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谢镜辞,你不是人。...)

作品:《反派未婚妻总在换人设

    幻境在这一刻坍塌。

    房屋、红纱与床铺尽数消散, 谢镜辞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下坠之际,感受到后背上骤然加大的力道。

    裴渡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 在电光石火的间隙, 用灵力迅速笼在谢镜辞身上, 充当缓冲防伤的保护罩。

    这出变故来得突然, 他只顾得上怀里的人,丝毫没念及自己, 生生落在地面, 发出沉沉的闷响。

    许是有些疼,裴渡虽咬牙没发出声音,抱着她的双手却是一颤。

    谢镜辞忍不住仰头“你还好吗”

    问完了,听见裴渡那声拘谨的“嗯”,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自己在幻境消失之前,理应是入了眠。

    “奇怪。”

    感谢组织的大力培养, 谢镜辞一秒入戏, 佯装出茫然的语调“这里好像不是婚房我们离开幻境了”

    抱着她的少年剑修又是一僵。

    意识到两人此刻亲昵的动作,裴渡匆忙松开双手,从地上坐起身,朝近在咫尺的姑娘伸出右手“谢小姐, 幻境之中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我明白。”

    他在她耳边的喃喃低语犹未散去,谢镜辞只觉连心尖都在发烫,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竭力装作一概不知的模样“我们为何会被突然丢出幻境只是同床入眠而已,这也能算有情吗”

    她说话时没细思太多, 完全顺着“如果自己当真睡着了”的思路走,话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太合适。

    她从头到尾都在装睡,对裴渡的动作与言语了解得一清二楚,幻境为何会突然破开,谢镜辞再明白不过。

    如今将这个问题抛给裴渡

    裴渡微怔,耳朵果然溢开浓郁的红。

    “我也不知。”

    他不擅说谎,每当在谢镜辞的压迫下胡言乱语,都会条件反射般移开视线,喉音干涩仓促“也许是入眠的姿势很有情。”

    裴渡说得一派正经,满目皆是霁月光风,本是冷冽傲岸的山间清雪,却点缀了一丝薄薄的红。

    这副模样实在可爱,谢镜辞莫名又觉得很开心,挑了眉道“真的”

    他下意识答“真的。”

    “哦――”

    谢镜辞勾唇笑“一眼便能知晓原因,看来裴小公子对幻境的心思了如指掌,了不得呀。”

    婚房之内的低语实属情难自禁,连裴渡自己都觉得难为情,好在谢小姐浑然不知。

    他根本说不过她,只能装傻充愣。

    “无论如何,能通过幻境就已经很幸运了。”

    谢镜辞说着抬眼,细细打量周遭景象“归元仙府灵力果然浓郁。”

    这会儿已然入夜,放眼四下,处处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

    离开归元仙府设置的幻境后,修士们将被随机传送到不尽相同的位置。她与裴渡经历了同一场幻象,自然会被分配在同一处地方。

    这里是一片寂静森幽的密林,四面竹树环合,皆是生长了千百年的参天大树。

    树木枝叶密密匝匝,汇成伞盖般厚重的屏障,几乎将月色遮掩殆尽,偶有几缕从缝隙里漏进来,也少得可怜,平添惨白之色。

    树根盘绕交错,因着四下昏黑,乍一看去好似条条巨蟒,于浮动的雾气中悄然前行,说不出的诡谲幽邃。

    归元仙府,虽有一个“仙”字,却比不少魔修鬼修的老巢都更为森冷。

    缘由无他,只因仙府主人是个出了名的怪咖,只顾研究奇门之术,魔气灵气死气全往秘境里带,久而久之,便滋生出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异变来。

    鬼怪妖魔横行的仙府,此地该是修真界里的头一遭。

    然而古怪归古怪,若要论及归元仙府里的灵气,定然也是修真界里数一数二的强度。

    谢镜辞识海受损,用于填补的灵力缺了一块,如今置身于此地,只觉充沛纯然的力量自周身逐渐汇集,如流水一般浸入体内。

    这股灵力并不汹涌,张弛有度、舒缓柔和,将她识海慢慢包裹,哪怕仅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都能由衷感到心旷神怡。

    谢镜辞安静感受上涌的气息,眼底浮上一层阴翳。

    归元仙府灵力纯粹,对治疗识海损伤大有裨益,可就算她能在此地恢复原有的水平,神识里缺失的那部分,也还是没办法拿回来。

    ――从长达整整一年的昏睡中苏醒后,无论谢镜辞,谢疏云朝颜还是医圣蔺缺,都只认为在她受创的神识里,仅仅包含了曾经金丹巅峰的修为。

    毕竟谢镜辞行为毫无异常,对周遭事物的感知亦未发生变化,一切看上去都极为正常,只有她知道,自己似乎还弄丢了什么东西。

    等从归元仙府离开,看来还得去当初遇险的秘境走上一遭。

    “不知道孟小汀和莫霄阳顺利离开幻境没有。”

    谢镜辞从储物袋里拿出地图“我看看,这片森林应该是地图里的”

    地图被打开的轻响oo,她话没说完,在一片沉寂夜色里,突然听见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啊――”

    这声音有点熟悉。

    谢镜辞收拢地图,极快地抬头看一眼裴渡,后者同样目光稍凝,来不及开口,便见不远处的树丛猛地一动,闯出一个嚎叫不止的少年。

    果真是他。

    谢镜辞在心里啧了一声。

    来人正是裴家三少爷裴明川,由于天赋低微,爹不疼娘不爱,成天跟在修为有成的裴钰身后,美名其曰兄弟情深,说白了就是卑微舔狗,只可惜越是讨好,就越被裴钰看不起。

    裴明川在裴家虽然不受宠,但好歹是个世家少爷,平日里锦衣玉食地供着,看上去算是一表人才,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模样实在称不上好――

    出于极端惊恐,一双眸子生满通红血丝,眼泪止不住地哗哗往下落,来不及擦拭,糊满整张惨白的脸。

    至于那团扭在一起的五官,谢镜辞左思右想,只能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抽象。

    裴明川似乎被什么东西扰了心智,周围感受不到任何杀气,他却惊恐万分,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脚下一滑摔在地上,一边哭哭啼啼地喊“你们别过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过来”

    此人虽然知晓白婉与裴钰欲要陷害裴渡,却选择了隐而不诉,试图换取娘亲的些许青睐。

    甚至在裴渡坠落悬崖之时,当被白婉问起,是否曾在他身上察觉到若有若无的魔气,裴明川沉默半晌,终是应了声“嗯”。

    于是满座哗然。

    谢镜辞早就看他不爽,见状同情万分,嘴角疯狂上扬,再定睛看去,自裴明川身后,又瞥见两道浮在半空的影子。

    密林之中昏暗非常,那两道影子通体散发着幽光,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但见白影浮动,竟凝成鬼火一般跃动的光团,如影随形跟在裴明川身后,不时发出咯咯笑音,尤为}人。

    “此物名唤梦火,已在外界销声匿迹多年。”

    裴渡向她温声解释“传闻乃是大邪之物,能制造幻觉蛊惑心神,依靠修士的恐惧为食。”

    他说着一顿,眸色稍沉“被此物缠身,待气息被吞噬殆尽,便也是神识大乱、心智尽失的时候。”

    “你是说,”谢镜辞若有所思,“裴明川会变成疯子”

    不愧为归元仙府,实在够邪。

    传闻云水散仙生而冷情,不懂得世间情爱,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却又对人的情感极为热衷,成天跟做实验似的,变着花样钻研。

    这梦火,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若要消退梦火,有两个法子。”

    裴渡垂眸“其一,入境者勘破幻术,以一己之力挣脱;其二――”

    他说着顿住,谢镜辞察觉到周身涌动的剑气。

    两人都没多做言语,她却在一瞬间明白了被裴渡隐去的话。

    “其二是,依靠他人,击退梦火对不对”

    她挑眉“你想救他”

    裴明川快疯了。

    他没有多么伟大的宏愿,来归元仙府只是为了蹭一蹭灵气,由于运气不错,进入秘境的试炼非常简单,没想到刚来到这里,就遇上了变故。

    先是娘亲指着他骂废物,紧接着便是裴风南的冷眼,裴钰亦是面带嘲讽地盯着他瞧,薄唇一动,念出一声“没用”。

    这一切来得突然,他知晓全是幻象,奈何心口像被蒙了层雾,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只知道哆哆嗦嗦地害怕发抖,直到裴风南拔出长剑,声称要肃清门户,冲天的恐惧才轰地涌上心头。

    咒骂与嘲笑不绝于耳,他被裴风南的剑气伤得剧痛难忍,仓皇逃窜之际,一个不留神摔在地上。

    完蛋了。

    一切都完蛋了。

    他并非未曾在秘境里遇过险,却从没真正受伤,全因为――

    裴明川的心脏砰砰直跳。

    全因为裴渡护在身旁,屡屡救他性命。

    他天赋不够,性情亦是懦弱,云京里有不少世家子弟,不会因为裴家名声便来有意讨好,甚至于,其中绝大多数都看不起他。

    有很长一段时间,“裴明川”这三个字都是云京里的笑柄,说他有辱门风,刻意巴结裴钰,却无数次惨遭嫌弃。

    只有裴渡愿意帮他。

    其实裴渡过得也不算好。

    裴风南从未将他当作儿子,或许连最基本的“人”都不算,早先是用来缅怀大少爷的替身,后来裴渡天赋渐露,裴风南大喜,把他看作了斩妖除魔、让裴家门楣生辉的一把剑。

    在裴明川的印象里,裴渡一天中大部分时候全在练剑,偶尔会去医馆疗伤。

    裴风南把他逼得太紧,全然没有与其他人交流的时候,裴渡没什么朋友,有机会接触的,唯有裴明川。

    在那时,他们两人应该算是“朋友”。

    那是唯一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他却将这份情谊生生斩断。

    真是可悲。

    他活了这么多年,死到临头能想起来的名字居然只有被他背叛、被他弃之如敝履的裴渡。

    “对对不起是我没用,别杀我,别杀我”

    幻影们的攻势暴戾非常,每一击都深入骨髓,裴明川来不及躲避,抱头痛哭“救命,救救我裴渡”

    话音落地,一刹寂静。

    在夜风低沉的呜咽里,忽有剑气掠过。

    裴明川屏住呼吸,怔然瞪大眼睛。

    ――四周本是幽暗,却在刹那间闪过一道雪白虚影,只需一剑,便把所有幻象轰然击碎。

    就像曾经无数次遇险时那样。

    裴渡站在他跟前。

    “裴、裴裴渡”

    劫后余生,恍然如梦。

    裴明川险些以为他也是幻觉,眼泪兀地狂涌,因为没了力气,只能爬在地上朝他靠近“你是真的对不对你来救我了我知道你会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再看裴渡,有如神明降世,正要伸手去抓他衣摆,却见对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裴渡避开了他

    裴明川满目不敢置信,倏然抬头。

    谢镜辞的嗓音悠悠传来,带了讽刺意味十足的浅笑“不会真有人觉得,把别人祸害一通,说声对不起就能了结吧”

    谢镜辞。

    裴明川的牙齿咯咯发抖。

    他后悔了。

    比起对她目中无人的恨意,充斥在他心里的,更多是源源无尽的悔恨。

    如果当初选择帮助裴渡,被谢家一并带去云京的,定然也会有他。

    玄武境里的法会,裴明川看得真切。

    跟在他们两人身边的,一个是修为低弱的体修,一个是不被世俗容纳的魔修,明明都不是多么出众的货色,却能在法会里脱颖而出,引来无限瞩目。

    他本应该也是其中之一的。

    没错,只要站在裴渡身边,他怎么可能还会是如今这副窝囊样。白婉裴钰算什么东西,裴渡与谢镜辞,一个天之骄子,一个世家小姐,一旦抱上他们的大腿,他必能平步青云。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裴明川痛哭流涕“全是因为裴钰威胁我,都是他们的错,不关我的事啊我从头到尾,一直没做多少对不起你的事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年的情谊吗”

    谢镜辞看得冷笑连连,本想出言怼他,想起身边的裴渡,又觉不便插口,安静闭了嘴。

    “承蒙兄长多年照料。”

    于他相比,裴渡的神色要显得平和许多。

    他语气里听不出埋怨,甚至连怒气也没有,内容却字字诛心,毫不留情“今日救你一命,便算还了这份恩情,从今以后两不相欠。”

    当时听闻裴渡欲要拔剑救人,谢镜辞原以为他于心不忍,没想到是为斩断情谊,破除裴明川的所有念想。

    裴明川曾是他唯一的朋友是真,无情将他背叛也是真。

    他自是有情,却也无情,当断则断,不留任何后退的余地。

    晴天霹雳。

    裴明川连哭泣都浑然忘记,扯出一个比落泪还难看的笑,拼命往上扑“你你在说什么我们是朋友啊当初在秘境,你受了伤,是我给你治疗擦药的,你忘了”

    回应他的,是一把映了冷光的剑。

    裴渡声音更冷,仍是极为有礼的语气“刀剑无眼。”

    全完了。

    一切希冀全盘崩塌,裴明川想要抓住他衣摆,奈何被之前的幻觉吓到瘫软,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气。

    他眼睁睁看着谢镜辞做了个鬼脸,被裴渡轻轻拉住袖子,跟随后者一起离开。

    而裴渡没有回头。

    “求求你,求求你”

    裴明川被梦火折磨得濒临崩溃,嚎哭不止,浑身颤抖如泥“你曾经从不会丢下我不管,还说――”

    他想起什么,混浊的瞳孔浮起几分急切之意“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生辰无人庆贺,你对我说、说能实现我一个心愿”

    说来可笑,那日明明是他生辰,爹娘却忙于事务双双离家,裴钰向来瞧不起这个弟弟,自然也不会搭理他。

    他无处可去,也无人可诉,独自在庭院里喝闷酒,恰巧遇上裴渡。

    裴渡竟然记得他的生辰,赠他亲手书写的用剑要义,见裴明川号啕大哭,无奈温声道“我如今实力低微,送不上多么厚重的大礼。不如把今年的心愿暂且寄放,待我更强一些,便为兄长实现。”

    裴渡在裴家的境遇甚至还不如他,被裴风南用作除魔的剑,被白婉记恨、处处刁难,哪有能耐为他实现心愿。

    裴明川只当这是句玩笑话,并未多加上心,如今陡然想起,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你不要像这样离开求求你,别让我看着你的背影,好不好”

    在聚拢而来的黑暗里,白衣少年身形微微顿住。

    有戏

    裴明川喜出望外,双眼不由一亮。

    裴渡言出必行,从未有过毁约的时候,这次定然也不会例外。

    纵使裴渡百般不愿又如何。

    只要他能留在裴渡身边,像对二哥裴钰那样对他们,他们就一定能发现他的好,自此云京谢家、天之骄子,都能成为他的倚仗。

    裴渡是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

    只要他诚心认错,他一定会和从前一样,不计前嫌地继续对他好。

    谢镜辞太阳穴突突地跳,抬头望一眼裴渡。

    他没说话,微垂着长睫,眼底晦暗不明,黯淡无光。

    在如此贴近的距离下,她似乎有些能明白裴渡的心情。

    曾经那样温柔的善意,却被旁人狠狠践踏,反过来成为束缚他的枷锁,他无法拒绝,被桎梏得动弹不得。

    像是把一颗心用力踩在地上,怎会不觉得难过。

    想来这种感觉,他已经体会过太多太多。

    竭力修炼,却被裴风南鸡蛋里挑骨头,不但用家法惩罚一番,还被骂得狗血淋头,声称不如那位早夭的大少爷的时候。

    向裴明川笨拙地送出真心,以为交到了唯一一位朋友,却在鬼冢里听他出言诋毁,面对白婉的质问,发出那声“嗯”的时候。

    甚至于牢牢记了那么多年,却被她遗忘的时候。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真心实意留在他身边。

    他得有多难过。

    谢镜辞用指尖攥紧袖口。

    她嗓音清凌,在夜色里被沉沉压低,生出几分勾人的情意“裴渡。”

    裴渡微怔,来不及反应,怀中便窜进一股柔软的热气。

    那些沉积在心口的压抑与自嘲,全因这股热气轰然碎开。

    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谢镜辞飞快抱了他一下,声音发闷“交给我就好。”

    她动作极快,不过顷刻之间,便从裴渡怀里迅速离开。

    然后脚步一转,迈向裴明川所在的方向。

    谢镜辞丝毫没有掩饰周身的杀气,一步步向他靠近,携来一阵冷冽如刀的风。

    裴明川被吓得半死,坐在地上往后退“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裴裴裴渡还在旁边看着,你别乱来啊我可是跟他说好了――”

    谢镜辞“呵呵。”

    谢镜辞毫不留情将他打断“我谢镜辞打你,和裴渡有什么关系。”

    灵气开始运转,若要形容此时的感受,四个字,痛快淋漓。

    裴明川早就被吓破了胆,腿软得像两根面条,连站起来都难。

    谢镜辞从来不讲武德,不管他究竟有没有力气反抗,抓着就是一通猛锤,很长一段时间里,回荡在密林之中的,都是拳拳到肉的闷响与裴明川持续飙升的海豚音。

    直到打完收工的时候,锦衣少年已然痛得说不出话。

    “说什么有心悔改,其实只是在为自己谋出路,对吧。”

    她语气很冷“之前跟在裴钰身边也是,今日讨好裴渡也是,你根本不在意跟随的人是好是坏,唯一关心的,只有自己能不能过得更好――家人朋友是假,助你节节高升的工具才是真,亏你能想到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简直可笑。”

    一语中的。

    裴明川如遭雷击。

    “没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亏你也能说出口。只要当初你略微提醒,裴渡怎会陷入那般领地白婉问你可曾在他身上察觉魔气,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出话,浑身颤抖。

    有种尖锐的刺痛生生划在他心口上,直到这一刻,裴明川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有机会。

    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出路,乃至于未来的希望,尽数断送在了自己手上。

    谢镜辞说着笑笑,语气里蕴了嘲弄“你以为那个所谓的愿望,真能绑住裴渡”

    什么意思

    裴明川猛地抬头,嗓音沙哑而颤抖“他早就答应过裴渡,你若是毁约――”

    “谁说他要毁约”

    她轻声笑笑,再开口时,音调被压低不少“提前祝贺你,收到了来自裴渡的最后一份生辰礼物――说不定也是别人真心诚意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生辰礼物。”

    谢镜辞离开的时候,像是一阵风。

    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一把拉住旁侧裴渡的手腕,轻轻一带,便让他和自己一起保持着面对裴明川的姿势。

    裴明川心底警铃大作,涌上糟糕透顶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片刻之后,当真如同棒槌,硬生生落在了他脑门上。

    他许下的愿望,是不要像之前那样离开他,让他看到裴渡的背影。

    谢镜辞那毒妇,居然直勾勾面对着他所在的方向,顺势挽上裴渡右手,储物袋里白光一现,亮出一张瞬移用的神行符。

    这合理吗。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裴明川丧失所有表情,心如死灰,眼睁睁看着谢镜辞默念法诀,神行符上微光乍现。

    谢镜辞走得欢欢喜喜,末了不忘挥挥手,朝他做出再见的手势。

    那手一晃,又一晃,在两人身形瞬移消失的刹那,传来她脆生生的笑音“拜拜啦。”

    的确没像之前那样离开,因为彻彻底底换了种方式。

    也的确没让他见到裴渡的背影,毕竟他们两人面对着他,倏地一下就没了。

    裴明川

    偌大密林里,终是响起声嘶力竭的咆哮“谢镜辞,你不是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