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2、

作品:《偏执着迷

    chater52

    但是桑渴的下一句话,却让电话那头的青年人瞬间哑声,开不了口了。

    青年沉默良久,许是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想起了那时候他在艳阳下,操场中,无论怎么咬牙坚持,抱球挥汗如雨都都赢不过比分的画面。

    少年人争强好胜是天性,但总有人仗着天生优势而更放肆张狂耀眼,轻易就能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

    还有就是女孩子一截柔软无助的手腕,在球鞋下边瑟瑟发抖的场景。

    要疯。

    他在苦涩中点起烟,而后强作镇定地说“对不起桑渴,那个我,我那个时候又蠢又疯,后来我一直很想补偿你。但是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电话那头说得絮絮叨叨,零零碎碎。

    说着说着,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捂着头,声音沙哑“所以我们,我们等以后慢慢聊这件事,好不好”

    好不好

    那是近乎斑驳隆重的赎罪和求饶。

    就连指缝边的烟灰火星子都卑微微的落到了地面上。

    以后吗可是我不想跟你有以后。

    桑渴眉心微皱,一不留神居然扯坏了刚刚誊写好公式的便利贴。

    桑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提这件事,或许是心底那股名为遗失的念头她有点儿想跟一个许久未联系的老故人谈谈他们都知道的过往。

    当然最主要的,是关于那个人。

    手里的便利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彻底弄烂了,桑渴也慢慢一点一点将头靠在了桌沿。

    并不是期待中的聊天内容,无趣极了,于是手机也被她随便放置在了右耳耳边。

    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她聋了只耳朵,她死了条狗。

    那分明都是拜你所赐

    但是无人知晓,不会有人知道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他亦没有丝毫的勇气与胆魄。他不敢,他不敢啊

    要怎么敢

    要他跟桑渴连朋友都做不成吗啊

    他不要,死都不要。

    罪恶的念头一旦萌生就不会停止,一个谎言的开始注定要用无数个谎言去修饰。

    心跳心跳就快要爆炸了。

    杨培东一脑袋撞在了墙面,嘭的一声。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细

    细的,隐隐约约的,她在纸上写字的动静。

    真好啊,他终究也算是跟她在一块儿写过作业了。

    真好啊。

    青年鼻尖酸涩,他抹了抹鼻子,笑开了。

    但是一个转瞬,他又垂下了嘴角。

    他心慌的缘由不过是又想起来刚才桑渴问他的问题了。

    她问了什么

    她问,你还记得那个时候,裴行端为什么用球砸我吗

    日子还是照常过,云聚了又散,日头紧赶慢赶,一不留神春天都来了。

    柏明宇从高考前的两个月开始就不跟着大部队一起复习,听说他家里帮他找了私教,关在家里边学。

    还听说一小时的费用能高达两三百,真就是富家子弟的待遇。家世好的学生其实在这所学校里并不罕见,一抓一大把,但柏姓的少年总是别致。

    而桑渴也只是在忙到冒烟的当口,听前后桌唠嗑才能得知一些支离破碎的琐事。

    听完后她也不会有任何想法,不过是一阵口风。

    而dan他,他此刻又在哪儿又在做些什么

    老样子,他依然在病院里救人于水火,朝九晚五,片刻不息。白大褂,银边框的眼镜,表情温柔而又疏离。

    只不过他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转而每次都留在医院为他单独准备的办公室,近乎沉迷地躺在那张临时支架起来的小床,在上面休憩。

    而跟他面对面的是那张他为某个人精心准备的鹅黄色被榻。

    且那里,曾经被一个女孩子那样贪恋过。

    日子悄无声息的变质,将一切打碎后后重新拼凑,将一切都伪装地天衣无缝。

    但是有心逃离的人会懂,所有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考分考场,桑渴他们学校被分到了隔壁的二十九中做为考点。

    而意外的是柏明宇居然跟她分到了一个教室。

    少年带着白色的帽子,看见她时装模作样地将视线移开了,整整三天,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dan也是,高考那几天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所有的工作都推了,虔诚地在桌面上涂涂写写,不知道他在执念什么。

    高考结束桑渴托着两麻袋的书回来的时候,舅舅也刚好出差回来。

    一家人一起坐着吃了一顿饭,餐桌上安安静静的,气

    氛融洽。

    他们谁也没提高考的事儿。

    不过桑渴却鲜明深刻地记得在高考的前一周,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曾经遇见了某个人。

    那个人的脊背依然佝偻,看上去高高瘦瘦,倚靠在电线杆下边。

    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着。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桑渴却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仿佛透过那双眼睛,传达了这样的念头。

    他说“好好考。”

    说完

    就走了。

    头也不回。

    像是幽灵,亦或令桑渴觉得她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高考结束后是漫长的空档期。

    日复一日而令桑渴更加真实而又笃定的确认,临近高考前那个充斥着皎洁月色的夜晚,电线杆后的人影,或许真的是她所做的一场梦。

    厚重而又不切实际的梦而已。

    他真的离开她了。

    以后也不会出现了。

    骄傲而又惹眼的鹰,终于离她远去,再也不会回来。

    假期,阚婆的书店面临装修,桑渴无处可去,后又被热心肠的婆婆介绍去南街的一家餐厅打工。

    打工的要求一开始是桑渴自己提出来的,崔婉女士知道是在餐厅里起初还有些犹豫,不过在丈夫的开导下还是选择支持。

    桑渴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好,既然她想做,就由她去做吧。

    走马上任的最初桑渴确实很累,转悠悠像是小陀螺般一刻不停歇,不过习惯之后她倒也觉得,很充实。

    至少她再也没有想起过任何有关于过去的琐碎。

    人,总是要向前看。

    这天下着大雨,街头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周遭水涟涟的,就连空气也是,蓄满了湿潮。

    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就摆了一桌,还是提前预定的。

    没有生意也没有电话,亦没有桑渴什么事。

    她乖乖坐在自己的前台,默不作声细细审视自己的指甲。

    衣宽袖长,双手被包住一半,露出来十根手指头。

    没一会儿店门被推开了,身畔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应该是预定哪张桌子的人到了,桑渴刚埋下头,便听到隔壁桌传来拉凳子的声响。

    木质椅腿在地面发出很刺耳的噪声,还有他们朋友之间的打趣寒暄。

    紧接着有人大声喊

    “裴哥,这儿呢”

    桑渴闭上眼,听见这个叫声不免微愣。

    这个姓氏,好生耳熟。

    紧接着下一秒,一双腿进入她的视线。

    长且直。

    裤腿包裹着精悍的脚踝。

    桑渴心跳声莫名有些慌乱,她似是有所感念般地抬头,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那个人冒雨前来,衣服、领口上滴滴点点挂着雨露。

    依然是那双清洌洌的桃花眼。

    横生枝节。

    桑渴轰然愣住,她慢慢从位置上站起来。

    但是那个人像是不认得她,兀自从她身边经过,就连眼神都没有割舍。

    桑渴跟随着他的动向,慢慢侧过身,手指在桌面皴划。

    她沉沉盯着那道背影。

    眼看他落了座,正跟朋友谈笑,手里端着酒杯,侧着脸,露出一叠精致的颈窝。

    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也很给面子的附和,勾唇,他在笑。

    身上没有了烟味,没有了颓气,亦没有了,恨意。

    干干净净的,像是少年。

    酒足饭饱,宾客稀落,他硬是跟宴会的主人留到了最后。

    桑渴正伏在收银台核对账本,一小节细软的头发坠落在手边。

    忽然,一道声音从头顶横插了进来。

    “结,账。”

    桑渴笔尖一滞,慢慢抬起头。

    青年风尘仆仆,眉眼寡淡利索,说完那句话后再无旁言。

    桑渴有些看呆,在清理餐台阿姨的声声叫唤中她回过神来。

    桑渴看着他,说“先生。一共,三百五十块。”

    没人注意到,那个青年在听见某个称呼后,嘴角不可抑制的微扬,但是他掩饰得很好。

    “给。”

    不过就在交付的一瞬间,他突然偏了偏头,对桑渴说“能,借支原子笔吗。”

    “这位小姐。”

    他微微颔首。

    桑渴咬唇,继而仓促将手边的笔递给他。

    只见他在钞票的背面画了几笔,笔尖停顿后,他又细细看了两眼,最后将这张新拿出来的钞票跟即将要递给她的其中一张调换了。

    桑渴接过他手里的钱。

    看着他的脸,但是那张脸天衣无缝,没有半点疏漏。

    青年见她模样呆呆,于是好心提醒道“雨天注意脚下。”

    稍作停顿后又接了句“滑。”

    说完便扭头离开了,再无多言。

    桑渴看着他,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至门边,看着他撑起黑伞,看着他消失在雨幕的尽头。

    而下一秒,她低下头,深呼吸着将那张钞票翻过来。

    那张红钞的背后,笔迹新鲜,歪歪扭扭书四个大字

    金榜题名

    桑渴,祝愿你。

    作者有话要说每晚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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