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85 章

作品:《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

    原来这来人竟然正是李衾。

    东淑转身的时候, 小伙计已经颠颠地迎了上去,躬身笑问道“先生是初次来要看些什么我们这店虽是新开, 东西却是很齐全的。”

    李衾瞥着东淑的背影, 淡声道“我是你们店老板的友人,今日是来探望她的。”

    小伙计吃了一惊“啊,原来”

    那老管事早看出李衾华彩照人, 器宇不凡,又见东淑举止反常,便忙也哈腰过来道“既然是东家的朋友,请到里头说话便是了。”

    李衾颔首,却并不忙进, 只转头打量这店中的布置。

    顶头一面黑底金字的匾额,写着四个端秀的楷体大字, 乃是“古致雅风”四个字, 李衾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萧宪的手笔, 萧宪果然对这个妹子百依百顺,无有不从。

    店内桌椅柜阁, 是一色的花梨木质地,兼具雅致古朴, 所有古玩等物有序摆放, 墙根儿处的花架上放着几盆松柏盆景。

    靠南的窗下是几个古朴的树根形凳子,中间的桌子也是朴拙的整只大树根制成,十分天然野趣,桌上除了各色茶具外, 另是个紫金的博山炉,淡淡的香气从内袅袅散出。

    店子虽不算大,但看着各色物件琳琅满目,一应具全,且又赏心惬意。

    李衾且看且走到入内的门边,略一迟疑,终于抬手将帘子掀起,走了进去。

    这里间原本是个套间,靠门边窗下的地方有一张不算很大的罗汉榻,对面是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个宝瓶。

    桌前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却是范宽的雪景寒林图,虽然是摹本并非真品,可也难得了。

    李衾扫量了片刻,见此处无人便又往前走去。

    把门帘掀开迈步到里间,的确是一处歇息的地方,他嗅到那股熟悉的淡淡香气,又看帐子等布置的精致,就知道必然是东淑小憩之地,只仍不见人。

    正打量,却见有个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竟是甘棠,见了他便忙行礼,又小声道“姑娘在院子里呢。”

    李衾才知道这屏风后另有天地,向着丫头点点头迈步转了过去,穿过屏风又走几步,才是半掩的后门,他抬手推开门走出去,眼前豁然开朗,已经是院中了。

    与此同时,李衾也看到前方站在池子栏杆边上的东淑,她正垂着头好像在看着池水。

    “想不到这里竟别有洞天。”李衾怕贸然过去令她受惊,便先说了声才迈步走了过去。

    将靠近的时候才发现东淑手中握着一块饼,正掰着那饼子撒在池子里,池水之中有鱼儿窜窜涌涌,争着过来吃那饼子。

    这院子虽也不大,却四四方方,干干净净,中间这样一个小池子,中间一尊镂空太湖石假山,周围水面上是开的正好的莲花,白色如雪,红色娇艳

    李衾从外头进来一直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东淑为何竟看中了这样一个地方。

    东淑头也不抬,盯着那鱼儿快活吃东西的样子,问道“李大人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李衾在她身旁站着“我本不知道你居然还在这里置了产业,萧宪却也守口如瓶,若早得知消息自然早来了怎么忽然间想要开店”

    东淑道“不能吗”

    “当然能,”李衾一笑,伸手把她手里的饼子接了过去,慢慢捏开替她撒下去,“你想做什么都使得。只是若早跟我说,我或许可以帮着参详。”

    东淑瞥他一眼“你兵部还不够忙的还能分心在这些小事儿上头”

    李衾淡淡道“你的事,怎么能算是小事。”

    东淑的心一跳,转身走开,正李衾捏碎了最后一块饼子,往水面一撒,鱼儿们争的越发激烈,但很快随着饵食吃罢,就都又悠闲的摇着尾巴散开了。

    李衾看看那些鱼,又看向东淑。

    上次在府内一别,他总觉着东淑心里藏着什么,让他隐隐不安。

    他缓步跟上走到东淑身后,温声问道“好不容易见了面,怎么总不理我”

    东淑淡淡道“私下见面,于礼不合,你也不该来这里。”

    李衾笑道“你这会儿却跟我讲理你这般改扮男装出来经商,难道就于礼很合吗”

    “怎么李大人是来寻我的不是”东淑转身看向李衾,忽然脱口而出道“或者觉着我没那么三从四德不贤良,那就取消这门亲事就是了。”

    李衾蓦地听了这句,脸上的笑微微地窒了窒。

    东淑说了这句,也觉着冒失后悔,忙转身要走,李衾探臂握住她的手腕“东宝儿。”

    她止步,却道“这是在外头,别拉拉扯扯的。”

    李衾却并不放开,只跟着走前一步“你为什么忽然说这话”

    东淑垂眸不看他“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

    李衾盯着她道“什么时候,咱们的婚事居然是可以随口说说的了”

    东淑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转头道“是我一时说错话了,你要认真不依不饶的吗”

    李衾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池子里忽然“呱”地响动,原来是一只蹲在莲叶上的青蛙鼓着眼睛瞪着他们两人,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便突然叫了一声。

    给这小东西突然的打扰,李衾才缓缓吁了口气,道“你心里若是有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你说什么”东淑还是慢慢地把手抽了回去。

    李衾目光闪烁,终于道“你以前跟我说,过去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那会儿我想这倒也好。”

    东淑听他提起这个,忽然道“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李衾并不管这句,继续说道“萧宪其实也是宁肯你不记得过去的。”

    东淑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叫你别说了”

    李衾道“东宝儿”

    东淑后退一步,眼中的泪夺眶而出,她盯着李衾,含泪一字一顿道“我不想听。你若执意要说你就走。”

    李衾看她反应这样剧烈,便道“好,我不说了。”

    东淑转过身去,抬手将眼中的泪拭去。忽然间双臂一紧,原来是李衾从后把她抱住了。

    “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只听他说道“我只想你知道一件事”

    停了停,李衾继续说道“什么也比不上你回来我身边。你若知道这些年我为你百转千回的那些,你就该明白我的心。”

    东淑身子一晃,幸而是给李衾抱着。

    他低头,在东淑耳畔道“你不想听的事情我不说,你也不要去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以后,要把先前丢了的重新找回来,像是先前一样好不,是比先前更好。”

    东淑听到这里,咬了咬唇,终于说道“可以吗”

    李衾道“你在外头说,有我坐镇兵部,自然会天下太平,你知不知道我很高兴,因为你相信我,你相信夫君的能力,怎么这会儿反而没有那份信任了呢”

    东淑泪落如雨,却说不出话来,她想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别叫那些哽咽泄露出来,但偏给他抱着。

    李衾略微松手,揽着东淑的肩将她转过来对着自己,然后轻轻地在她后颈上轻轻地一握,便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前。

    “是我先前没有保护好你,可现在我回来了,我在,”李衾喃喃道“东宝儿,相信我好不好”

    他身上的气息如此熟悉,声音如此温柔而熨帖,他当然是可信的,而东淑也愿意去倚靠跟相信。

    就算只有一刻也行。

    这天东淑离开铺子回到别院,眼皮儿竟是有些红肿的,这当然瞒不过江明值跟赵呈旌两个小家伙,围着东淑追问是为什么哭。

    东淑只说是给风迷了眼,好不容易才把两人打发了去。

    今儿本打断去萧府的,可眼睛这样,显然是不能过去,不然又要让老太太跟太太担心。

    是夜东淑对着灯影,回想往事,心潮澎湃,仿佛随时都能窒息而亡。

    可是慢慢地想到萧宪,想到周老夫人,太太,想到李衾以及明值,那似能夺命的惊涛骇浪才逐渐地又给逼退了下去。

    婚期一日日的临近,这天,东淑人在萧府之中,才从老太太上房出来,就有个丫鬟匆匆来说“少奶奶,外头是三爷的人来传话,说是让您今儿回去别院一趟。”

    萧宪并不回府却叫人让她出去,东淑猜不到是什么事,于是忙忙地跟太太知会了一声,出府的时候忽然想起,难道是明值有事或者是店铺里有什么

    这些日子店铺也逐渐有了起色,隔个几天必有位客人上门,总是能看中几样东西。

    听老管事跟小伙计说,这些客人像是有来头的,瞧着也很有品位,眼光好不说,出手也阔绰。

    这就比之前开张的时候只出不入的好了。

    东淑思来想去觉着不是店铺的事情,上车的时候就问来请的小厮“是什么事”

    小厮带着笑道“少奶奶回去了就知道,是好事。”

    他竟不说。

    东淑一路上忖度,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好事。一直回到别院下了车,才进二门未到厅上,里头已经得了消息,明值先飞跑出来“姐姐”

    一路冲到她跟前将她抱住。

    东淑见状越发以为是明值出事,只是看他并无伤损,多半是闯祸,正要定神相问,里头的厅门口,有个人走了出来。

    这人年纪似乎不小,满面的沧桑,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东淑,显得有几分激动。

    东淑吃了一惊,因她竟不认得这是何人,更不知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就听明值道“姐姐,是、是父亲父亲回来啦”

    东淑听到“父亲”两字,震惊之余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中年男子自然就是江雪跟江明值两人的父亲,江老先生了。

    以前她拜托萧宪去寻江家两夫妻,只是一直没有消息,难道说就悄而不闻的把人送回来了

    此时江先生已经迈步出了门“雪儿”

    沙哑着嗓子叫了这声,已经红了双眼,老泪纵横。

    东淑心中百感交集,只好拉着明值上前行礼。

    三个人重新到了厅内落座,东淑才发现萧宪原来不在的。

    江成福打量着他们兄妹两个,拭着泪道“那时候接到你的信,听说你嫁给了镇远侯,我跟你母亲都很是欢喜,还好你终身有靠,你们姐弟必然也从此无恙,我们两个就算客死他乡也都罢了。”

    东淑忙道“您老别这么说,毕竟都要好好的。”

    江成福看了她一会儿,隐隐觉着女儿跟先前有些不同了,可毕竟分开这么多年,彼此又各自跌宕,哪里会跟之前一模一样呢。

    于是说道“刚刚见了明值,比先前长高了这么多,我都不敢认了,当时分开的时候这孩子才刚记事多久,他也认不出他爹了。”

    明值在旁边眼圈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东淑道“如今您好好的,一家子相处起来,以后自然就好了。对了母亲呢”

    江成福的目光从明值面上转开看向东淑,有些难过的说道“你母亲两年前已经去世了。”

    东淑心头咯噔一声,明值更是靠得她紧紧的,听到说母亲去世,忍不住又哭起来。

    心里有些堵着,东淑一时也不知怎么说了,江成福却又道“那北边的气候跟这里不同,很是恶劣,加上又有狄人跟马贼出没,生活非常困苦,当初我本在囚营内做些苦工的,后来给流放到边境的村寨里,又几近迁徙,同去的人十个里头剩不到两个,本来我以为我也会死在那里的,谁知老天可怜,竟让镇远侯找到了我。”

    “什么”东淑愕然,抬头看向江成福不是萧宪派人找他回来的吗

    明值也忙叫道“爹,你说是镇远侯”

    江成福叹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居然会给侯爷找到,当时我所在的村寨距离北关都有数百里,当时我因一场病,病的浑浑噩噩将要死了,幸亏镇远侯去的及时,将我带了回去,后来不知怎么他说萧尚书也派了人来找我,就把我给了他们,让他们带了回来了。”

    镇远侯从不提江家的事情,他是从什么时候存了这份心的

    实在是出人意料,东淑默然无语。

    因见江老先生的确有些风尘仆仆,便忙安排了人伺候他洗漱更衣,先吃饭歇息。

    等到一切料理妥当,已经入夜了。

    明值这会儿已经跟父亲熟稔了,不似之前才见般生疏。

    一家子三口围坐在桌边,说些别后的话。江老先生道“听萧尚书的人说,是因为昔日的案子有了变故,才赦我回来的,我本来想着要回老家去,可是你又要嫁人”

    东淑道“既然回来了,何不在京城长住”

    江老先生犹豫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京城毕竟不是熟悉的地方罢了,且过几天再说罢。”

    仿佛察觉老先生还有话说,眼见时候不早了,东淑便打发明值先去歇息。

    等明值去后,江成福才悄悄地询问道“雪儿,你好好的、怎么会跟镇远侯和离呢”

    东淑一怔“这个,有些一言难尽。”

    江成福有些惋惜的说道“我这条命是镇远侯救回来的,我看他那人,实在是个很了得的少年英雄,你们倒是可惜了。”

    东淑垂头不语。江成福因才回来,却不便多说什么,只道“不过,你给萧尚书大人看重,又将嫁给李大人,这也是难得的缘分。可为父只想说一句不管怎么样,镇远侯的恩义,可不能给忘了。毕竟当初若不是他,你们姐弟也难保万全,何况他还救了父亲。”

    东淑道“是,我知道。”

    送了江老先生,东淑洗漱上榻,想到江成福所说镇远侯相救之事,心头浮浮沉沉。

    忽地又想起店铺内老管事跟小伙计的话,果然人有千面。

    这就是所谓的“他之蜜糖,我之”不成

    蓦地又想起李衾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泪不知不觉又悄然流了出来,东淑只能强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次日萧宪得闲才总算来了一趟,见了江老先生,让他好生休养,不用担心别的。

    江老先生自然唯唯诺诺答应。

    萧宪又跟东淑道“过两天是皇后娘娘生辰,老太太等得进宫朝贺,前日宫内派了人出来,点名要你也一同进宫,你跟李子宁的婚事也是皇上准了的,就当过去朝贺加谢恩吧。”

    东淑听要进宫,便沉默不语。

    萧宪问道“怎么了”

    东淑才笑道“没什么,在想该穿什么衣裳好。”

    萧宪嗤地笑了,又道“你啊,随随便便不拘穿一件什么,就比别人好看百倍了。很不必再精心打扮。”

    东淑叹道“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哥哥你却是兄妹眼里出西施。”

    萧宪道“什么西施,西施比得上东宝儿吗”

    东淑忍不住笑道“行了,我可实在当不起听着也怪肉麻的。”

    萧宪道“啧,你的脸皮儿几时变得这样薄了”说了这句又道“太太那里调药,给你的你可按时吃吗”

    东淑说道“吃着呢,我最不喜欢吃药,好好的怎么又给我那许多,太太还总是叮嘱又都是些名贵药材调制的,我不吃都不忍心。”

    萧宪笑说“你的身子虚虚弱弱的,不仔细调补怎么成最近觉着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东淑道“能吃能睡的,有什么不舒服。”

    萧宪又打量她脸上“嗯,还好,这脸儿比先前又白净了起来。以后往外头走动,记得叫人好生打着伞,别大意了。”

    东淑无奈的叹息“知道了。”

    萧宪离开别院的时候,又叫了跟随东淑的那两个侍卫问了几句,这才出门。

    他方才问东淑的那几句话可不是无端而起的,之前李衾特意找过他,让他留意东淑。

    李衾并没说起李府那天的事,只道“我担心她或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叫你留心,别疏忽了。”

    萧宪惊疑且戒备“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是你”

    李衾道“你说我我难道疯了吗”

    萧宪才打住了“那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李衾道“之前她去我们那里,我怕触景生情的会想起什么来,虽然是未必的,但以防万一,多留心总是没错。”

    萧宪听了这句,倒有道理。

    李衾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想提醒你。”

    “何事”

    “先帝临终那道遗诏,皇上一直存在心里,指不定哪天真的会去御库查看。”

    萧宪的喉头微微一动“先帝遗命叫封存的,怎么皇上这么快就要抗旨不遵了”

    李衾不语。

    萧宪的面上掠过一丝冷笑,道“之前倒是看不出,皇上还是这么独断专行的人,谨州那里杀俘的事情,说是因为钦差被害地方官自作主张,可我看来,未必不是皇上的意思。”

    李衾摇头道“这件事不必再提了。”

    萧宪道“现在是三千人,这三千人本想以儆效尤,可是看这势头,南边的战乱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一时控制不住就会留下千古骂名,皇上在意吗只怕皇上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后宫的三千佳丽。”

    自打登基后,起初几个月还罢了,毕竟还是给先帝守孝的时候,且才登基,自然要谨言慎行。

    但是最近,萧宪等隐隐听说一些传言,皇上接连宠幸了不少的后宫妃嫔跟美貌宫女,虽然也算是无可厚非,但细想来却的确是有些失仪不恭的。

    可偏偏还有一些擅长逢迎的官员,在上朝的时候公然提出要采选天下秀女以充实后宫,若不是李衾跟几位老臣出面反对,看皇帝那意思倒像是要答应似的。

    此刻萧宪看李衾不说,便道“你算是他的国舅,你难道没有规劝过还是说连你的话皇上也未必听”

    李衾有口难言,他的确是劝过。

    当面儿新帝倒也是听的,比如要杀俘虏的事情,李衾开口,皇帝就即刻改口答应了。

    但事实上,该杀的还是杀了。

    李衾隐隐知道,皇帝已经不是原先的景王了,或者说,现在的皇帝才是真正的景王。

    此刻见萧宪非议,李衾淡淡道“不然呢现在三殿下已经没了,还有谁能够继承大统不成皇上自然是深知如此。”

    萧宪听了这句,眼神变了变,他深深地看向李衾,忽然说道“你这话倒是有趣,那我问你,假如现在还有一位可以继承大统,还能再改立新君吗”

    李衾哑然“哪里还找这样的人”

    萧宪眼珠动了动“杨家的嫡系自然是不成了,但旁枝里头未必找不出一个。”

    李衾这才道“原来是这样,劝你不要多想,皇帝还在,这种事情不沾手为妙,我可不想当背负骂名又没什么好下场的乱臣贼子,而你也该为萧家考量。”

    萧宪冷笑了声“这会儿你跟我义正词严起来了,当初是谁在岁寒”他到底知道轻重,便没有说下去,只道“合着你的胆子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不成那时候你怎么不为李家考量。”

    李衾倒是不以为然,反而一笑道“人都有不能碰触的底线,触之即死,就怪不得我了。”

    萧宪挑眉“那你的底线难道就是”

    李衾并未回答,眼神却是坚定明白的他的底线就是萧东淑。

    因周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不适,皇后特意降旨叫不必进宫,只让张夫人代替就是了。

    于是这天,东淑随着张夫人等萧府一干诰命,入宫朝贺。

    今日京城内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官宦内眷,正六品以上自然都得进宫,东淑便见到了不少熟人,李府的众人自不必说了,五城兵马司的几位夫人,另外英国公府的,抚宁伯府的,除了这些,最另东淑意外的是居然还有苏夫人。

    在凤栖宫给皇后行了礼,皇后命赐座。

    这皇后先前乃是景王的王妃,是英国公府的出身,向来倒是有些贤名在外,可惜膝下只有一女,尚无嫡子。

    皇后赐了酒席,众人再度谢恩恭贺,依次入席。

    吃过之后,便又起身再拜,皇后嘉勉几句,便叫众人自行退出。

    萧府的人多,加上地位殊然,许多内眷均都恭敬的让路行礼。

    东淑随着队伍而行,却觉着好像有人在打量自己,回头看时,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苏夫人,她在盯着自己瞧。

    只是隔着太远,且还没有看清楚,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走到东淑身旁,低低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绿云的娘家,是大嫂子在暗中相助”

    东淑抬眸,却见正是李府的方氏二奶奶。

    见她脸上有惊恼之色,东淑淡淡道“二奶奶果然是才知道的我一个外地进京的,从别人的闲言碎语里也能听出来了。”

    方氏瞪着她道“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早点跟我说”

    东淑笑道“我又不知真假,何况贸然说了岂不坏了你们妯娌关系你也未必肯信。”

    “什么妯娌,呸,我素来敬重她,她倒是暗地里算计我。”方二奶奶磨着牙。

    原来自打上次东淑跟她提了李珣宠妾的事后,方氏暗中命人查探,果然得知绿云娘家得势其实并不只是李珣,而是另有其人,竟正是袁家的人。

    她才想起来以前的种种不对,从绿云爬上李珣的床后,方氏本想暗中教训,是袁氏各种抚慰,说是那丫头不成气候,很不必为了一个丫鬟坏了自己的名声。

    后来绿云有了身孕,到逐渐地得了宠,要打压她也已经晚了。

    现在回想,绿云多半是袁少奶奶的人,故意的埋在她身边儿,一是眼线,一是分宠。

    这些年方氏为了小妾的事不知费了多少神,而那个始作俑者坐享其成,背地里不知怎么得意呢。

    东淑道“现在二奶奶知道了,又将怎么样”

    方氏恨恨不已“我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先除了那个狐狸精,再跟她算账。”

    东淑很知道这方氏是没什么智谋的人,便道“奶奶若是蛮干,对你却没什么好处,只会落了下乘,让人觉着你撒泼。”

    方二奶奶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东淑道“人家会用坐山观虎斗,难道二奶奶就不会用吗据我所知二爷的妾室可不止绿云一个,要剪除何必自己动手呢。”

    方氏给她提醒,皱眉想了会儿,若有所悟,忙问“让她们自己斗可要怎么才能”

    东淑见她果然愚笨,便道“一个二桃杀三士足以了。”说了这句后便淡淡走开,她只想别让袁氏那么得意,可也不必就真手把手教方氏,让他们自己内乱去罢了。

    这会儿众人正有序往外而行,东淑留心到那边苏太太时不时扫量着自己,她本来不想理会苏夫人的,可是想到镇远侯找回江老先生一节,何况如今又跟他们家没了关系,自然不必嫌隙太甚。

    正在想苏夫人是想做什么,却有个小太监匆匆走出来,竟走到东淑身前行礼道“江少奶奶请留步。”

    东淑无奈止步“何事”

    小太监说道“皇后娘娘另有话说,请你先回殿内。”

    这会儿张夫人回头看她,东淑便道“太太只管先回去,我应过娘娘的话自然也就回去了。”

    张夫人忖度片刻,就也跟众人先去了。

    东淑随着那小太监重回了凤栖宫,却见皇后手中捧着一支金钗,金钗的顶上却是粉色的碧玺,天然的桃子形状,旁边两瓣碧色的正好当作桃叶,跟灿然的黄金对比,色调极为雅致,形状亦甚是讨喜。

    皇后正含笑把玩着,见东淑入内便道“你且过来。”

    东淑上前,皇后将手中的钗子给她瞧,问道“这是你送给本宫的贺礼”

    “正是妾所送的,礼物寒微,娘娘莫怪。”

    皇后笑问“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别致又古雅,不像是宫中的,也不像是时下流行的”

    东淑道“回娘娘,这大概是宋朝时候的东西,传承至今,所以不是时新之物。”

    宋皇后很是震惊“这原来是古物,怪不得这样新奇好看,你却从哪里得来”

    东淑道“是妾无意中所得之物,因也觉着雅贵可爱,所以作为进献之物,承蒙娘娘不嫌弃妾就放心了。”

    皇后连连点头“这物很得我心。”

    旁边一名妃嫔笑道“方才英国公府送的那么一尊完整的红珊瑚,价值连城的,娘娘还只淡淡的呢,怎么就对这小簪子爱不释手”

    正说到这里,外头道“皇上驾到。”

    东淑听了这句,手陡然握紧。

    小太监头前开路,皇帝进殿之时,所有妃嫔尽数起身迎驾。

    新帝环顾周遭,目光在东淑身上一停,笑道“朕以为内眷们都已经出宫了呢,原来还有一位在。”

    皇后道“原本是臣妾见这礼物甚好,故而特留了江少奶奶叙话。”

    “什么东西”皇帝走过来,接过那金钗赏玩,果然也啧啧称奇,便对东淑道“果然是稀罕之物,不同凡品,朕隐约听闻,你在太白街上有一家古董铺子,莫不是从那里得来的”

    东淑看着面前这张脸,浑身发冷,心口翻涌,竟是无法形容的难受。

    她想回答,可是所有话都卡在喉咙口,如果一张口,只怕就要吐出来了。

    只能勉强道“是。”

    皇后道“怎么,竟有这种新奇之事江少奶奶还有一家古董铺子呢”

    “难得萧尚书这么宠除了萧东淑之外的女子,更难得的是李尚书也成了做中间的说客。”皇帝笑道。

    东淑并不太懂,皇帝瞅着她疑惑的表情,道“你果然不知道朕听说子宁告诉了好些人,太白街上有一家不错的新开古董铺子,叫人去看看呢。”

    因这句,东淑才明白了,怪不得隔上几天就会有出手阔绰气宇不凡之人前去光顾,原来是李衾

    震惊之余又有些懊恼他真是何必多此一举。

    皇帝见东淑不语,便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你是他没过门的夫人,多帮衬你些自然也是他的本分。何况你今日送给皇后的这支钗子精致可爱,由此可见店内的也一定都是好东西,倒也亏不了他们皇后你说呢”

    皇后恭顺地笑道“皇上说的是。”

    皇帝看了眼众妃嫔,因对东淑道“朕倒是另想起一件事,你随我来。”

    他迈步向内殿走去,宋皇后看了眼,握着那支簪子却没有动。

    东淑低头跟上,到了内殿,皇帝回头道“朕听说,你的父亲已经从北关回来了”

    原来他问的是这件,东淑道“是。”

    “嗯,江家的案子朕也是知道的,查明江家的确有冤,如今你父亲的罪名已经平反,可以留在京中合家团聚了。”

    “多谢皇上恩典。”东淑屈膝。

    就在这瞬间,目光所及,忽地看到旁边桌上放着一个托盘,不知是不是哪个宫女遗漏的,里头盛着一把切果子的小刀。

    东淑盯着那把刀,瞬间走神。

    此时皇帝盯着她的脸,却慢慢走近了一步“这样一步登天的滋味,如何”

    这话突如其来,让东淑微怔。

    皇帝忽然伸手捏着她的下颌,语声阴沉道“就凭这张脸,就能在萧宪跟子宁之间游刃有余,若非亲眼所见,朕真的难以相信子宁那样的人,也会有为色所迷的时候,幸而萧东淑是死了,不然怎么了得”

    他的手指捏在下巴上,有些冷又有些许湿滑似的,就像是蛇的鳞片蹭过,东淑不能动,直到听见他最后那句话。

    东淑忍无可忍,挥手过去,“啪”地一声将皇帝的手打落。

    无视皇帝惊异的眼神,东淑转头看向桌上的刀子,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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