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保险箱启(修)

作品:《琉璃钟,琥珀浓

    前半夜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她仿似成了一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 睡到半夜一度惊醒才发现是被沈一拂圈在怀里,长腿搭着她的腿,下巴抵着她的脑门。

    云知哭笑不得。

    她缓缓地把自己的小腿抽出来, 揉了揉。

    这个睡姿, 是他睡前看她郁郁寡欢, 不安分地从背后搂住她说“对我来说,最难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是续着前一句的“人人皆难”。

    是啊, 活着不易, 但能感受到彼此还活着已是万幸了。

    感受到绵长的呼吸拂过头顶,痒痒的,云知轻轻翻了个身,蜷在他胸前, 听他心脏砰砰的跳跃声, 重新入梦。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听到声音第一反应去摸床畔的人,摸了一个空,发现沈一拂已经离开了。

    倒是床头留了一把钥匙附张字条如无要事,我会留在房里等你。

    她这才松一口气,穿好衣裳开门,看到祝枝兰精神抖擞地同她打招呼“妹妹,一起吃早点下午就要走了, 早上必须得吃一顿地地道道的天津菜”

    瞅他这傻乐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沈一拂就住隔壁的事。

    她本要说改坐船, 又想到昨晚还没找过林瑜浦, 道“我想同我祖父一起吃。”

    “那就一起”遭姐姐一横眼, 祝枝兰立即改口,“行,那我吃过再来找你们。”

    洗漱的时候, 福叔来敲门,唤她一起过来用早餐。

    一迈入屋内就闻到香味。四方桌上摆着好几样热腾腾的天津小吃,福叔说老爷一大早就差他去对街几家铺子逛逛,她搬了个木凳凑上前,不止有狗不理包子、煎饼果子、耳朵眼炸糕、芝麻面茶,连果仁干都装了满满一碟子

    她一时傻眼“祖父,这么多,吃得完么”

    老爷子今天精神头似乎不错,将一大碗豆浆倒玻璃杯里,挪到她跟前,“尝个味道,来趟天津也不容易。”

    云知先拣了个鸡蛋果子,一口咬下去脆脆甜甜的,正要夸两句,就听祖父问“昨天,沈先生找过你了吧。”

    她差点给噎着。捧起豆浆猛饮几口,含糊答道“有是有,不过我和他说我睡下了。”

    虽说是和他一起睡来着。

    “他来寻过我了。”林瑜浦说。

    老爷子神色平和,显然不知他的宝贝孙女昨夜和人同床共枕这一茬。

    “啊他说什么了”她配合着问。

    福叔给泡了一壶新茶,笑说“老爷同意坐后日的船回去了。”

    云知偏过头,笑说“我也觉得坐船稳妥点,有单独的包厢嘛,再雇几个保镖哦对,上船之前多买点吃的吧,以防万一,尽量就不碰船上的饮食了。”

    祖父朝她瞧了几眼,看花样年华的孙女儿一身素袄,一副脱略惯的姿态,连头发都是随随便便系个结,不觉喟叹“小小年纪,本该和你两个姐姐一般,娇生惯养的玩儿,无忧无虑的念书,如今却要提心吊胆的操这些心”

    她给祖父夹了一块豆腐,“祖父心疼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等回到家,一切就雨过天晴了。”

    林瑜浦似有心事,片刻后“当年你阿爸,就不该把那钥匙给你。”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这么多嘛”又给祖父满了茶,想说等回到苏州把钥匙和印鉴卡找出来,再商讨一下如何处理。

    谁知祖父却说“好在,等保险箱的期限一到,就与我们无关了。”

    期限

    她这才想起保险箱是有租期的。

    “什么时候到”

    “明”祖父敏感一挑眉,“问这个做什么”

    她本想说,如果快要到期,就这么离开天津会不会不好

    “我就是问问。毕竟是阿爸的遗物嘛”

    林瑜浦神情复杂看了她一眼,“祖父不愿开保险箱,你是否心里另有想法”

    她连连摆手,“我们都没安全离开,外边只怕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当然按兵不动的好。”

    祖父看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欲言又止,索性等着她继续。

    “只是,万一真的流落出去,会不会引发什么祸患”她瞅着祖父的脸,想了下,试探道“或者,您可以考虑让沈先生开箱,他爹毕竟是直系司令,东西在他手中,别人就算想抢,也未见得有那么容易吧”

    林瑜浦冷哼一声,“沈邦此人老奸巨猾,如何能信得过”

    “所以我是说沈先生,他的为人,祖父应该信得过的。”

    祖父敏锐挑起眉,“你同他倒是声气相通,怎么,他让你来做说客的”

    这还真不是,沈一拂倒是一心只盼着她平安离开。

    “是我自己的想法,但若祖父愿意把钥匙交给他,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即便他会因此陷入险境”

    她一噎。

    祖父“总不能因为祖父不同意婚事,便不顾及他的死活了”

    是啊,一旦沈一拂经手,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

    换作之前,哪怕前一个月,这个问题抛来,也许她都会犹豫。

    可现在

    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沈一拂会怎么想。

    他是少年时就决意为国捐躯的男人,但凡有机会能阻止恶行,他都不会放弃才对。

    林瑜浦看她讷讷不答,道“不必想了,即使你可以不顾及他,沈先生也是拿不了的。”

    “为什么”她问。

    “印鉴卡的主人才能开箱。”

    她哑然片刻,“也就是说,非得祖父开箱那、只是开一下,也会有危险的么”

    祖父暗暗叹了一口气“我问过沈先生,他也觉得藏在保险箱里的,极有可能是文件、资料或是地图,文字的东西一旦看过,又如何撇的干净”

    原来这才是祖父最大的顾虑。

    一旦开箱,别人若无法从沈一拂那里占得便宜,祖父作为见证人,十之还会被找上麻烦到时即便祖父坚称不知情,旁人又如何会相信呢

    云知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那我呢我是阿爸的女儿,我也可以开的吧”

    林瑜浦神色一肃。

    “我晓得此举会累及家人但、但我若是不回苏州呢”云知急切看着祖父,“我取出保险箱的东西,就和沈先生一同回北京,如此,不管幕后凶徒是谁,他们都不会联想到林家去实在不行,您回到上海之后可以登报,就说、说您不同意婚事,是我”

    话没说完,林瑜浦愤一拍桌,力道之大,将桌上的几样点心震得抖落在地。

    福叔看老爷动了怒,忙上来抚他的背,又对云知说“五小姐,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老爷最挂心的可不就是你的安危”

    “你让她说完。”祖父撑起身,眼睁睁瞅过去,“继续说。”

    她揪着手指,踟蹰了一下,咬牙道“我晓得祖父关心我,祖父只希望我们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走我阿爸的老路我也晓得,即使开了箱,哪怕之后跟在沈一拂身边,寸步留心也有随时丧命的可能。”

    “好。你这架势是要说道理你都知道,可是你不愿听从。”林瑜浦看她一脸认真,使劲一捶拐棍“怎么,是被那姓沈的一撺掇,也想当一个慷慨就义的英雄了”

    若是往常,她该把话音止于此处,但这一刻也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尽是林赋约临终所托的那一副郑重神色

    云知,你是阿爸唯一的希望,阿爸,能够相信你么

    她抬眸。

    “祖父。我不是想当什么英雄,我死里逃生过不止一次,平生对自己最大的期许,就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开开心心的活着。”云知在鸦雀无声的房间里轻轻地说,“可是,人若是不能无愧于心,又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林瑜浦眸光狠狠一颤。

    “当阿爸阿妈、大哥,还有那么多有志之士舍生忘死为理想、为国家付出,他们视为比生命更重的东西,既然交到了我的手中,眼见要流出去,总不能装作没有看到吧我、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以离开祖父、离开林家、甚至很有可能交待自己的小命”祖父平平望过来,“这就是你的力所能及”

    她抿了抿唇,“万事要总打最坏的打算,不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么”

    屋内寂静了一霎。

    是看看林瑜浦铁青着脸,她顿时意识到自己言语间的失妥,喃喃说了句“对不起”,就要伸手去挽祖父的手。

    老人家却将她甩开。

    “五小姐,要不,你先拿点吃的回房间”福叔说。

    林瑜浦别过眼,没再看她。

    “是知儿失言了。祖父,您别动气,我晚点我再来找您。”

    云知确是一时心急,那一番话却不是意气用事。

    从当日沈一拂带她去胡同见过骆川后,她就隐隐感觉到林赋约留给她的东西与近日、不对,与近年来的许多事端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只是她毕竟是局外人,不敢妄下定论。

    原本她只想先保祖父平安,心里盘算着回到苏州再好生劝劝祖父,直到前一刻得知保险箱即将到期,再仔细回想,当初那张印鉴卡上的时间好像就到本年年底,掐指一算,恐怕就是这一两天了。

    莫不是,祖父着急离开,也与此有关

    没头没尾,难有定论。只能先找沈一拂推敲看看,她掏出钥匙,不料进了他的套房,里里外外寻了一圈,愣是没瞧着人。

    云知再度愣住。

    分明说过会等她的,莫不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不得不离开

    本就六神无主,再加上沈一拂无故失踪,心下更慌,她怔怔出门,正巧撞上祝枝兰。

    这才想起小七也是天津城的地霸,兴许他能帮点什么忙。

    云知将他拉到屋内,征询一些关于银行保险箱的知识。

    “租期到的话,要过一阵还没人认领,银行就会回收。当然,每个银行规矩都有所不同。”祝枝兰常年做黑白两道生意,对这些还是熟悉的。

    “那要是钥匙和印鉴卡都丢了,是不是就拿不出来了”

    “可以做挂失申请,就是麻烦些,要是一时办不出来,可以先续费延期。欸,你问这个做什么,是帮林瑜浦问的”

    她忙说不是。

    “就是我父亲,我是说林云知的父亲,他临终之前说在中南储蓄银行有保险箱,里头有东西留下来。”她斟酌了一下,说“我也是忽然想起这件事,但又不太想让祖父知道”

    祝枝兰一听,“啧”了一声,“莫不是给你的私房钱”

    “也许是吧。”她睨向小七,“拿得到么”

    “哪里的分行”

    “天津中南。”

    祝枝兰笑了,“那就好办了,我和他们行长是老相识。你等着,我先去个电话,问问要准备哪些手续。”

    小七走后,云知连灌了两杯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自知绝无可能再劝得动祖父,何况,她也不愿让祖父涉险。

    祖父年迈,有任何举措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她不同,她无父无母,行事方便很多。

    可是这样没商没量的,要是她自己贸然就去了银行,会否惹出更大的麻烦

    云知只觉得她的心开始明晰,但仍旧有许多不确定性。

    奈何一个早上下来,她开了好几趟房门,偏生就是等不到沈一拂。

    云知将脉络从头到尾在心头重新捋了一遍。

    林楚曼被人所害,犯了毒瘾,死前将恩师邹老的遗物放到双亭之中,后被沈一隅拿走;沈一隅勾结荣良或是其他什么人,后将目标锁定在了诸多救国社员中并一一迫害。

    而他们想要的东西,在林赋约手中。

    林赋约在火海中把钥匙给了她,从诸多迹象来看,那保险箱之内所藏着的,应与中国油田的勘测或是勘测结果有关但显然,幕后之人并不能确定此物到底在谁手中,是以,才会有诸多人不断遭受到穷凶极恶的追杀。

    而阻止这一切的根源,兴许就在保险箱中。

    祖父不愿开箱,只等租期一到,银行中人按例取出物件,以幕后之人的势力,自然有办法得到而林家自然也就能从这场阴谋中平安抽身。

    可是之后呢

    倘若当真与石油有关,不论那幕后是日本、还是英美法、德意志,只会有一个结局

    侵略。

    更大范围、更多土地的占据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在云知的脑海里,仿佛已经生出了一个硝烟弥漫的场景,感觉到背脊一阵冰冷,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抵是这一瞬间强烈的危机感,乃至祝枝兰回来的时候,她都没发现小七脸上的异样。

    “前头电话没通,刚拨通的电话。”祝枝兰说。

    “那行长是怎么说的”

    “你户卡带着么”

    她点头,当初去培训时就要求带着。

    “户主的名字呢”

    “是林赋厉,不过我的户卡上有写到父亲是林赋约。”她将户卡拿给小七看。

    祝枝兰看了几眼,犹豫了一下,“说最好要本人过去办理,要不下次吧。”

    下次

    林瑜浦方才好像说了个“明”字,也许过了明天,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主意既已打定,她扯着小七的袖子,“就去问问,哪怕能将租期延长也可以的。”

    总比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的好。

    “姐,其实”

    “其实什么”

    “不是说,现在尽量减少出门么”

    “不是有你保护我么”她隐隐发现小七哪里不对,但现在来不及细想,“你再多带点人,也不行么”

    “那也行吧。”

    小七看她立即就要动身,忙摁住她肩“还有点时间,先吃午饭,想吃什么”

    大概是太过紧张,加上早饭也没吃几口,云知后知后觉感到胃里一阵捣腾。

    于是简单吃了一碗面,又打包了两碗去敲祖父的房门,喊了两声也没人理。

    她只当祖父是气狠了,仍不愿见她。

    那厢沈一拂依旧未归,只得先留张字条,以防万一写了满文,压在入门处的玄关下。

    小七到底还是谨慎的。

    除了他们坐的那辆车,还另外安排了俩,一辆开路一辆尾随,就这么保驾护航的抵达中南银行。

    祝枝兰是该银行的老主顾。人一进,就被众星捧月的往内堂带,但看七爷身畔跟着个清新秀气的小美人,也不敢怠慢,一还没坐下就送上热毛巾,殷勤的简直像是饭店服务。

    云知怕太过招摇引人注意,祝枝兰就让那经理带他们去行长办公室。刚迈入,便见一个身着西服的中年人上前握手,转向云知时“这位就是七爷的义妹林小姐吧”

    云知轻点头,回握,“何行长。”

    “不必客气。”何行长邀他们坐下,“大致的情况七爷已经说过了,是这样,每一个保险箱我们银行也都会有一把备用钥匙。林小姐只要带上继承权的证明,即便钥匙丢了,一样可以取出寄存的物件。”

    “继承权证明”她问“可我爸爸妈妈是意外身亡,还没来得及写遗嘱”

    “你父母的直系亲属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么”何行长问。

    “我祖父。”

    “那需要你祖父一起来,或者他签署一份放弃继承权责任书。”何行长说着,给他们面前的空杯斟了茶。

    云知心道看来今日把东西取走恐怕不成。

    “证明可能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我能否先把保险箱续期了”她问。

    “这个”何行长没立即回答,祝枝兰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行长道“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按照规定,最多也只能延期半年。”

    半年也好。

    云知连忙致谢。

    很快职员递来表格,所幸她记性好,记得当日印鉴卡上的保险箱号数。

    填过身份信息,又在办公室多坐了一会儿,很快职员进来汇报,在何行长耳旁说了两句。

    何行长眉梢轻蹙,问云知“林小姐不是说钥匙丢了么”

    “是啊。”

    “半个小时前有人拿着钥匙和印鉴卡,已将该保险箱内储存之物取走了。”

    云知心头一震,“什么”

    何行长又问了职工一次,随即道“是你祖父,林瑜浦。”

    轿车疾驰在回饭店的路上。

    祝枝兰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看妹妹额角透着冷汗,拿出绢帕给她拭去,说“印鉴卡既然在你祖父手里,多半是你那父亲当初给的,你也别紧张,回苏州再问就是了。”

    云知哪是紧张这个。

    祖父怎么会随身带着钥匙和印鉴卡呢

    难不成他一开始来天津,就是奔着保险箱来的

    可他始终对保险箱一事分外抵触,早上还为此和她闹了脾气,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为什么会默不作声地将东西都取走了呢

    还是说他一直在误导我

    那又是为什么呢

    一回到饭店,她就火急火燎奔到祖父房门口拍门。

    好半晌没人回应,她心觉不对,立即唤来经理开门。

    总算进屋,可环视一圈,别说是人影,连行李箱都不见了踪影。

    “说不定你祖父有急事,先回去了呢”

    听到祝枝兰这句话,终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回头看他“你方才在车上,是不是说了一句回苏州再问你为什么会提到苏州”

    祝枝兰一时语塞,“那是因为”

    她揪住他的前襟“祖父还是坐今天的火车对不对你知道的,为何要把我蒙在鼓里”

    小七见被拆穿,只好说“是你祖父非要我瞒着你的,他说他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今天走,但也担心途中会有什么危险,带着你不方便”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涌上心头,答案呼之欲出。

    “哎你去哪里”

    她不等他说完,飞快摸出钥匙开沈一拂的房门,看字条尤在,知他没回来过,便不再耽搁,发足往楼下奔去。

    “哎姐,你”

    “我要去车站。”

    她一抬表“要么让你的车载我去,要么我自己坐黄包车,祝枝兰,你知道的,再和我磨唧,出了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祝七爷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姐姐头一回这样冷冰冰唤他这个名字。

    “上车。”

    云知整个人紧绷如将断之弦,死死咬着牙关,竭力控制自己再冷静一些。

    还有二十分钟才发车,可以的应该赶得及。

    她一遍遍自我安慰着。

    一到站门,直奔往内,祝枝兰忙让几个漕帮的兄弟紧跟着,越入站的人潮越拥挤,云知火急火燎问“哪号车厢”

    “应该是四号,要么就是十四号。”祝枝兰也记不大清了。

    “那就分开找。”

    她几乎是发足狂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虽然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直觉告诉她,一定要阻止祖父上车。

    未到车厢,她远远看到一个背影,那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拎着手提包,正是林瑜浦。

    奇怪的是,他身边却没有福叔的人影。

    老爷子此时左顾右盼,没有要上车的意思,逆着人流蹒跚而行,不知要去往何处。

    她心头一松,当即唤了“祖父”

    此时两人相隔十数米,在嘈杂的环境中也不知能不能听到叫唤。

    好在祖父正回过头。

    只是,林瑜浦回头看她的那一瞬,满是沧桑的脸孔上露出些许诧异,下一眼,她好似看到祖父启唇,对自己说了一句“不要过来”。

    云知还没来得及奔上前去,一道火光毫不留情地戳进她的瞳仁。

    人影幢幢中,她看到一股火焰从祖父的脚下平地燃起,张牙舞爪地将那个苍老的身影吞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