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歌尽欢
作品:《皇兄太宠我了怎么办》 因为宫中闹的那一出,长乐公主的名号时常在人们嘴中谈起。
裴元白在这几天内,时常听到他的未婚妻,让他烦不胜烦。
他的同窗都在言谈之间暗暗打听长乐公主的八卦。
裴元白从前对殷明鸾没有兴趣,在熟人面前也不忌讳谈论这些,但是他回想起那天细雨中面容骄矜的公主,不知为何,不太想和同窗提及。
他借口有事,在同窗的一脸艳羡中离开。
谁不知道,长乐公主是上京第一美人,裴元白实在是艳福不浅。
裴元白在书房里读书,裴母走了进来,看见一表人才的儿子,心中很是骄傲。裴夫人吩咐丫鬟将甜汤端出来,说了几句家常,不知怎的讲到了长乐公主。
裴夫人道“长乐公主在宫中娇养,性情不好,苦了我儿。”
裴元白感到一股烦躁。
他打起精神和裴夫人说完了话,心中烦躁依旧难以排遣,直到他从暗格里翻出一只嵌珍珠的金钗。
上京的人情世故像一张网一样将他困住。
他想再见一见那位鲜衣怒马,肆意洒脱的红衣姑娘。
他揣着这只金钗,走上了青楼,见到抚慰心灵的月娘。
月娘见到裴元白的到来,有些尴尬地将头上的一支珍珠钗拔了下来。
裴元白不解其意,同时发觉今日见到的许多姑娘,头上都带着这样的珍珠钗。
裴元白问“你戴着就很好,为什么见了我要拔下来。”
月娘有些支支吾吾“这钗叫做长乐钗。”
是如今最流行的发钗。
自从殷明鸾和夜明珠的故事在民间传开,铺子里大一点的珍珠都被冠名为长乐珠,顺便带出来了长乐钗,长乐珰之类数不清的东西,受到所有女子的追捧。
裴元白不知道这些,突然听到未婚妻的名字,倒酒的手微微一抖。
他深觉怀中的金钗被殷明鸾玷污。
当晚,裴元白大醉,月娘红衣曼妙,裴元白朦胧之中以为见到了金钗的主人。
殷明鸾是不知道宫外的一切的,自从朝中会昌侯和富平侯打了一阵嘴仗之后,她就躲在醴泉宫,避一避许太后和许皇后。
姓许的女人都地位尊崇,性格蛮横的,殷明鸾有点惹不起。
但是她的闭门不出却被后宫的人解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宫人悄悄说,裴元白写了一首妙笔生花的七绝,赞颂某一位红衣女子。
殷明鸾见怪不怪,只是觉得裴元白有些烦人。
郑贵妃带着食盒来到了乾清宫,走到门前突然觉得与寻常有些不同,太阳似乎都烈了一些。
张福山连忙走过来,说道“贵妃娘娘,陛下正在批折子。”
郑贵妃没有强行要进去,将食盒递给张福山,笑着问道“张公公,你可曾见着郑将军”
郑将军是郑贵妃的哥哥,在西北守边关,也有了近十年,郑贵妃听闻哥哥回来,心中有些欣喜。
张福山知道最近陛下对郑将军十分满意,所以对郑贵妃加倍地客气。
张福山说“将军看着黑了些,也壮了些。将军得圣心,娘娘放心,您兄妹会相见的。”
郑贵妃喜不自禁。
张福山是不会平白说这些话的,一定是前几天哥哥在朝中为长乐公主一事出言,摸对了陛下的心意。
郑贵妃心中突然有些模模糊糊的念头。
她想到了前几天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那日郑贵妃在钟粹宫闲作画,张福山过来让她去慈宁宫拖着许太后讲话。郑贵妃觉得这旨意奇怪,留心打听了一下。
原来长乐小公主偷跑出了宫。
郑贵妃拖着许太后讲话的时候,长乐公主回宫。直到乾清宫那边政事处置完了,她才按张福山吩咐的,提出了告辞。
郑贵妃明白了,陛下都轻描淡写地打算好着,料到那日许太后等长乐公主回宫后,便会处置她,陛下怕自己临时赶不过来,把许太后处置公主的时间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只怕慈宁宫的那位老太后也只会觉得是长乐公主运气好罢了。
郑贵妃觉得,陛下对妹妹的在意有些过了头。
张福山继续提点道“听说这几天长乐公主有些不开心,娘娘管理六宫,也多在意些。”
郑贵妃按捺住心中的不对劲,微微笑笑。
她回到乾清宫门口,终于发现是哪里别扭。
好端端的,乾清宫门前的两颗百年杏树,怎么就生生砍成两段树桩子了
养尊处优的郑贵妃,一连好多天想着办法给殷明鸾寻开心。
几天前,殷明鸾随口称赞了郑贵妃派过来的宫女唱得好,郑贵妃留了心。
于是殷明鸾午睡才醒,施了胭脂,淡扫蛾眉,就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內侍。
郑贵妃的宫女素琴说道“娘娘听闻公主最近心情不好,特意叫锦楼过来给公主解闷。”
殷明鸾心中震惊。
素琴一看殷明鸾误会了什么,连忙补救道“锦楼歌喉一绝,公主不是爱听曲子吗”
虽然听起来还是有些不正经,但好歹不是殷明鸾以为的那样。
殷明鸾便吩咐锦楼唱了一曲,果然是声音动人,绕梁三日。
殷明鸾有了兴趣,仔细一打量,觉得锦楼长得着实不错,白白净净的。
殷明鸾问“你唱得这样好,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教坊司听说过你”
锦楼道“奴婢是直殿监的。”
直殿监在宫中负责打扫清洁,是个辛苦活计,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宫道上的落叶怎么也扫不完。
锦楼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走投无路下才净身进宫,进宫后,没有银子贿赂,被打发到了最苦的地方。
他仍然记得,寒冬腊月的,他在铺满雪的宫道上一刻不停地扫雪,又因为无法完成任务,抱着扫帚靠着宫墙睡过去的那一晚。
锦楼想要在殷明鸾面前讨好,唱了一曲又一曲。
殷明鸾心中存着怜悯之心,对锦楼态度格外温和。
锦楼唱着唱着,竟然有些眼眶红红。
锦楼唱完退下,心中有些唾弃自己懦弱无用。他若是抓住机会让长乐公主留下自己,往后就不用回到直殿监那可怕的地方了。
及走到了宫殿门口,他突然听见醴泉宫的大宫女喊他。
玉秋走了过来,除了方才打赏过的金银,又特地送出来殷明鸾赏给他的一块白玉佩。
这赏赐实在丰厚,是他在宫中十年也积攒不下来的家当。
锦楼深深谢过殷明鸾,这才慢慢走出了宫门。
只是他才刚出门,往日直殿监的几个小头领太监对他嘲讽道“哟,这不是攀了郑贵妃娘娘高枝儿的锦楼公公吗怎么,郑贵妃不要你了,长乐公主也不要你”
边上的人接口道“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找上了长乐公主,就算进醴泉宫,也该是我们李公公,何曾轮到了他,他也配”
他们见锦楼荷包坠坠,腰上新挂了一块玉佩,众人围了上去哄抢一通。
锦楼脸色通红,却无计可施。
正在众太监得意之时,醴泉宫的大宫女檀冬走了出来。
檀冬穿着的是江南新丝织就的绮罗衣裳,满头珠翠金银,通身气派比外头的世家小姐都比得过。直殿监的太监们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看了檀冬都觉得是绝色美人,不能想象长乐公主是怎样的绝代风采。
众太监就要给檀冬磕头,就得到了檀冬的怒喝“眼睛瞎了,敢抢我们醴泉宫人的东西”
李公公等太监怔了一怔,看向锦楼的眼中多了艳羡,嫉妒和惧怕。他们一个个地上前,将金银塞回锦楼的荷包,将白玉佩挂回了锦楼的腰上。
锦楼也一愣。
“锦楼爷爷,小的们错了,爷爷不要怪罪。”
锦楼看着这些对他弯腰作揖的太监们,惶惶转头看向醴泉宫。
除了看见檀冬安慰的神色,他还仿佛看到幽暗宫室中,那个华服少女对他温柔地笑着。
锦楼控制不住有些哽咽。
之后好几天里,醴泉宫外总有太监唱歌,但是唱得又不好,殷明鸾听了心烦,吩咐玉秋道“怎么总是有人在外头唱歌,和母猫叫一样,赶紧打发走了去,成什么样子”
殷明鸾这一发话,总是吹拉弹唱的醴泉宫外终于清净下来。
锦楼感激殷明鸾,唱起曲来竭尽全力,唱了有个三天,嗓子哑了。殷明鸾有些愧疚,因为她并没有发觉,锦楼原来是强撑着给她唱了这么久。
她吩咐人给锦楼请太医,又问玉秋要梨,她听说了蒸梨治喉咙有奇效。
玉秋无奈道“公主,现在这个季节,哪有梨呀。”
殷明鸾知道后,也没强要。
倒是这事儿不知这么地传到了乾清宫。
张福山知道殷衢对殷明鸾十分上心之后,对醴泉宫的大大小小的事都会寻好时机,说给殷衢知道。
刚说到醴泉宫找梨找太医。
殷衢手中拿着的笔搁了下来,说“太医怎么说”
张福山回答“太医说,是过度用了嗓子。”
殷衢眉头一皱“她自己关在宫里,怎么就过度用了嗓子。”
殷衢处理完手头的政事,摆驾去往醴泉宫。
醴泉宫袅袅歌声不绝于耳,殷衢脚步顿了顿,眉间微微一蹙。
张福山听见那声音虽然婉转动人,但是个男声,或者说是个太监的声音。
再一琢磨,原来醴泉宫是为了一个太监的嗓子来回折腾,误解之下,不是让陛下白跑一趟
张福山心里一跳,正要清嗓子通报,就见到殷衢扬起手制止他出声。
殷衢走进内殿,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太监跪坐在殷明鸾对面唱歌,殷明鸾支着胳膊撑着脸,很有兴趣地看着他。
殷明鸾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睛一抬,看见殷衢正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微地不悦,像是恨铁不成钢。
殷明鸾慌忙站了起来,察觉到自己这样沉迷声色,是有些不务正业的样子。
她小心地喊了一声“皇兄。”
锦楼忙转身,不小心看见天子不悦的神色,惊吓不已,连忙跪了下来。
殷明鸾和锦楼各自战战兢兢不已,檀冬见着自家公主一副惊吓的样子,又看了看屏风上的被姮娥抱着的玉兔。
果然像被鹰盯住的兔子。
殷衢道“退下。”
乌压压的一群服侍的人,转眼间如同退潮一般,没了踪迹。
殷衢看也没看殷明鸾,自顾自越过殷明鸾坐了下来,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殷明鸾的脸上。
殷明鸾低头,觉得她是一个受审的小罪犯。
殷衢移开目光,道“茶。”
殷明鸾慌慌忙忙,为殷衢倒了一杯茶。
不知是她太过心虚,还是太过娇生惯养,她的手都没有拿稳茶壶,茶水溅得她袖子都湿了一块。
殷衢看了一眼她的袖子。
殷衢端起茶盏,磨了磨盏,并不饮用,对殷明鸾道“坐。”
殷明鸾兔子一般温顺又胆小,坐了下来。
殷衢说“朕知道你为裴元白伤心,可是在宫内以內侍取乐,不是什么好法子。”
殷明鸾眨了眨眼。
虽然锦楼长得好看,可他是个太监,和张福山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呀。
殷衢继续说“裴元白也算不上什么良人。”
殷明鸾连连点头,期待地看着殷衢。
听殷衢的话头,这是准备废了她的婚约吗
正说话间,张福山在门外道“陛下,裴大人在乾清宫外求见。”
殷衢站起来,走了出去。
殷明鸾跟在后头。
张福山听了小太监传来的消息,眉飞色舞,心道这下公主该开心了,陛下也能放心。
他对殷明鸾道“殿下,裴夫人递了牌子,想要进宫瞧瞧您呐。”
殷明鸾一怔,微微一偏头,看见殷衢直直向下看向她。
殷明鸾突然间想到了一些东西。
裴元白虽然对她不好,但是裴家确确实实是对皇兄有用的。
前世,裴昭就是皇兄用来掰倒许晖的一枚重要棋子。
虽然裴元白做艳诗一事很过分,但是为了维护她这个公主的面子,京中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若因为这件事发作,那是堕了皇家的颜面。
但如果另寻由头,由皇兄开口,将这门婚事作废,世人看来,就是皇家厌弃了裴昭,那会让裴昭颜面尽失,必将让裴昭和皇兄生出间隙,离心离德。
那样,皇兄的处境会更加艰辛。
殷明鸾想到这里,适时地露出一点惊喜的笑容。
殷衢的长袖打在了殷明鸾的衣服上,微风中,殷衢的声音传来,不喜不怒“走。”
张德山带着后头的侍从,哗啦啦地走了,一下子,让醴泉宫突然有些空旷的寂寥。
裴夫人间隔了许多时日,又进了宫。
她心中有些憋屈。
半个月前,儿子裴元白在外胡闹了一会,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却让宫中的长乐公主知道了,之后,宫中似乎有意冷着这门亲事。
裴夫人心中暗喜,暗中吩咐了人,留心上京中待字闺中的世族小姐,还偷偷传话打听自己娘家的姑娘。
可是没有想到,自家老爷发现了,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了一顿,还让她马上递牌子进宫,务必要和长乐公主修好关系。
裴昭家族势力单薄,凭借从前的李贵太妃爬上了高位,因为为人滴水不漏,左右逢源,在李贵太妃失势后,也没有倒台,更在殷衢登基后暗中向殷衢狠狠表了衷心。
明面上,裴昭是个不起眼的老好人,许晖的跟屁虫,实际上,裴昭一心讨好皇帝,企图拉许晖下马。
对于多年前李贵太妃为裴元白定下的婚事,裴昭始终满意。如今,殷明鸾是殷衢最喜欢的妹妹,一旦裴元白娶了殷明鸾,裴昭更能得圣心。
儿子不满意,他是知道的,也不在乎。
对于驸马来说,仕途大抵是不顺畅的。
不管是怎样的才子,一旦和皇室成了亲戚,在读书人看来,绝对不是士人一派的。
官场明里暗里的排挤,同僚若有若无的鄙夷。还有掌握笔杆子的文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定一个以貌侍人的恶名。
就连皇帝,也会刻意压制住驸马的势力。在皇家看来,驸马不过是公主的附庸,还是很有可能作威作福的那种。
所以裴元白这样闹腾。
裴昭想,牺牲长子的仕途,换皇帝的欢心,也是值得的。
裴夫人由太监领着走到醴泉宫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