胡同,甚至还遇见了一两个和他寒暄的故人。
谢明衡站在胡同口,盯着陌生的长街,妄图从里面搜索出一丝记忆,但是仍然徒劳无力。
难道失忆了就是会这般,对曾经住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谢明衡沉默良久,见日头向西,牵着马缓缓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出城的地方,那天街便越是繁华,店肆林立,长街两侧还有沿街叫卖的小摊,谢明衡经过一个卖钗环首饰的摊子前被叫住了,“郎君,好看的簪子手镯,不给家里的女郎买一两样吗”
抬眸望去,摊子虽小,钗环耳铛的成色虽然不算最上乘,但是手艺却好,比如耳铛雕刻成可爱讨喜的白兔模样,木簪上镶嵌的银花上还上了夺目的色彩。
小老板见这位年轻郎君驻足不动了,暗道果然家中有女郎,再看他身后牵着一匹骏马,这肯定是有事出了门啊,“买个钗环首饰,也好哄哄家里的娘子开心啊。”小老板喋喋不休地推荐着,甚至还拿起了一对造型漂亮的耳铛,水滴形状的白玉石,上面还绘了憨态可掬的狸奴,“这个是小的摊子上最讨小女郎们喜欢的耳铛了,价格也公道实惠,郎君不如买一对”
眼神在狸奴耳铛上停顿片顺,谢明衡牵着马缰,扬长而去“多谢,不必。”
费尽心思推荐半晌的小老板“”这个郎君归家连礼物都不愿意给自家小娘子买一份,如此小气,他家娘子今天必定会生他气的
出了云县,谢明衡一路骑马,抵达清水村时暮云千重,已是黄昏。
他在小院前姿态利落地翻身下马,小院朱红的大门微敞,院子里的护卫陈思瞬间看见他身影,“陈郎君,你回来了。”
他急匆匆走上前来,又狐疑问道“你今日去哪里了我们今天找了你一整天。”
谢明衡牵着马缰入内,回道“去了一趟云县。”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一抹熟悉的的女音响了起来,“你是不是再次去核查你的身份去了”
谢明衡抬起头,是身着藕荷色图羊纹罗裙的薛萦出现在了长廊之下,暮色之下,微风轻荡,她的脸色晦涩难辨。
谢明衡沉默了一下,坦诚道“是。”
薛萦又望着他,问“你是不是还是怀疑你的身份”
过了须臾,谢明衡轻声道“是有些怀疑。”
这次话音刚落地,谢明衡便听到了一道明显的抽泣声,他一抬起头,却是一愣,这段日子他见过薛萦很多模样,戏谑的,生气的,愤懑的,撒娇的,但倒是头一次见到小女郎哭了。
谢明衡正要定睛细看,薛萦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红着眼睛转身离开了。
薛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谢明衡的眼底。
薛奇则震惊地看着谢明衡,万分感慨“郎君,你把姑娘惹哭了。”
谢明衡脸色不改“我看见了。”
薛奇又道“郎君,你不追上去道歉吗”
谢明衡正打算把马栓回马厩里,闻言一怔,“道歉”
薛奇记得薛萦的吩咐,他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要道歉,郎君你以前和姑娘感情那么好,你失忆了姑娘本来就很伤心,而你现在忘了她不说,还一二再再二三地伤姑娘的心,难道不应该前去道歉吗”
“我”谢明衡张了张唇,想说我未必是她的未婚夫,我的身份也未必是真的,你们也未必不是别有目的,但是大半个月过去了,除了他直觉觉得不是外,没有任何破绽,小院里的每一个人,甚至他今天还刻意去云县走访了一遍,且是没告诉任何人,出其不意地去云县走访了一遍。
直觉会有错吗
应该是会有的吧,比如他昨天晚上还感觉今日能从云县获得什么线索呢。
再者说,众人诓骗他的身份,好像也无利可图的。
而如果薛萦真的是他情定三生的心上人,他这大半个月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很伤了她的心吧。
谢明衡抬眸往薛萦消失的方向看去。
护卫陈思过来牵过马缰,又对谢明衡叹了口气,“我刚刚跟着姑娘过去了,她关了房门在哭呢,郎君,你就去哄哄姑娘吧。”
薛奇道“而且你不知道你今天早上不见了,姑娘有多担心,我们找了一上午,后来还是村里晚归的猎户说半夜看着你自己骑马离开了,知道你安全无虞,姑娘才放了心。”
“快去吧,快去冲姑娘道歉吧。”陈思催促道。
谢明衡沉默片瞬,将马缰递给陈思,往薛萦住的地方走去。
此刻天色渐暗,薛萦房门外那颗火红的石榴树也不见白日里的张牙舞爪。
谢明衡缓步走到薛萦的房门口,试着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传来女郎的应答声,但是谢明衡耳聪目明,听到了女郎传来的抽泣声,他便又敲了敲门。
对方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应答。
谢明衡抿了抿薄唇,干脆道“抱歉。”
屋子里依旧没有传来薛萦对于这两个字的回应。
谢明衡站了片刻,转身离开,刚刚走出小院,除了王榜之外其他三个护卫都拥了上来,“郎君,姑娘都没开门,你怎么就走了啊”
“不然呢”谢明衡唇角轻抿,道“我道歉了。”
俄顷,他缀上几个字,“她自己不开门。”
薛奇叹气两声,他端详谢明衡的这张侧脸,是和真正陈郎君如出一辙的俊美侧脸,不过这性格大有不同,陈郎君性格温柔周到,其实还是很会哄人开心的,哪里像这位郎君,只会两个干瘪瘪的抱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没有诚意”谢明衡重复了一遍薛奇所言。
护卫陈思道“当然没有诚意了,我爹犯了错惹了我娘生气,都是要在她面前跪一夜的搓衣板,陈郎君,你一句抱歉有什么诚意啊”
“你的意思是要让陈郎君也跪搓衣板吗”薛奇疑惑道。
陈思思索半晌,回答“倒也不一定是跪搓衣板,我听小玉说,她阿爹惹哭阿娘,啪啪啪给自己几个巴掌她阿娘也就消气了,这比跪一夜搓衣板见效更快,陈郎君,要不你”
谢明衡“”
薛九忍无可忍,推开两个不靠谱的笨蛋,“行了,倒也不一定要用扇巴掌或者跪搓衣板体现自己的诚意。”
薛九语看向谢明衡,颇有过来人的语重心长,“陈郎君,道歉嘛,主要是用心,至于怎么用心,这个具体应该不用我教吧。”
薛奇道“当然不用九哥你教,你用心追了婉儿姐三年,婉儿姐还不是嫁给厨房的老陈啦”
薛九“”
薛奇凑上来,又想给谢明衡传授几句用心宝典,谢明衡拱了拱手道“多谢诸位,我知道了,我出去走走。”
语毕,谢明衡抬脚大步出了门。
留下三个护卫面面相觑,“陈郎君真的懂了吗”
“应该吧。”陈思拿不定主意。
薛奇仰头,看向一直冷脸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另外一个侍卫王榜,道“榜哥,你说呢”
王榜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真的要纵着姑娘这样玩下去”
薛奇先不满道“什么叫纵着啊,姑娘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不应该听姑娘吩咐吗”
王榜听薛奇这样道,扫过其他两人,陈思一脸理应如此的模样,薛九脸上浮现一缕沉思,片刻后对他笑道“反正就是个消遣,这段时间有陈公子作陪,姑娘的心情不是好了很多吗再过几个月,大少爷从北地归来,到时候有亲人作伴,就算没有这位陈郎君姑娘也不会失魂落魄了。”
王榜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抱着长剑走远了。
此时的薛萦坐在房间里,刚刚院子里众人的几番对话她隐约都是听见了的,她用力拍了拍刚从袖口拿出来的洋葱块,又是一阵呛眼的感觉来袭,薛萦赶紧从妆奁前起身,坐到了靠窗的软榻上,玩着今早袖翠采来的一束桂花。
葱白的手指把上面的花瓣一瓣一瓣地薅下来,薛萦漫不经心地想,虽然那个人老是怀疑她编造的身份很可恶,虽然他道歉只是敲敲门,在门口说一句抱歉很可恶。
但是他对于哄小娘子的技艺如此之生疏,他以前应该没有哄过其他的小娘子吧。
既然如此,等会儿若是他再来道歉,只要稍稍有诚意,她便原谅他吧。
薛萦再次等到谢明衡前来道歉是一个半时辰后了,彼时她都已经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葛纱寝衣了,她正坐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拨动那盏鱼鸟兽走马灯,忽然听见廊下有脚步声响起,旋即是两道扣门声。
鱼鸟兽走马灯刚刚换了一盏蜡烛,它还是和昨晚买回来时一样漂亮,薛萦戳了戳它的灯面,问道“什么事”
谢明衡在门外安静须臾,才说道“我有东西给你。”
薛萦依旧坐在软榻上没动,“是什么东西。”
隔了片刻,谢明衡回道“你开门就知道了。”
薛萦才不愿意如此轻易就开门呢,她嘟了嘟嘴说“那你放在门口吧,等你走了我自己拿。”
屋外又有片刻阒寂,随后谢明衡才发出声音“我放门口了。”
稍作停顿他又说“你回房后最好是熄了烛再打开。”
说完后,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槛之外,转身走远了。
薛萦一直等,等到谢明衡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她都听不到了,薛萦才起身推开房门,天色早就彻底暗了,一弯明月高悬夜空,和廊下的纱灯一起照亮了薛萦房门口方寸地板。
一个深黑色没有任何花纹的荷包放在地心上。
薛萦抬眸搜寻了一遍,果然没有寻到谢明衡的片寸身影,她捡起地上的荷包捏了捏,关了门回到房间,“这是什”
想到谢明衡的叮嘱,薛萦灭了两盏蜡烛,拉开荷包的系绳,皱着眉自问自答道“也不像是夜”
荷包刚刚扯开一个口子,便有淡蓝色的光点从缝隙里飞奔而出。
薛萦楞了一下,忙不迭拉紧系绳,随后她两步跑到床头,先把雕花檀木架子床上的素白蚊纱帐垂下,随后垂下第二层,厚重的遮光的蜀锦团羊纹床帐,等确定床帐把架子床裹得严严实实后,薛萦这才赶紧钻到床上,双膝跪在柔软的锦被里,随后用纤白的手指拉开荷包的黑色系带。
数不尽的淡蓝色光点从不起眼的荷包里飞了出来,不过须臾,便将这一方小小天地照耀的恍若瑶池仙镜,浪漫艳绚。
里面甚至还有两三只鹅黄浅粉色的蝴蝶,它飞舞在数百只萤火虫之间,甚至还驻足在了薛萦的发间,指尖。
薛萦呆呆地看了半晌,随后忍不住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从严丝合缝的床幔间探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又将床柜上那盏鱼鸟兽走马灯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