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之邈再次联系居韶时, 居韶是打死不去他公司了。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之前经常光临的甜品店。

    等裴之邈赶到的时候，居韶碟子里的糕点都快吃完了。

    居韶没说太多，等人刚刚坐下，她就直接说道“我带你见见世面去。”

    裴之邈眼睛发光, “现在去”

    “你就不问问到底是去见什么”

    裴之邈根本没多想, 直接就道“肯定会是让我特别惊奇的事。”

    居韶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伸手越过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们现在就去。”

    不过半天的功夫。

    居韶再次来到了孔箐家里, 唯一不同的是，上午是带着鲜花, 这次是带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有消息了吗”孔箐带着希望的问道。

    她身上沾着不少颜料, 显然是刚从画室出来, 只是脸上带着的愁色，显然并不顺利。

    居韶摇头, “我打算再来看看, 顺便问些情况。”

    孔箐脸上带着失落, 却也是立马将两人迎了进来, 她先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放到他们面前时，担心的说道“时间拖得越长我越是担心, 我就怕悠悠真出了什么事。”

    “我们也会尽量去寻找，不过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孔箐坐到沙发上, 背挺得很直, 双手攥紧放在大腿上, 她喘喘得道“你问，有我知道的我一定说。”

    “你养了悠悠几年当初是怎么遇到它的”

    “有五年多了。”孔箐脸上带着回忆，嘴角更是有了一抹微笑“是悠悠主动找的我，那时候家小人又多，养条狗很困难，好在悠悠聪明，懂得讨他们欢心，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些还是让它留了下来。”

    孔箐并没有说，虽然家里人答应留下悠悠。

    后来又知道悠悠是个名犬，已经商量着怎么卖出去。

    当她知道后，她偷偷从爸妈那拿了几千块，带着悠悠来到a市飘荡。

    可以说，最苦最难的日子她都是和悠悠一起过来的。

    也是悠悠陪着她渐渐在漫画界混出一天小小的天地，更是悠悠让她有了现在这般以往都不敢想象的生活。

    想起了以往，孔箐心中更是难过，她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哭腔的道“大师，您一定要替我找到它，没了它，我真的觉得我整个世界都塌了。”

    裴之邈一直静静的听着。

    听到这里不由就是挑了挑眉头，他是真的没法理解，一条狗居然能让一个人的世界崩塌。

    哪怕就是再看中、再怀念，伤心可以难过可以，可用整个生命去对待，那就有些可笑。

    居韶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悠悠身上并没有气味。”

    “有有。”孔箐连连点头，相依为伴五年，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一开始我以为狗就是气味不重的动物，后来才知道哪怕再不重，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一些，可是悠悠完全没有。”

    “你就没怀疑过什么吗”

    孔箐皱着眉头有些不明白了，她张了张嘴，说着“这要怀疑什么悠悠就是没有气味，其他和平常的动物一样，会吃会睡。”

    说着说着语气上带着些激动，哪怕连孔箐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激动到底是为什么。

    居韶觉得好笑，“那你来说说，这个世上什么动物没有气味”

    不是很淡是完全没有。

    在整个世界都找不到。

    尤其是狗。

    孔箐偏着头，她躲着居韶的目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悠悠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是裴之邈说的，他带着浓厚的兴趣，总算知道居韶之前说的开眼界，指的是哪方面。

    居韶只是微微摇头，她又对对面有些慌乱的女人说道“能看看你的画吗”

    孔箐猛然站起，她两手死死的攥紧衣服，显得无比慌乱“我现现在有些事，要要不以后再谈吧。”

    居韶望着她只是轻笑一声，并没有起身离开。

    她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姿态显得特别的从容。

    “请你们离开。”孔箐用手捧着胸口，呼吸都十分急促。

    居韶放下茶杯，浅笑的说道“其实你应该早就已经察觉了吧，想想也是，毕竟相处五年的时间，所谓相依为伴，这么亲密的伙伴，又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你们走，你们赶紧走”

    在孔箐显得发狂的时候，裴之邈是立马起身，用身子微微挡在了居韶前面。

    结果，居韶嫌他碍事，将他直接推开，用双眼紧紧盯着孔箐 “我们离开可以，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悠悠了。”

    “”孔箐愣了，脸上的慌乱也渐渐恢复着平静。

    她眨了眨眼，在泪水快要落下的时候，伸手捂着脸，不想让泪水落下。

    从站直着身子到弓着腰身、又到瘫坐在地。

    这段时间足足过了二十分钟。

    在这二十分钟内，居韶并没有在开口，而是等待着。

    裴之邈也早已经再次坐下，就坐在居韶的身边，两人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倒是有过交流。

    居韶是让继续等待。

    裴之邈却是有些期待，他总有一种等会儿就能看到特别期待的预感。

    “我是在来到a市后才发现的。 ”

    这时，孔箐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个时候我带悠悠住地下室，房东几次跟我说，狗的气味大又爱糟蹋东西，如果不是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根本就不会让我住下去。那个时候我手上的钱不多，想要努力赚钱养活自己，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哪里会顾得上生活环境，直到偶尔一次碰到房东，听他夸着悠悠干净，我才反应过来，已经有十天半个月没有给悠悠打理过了。”

    而被她忽略半个月的悠悠，仍旧毛发亮泽特别的干净。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孔箐慢慢注意起了悠悠。

    她发现悠悠不止永远干净，而且从来不掉毛发，孔箐曾经试过用手去拔，也拔不下一根。

    除此之外，悠悠也特别的聪明。

    最艰难的那一年，与其说是她照顾悠悠，还不如说是悠悠在照顾她。

    从家里偷偷拿的钱不多，在a市住个地下室就差不多要掏空了她的腰包，几次差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悠悠叼着吃的喝的过来。

    起先还有些怀疑，后来慢慢的也就释怀了。

    孔箐觉得悠悠肯定和普通的宠物不同。

    在一次突发奇想，便以悠悠为原型在网上连载了一部漫画。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生活渐渐好转起来，一直到现在，钱对她来说只代表了一串数字，这些都是那部漫画带来的收入。

    孔箐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将悠悠不凡的地方讲给第二个人知道，如果不是悠悠不见，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就怕悠悠被惦记上，落到一个不好的下场。

    “有趣了。”居韶再次这般说着。

    一旁的裴之邈就算没说话，他脸上的神色也能看出带着浓厚的兴趣。

    “大师，悠悠它到底”孔箐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悠悠，如果不是普通的宠物狗，那又该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倒真的知道它是什么。”

    居韶嘴角上浮，双眼隐隐有着光芒。

    “是什么”

    三个字两道声音，一男一女都很想知道。

    居韶缓慢的吐出一个字，“灵。”

    “灵兽”裴之邈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觉得有些尬，总觉得杂话看多了才会说出这两个字。

    居韶摇头，“是画灵。”

    “画灵”孔箐迷茫，仍旧有些不明白。

    裴之邈说道“你是说，悠悠是孔箐画出来的”

    居韶点头，“为孔箐生、为孔箐死。”

    孔箐愕然，重复着这句话，“为我死”

    “你现在画不了了吧。”

    像是疑问却十分肯定的话语。

    居韶继续说道“在这个世上，有一种特殊的人，他们手下的物件能够生出灵性，这类人称为赋予者，而灵物产生便是赋予者给了它们生命。”

    孔箐就是赋予者，是她给了悠悠的生命。

    “可我没让它死啊。”孔箐带着颤抖，不止声音浑身都在发抖，她很想大声的反驳，如果她给予了悠悠生命，又怎么可能杀了它

    居韶看着她，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杀它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画。”

    赋予者产生灵物，重点自然就在灵上面。

    没有了灵，哪里还有灵物存在。

    孔箐瞬间瘫软，她想明白了

    如果悠悠真是她画出来的，那也只是以前的她，经过五年、时间的流逝并没有让她的画工越来越好，和现在的生活相反，生活过得越好，她的画工就越退步。

    鲜花和掌声让她膨胀、银行里的存款让她沉迷。

    这种种的外在因素，让她彻底迷失。

    孔箐想起这段时间，画笔落在纸张上，给她的感觉不再是雀跃不再是欢喜，而是一种烦躁。

    一种越想画好越想得到外人的夸赞，却越画不好的烦躁。

    她迷失了自我，同时也将悠悠杀死了

    那个陪伴她五年，亲密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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