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第 51 章

作品:《将死后我成了黑莲花

    谢涔之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心碎裂。

    少女冷漠地抬起下巴, 轻描淡写说的话,宛若刀子一眼狠狠扎入了他的心。

    而她的心,就这么没有了。

    阿姮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眼神冷得如这秋夜里的风, 即使是睥睨着那颗心的碎片, 也像是看着什么不屑一顾的垃圾。

    谢涔之袖中的手缓缓缩紧,骨节沉沉一响,凝视着她道“你与我之间,当真没有任何留恋了么”

    汐姮冷漠地盯着他。

    她的眼瞳黑得发冷,突然一落睫毛,垂目问身边的少年, “卫折玉,你觉得他如何”

    在这里,卫折玉是她唯一认可的人。

    她不懂这些有心之人的情绪,便让卫折玉定夺好了。

    坐在轮椅里的少年咧嘴一笑,眸底沉浸着浓浓恶意, 一字一句道“该杀呢。”

    “若不是这个人, 你也不会被逼到当众剖心的地步, 你为他付出了一切,可是他现在还是世人崇拜的陵山君,是不是很可恶”

    卫折玉用最蛊惑的话语,最温柔的语气,看向汐姮道“还记得斩刑台上,他是怎么杀你的吗”

    谢涔之脸色白了白,眼底的光倏然暗了。

    “好。”汐姮说。

    “你想杀,我便杀。”

    她再次挽起溯月弓,指尖流动着紫色的电光,眯起眸子对准谢涔之。

    “君上”

    “谢姮这是君上啊”

    “快保护君上”

    周围有人焦急地喊了起来, 但只要靠近谢姮一丈之内,都被无形的神力震飞出去,狼狈地砸落在地,再如何施法,都不过是蚍蜉撼树。

    没有人可以靠近汐姮。

    这是一场她对他单方面的杀戮。

    谢涔之沉声道“都不必管我。”

    谢涔之不避不让,笔直地站在原地,风掠起他染血的广袖,那张她刻入心底的隽秀容颜,此刻并未印入她的眼中。

    他此刻就站在这里,让她杀。

    这是他欠她的。

    汐姮拉满了溯月弓,那灵渠剑感应到谢涔之受到威胁,在空中掠过一道银光,挡在谢涔之跟前,焦急地颤动着,似乎是在等着谢涔之握住它,与汐姮一战。

    谢涔之却并无动作。

    若他握住灵渠剑,便应了那句预言,当真要与她不死不休。

    汐姮抬起溯月弓,对准谢涔之,朝他射了一箭,正好射中他的心口,谢涔之当场吐出一口血,单膝跪地,摇摇欲坠,但并未完全昏死过去。

    汐姮睨着他狼狈的样子,又问“你可服气”

    她这一箭射得稍微偏了些,并未当场杀死他。

    她现在约莫也猜到了谢涔之与灵渠剑的关系,这把神剑威力骇人,但无执剑之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谢涔之不肯握剑,她也没有杀他的兴致。

    谢涔之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捂着胸口的箭矢,哑声道“为什么不杀我”

    “我改主意了。”汐姮直视着他,字字清亮“杀你让人扫兴。”

    “以你如今的实力,也不配被我杀。”

    “但是这些人。”

    汐姮环视一周,视线从周围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握紧手中的弓,面无表情地警告道“再敢冒犯我一次,我都会杀掉。”

    她没有是非好坏之分。

    或者说,这世间以神为主宰,她既是主宰,她所做的就是对的,她认为的谁也不能忤逆,那些敢忤逆她的“错误之人”,便活该受到惩罚。

    这就是汐姮的准则。

    谢姮需要别人评判她的对错,而汐姮不需要。

    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

    周围的人俱被她的语气所震慑,当真再也无人靠近一丝一毫。

    他们从未见过这张熟悉的脸上,出现如此狂妄轻蔑,又冷漠的眼神。

    他们这次彻底意识到原来谢姮真的死了。

    那个会温柔与他们说话,无论多难过生气,都不会说任何重话的谢姮,已经不在了。

    汐姮警告完这些人,转身对卫折玉抬了抬下巴“我们走吧。”说着,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台阶,步履从容,目空一切。

    随着她一步步往前,神光萦绕四周,脚底腾起一股火焰,将那染血的白裙焚烧成灰烬,重新露出华美的火红裙摆。

    她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眼前。

    而在无汲殿被打晕过去的舒瑶,才刚刚醒来,等她闻讯赶来占星台之时,只看到一地的血,和碎裂的心。

    什么都不剩了。

    舒瑶茫然地站在风中,握紧手中的簪子,突然又想起什么,提着裙摆飞快地往山下跑去。

    她还是舍不得谢姮。

    上次的挽留让她付出了性命的代价,舒瑶这次不打算挽留,可她还是想见一见谢姮,跟谢姮说最后一句话。

    她想说我会等着我们的重逢的。

    谢姮最后给了她一个拥抱,她说离别是为了相逢,即使是打晕她的时候,也是对她笑着的,舒瑶相信,无论谢姮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们都一定是还是朋友。

    舒瑶一路御剑而行,在空中四处搜寻谢姮的踪迹。

    她无法捕捉到谢姮的气息,却能看到天边有飞鸟在靠近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全都飞落在地,那些灵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像是遇到了什么比之前强大的生物。

    谢姮是烛龙。

    世间万物惧怕烛龙,她一定在那里

    舒瑶眼睛一亮,飞快地往那个方向追去。

    汐姮选择了步行下山。

    流动着银光的图腾浮动在火红裙摆之上,扫过层层台阶,裙摆掠过之处,花草化为灰烬,灰烬亦被风卷走,无论她的裙摆有多长,她都不会染上尘世间的丝毫尘埃。

    她把玩着手中的弓,漫不经心地说“这等劣质弓,我神族不知多少。”

    卫折玉眯起眸子,扭头盯着她,脸色瞬间风雨欲来。

    连溯月弓都突然开始颤动,像是在对她抗议。

    但紧接着,少女又说“但是,卫折玉送的,不一样。”

    “”少年默默垂目,唇角却无声无息地翘了翘。

    颤动的溯月弓也偃旗息鼓。

    卫折玉睫毛飞快地颤了颤,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问“为什么不一样”

    汐姮说“因为我是你孵出来的。”

    卫折玉“”

    他表情又是一僵,像是被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脸色有些难堪。

    先前她没想起来倒还好,现在她一想起来这些,卫折玉就想起自己从前的丢人样子。

    起初他饥肠辘辘,本来是想吃掉那颗蛋的。

    可惜他咬了一口,没咬动。

    后来便抱在怀里取暖,整天捂着它,放在自己胸口,不曾想真的孵出了一条龙来。而且这条小龙刚孵化时,便是会叫人的,男孩儿猝不及防,被她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娘”。

    卫折玉“”

    现在他一时摸不准,他在她眼里,究竟是化敌为友的朋友,还是从小相依为命的竹马,还是孵化她的娘亲。

    不一样,到底是哪门子的不一样。

    少年的眼神又阴郁了起来。

    汐姮从头至尾的语气都是很平淡的,虽然她并不懂什么是在意和不在意,但是她把卫折玉划入了“养大自己的人”的范畴,和哥哥一样。

    她不谈感情,她只讲道理。

    就在此时,汐姮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姮谢姮你等我一下”

    她眯眼转身,看到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过来。

    又是个凡人。

    似乎是叫舒瑶,与她从前是朋友。

    但朋友是什么东西

    汐姮眸底一冷,在舒瑶靠近她的刹那,突然抬手,凭空掐住她的脖子。

    舒瑶本满心欢喜,猝不及防被她掐住脖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整个人缓缓漂浮在空中,双脚不住地空中踢蹬。

    她用力地挣扎,隔绝的空气却越来越多,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唤。

    “谢姮你”

    谢姮居然要杀她

    汐姮看着她,双瞳布满杀意,“我记得,我方才已经说过,再有人敢冒犯我一次,我都会杀掉。”

    谁也不例外。

    汐姮慢慢地缩紧手指。

    她看着舒瑶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微弱,唇边噙着的冷笑越发冰冷。

    舒瑶仰着脖子,始终望着少女熟悉的容颜,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眼前的人冰冷且高高在上。

    可她就是谢姮。

    舒瑶设想过很多场景,却从未想过,自己根本连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的都没有,就要被杀了。

    舒瑶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准备,打从知晓谢姮时日无多时,她就一直在安慰自己,人的一生总有离别,她只要在谢姮活着的时候,拼尽全力地对她好就好了。

    就算听到了谢姮剜心的消息,她都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感觉,只感觉心空空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可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

    她真的失去谢姮了。

    谢姮再也不会保护她了。

    再也不会牵着她的手,对她说“有我在,别怕”了。

    再也不会在危机之时从天而降,如此温柔地抱抱她。

    舒瑶眼角的泪却不住地顺着脸颊滚落。

    脑子混混沌沌,逐渐没了力气,双手垂落下来。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簪子坠落在地。

    簪子上的龙髓玉猝然发出一道白光,朝汐姮射去。

    汐姮猝不及防被射中右手,蓦地往后退了几步,皱眉盯着地上的簪子。

    舒瑶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骤然坠落在地,她眼前重新恢复光明,捂着脖子大口地喘着气,又慌乱地去捧起地上的簪子,紧紧护在怀里。

    “你拿了护身簪子,活得长长久久,待我醒来,才能重新与我相逢。”

    是谢姮在保护她。

    原来谢姮送她簪子,却是这样的用意。

    舒瑶哭得更加凄惨,眼泪打湿了领口与袖摆,再也什么都不顾了,只蹲在地上狼狈地哭出声来。

    仿佛要把所有思念与委屈,都付诸于这一场哭泣。

    “呜呜呜谢姮”舒瑶哭得直打嗝,鼻涕眼泪止也止不住,“谢姮我真的好想你”

    汐姮恍惚地盯着她。

    从没见过有人在她跟前哭丧的,哭得这么惨,还是哭她自己。

    记忆深处,类似的一幕遽然闪现。

    许久,少女沉默地扭过头去,不太自在道“别哭了。”

    “我不杀你了。”

    她虽无法再对眼前的人有感觉,但既然是她“临死前”亲自给的簪子,便说明,这个人的确很重要吧。

    虽说她不许别人冒犯自己。

    但这也算一个特殊情况。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