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作品:《给美强惨徒儿送温暖后

    这么近的距离, 封苒能看清楚他眼底的杀气。

    这股杀气太过浓烈,即使只隔着窥探之术,也能让她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封苒不怕这种压迫感, 但作为小炼体的韦杏儿怕。

    韦杏儿的身体抖了抖, 封苒一愣, 下意识切断窥探之术,那三只小纸人不能要了。

    而靳燎也立刻发现窥探之术被切断, 更证实这三只纸人并不是他捏的。

    他盯着纸儡,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却慢慢露出一种困惑。

    到现在, 四胞胎也发现了, 他问“君上,这些纸儡是外面的人来探路的”

    “不,不是。”靳燎的声音有点沙哑,“它的手法, 与我的是一样的。”

    使用傀儡之术有点耗时, 为了节省时间, 世人起手纸儡, 都是先上傀儡之术,再附着于纸上, 只有封苒会先给纸定义形状, 再附着傀儡之术。

    因为封苒说过,术法终究只是术,对儡来说,承载之物就是它的身体,总不能没把身体准备好, 就把人家请过来。

    这么多年,靳燎做了这么多纸儡,它们有时候散落在各界各地找封苒,有时候就在殿内休息。

    他脑海里总是在回想她的每一句话,她的歪理总是一堆堆的。

    靳燎能看出这三只纸儡,就是这样起手的。

    这个世间的傀儡之术,只有小山派封苒那一脉是这样起手的。

    他瞳仁微微抖了抖,问四胞胎“最近有人来过”

    四胞胎如实说“韦家送来炉鼎,属下想君上或许暂时不需要,便安置在北偏殿。”

    靳燎把几只纸儡收起来,脚步一转,朝北偏殿而去。

    四胞胎便也紧紧跟在他身后,看君上步履虽然从容,但五指已经紧紧攥在一起。

    封苒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她抓了抓头发,苦恼地皱起眉头。

    这都什么事二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已经把给出既定结局的无名毁了

    可是,靳燎居然还是黑化了还魔君呢

    她都怀疑这是一场梦。

    恰好青梅敲门,封苒收拾好表情,她心事重重,声音也低沉许多,唤“进来吧。”

    青梅端着手炉进来,说“哎,这儿的天好像比家里还要冷。”她正着手换炭盆。

    封苒不由打了个冷战,问“咱这位魔君,大家都叫他什么”

    一提到靳燎,青梅总是害怕的,磨磨蹭蹭地说“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封苒都没什么心思扯谎,直接说“忘了。”

    “小姐定是不想嫁过来,所以才忘了这位的名号,”青梅利落地收拾好炭盆,声音低了低,“我听大家都叫他霜雪魔君,这天寒地冻都因他而起,也是应景。”

    霜雪。

    这两个字划过封苒的心头,再回想面容已经完全长开、俊秀挺拔的靳燎。

    她的雪娃娃,名字里带着烟火气,却怎么是这么孤冷的名号。

    封苒一开始并不知道靳燎就是魔君,所以从没想过了解半分,如今却只能从青梅这里打探。

    青梅只当自家小姐全忘光,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靳燎是在十年前的某天入魔的。

    别的门派遭殃少,纯灵仙府遭殃可大了,出战的高阶修士有的被杀,有的被俘虏,这战绩,就是洞阳也得自愧不如。

    纯灵仙府囊括修真界绝大部分优秀修士,这般被摧残后,一时之间,整个修真界青黄不接。

    靳燎因实力太强,直接住在修真界,他修炼的功法为霜降,剑名初雪,又把修真界变成这么个冰天雪地的样子,名号就定为霜雪。

    也因此他入魔,他的孤煞之命曝光了,据说会让他更加疯狂,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所以韦杏儿才这般不愿。

    “孤煞之命”封苒喃喃。

    他到底还是被正派发现孤煞之命,只是这回他先发制人,让那些所谓君子根本没来得及群起而攻他。

    封苒又好奇“他这般俘虏那些修士,是想做什么”

    青梅摇摇头“不知道。”

    封苒又问“那他之前一直在凡人界,为何会突然入魔”

    青梅面露为难“小姐,您怎么打听起这种来了,想要入魔之人,难不成还有缘故么”

    “别人或许没有缘故”封苒深深吸一口气,但他一定是有缘故的,他不该这么无理由。

    她话没说完,突然,紧闭的门“嘭”地一声被踹开,风裹挟着雪,一下子把炭盆吹灭了,青梅吓得跌倒在地,哆嗦地跪下“君上。”

    风太刮人,封苒拿袖子掩面,堪堪放下时,便看靳燎站在她面前。

    和隔着纸人不一样,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靳燎,更为高大、英俊,岁月刻入他骨子的,是孤高与冷漠,成为他一身的保护色。

    那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封苒,从她的眉眼缓缓下移,不带任何情色,眼神如刀,好像要剖开她的皮肉。

    他张开薄薄的嘴唇,只问两个字“你就是炉鼎”

    封苒抿着嘴唇,缓缓正坐,道“君上。”

    她知道靳燎可能会找上来,但没猜到会这么快,所以,她只能临时应对。

    青梅忍着恐惧,在后面磕头“君上,我们小姐身子骨弱,千万受不得惊”

    青梅话没说哇,又“啊”的一声,原来是四胞胎摁住青梅的咽喉,他力道一点都不轻,青梅很快就要断气一般。

    封苒看了眼青梅,心里一紧,道“先放开青梅”

    青梅向封苒伸出手“逃”她已经出气多,近气少,整张脸泛上青紫。

    靳燎充耳不闻,从袖子放出三只纸儡“这种纸儡从哪来的”

    封苒瞳孔一缩,情急之下,她默念一道口诀,“铮”的一声,一道雪白的亮光闪过,四胞胎的手上立刻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四胞胎甩开青梅,青梅趴在地上拼命呼吸、咳嗽。

    靳燎和四胞胎都朝半空中一看,初雪这十年饮血无数,剑锋却更为雪白,上面还沾一些鲜红的血渍。

    正是初雪突然出鞘,伤了四胞胎。

    靳燎一伸手,初雪乖乖回到他身边,它没有受任何控制,就这样背离他的意志飞出去。

    几十年来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就连他这张冰山脸,也难得露出新奇神色。

    四胞胎捂着手臂,他怒目看向封苒“你对君上的剑动了什么手脚”

    初雪其实也是封苒的剑,她赠给靳燎后,本是给靳燎练手,等以后靳燎也会遇到他自己用惯手的剑,到时候就不需要用初雪。

    封苒试着召唤初雪为自己所用,剑认主人,自然会跳出来。

    但是这样解释起来,很难让人信服。

    没办法了。

    封苒这辈子行事从来大大方方,不遮不掩,就是当年经常闯藏书阁,也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即使这有很大的风险。

    但她要赌,赌靳燎没那么快放下与她的师徒情。

    她清清喉咙“靳燎”

    这一声,在她想象中应该是十分有气势的,奈何韦杏儿的声音太娇了,好像在撒娇似的。

    四胞胎更是生气“反了,居然直呼君上名讳”

    靳燎却没有怒意,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靳燎”这两个字,它好像随着他入魔,被冰雪尘封起来。

    初雪指着封苒的脖颈,靳燎冷冰冰说“你一个炉鼎,胆子不小。”

    封苒轻叹口气“燎,燎原也,本是最有生气的一个字。”

    短短一句话,一瞬间,靳燎捏紧初雪的剑柄。

    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画面。

    很多年前,他初识字时,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他觉得“燎”字很陌生,写起来也不好写,却有一只手轻轻盖住他拿毛笔的手

    “燎,燎原也,是个很有生气的字。”

    靳燎恍惚一瞬,他这才正眼打量起这个炉鼎。

    身为炉鼎,她无疑是美貌的,但这种美貌并不能入他的眼,她的声音也有点刻意的柔软,和封苒的清冷,是全然不同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封苒在和他说话。

    封苒闭了闭眼,说“为什么到头来,你还是只有冰雪相伴”

    她睁开眼睛,那双眼没有媚色,只有如泠泠流水般的澄澈“你今日纵容手下杀了青梅,是忘了小山派的门规了么”

    捂着伤口的四胞胎难得崩了神色,不再和冰块一样,而是略带惊悚地看着封苒。

    “小山派”这三个字,是靳燎的逆鳞,这些年来,但凡在靳燎面前提起“小山派”的,全部尸首分离。

    他该笑这个女人蠢,还是该可惜君上少了一个魔气攻心时的解决方案呢

    四胞胎低下头,他汗涔涔的,闭眼等着喷溅到地上的血液。

    然而过了好一会,不止没有血腥味,四胞胎还听到靳燎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靳燎背对着四胞胎,四胞胎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君上浑身魔气不太稳定,环绕着他,以他为中心,四周荡开一股冷风。

    封苒正面对着靳燎,亲眼看着靳燎缓缓眯起狭长的眼睛,他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疑惑,却不敢肯定。

    但是对着她的剑尖,却不再那么坚定。

    与他冷漠的外表不一样,剑尖微微颤抖起来。

    封苒“呼”了口气,她手指推开剑,缓缓站起来。

    靳燎还是保持着持剑对她的姿势,封苒却越过剑锋,倾身朝他靠近。

    因为站在床上,她比现在的他还高出一个头,封苒一笑,她抬起手,手掌触在他头上。

    外头狂风呼啸,这样的风声下,封苒的声音好像有点支离破碎,但靳燎却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靳燎,师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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