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第 41 章

作品:《轻哄撒娇鬼

    下午, 上完日语课,她表叔万卢终于记得来接她。她并未多注意他的状态,只顾低头在iad上整理今天的语法笔记。

    “嘶”她的脑袋磕在了车窗上, “咚”地一声闷响, 那瞬间眼冒金花。她闭着眼睛好几分钟才缓过来。

    而前面的万卢还在骂骂咧咧“狗娘养的会不会开车啊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

    连篇的脏话令她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问“表叔, 刚刚怎么回事”

    “哦没事,那野杂种开得慢见我别他还急了, 竟然踩着油门就上来。”

    “您开慢点吧,我不赶时间。”原先的司机因为老婆生孩子辞职回老家, 万卢又正好找上她爸爸,想找份工作。

    说实话, 对于这些势利眼亲戚,他们父女俩是挺寒心的。宋家有难他们不见影,宋家如今渐渐好转, 倒是一窝蜂涌上来,生怕捞不到点好处。

    本是不想搭理他的, 但万家的姑奶,也就是宋越的姑姑,在世时和宋家往来亲密, 宋越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最先是给过几次钱, 结果他手头一紧就去公司找宋越, 宋越无法, 干脆让他做司机,每月好歹有份固定的工资。

    但这么一个星期下来,她很不满意。

    万卢不仅散漫,开车还很急躁。

    且不听劝, 这不,毫无畏惧地摆了摆手,“你表叔都开了几十年的车了,心里还没数么你就不要多嘴了。”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下了。

    好赖是个长辈。

    可车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酒气时,她再也坐不住,喊了声“停车”

    车一停,她扯起书包就下了车,步履飞快,要自己走回家,万卢在后边追上来,“小酌你这是怎么了”

    她尽量隐忍自己的在天灵盖蹿跳的怒意,面上平和地说“您喝酒了,不能开车,把车停那儿就行,自己打车回去吧。”

    宋越那场车祸,肇事者就是酒驾,如果不是这样,他当时分明已经拿到了调查结果,能很快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父女俩也就不用暌离数年。所以她对这类人是打心眼唾弃的。

    对方是长辈,如此的面对面平静说话,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了。

    “喝了两杯而已,这一路都没人查,走走走,快点上车。”他酒精上脑,脾气便很急躁,扯着她上车,不想听个小丫头的话。

    “我不去,另外您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我会让我爸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给您。”她甩开万卢拉拉扯扯的手,冷静地丢下一番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越要是知道他竟然酒驾,肯定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任职的,当年的意外毁掉的不仅是他的右腿,他怎么可能让女儿身边有这样的隐患。

    万卢游手好闲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份活儿,工资是平常人的两倍,轻轻松松就让一小姑娘否决了自己,他怎么甘心他急躁不堪,三两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宋酌,猛地拽了她一把,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闹什么呢,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么我是你爸的表哥,我妈在世的时候可没少疼你爸,现在发达了,就狗眼看人低是吧”

    “那这是你对雇主的态度吗”

    宋酌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顿时火冒三丈,她也不管什么破长辈了。教养不是用来面对粗鲁的,她的忍耐早已封顶。

    宋家发生变故前,也没少帮衬这个表叔,“宋家对万家问心无愧,可您呢帮您做生意赔本,给钱您三两天又来要,雇您开车又喝酒,还总是不准时,别怪我说话直,您这样的根本扶不起。”

    万家早年确实富庶,但悉数败光在他这代,宋家一帮再帮,也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越是窝囊的人,心里越是脆弱,稍点刺激便要急得跳脚,万卢也不例外。他绷紧牙槽,扬手就朝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的脸上甩去。

    下一瞬,他的手被扣住,只来得及看到只肤色健康、手背青筋乍起的手,他就被一阵力道推倒在地。

    是同她一起上外教课的男生,他生得魁梧结实,黑着脸正要踹上去。

    被宋酌拦下了,“别踹,他是我表叔。”

    倒不是心软什么的,只是要真把他弄破点油皮,他估计要讹上自家不肯走,无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其实周逢松和宋酌是同个小区的,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如今在同个外教家上日语课,人很热心肠。

    刚才,他见宋酌被她家的司机拉扯,急忙追了上来,刚好拦下那巴掌。

    听她说这是她表叔,这临空一脚怪尴尬的,悻悻地刹住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遇到坏人了。”

    宋酌冷冷朝万卢投去一眼,“我表叔也不是什么好人,多谢你帮忙。”

    万卢听了想动手,又忌惮旁边的周逢松,只好骂骂咧咧走远了。

    这样一来,她正好和他顺路走回小区。

    两人一前一后,他在宋酌后边,抬眼看去,身影清瘦纤美,墨色如缎的头发被风荡漾起小缕,黄澄澄的余晖宛若条发带,落在她头发间,企图将垂散的青丝束起。

    他小时候就觉得宋酌是孩子里最漂亮的,如今亦是。他追上和宋酌并行,终于憋出句话

    “宋酌,你还记得我吗”

    “嗯记得啊。”她应声说。

    周逢松小时候皮肤很黑,周围很多小朋友都说他是吃巧克力长大的,现在看上去像是褪成了小麦色。

    他笑了下,露出排洁白的牙齿。

    这时,小区门口的某人脸黑了。

    她远远地望见,由万卢造成的阴天瞬间转晴,不自觉展开笑意,和周逢松说“我男朋友在等我,先过去了,今天谢谢你帮忙。”

    她跑了几步又停下,“哦对了,千万别和大人说我有男朋友的事。”不然他妈妈林阿姨八卦的嘴,肯定要和宋越说。

    周逢松愣愣地应了一声。

    大概知道门口那个身影是谁。

    从小时候起就得宋酌特殊对待,湛寻向来在宋酌心里的地位是独一份的。以他的温软、聪明、以及不知真假的弱小。

    宋酌为他,曾放过小区所有小朋友的鸽子,周逢松当然也是被鸽过的一个小朋友。

    湛寻眉尾快竖炸,护崽似的死死紧盯周逢松。

    直到宋酌挡住他的视线说“走吧,回家去”

    “他是谁”他仿佛没听到,兀自问出心声。

    她零零碎碎解释之后,他才松下眉毛,没好气哼了声,顺手要牵她。

    被她拍开了,“小区里,都是熟人。”

    和湛寻在一起的第一天,正巧碰见了林阿姨,结果如今小区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她曾在原先的慕家借住了一晚,包括宋越,他好一顿追问,听她说是为了祭拜赶不回凭州市的才作罢。

    他摸了摸被拍红的手背,咕咕哝哝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总之是埋怨她的话,才用正常的音调说

    “他一看就对你有心思,你不要和他一起回家了。”

    她哭笑不得,“人刚刚在路上帮了我,我们就顺路一起回来的。”她又说了遍万卢的事情。

    谁知他暂时倒不揪着周逢松不放了,只是语气正经地说“交给我来处理。”

    后来,万卢真的没再堵到宋越的公司楼下去要工作或者要钱。很久之后才听说他在逐州市被多个债主追债,一露踪影就被堵,最后只能鲜少抛头露面,悄悄搬走了。

    没过多久,她还换了个日语外教,因为湛寻总是絮絮叨叨的,说周逢松喜欢她,他的直觉就是准之类的。

    被缠了几回,她就依着他说的,没再和周逢松同一个外教。

    四年之后,她再回忆起来,才发觉其实湛寻对周逢松的态度,其实就是一个苗头。

    从这里到整个高三结束,一切都好,直到大学录取出结果,两人都是考上了国内一流的高校,但一南一北。

    他们两人的第一志愿都在首都大学,但她的分数差两分,被第二志愿的南城大学录取,就这么去了南方。

    他直戳戳盯着她,仿佛她犯了不可赦的错,“你第二志愿不在首都”

    她参考了往年首都大学的文科录取线,知道自己可能差一点,但湛寻的分数是绰绰有余的。

    湛寻自然也知晓,执拗地不填这个学校。为了安抚他顺利填报,她说自己的第二志愿也在首都,同他学校隔了条后街,他信的真切。

    “你骗我”他攥着手机,里面是刚查询出的录取结果,骨节泛白,眉头紧锁,森然幽软的目光仿佛要将她一点一点蚕噬。

    “我第二志愿填的是南城大学。”她坦言出实话。

    他眼皮颤动了几下,频率很快,在隐忍着什么,最后挑起嘴角露出丝极淡的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去南城就行了。”

    “南城大学的整个计算机系都不行,你难道因为我,就放弃顶尖学校的ai专业”就像劝他学理一样,她以为这次,也要选最配得上他的。

    “放弃又怎么样”早在小时候,慕不紊的冷漠不理,乔参鹊对他的恶言恶行,他就以封闭外界的形式放弃过自己。

    直到宋酌出现,就像黑暗覆盖时最后的一隙光亮。

    她说他应该选理科,他为了不逼得太紧而妥协;她说要转学,大学会有更多时间相处,他妥协;

    现在,宋酌次次骄纵他暗地使性子和她多待,他以为不用再妥协了。可宋酌却瞒着他把两人分隔2000公里远。

    宋酌想到他的童年经历,理解他的独占欲和黏人。但这么轻飘飘一句,放弃又怎么样她又无法理解了。

    眉间缓缓聚拢,渐渐看不懂眼前越来越疯的人。

    他离她只有半米之隔,似乎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惊诧、疑惑。他突然别开眼,脸颊上划过条宛若细线的泪,瞬间的晶亮很刺眼。

    他知道她会无法理解自己沉甸甸的感情,但亲眼看到她眼底的惊诧、疑惑、甚至夹杂着几分恐惧。

    这感觉就像在被她推远和拒绝

    他还是不忍多视。

    最后,他吐出口气,抿了抿嘴角,褪去阴测的表情,又像要轻哄的撒娇鬼,“是你骗我的,你还说话不算话,你说你说大学我们会有很多时间相处,可你却不告诉我你第二志愿在南城。”

    他的唇角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句的滚烫都带着十足的不满,像是在控诉她把他推远了。

    宋酌像从前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用一种无声的动作来安慰他的情绪。

    他也确似以前,一哄就好。

    但她总觉得,湛寻心里的疙瘩还在。

    哪怕他依旧很黏人,来南城看她时总要磨蹭到最后一刻才肯去机场。她还是觉得,湛寻心里的疙瘩一直都在。

    尤其当她因为模拟创业比赛的小组会议,要挂断他的电话,那头陷入良久的沉默时,她的这种感觉尤为浓重。

    大四上学期,她在宋越的分公司里实习,整个人都充满着刚步入社会的干劲。

    朋友圈会有同事聚会的照片,那时候的湛寻,可能是因为独占欲在四年里被2000公里的距离越磨越利。

    几乎是已经过于病态,一通电话三十分钟,都在暗戳戳围绕坐在她边上的男生,要她不能再挨着他坐。

    可这就是正常的坐,没有半分逾越的亲昵。

    当然,他的语气如往常那样软软的,像在耍小性子。

    但他不止一次揪着同公司的男同事不放,她再也不吃那套了,一度认为他是故意在挑刺。

    有时电话里听到点风吹草动,都要问她旁边的是谁还能是谁是她的室友,女性。

    但他仍会委屈地埋怨,说她总是被些不想干的人占用时间。宋酌隐约听到他的低声喁语“所有人都该离你远点。”

    所有人她心脏剧烈抖动了一下。

    直到后来,湛寻才明白,明白是距离和时间产生的念想,让他一度失去分寸感。气球扯太紧会爆的,可是等他被“砰”的一声巨响吓到回过神,怀里的气球已经没了。

    见他终于消停近半个月,本以为他在悔改,结果是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连宋酌回趟家帮宋越过生日,他也很不满。

    说她是高二那出舞台剧里的小美人鱼,最后是沉沉音调,夹杂着丝丝低闷的哭音

    “宋酌,宋酌,你来找我好不好”

    她听后,按在额头的手掌甩下,耐性彻底封顶。她半个月前刚飞去找过他,不过因为他的独占欲,她是在酒店房间度过的两天,4时只面对他。

    他总是有办法。不管是刻意放软的语气,还是攒泪的双眼,又或者是在她耳边的厮磨。

    所以,再听到他的话,她叹了口气,说“湛寻,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接着是团悠远的嘈杂声,像从旷阔的地方发出,传来缭绕的回音,“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有人在说。

    过了很久,不知道他有没有挪位置,嗓音如同劲风刮蹭过苍凉的戈壁,最后留下的是石块的裂纹声,“好。”

    紧接着电话掐断。

    两人在一起四年多,到这里结束。

    她当天回到南城,实习照旧,旁人都说她看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

    直到半夜,黢黑将人团团包围。

    她工作很累,原本睡得很沉。只是突然惊醒,额头沁冷汗,呼吸声急促,感觉自己噩梦连连,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只剩心悸后的茫然感。

    再闭上眼,却怎么也不能重新入眠。

    感觉她畏床的毛病又犯了似的,可宋越回来后明明都好透了。她睡不着,按亮手机屏视物,无奈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隔壁床的室友翻了个身,朦胧地眯眼看了她一下,“小酌,都凌晨两点多了,你起来干嘛呀”

    她放轻动作,浅声回答“倒杯水喝,你睡吧。”

    半个小时后,室友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小酌小酌你怎么了没事吧”

    水龙头被放开,沙沙的水声稍微柔和了宋酌沙哑的声音,“没事,我闹肚子,现在好了。”

    “哦,我以为你在哭呢。”室友边往回走,留下句狐疑的话。

    一直到大四毕业那年,两人都没联系。

    彼时她正在创业,在逐州市刚成立了锦然园艺绿化工程有限公司不久,该学该做的事情很多,忙得脚不沾地,除夕夜都在缠着宋越问问题。

    宋越“啧”了声,佯装不开心,“大过年的不谈工作,还有,慕家的房子亮了灯,应该是湛老先生或者他儿子在,湛家资助你多年,你理应去拜访下人家。”

    自然要拜访的,她已经在电话里和湛叔叔问候过,只是慕阿姨的别墅,向来都是湛寻才会在里边。

    都分手了再凑上去,难免会让人觉得自己有点什么暗示,她立马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宋越问。

    宋酌打探般瞄了他一眼,总不能说自己不想见前男友吧,她清了清嗓,“我已经在电话里问候过湛叔叔了,而且那栋房子通常都是他儿子才在的。”

    “你怎么知道”

    宋越审视了她一番,最后从酒架上拿了瓶珍藏多年的名贵红酒塞给她,接着说“电话里哪有当面来得真诚,听说湛老先生爱品酒,这是我从巴斯克酒庄带回来的,快去快去。”

    她就这么被推出了门。

    回身拍了拍门,“好歹让我换双鞋啊”

    低头看去,她脚底踩的是双白色的哑光绒拖鞋。

    “又不远,去啦。”宋越的喊声透过门板传来。

    她拐过个七字弯,离那栋别墅越来越近时,她反倒越来越抗拒,这种心情从未有过,小时候找他玩,次次都是雀跃兴奋不已的。

    到了门口,看到那扇圆弧玻璃窗,她又凝住了脚步,没有进去按门铃,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红酒,又很无奈。

    两边犹豫着,不知不觉就在他家庭院前踱步,来回踱了好几趟,在第四趟时。她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回家前,她先去车库把这瓶红酒放她车里,就和宋越说给过了。

    这么一想,她登时轻松不少,正欲回家去。

    结果别墅门“滴”的一声,开了。

    湛寻站在门口,一年不见,他变了不少,额发不是垂顺落在额前,而是微微分开,有弧度的罅隙里是白皙的肤色。

    皮肤倒还是冷白到极致,被黑色的西裤一衬,尤为显眼。那双冷冽的丹凤眼懒懒投过来一道目光。

    有那么几秒,两人的视线是在暮色里相汇的,然后融于黑暗,并未有什么火花。

    他先淡漠地撇开,很是随口的一句问话

    “有事吗”

    宋酌摸了摸鼻子,顿觉尴尬,既然都撞见,她也不好杵在庭院门口,大方地走了过去,“这是给湛叔叔的红酒,他应该不在这里,只能麻烦你转交了。”

    他接过,骨节纤长匀称的手指虚虚托着,垂眸看着酒瓶,没什么情绪的语气,单字音更冷,“嗯。”

    她掀开眼帘划过一眼,发现他鼻尖红红的,门口确实风大,挺冷。她想快点结束这幅场景,于是用了句客套、简短的祝福话,

    “新年快乐。”

    紧接着,“我先走了。”

    两句话他皆未应声,宋酌只是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紧密了许多,是离得太近了么她怎么连他一下一下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她没再细想,匆匆离开了这个令人局促不安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校园篇完。

    这章有点点虐,已经尽量缩短这种分手前的各种争执的篇幅了摸摸头。其实以湛寻这种过度的占有欲,宋酌提分手是必然的。

    另外,他、其实赌气啦。

    爱你们,明天晚上九点更哒。这几天有点卡,以后会恢复正原来的更新时间的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