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麒麟儿(4)

作品:《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

    第一百零六章、麒麟儿4

    殷长阑笑了起来。

    他温声道“容景升在柳州大破李宗华部,追击首恶三百余里,如今深入身毒国境,力求毕其功于一役”

    也就是说,容玄明要回京了

    容晚初静静地垂下了眼。

    容玄明是容家的家主,容玄渡纵使行事乖戾,也不过都在他的控制与纵容之下。

    戚氏何辜

    容婴又何辜

    殷长阑感受到她心中的激荡,将她拥在怀中,俯下身来在她眼角落了个吻,动作温柔又珍重,微微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她伸出手去,环住了殷长阑的腰,将脸埋在了男人的胸前。

    柳州的军报飞进了帝都,却并没有传到关山迢递的榆关城里。

    大军只在关中暂时驻扎,斥候穿过弓山隘口,将西番人的情报递回主帅容玄渡的案头。

    相貌平凡的中年男人袖着手,站在容玄渡的书案边,低垂的眼睛微微地阖起,面上神色平静如湖。

    容玄渡拢起了手里的纸条。

    他声音沉沉的,不辨喜怒地问道“你是说,你在查霍氏女的时候,发现阿婴也在私查戚家的旧事”

    那中年人躬身道“是。”

    容玄渡眯起了眼。

    他面上微微露出些焦躁之色,手指无意识地将掌中的纸条都碾碎了,蜡纸的碎片簌簌地从指缝间洒落下来。

    不知道是出于得知了容玄明即将回京的消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先时还有些兴致每天出门去走一走的容晚初忽然倦了下来。

    最初察觉有异的是掌持着她贴身琐事的阿讷。

    她私下里同阿敏说话“娘娘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半月有余。”

    从杨院正开始为容晚初调养身体,她的体虚之征已经缓解了许多,月信上也常常能对得上日子了。

    阿敏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阿讷也正看着她,两个人在彼此的视线里察觉彼此的意思。

    阿讷不由得杵了阿敏一把,低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娘娘这些时候吃睡都妥当我只疑心娘娘身子重了。”

    阿敏就道“横竖明日太医要过来请平安脉的,不妨我今儿就去叫了人来。”

    她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阿讷把茶盘里的凉果子汤撤了,换了盏温温的刺玫红,端着托盘往内室去了。

    容晚初正在窗子底下打络子。

    过了前些时候刚刚跟着春羽学会了的那几天,稍稍兴头了一阵子之后,阿讷已经又有些时候没有看到容晚初做弄这个了。

    她怕打扰了自家娘娘,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容晚初一双手里拈着绳结,脸却稍稍地抬着,目光散漫地落在窗下的花池里,仿佛若有所思似的。

    阿讷擎着茶盘,将细瓷盏和攒盒放在了案边。

    极轻的声音仿佛惊醒了容晚初,让她忽然转过头来。

    阿讷反而被她吓了一跳,抿着唇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容晚初略阖了阖眼,微微摇头。

    阿讷柔声道“娘娘润润嗓子”

    容晚初摇了摇头,却随手把打到一半的绳结丢在了一边,问道“宁寿宫今天又说了什么没有”

    阿讷道“听说太后娘娘发了脾气,问容家那个小姑娘怎么不来陪着本宫了,还说”

    她看着容晚初,见她只是微微地笑着,没有因为郑太后的话而影响心情的意思,稍稍迟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一定是贵妃那个妒妇,怕本宫喜欢她的妹子,夺了她的位分和宠爱”

    容晚初笑着摇了摇头。

    阿讷就闭上了嘴巴。

    主仆都没有察觉到脚步声已经进了门口,有人挑开珠帘进了门,问道“谁是妒妇,谁的妹子”

    阿讷吓了一跳,忙俯下身去行礼“奴婢叩见陛下。”

    容晚初不以为意地道“太后娘娘把戚夫人当作了我的妹子。万没有想到她们两个走到今天这一步,竟然投了缘法。”

    倘若不是郑太后承受不了失去殷长睿的打击而失魂癫狂,以她的性子,向来是不会把戚夫人看在眼里的。

    殷长阑眉梢微扬,道“我打算送她到离宫去,你若是觉得戚氏女不好安置,不妨也一同送过去。”

    容晚初有些惊讶。

    她道“怎么好端端的”

    宫中没有几位主子,本来就显得人丁寥落。郑太后如今的情形又并不十分的恶劣,连杨院正也说,在宫中熟悉的环境里,只怕还更有益于郑太后神智的恢复。

    将郑太后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奉养起来,原本是她和殷长阑的默契。

    殷长阑微一沉吟,还没有开口,阿敏却已经站在了帘子底下“杨太医来为娘娘请平安脉。”

    殷长阑迟疑了一下,扶着容晚初的肩和她一同出了门“等一等再同你说。”

    容晚初不知为何,在他短暂的沉默里,心里蓦然地沉了一沉。

    她仰头看着殷长阑,男人也专注地看着她,漆黑的眼像一池不见底的水。

    仿佛有什么沉沉的重负担在了心头上,又像是被什么将一颗心都高高地吊了起来,拉扯得胸臆间的筋脉都疼痛起来。

    在这样的征兆里,连听到杨太医说着“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脉如走珠,娘娘是怀了龙嗣了”的时候,她都只是怔怔的,下意识地握住了殷长阑的手。

    男人垂着眼,顺手在她颔下捏了捏,温声笑道“怎么这样傻乎乎的。”

    一旁的阿讷和阿敏心里有了准备,但留意到两个人之间微微沉郁的气氛,也不由得看着殷长阑的面色。

    殷长阑将女孩儿拢进了怀里,按着她的脑后扣在了胸前,感受到小姑娘身子微微战栗,纤细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他含着笑意,道“社稷有继,是朕与娘娘的大喜之事,也是天下人的大喜之事。”

    “社稷有继”,这样的措辞让听到的人心里都不由得重重地一跳。

    容晚初入宫至今,纵然与殷长阑琴瑟和鸣,比世间寻常恩爱夫妻还要亲昵相爱,宫中后位又始终空悬,但无论是谁都不曾提出将贵妃正位为后之事。

    但在贵妃娘娘查出身孕的时候,天子却说这个孩子是社稷之继

    才刚刚诊出来的孩子,甚至还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假如是个公主,自然万事皆休。

    倘若是个皇子

    阿讷和阿敏暗暗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话来,一个很快将准备好的厚厚赏封递给了杨院正,一个已经出去安排宫人的赏赉之事。

    杨院正也听到了殷长阑说的话。

    他大有深意地看了殷长阑一眼,却接上了他深黯如夜的视线。

    年迈的御医微微一怔。

    殷长阑却已经微微摇了摇头。

    杨院正低下了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帝妃二人,殷长阑垂下头,声音低柔地哄着怀里的女孩儿“有了身孕难道不欢喜还是哪里不舒服跟哥说说,只要哥做得到”

    环过他腰间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女孩儿的声音里带上了微微的哭腔,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

    殷长阑苦笑。

    他的小姑娘,这样的聪慧通透,这样的两心如一,让他多喜欢就让他多头痛。

    他片刻的沉默之间,滚烫的湿意已经渗过薄薄的夏裳,烙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低声道“怀了孩子不兴哭的,伤了眼睛不好调养我还等着你陪我一辈子,老了的时候替我念奏章”

    女孩儿全身都在轻轻地战栗,分明是夏日里,却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间,从心头滚过全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她道“我不要什么社稷之继”

    殷长阑环着她的肩,感受到怀中人不能自已的颤抖。

    他低声道“阿晚,你听我说。”

    怀中的女孩儿没有说话。

    殷长阑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道“容玄渡死了”

    容晚初剧烈地抖了一下,猛然仰起头来。

    她眼角还有未尽的泪意,湿漉漉的水汽挂在绯色的眼睑上,眼瞳却紧紧地缩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一息。

    殷长阑摸了摸她的眼角,水意渗在微微粗砺的指腹上,迅速蓄满了皮肤的纹络。

    他俯下身去吻过残余的泪痕,低声道“他带大军出榆关城,驻扎在弓山隘口,点舅兄为先锋,夜携轻骑兵突袭弓山隘前的番人营地”

    容晚初道“他是怎么死的”

    短短的六个字说得支离破碎,尾音还在微微地颤抖。

    殷长阑沉默了片刻,道“战报中并没有写。”

    容晚初凝视着他的表情,殷长阑却抬手掩住了她的眼,低声道“前些时日,戚恺就在前往西北的路上落了网”

    容晚初闭上了嘴巴。

    殷长阑温声道“主帅以身殉国,舅兄资历尚浅,阿晚,我”

    拂在他掌心的长长眼睫微微地扑朔,温热的液体很快就沁了上来,又沿着掌缘的缝隙滚过少女白皙的脸颊。

    容晚初一声也没有出,连呼吸都是微微的,就这样静静地流着泪。

    殷长阑在这一刻,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了那句冲口而出的“我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520:51:142020022621:0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凌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