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9、第 49 章

作品:《秘密

    谢潮生去抓她头发的手僵在了半空。

    桥上风声不断,也没能把林绒的话掩埋。

    她执拗地看着他,嘴里重复“你敢吗”

    他无言回看着她。

    林绒“谢潮生,你敢吗”

    “别闹。”良久后,他低声说。

    “你到底敢不敢嘛”林绒来了脾气,声音提高数倍。

    “不敢,”谢潮生又一次收拢她的发,仔细扎好,垂下眼道,“风大了,回去吧。”

    林绒大着舌头喊“那你就是胆小鬼了”

    “是,”他说,“我是胆小鬼。”

    “胆小鬼,”林绒表情有点委屈,“小心我不喜欢你了”

    谢潮生从来都知道,人生不论什么时刻,都不该去和一个醉鬼较真。

    毕竟醉鬼想一出是一出,说话做事毫无条理逻辑可言,甚至有时,和清醒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不等反应过来,他的右手已经掐上了她下巴,拇指和食指分别抵在她的两颊,唇部贴近,带着酒味的气息迎面烧灼而来。

    林绒茫然望着他。

    时间,像是就此静止。

    谢潮生手指微动,像玩玩具一般,挤了挤她早已褪去婴儿肥的脸颊,再若无其事松开。

    “算了。”

    林绒慢一拍反应过来,不依不饶问“为什么算了”

    谢潮生避开她的眼“就是算了。”

    “不行,”林绒使劲踮脚,“你刚才,明明想亲我。”

    “现在,是现在,”谢潮生捉住她乱挥舞的手,“不是刚才。”

    被绕晕的人一下没了动静。

    谢潮生端正神色“回家了,别再闹。”

    林绒最怕的,就是他认真的模样。

    她认命垂下头,被他拉着,往回去的路走。叽里呱啦的嘴,在谢潮生不经意看来时,总会及时抿住。

    “小气鬼”

    “”

    “胆小鬼”

    “”

    走到街道边等车的期间,某张喋喋不休的嘴还停止不下。

    谢潮生掐住她的脸,低头,卷走她所有的气息。

    林绒憋到呼吸不畅,还是没半点挣扎的反应。

    谢潮生不轻不重咬她一口,稍离开,看着明显皱了眉毛的人,淡声问“还要吗”

    “要”

    “”

    林绒在车开到一半的途中,终于被哄睡着。

    到了小区,谢潮生背她上楼。从电梯出来,摁响门铃前,他犹豫片刻,取下了她几乎滑到发尾的皮筋。

    熟睡的人却像是有所察觉,皮筋带至手腕的那刻,她睡眼惺忪地睁眼。看到他,迷糊不过一瞬,双手缠绕上来,继续自己刚才还想做的事。

    谢潮生下颚微抬,她猝不及防落了个空。

    “到家了,不闹了,”他抱着她低声哄,“明天再继续。”

    “那你喊我宝贝。”

    “”

    林绒“快喊”

    楼道里装的是声控灯,谢潮生捏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安静。

    他轻推着她往后,将她抵在角落,待到声控灯的时效过去,四周完全漆黑。他附上她的耳,压低了声诱哄“宝贝”

    林绒的手摸索着,从卫衣下摆探了进去。

    谢潮生身子微顿,紧接着,呼吸仿佛停止。

    黑暗里,一切感官都被放大。

    随着林绒温吞的动作,他手用力,牢牢桎梏住她的同时,薄唇落在她冰冷的耳钉上。

    “宝贝”

    摁响门铃后,门很快打开。

    唐璐看见林绒的德性,还没说话,谢潮生先低声抱歉“对不起,阿姨,是我没看好她。”

    “聚会嘛正常,”唐璐没在意,边给他让路边说,“绒绒都成年了,喝几口酒没事,而且还有你在”

    谢潮生换了拖鞋,抱着林绒一路到她房间,缓慢把人放下,脱了她的鞋后,顺势掖好被子。

    林深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看到谢潮生刚走出林绒房门,连忙道“你等等,我回屋拿车钥匙,再顺便加个外套。”

    唐璐使着眼色杵了他一下,接着望向谢潮生笑眯眯道“都这么晚了,要不然别回去了,就在客房睡吧,阿姨早把床铺好了。”

    林深会意,连忙附和“是啊,都这么晚了,就别麻烦了。”

    “谢谢叔叔阿姨,但是不用,”谢潮生婉拒道,“和出租车说好了来回,司机还在楼下等着。”

    唐璐和林深也不好再勉强,看着人转身,正要走出房,身后猝不及防传来了一身喊“谢潮生”

    三人回眸,看到原本早已睡着的人,自发从床上坐起,脸颊的红还未

    消退,就一瞬掀开被子光着脚跑过来。

    噔噔蹬几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林绒抓起了谢潮生的右手。她俯身仔细察看手腕,确认无误,摸摸皮筋,露出了相当欣慰的笑容。

    唐璐和林深没看懂这操作,怔在原地。

    “快回去。”谢潮生催促的同时,没提鞋的手要去抱她。

    “知道了,”林绒踮脚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有模有样嘱咐,“回去小心点。”

    她躲开谢潮生的手,又光脚踩着木地板,噔噔蹬几下跑回床边,利落上床,顺便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闭好眼睛,很快进入睡觉状态。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梦游而已。

    谢潮生失笑,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温声问唐璐“阿姨,你会熬醒酒汤吗”

    林绒醒来,是上午八九点。

    洗漱完,在唐璐严加看管下喝完醒酒汤。零碎的片段,在脑海里播放电影一般循环往复,越来越清晰。

    “好点了”唐璐又给她盛了碗,“这是你男朋友回去后给的配方,为了它,你妈一大早没少跑菜市场,多喝点啊。”

    林绒失了魂一样僵在座位上。

    唐璐只当人没清醒,把第二碗放她面前“不知道你男朋友怎么会熬的醒酒汤,我看你昨晚都喝酒了,他是一滴都没哎,绒绒”

    林绒风驰电掣跑回房间,一头扑倒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脑袋。

    “救命”

    十点过,犹如死神夺命一样的电话还是来了。

    林绒犹豫的手指滑下接听键,抿抿嘴巴“喂”

    “我在楼下了。”

    那边声音听着正常,没什么波动起伏。

    “哦”林绒假装淡定应完,实际挂完电话,涂口红时,微微涂出了界。

    走到楼下,她一眼看见了谢潮生。

    他换了一身简单的衣物,耐不住人出挑,只安静站在悬铃木枝叶透出的斑驳下,也引得不少人频频回望。

    林绒躲在楼道里,望着他,鼓了足有几分钟的勇气。

    最终下定好决心,她一口气冲过去,宣示主权一样扑腾进他怀里。

    谢潮生远远望见了她,接她的同时,右手顺势在她脑门一探,轻问“疼吗”

    “不疼,”林绒若无其事抬头,眼里满是镇定,“我妈

    灌我喝了好多醒酒汤。”

    谢潮生“好。”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叔叔熬醒酒汤”林绒认真望他,“不然,我们待会就去看他吧,今天该到你家吃饭了。”

    “他没空,”谢潮生的手放低,牵住她,带她往小区外走,“下回。”

    “好吧”林绒也不失望,“那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南大蹭课。”

    “”

    足足有半天,林绒都拉着谭一一和徐路一起度过。

    像是这样,就能理直气壮当成无事人。

    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一切,不论是在桥边,还是在楼道里,全都和她林绒无关。

    后来去新开的主题公园,有单独的说话机会,谢潮生也像是心照不宣,没往那方面提过。

    除了他手上扎眼的粉色皮筋。林绒会时不时看上几眼,确定有些说不清情绪的事,不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周末的傍晚,他们俩直奔机场。

    林绒订的机票是回北原,谢潮生却是直接回美国。他课题研究小组的任务还没完成,这回只是短暂回来陪她度过成人礼。

    谢潮生的航班在她之后,林绒过了安检,走到最尽头还在和他挥手。直至互不相见,林绒收到林深突然的来电。

    “爸,怎么了”

    “你要不多陪陪你妈,明天再回”

    林绒一愣,听见林深在那边说“公司临时有任务,明天去北原出差,开车方便,也能把你一块捎”

    “好”

    林绒想也不想应下。

    谢潮生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这意味着,她能和他多温存上三个小时。

    即便在机场,也是整整三个小时

    出了安检口,林绒低头按出熟悉的一串号码。

    信号还没拨出,余光看见谢潮生的背影,在人海中尤为显眼。

    她挂断,连忙上前几步。

    张嘴准备喊他的同时,瞥见前方,瞳孔微缩,奔向他的动作和话,跟着生生停下。

    她看见,谢潮生在往吸烟区走。

    脚步,没有迟疑。

    林绒躲回人潮人海中,低头重新拨去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他们碰上面。

    时间太短,谢潮生的身上来不及有烟味,退完票的林绒窝在他怀里,反复确认了这一点。

    他们

    在机场里腻歪了两个小时,最后,林绒依依不舍送他过安检,直至他消失在人海尽头。

    分别后,林深开车来机场接她。

    林绒坐在副驾驶,望向窗外。街道两边,一盏盏路灯划过,对于无垠浩瀚的夜色,并没起到什么点缀作用。

    “爸,”她忽然开口问,“你当初为什么开始抽烟”

    “还能有什么”林深随意回,“人踏入社会了,肯定是要交际应酬,人家笑脸给你发烟,你总不能不接吧还有,就算是不抽烟的男人,身上也得带包烟应付,习惯久了,自然而然就跟着抽了。”

    “没有别的吗”

    “别的啊”林深仔细想,“对了,当初你爸刚毕业,家里没钱,又找不到好工作,你姥姥姥爷,不是死活不同意我跟你妈吗压力大,当然得有个发泄口了对了,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林绒靠在窗边,轻声说,“就好奇。”

    很好奇。

    心脏沉沉下坠,犹如被一只大手紧握,甚至喘不过气。

    这种好奇。

    虞云希换了号码。

    裴若和其他男生交往。

    谢霄的跆拳道馆,成了一家普通商店。

    这几件事,是林绒分别拨过电话,去过母校,以及去到那个老旧小区了解到的。

    回北原后,又一个周六日。她带上签证和护照,订了机票,去往美国。

    飞机落地,林绒按照谢潮生平时的信息,去往哈佛的商学院找他。

    谢潮生不在宿舍,她问了很多人,最后得知,所谓的课题研究小组,的确存在。

    不过,小组成立之初,盛情邀请他,被一口回绝。

    谢潮生在学院里,从早到晚,都在拼命修着学分。

    课余时间,没有人能见到他。

    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纵然学业出色,可学院里,没人是他的朋友。

    这是大多数人,对他的固有印象。

    他孤僻,冷言少语,从来独来独往,自恃清高。

    没人喜欢他。

    林绒在一棵树干下,抱着手臂缓缓下蹲,埋首很久,最终抬头,给谢潮生发了消息。

    今天的晚霞呢

    谢潮生随后拍来了照片,橘红斜阳下,街道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华人面孔。

    林绒打车去了唐人街。

    餐馆一家接着一家,她不停找寻,晚霞消失前,她看到了那道瘦削的少年身影。

    他在店里忙碌了片刻,走进后厨,再出来时,身上的工作服装成了西装,领口的领带是最简单的系法。

    他大步流星穿越过一条小巷,来到家酒店前,和门口的金发青年碰面,大概是说了抱歉之类的话。

    再接着,他们一同守在门口。

    每当有客人进酒店,他们同时鞠躬,面上的笑意不多不少。

    林绒躲在对街的咖啡屋,透过玻璃窗,看了很久。后来,有侍应生过来问她“咖啡凉了,请问需要替换吗”

    “谢谢,不用。”林绒婉拒。

    再后来,有人来沟通说,他们要打烊了。

    林绒看着酒店门口有其他人替换了他们,他们走向暗巷,连忙起身,和经理说过抱歉后出门。

    暮色浓重,连通唐人街的那条小巷,仿佛看不见光。

    林绒在巷头转角处,将身子往里缩,只留出一些视线,极力辨认着眼前一切。

    少年身形单薄,懒散倚靠在墙上,修长的指尖燃着猩红。

    他抽烟的动作很好看,也很熟练,薄唇吐出白雾,没有刻意形成烟圈,随意散在空中。

    在他身前的金发青年拨动火机,点燃烟嘴的同时,照亮了少年清俊矜贵的脸。

    眉骨和鼻梁很高,轮廓精致,他的桃花眼半阖,说不出的散漫。

    “谢,你真的要考ba吗”金发青年问他,说的汉语,竟然还很标准。

    “嗯。”谢潮生拿过烟盒,往里掸了掸烟灰。

    “你跟我不一样,”金发青年说,“你家里没人资助,不如早点回国,有能力了再考虑。”

    谢潮生右手指尖的香烟快燃尽,他毫无知觉,左手扯住领带松了松,有些无所谓道“就几年的事。”

    “但你现在这样,会把身体拖垮,”金发青年不解,“你那个女朋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谢潮生不说话了。

    他站直身子,掐灭手中的烟,眼眸阖着,不见微光。

    “如果在一起很累,我觉得放弃,是比较好的选择。”

    林绒捂嘴的手僵住。

    然后,又不过片刻。

    她的手缓缓松开,抬到眼角处,轻微擦了擦。

    原因简单。

    在这条月色都不愿多光临的暗巷里,她听到了漫漫人生中,可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忘怀的话。

    “不行。”

    “说好了,长大要娶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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