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李蟾拱手,自信满满，扬声让自己的话音清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加重筹码“海大人，本世子可拿出确凿证据,用人证证明我早已将抓到的那几名人犯送入长公主府。”

    “若本世子错抓无辜,海大人可按律处置,我绝无怨言。”单手负在身后,他坦坦荡荡一派自然，森冷如刀的眼神却隐晦地传递给温岚公主极其可怕，令人恐慌的信息李蟾既然敢当着海奇瑞的面放出话，他手里真有证据。

    而且,那证据定然能一锤定音。说服海奇瑞,说服所有人相信,人在长公主府。

    温岚公主手指不由自主的发抖。指腹泛白,紧紧攥住椅子把手,竭力让自己不露出惊慌失措的姿态。

    她不能胆怯，不能退缩

    “李世子，你有什么人证，能否带至堂前”海奇瑞目光威严，气势宏正“李世子，在你带证人上堂之前，本府有一言相告。”

    “本府的府尹衙门从不容许人作恶，从不容徇私枉法往你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虚假,本府断不轻饶”

    李世子爽朗应声,笑着回他“请海大人放心，本世子所言,句句属实。”

    “那就好。”海奇瑞微微颔首“人证在哪儿”

    “我说的人证，是长公主府看守大门的门倌。当日，我吩咐底下人把犯人送往长公主府。便是由长公主府的门倌开门接受。”

    温岚公主面色微白，手指攥得更紧。须臾后，她松开手，掌心都是渗出来的冷汗。猜测成真了，李世子早就算计好了一切，甚至，还买通了长公主府的下人

    所有事情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令温岚公主猝不及防，她张了张嘴，最终一言未发。根本也无话可说，她没有证据反驳。

    衙役领了海奇瑞的命令，匆匆前往长公主府提人。府衙外围的百姓议论声又起来了，细细碎碎的只言片语飘进大堂内，温岚公主深呼吸，额角渗汗。

    “公主殿下，本世子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我的确是为了维护皇家名誉，过于急切，这才做错了事。”李蟾表面诚恳，实则故意挑衅，一言一语都往温岚公主最薄弱的心理防线上戳“但是，人我可真的没有关。如今，更不知晓他们身在何处。当日人证是你长公主府的人，想必，公主殿下不会说本世子提早买通门倌，来故意陷害你之类的话”

    “若是这样，那可就太无趣了。”温岚公主第一次见识到人心能有多黑，手段能有多恶劣狠毒。她从前也跟李蟾打过数次交道，点头之交。当时，只觉对方生的粗狂，说话做事如城南侯一般，粗鲁得令许多世家小姐和文臣公子们避之不及。

    但今日，她才知晓，这张看似鲁莽易怒、冲动单纯的面具下，藏着颗缜密而又狠毒的心。

    怪不得温岚公主手脚冰凉，眼里温淡逐渐褪去。声线虽然温婉，却带上了平日不曾有的剔透冷静“什么话都让李世子说了，本宫还有何话

    可说”

    “公主殿下这是承认了”李蟾语调玩味，眼里藏着猫戏老鼠的胸有成竹，他已经断定未来的事态发展，有闲心在这里跟温岚公主玩文字游戏了“若是，公主殿下现在承认。将人放出来，海大人也就不必费事审下去了，你我都方便。”

    “海大人，您说呢”

    海奇瑞“案件尚未审结，李世子不要逞口舌之利。若公主殿下真做了此事，本府也劝你早日承认，将人放出，让李氏等受苦的百姓一家团聚。”

    海奇瑞审案无数，并不因案件双方的姿态而产生主观看法。

    等待人证的时间是漫长的，又短的仿佛只有须臾一秒钟，温岚公主大脑空白了好久。恍惚间，想起自己回公主府后，无意间，听到平之和华老先生的对话。

    当时，距离颇远，她未听到前因，只知晓是桦南栀老先生问了句。旋即，便是顾鸣低沉磁性的回话“精心浇灌喂养的花儿，习惯了花团锦簇，想自己探出院子长，总是要跌跟头的。”

    她当时没大听懂，可后来回房间一想，便有些愤愤平之居然看不起她越想越气，憋着这股气，再不拖沓，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卷子，就想让霍平之瞧瞧，她不是花瓶，有脑子

    谁愿意自己在心上人眼中，是个无脑的花瓶呢

    不然，这种事温岚公主直接甩给舅父或者太子，让皇弟派人帮她解决就是了。

    何必自己亲自跑到府衙上来，听海奇瑞审案子她、她就是不想让平之觉得她很没用。那样，是不是就不喜欢她了

    温岚公主抿唇，转头看向堂下跪着的青衣仆人。门倌到了堂前，立刻跪下，他年纪还小，大约十七八岁。

    恭恭敬敬，有些惊慌地说证词。不意外的，温岚公主听到了符合李世子说辞的所有证据。

    甚至，详细到将人送到公主府的侍卫长什么模样。

    温岚公主脑袋里嗡嗡乱响，不知该如何是好。门倌说完自己的证词后，衙门外又是轰轰吵闹声，百姓骂声层层叠叠，一句比一句难听。

    李氏更是情绪激动，直扑向温岚公主，想抱住她的腿“公主殿下，求求你放了我儿吧我儿子真是无辜的，他胆小，哪有胆子当街辱骂公主”

    所幸，阿梅反应极快，提前一步上前，挡住了老妇人的扑抱，又有衙役七手八脚把人扯开。另外两个受害人也情绪激动，一块儿往温岚公主那边冲。衙役们挡的挡，

    拦的拦党整个府衙大堂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啪”海奇瑞威严国字脸满是怒色，重重一拍惊堂木，呵斥“衙门重地，岂容尔等胡乱哭闹”

    呵斥声中气十足，加之海奇瑞怒容满面，明显生气了。府衙大堂立刻安静下来，连带外头吵嚷要求立刻惩治温岚公主的呼喊声也渐渐弱了下去，直到完全消失。

    李世子瞧好戏一般，瞧着这幅闹剧。唇角笑意还未绽放，海奇瑞陡然转头，威严目光直逼他面门

    ，冷声质问“李蟾，本府方才问你人证何在，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乃长公主府门倌。甚至，可说出他真实姓名。”

    “当日押人去长公主府去的乃是城南侯府侍卫，不是你李世子，你如何知晓门倌真实名姓如何知晓他能当你的人证，不假思索，脱口便打”

    质问声声若洪钟，带着莫大的威势。海奇瑞双目瞪若铜铃，一时竟问的李蟾愣住了“这”

    温岚公主抬眸，眼中颇为不可思议，是啊，她怎么没想到阿梅面露喜色，小心赞叹“殿下，海大人不愧是海大人。”

    海奇瑞被誉为青天，能坐镇京都衙门。可不光光因为他疾恶如仇，还因为他的办案能力。

    府尹这个职位不是一般人能当的。从前，数人京都府尹皆由皇帝兼任，府尹职位之重要，由此可见一斑。

    李蟾身经百战，又跟在三皇子身边多年。城府深远，非温岚公主可比，慌乱不过一瞬，立刻镇定下来“手底下人随口提了一句。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这名字颇为有趣，便记下了而已。”

    “难道，记个名字还是件大事海大人”

    “并非大事。”海奇瑞摇头“知晓名字，并不奇怪。但李世子缘何判定门倌愿意为你作证要知道，他出身长公主府。你以他为人证，难道就不怕门倌上堂之后偏向主家，不说真话”

    “那是因为，本世子相信天理昭昭，我行的端做的正，海大人能证明我的清白。”李世子裂开嘴笑“况且，方才，海大人不是也并未说明缘由，直接发问吗这门倌说的，当然是真话。”

    “你撒谎”阿梅见李蟾巧言令色，三言两语又打消了海奇瑞的疑虑，气到浑身发抖，替公主委屈死了。

    “衙门重地，不得大声吵嚷”海奇瑞瞪了阿梅，阿梅嗫嚅两下，还想替温岚公主申辩。

    温岚公主却从椅子站起来，缓缓走到门倌面前。她细细打门倌面容“本宫是短了你的吃穿，还是缺了你的月俸李世子花了多少银子买通你陷害本宫”

    温岚公主已经过了急怒攻心的劲儿，此刻，说话非常平静。依照顾鸣临行前嘱咐的话，没露出半点儿气怒甚至气急败坏的不雅之态“陷害自己的主家，你不怕报应吗”

    “小、小人说的都是真话，真话小人不敢说谎。”门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温岚公主。

    “公主殿下，这是在威胁吗”李世子见大局已定，便也不打算

    跟温岚公主扯皮了。拱手直接道“海大人，人证证有了，此案件案情也明朗，您是否可以判案”

    海奇瑞没搭理他“温岚公主，如今人证已有，你交出那几个无辜受困的老百姓吧。”

    “先让他们一家团圆。”

    温岚公主转身，华丽宫装后摆拖曳出长长的弧度，面色隐隐显出讥诮。温岚公主眸若寒星，摄向海奇瑞，冷淡道“长听海大人青天之名，说你审案从无错漏。本宫做事坦坦荡荡，仰不愧天

    ，俯不作地。若真是我做了，我何必将他们送到府尹衙门，来状告本宫自己”

    “本宫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可惜了，原来，海大人也不过如此。”

    温岚公主终究没压住火气，出言嘲讽。她一人站在堂上，周遭仿佛都成了指责自己犯下大错的敌人。

    可她又何曾犯错凭什么如此对她

    海奇瑞皱眉，他面色微微沉下，便像是铁面阎罗一般骇人“你若是想澄清，便拿出证据，反驳他。”

    “若是没有，就立刻将那些百姓放出公主府。”

    “本宫没有抓人，人不在公主府。”温岚公主面若冰霜，冷冰冰丢了一句。

    “殿下、殿下，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

    “求求你，放了我爹”李氏扑到温岚公主脚边，一个劲儿磕头请求。其中一妇人的力道极大，阿梅想上前阻拦，竟被生生撞开。那三人扑到温岚公主脚边，死死抱住她的腿。

    撕心裂肺的求饶，哭嚎声入耳，震得人耳膜疼。

    海奇瑞又连连问了温岚公主好几回，温岚公主只相同的回答，直到海奇瑞不耐烦了，一拍惊堂木，冷声道“公主，若你如此冥顽不灵，休怪本府以下犯上，也要冒犯了”

    温岚公主拧眉“海大人，你想如何”

    “公主执意不交人，本府只好搜查长公主府”

    海奇瑞面色冷然，显然说的都是真话。只要温岚公主不交，以海奇瑞的刚硬性格，他真能强闯长公主府。

    “公主殿下，不过是抓错人罢了，你又何必如此执拗呢倒不如，先将人交出来。也免得海大人多跑一趟，你说是不是”李蟾苦口婆心，在旁劝说。

    温岚公主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根本不知人在何处，如何交人若是不交，以海奇瑞的性子

    温岚浑身发冷，便在此时，李婵低低耳语般的声音呢喃般传进来“要是，海大人因为搜查人，从长公主府搜出了点儿其他的东西呵呵”

    今日，李世子上府尹衙门跟温岚公主当堂对质，已经算撕破脸皮。是以，李蟾不跟温岚公主装友好，保持面子情了。

    幸亏他反应的快，否则，还真叫海奇瑞这双利眼瞧出破绽“不过，我感谢你，出了好主意。才让我也想出了个好主意，还有了最好的机会你猜猜，待会儿，海大人会从长公主府搜出什么东西来”

    温岚公主福至心灵，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浑身颤抖。豁然转眸，直直对上李蟾极致阴狠的眼。

    李蟾最初目的是温岚公主。想借用民间舆论毁了温岚，他本没想过，自己亲身上阵。

    但是，他今日亲上衙门，单单一个温岚公主，没那么大的分量。

    温岚公主惊得手指发颤，几乎要瘫软在地上。勉强靠着自己最后那点意志稳住身形不，不行，她要想出法子来

    温岚公主努力回忆着这几日，顾鸣教过的东西。

    但只须臾功夫，如何能想的出办法来扭转乾坤。海奇瑞已经再次拍了惊堂木“温岚公主，你冥顽不灵。既如此，休怪本府亲自去找人了”

    “来人，去请尚方宝剑”单单一个三品京都府尹。在长公主面前，什么都不是。即便海奇瑞有胆子搜长公主府，也得请出能压住长公主的御赐之物。

    李世子连夜准备好了一切，甚至算准了海奇瑞的刚硬性质。瞧见，所有事情都依照他预料中的发展，心也跟着炽热

    期待起来。

    他可准备了大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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