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

作品:《偏执着迷

    chater40

    桑渴手里拿着小男孩硬要塞给她的花,眨巴着眼睛。

    dan隐约能猜出来这花的来历,他沉默着看着女孩略显失神的神色。

    似乎是那个小男孩的眉眼像极了某个记忆深处的故人,触及到了桑渴心尖上的某一点。

    桑渴居然问都没问就茫然收下了这束花。

    小男孩红着脸送完就逃也似的跑远了。

    花是新摘的,浓情的红玫瑰。

    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狂热爱意。

    其实桑渴曾经也拥有过一朵花,用树脂容纳的,永远都不会腐朽的玫瑰。

    故人送的。

    她有很多很多东西都遗落在隆城。

    包括那只风铃,陶瓷做的小泥人

    过了好一会。

    “傅大哥,我们走吧。”桑渴揉了揉眼睛,她不愿意再多想了。

    准备入学的一切手续都很顺利,只是学籍问题有些难办,桑渴至今还在隆城一中挂着高三没有念完的学历。

    好在柯全舅舅也是那儿毕业的,轻易就联系上了他以前的老师。

    众多老师中赵芙琴也出了力,一听见桑渴的名字,坐在办公室里的女老师失神许久,波浪长发有些分了叉,上面依然是标配的墨绿色发卡。

    窗台上的仙人球像是变了个样,又或许是换了新的亦或者是旧物重生。

    “那孩子的耳朵”赵老师欲言又止。

    全舅舅两地奔波,事情终于是有了一点起色。

    调学籍的过程很麻烦,程序足足卡了两个多星期,不过就在进程胶黏的当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续就像是搭了火箭炮,阻碍一下子悉数没了,很快桑渴的学籍就被成功转入宁市。

    不过为了能进最好的附中,因此还花了好大一笔择校费。

    可舅舅舅母却毫不在意,桑爹生前留下的钱财他们原封不动,留着等以后给桑渴做嫁妆。

    桑渴这丫头极好养活,一碗饭一口水就能生长。

    是个人见着了都想要爱怜地摸一摸她的头,除却她不算完好的没有母爱的童年,中途失落的父爱。

    小姑娘哪怕经历过这么多,依然干净漂亮。

    他们抛却舅舅舅母的身份,是真的把她当亲生的孩子对待。

    那笔赔偿金数额很大,一部分被桑保国还了

    看病所需的借债一部分被用作做手术的钱。

    留给桑渴的依然还有很多,桑渴最初收到那张存折的时候,心其实是僵麻的。

    因为她没法接受。

    那几年来她愚昧、无知、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妄图追逐远在瀚海苍穹尽头的雄鹰,却忽略了至亲。

    她其实是该死的。

    命运有时候真挺像那么回事,将一切都伪装的天衣无缝,伪装的理所当然,让桑渴觉得她不过也是那芸芸众生普普通通的渺小蜉蝣之一。

    可是到头来桑渴却发现,原来她压根就不是,她是那个被世俗抛弃的异类。

    但是桑渴已经很少去想这些事,她只想好好重新来过。

    几小时过去,花有些蔫巴了,桑渴傍晚时忽然发现,扔掉手里的小人书匆匆去找了一个塑料瓶,将它留在水里养了起来。

    做好一切后,桑渴松了一口气,摸一摸软软细腻的花瓣,又恍惚着想起那个送花的小男孩。

    别扭的,脸红的,但是眼神锋利笃定至极。

    他要完成这件事,为了某个人

    记忆绕不开树脂花。

    巴掌大小的东西,蜂蜜色的树脂剔透晶莹,里面是一朵永恒不败的红玫瑰。

    年幼无知的年代里,她究竟为什么会成为一只飞蛾

    明知是火,仍义无反顾。

    因为那些音容笑貌,真真切切她是被偏爱过的。

    裴行端。

    裴行端。

    裴行端。

    桑渴猛地站起来,椅腿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她大喘气着抱着头,别想了别想了

    他对你只有恶意不是吗

    那些怜悯施舍的好意都是你幻想出来的。

    低下头冷不丁看见绑花带的底部颜色突兀的纸张。

    惊疑不定中桑渴喘息着将那张纸取出来,手指微微颤抖。

    他的字一如既往的好认。

    “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桑渴愣愣看着这一行字。

    她眼眶骤然发酸。

    不知不觉盯着看这张纸条已经呆站了半天,舅母进来送牛奶她也毫无察觉。

    准备入学的前几天,桑渴仍然时时跑去书店帮忙。

    阚老太一听说她要重新回去念书,开心坏了,又起大早去市集买了一只母鸡回去煲汤。

    搬水工个子较高,平头短发,蜜色

    的肌肤。

    桑渴听见门外的车胎声立马放下手里的笔,主动去撑开门帘。

    不料两张脸面对面时,双方都愣住了。

    这是两年后,异地他乡旧人重逢,很不寻常的戏码。

    蜜色肌肤的青年人不修边幅,唇瓣有些干涸皲裂,饶是入了秋他也只套了一件灰色的制服单衣,有碎皮的唇瓣颤动了两下,他的眼神开始火热起来。

    人生有三大幸事。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这样文邹邹的念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在青年人脑海里乍现了。

    “桑桑渴”他语带激动的颤栗。

    桑渴倒是没有他那样过分激烈的表示,但震惊是有的。

    他是,杨培东。

    很久没见了,桑渴记得他家以前很有背景。

    可是现如今

    桑渴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这么巧。”杨培东挠了挠头,目光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昔日里平头个儿高的少年长大了,五官也变得有些不同以往。

    桑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这样始料未及的碰面没有给她丝毫缓冲的余地。

    但是昔日暴行他也在场。

    不好不坏,不喜不厌,一个旧人而已。

    场面静默了一秒。

    桑渴说“需要帮忙吗”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水箱。

    “不,不用。”杨培东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立马将身后的货物搬起来,朝里运送。

    桑渴又重新回到桌边,视线再没落到他身上。

    写了几笔,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桑渴冷不丁想,如果按照正常的时序他此刻应该在念大学,可是

    她摇摇头,收敛思绪,接着看书。

    杨培东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别的噪音。

    东西放完该走了,他却有些欲言又止。

    桑渴笔尖微滞,将脸再度抬起来。

    “多少钱”她要去掏腰包。

    “不用,都是老同学。”他声音极低。

    老,同,学。

    桑渴依然在找钱,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杨培东觉得桑渴跟以前不同了,具体哪儿变得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他站着犹豫了一会,小声说“一,一百。”

    “给。”

    桑渴将两张五十递了过去。

    杨培东看着横在身前的一只手,白

    皙的,根骨分明的。

    他眼神颤了颤,缓缓将钱接了过去。

    桑渴再度回到位置上,准备写会儿题。

    可是余光发现,那人还是不走,疑惑之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青年人喉咙像是堵着棉花,蓦然发话。

    桑渴写错了一个字,她皱眉抬起头,看向杨培东说“没有。”

    “可是我有,我。”

    “我我”那人挠挠后脖颈的硬骨头,思绪成乱麻,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交谈间,纸生突然开始汪汪叫唤。

    青年人看着那条忽然从柜台下边翻出来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狗,眼底流露出惶恐。

    纸生一看见他,就要扑过去。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积压在心底的层层畏惧,本能的他想要伸出腿踹,踹上去

    但是桑渴动作快他一步,将纸生给抱了起来。

    皴擦间。

    周遭恒温,只有杨培东在身冒冷汗。

    他下意识将右手手臂往身后遮掩,五指蜷缩。

    桑渴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小声安抚怀里的纸生。

    杨培东看着桑渴,忽然间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好的坏的,卑劣的,欲盖弥彰的

    “桑渴”他舌头像是有些打结,“我来这儿给我姨工作。”

    “没念书了,辍学了。”

    “念不下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天南海北扯着自己的经历。

    桑渴认真的听,一如小时候。

    杨培东冷不丁又看向桑渴的右耳。

    可是女孩子看上去无比正常。他喉结翻滚着,渐渐平稳下躁动不堪的良心。

    “挺好的。”桑渴说。

    她顿了顿,眼神没有什么悲喜,接着说“我也没念书了。”

    杨培东脸色一僵,局促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桑渴我”

    “我”

    像是过了好久,青年眉眼间的阴霾渐渐变淡了。

    那将会是一个永恒的秘密,他莞尔,杨培东这么想着。

    而他们,再度重逢了。

    最后杨培东堵在门缝,像是重新获得了珍视物品般的爽快激动,朝桑渴笑着告别。

    他的头发极短,一如小时候。

    但是桑渴没有丝毫感觉。

    她的印象中,只有一头乌黑头发的裴行端。

    “我走了,见到你,很

    高兴。”

    “有空有空一起吃饭。”杨培东笑着说。

    桑渴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放下门帘,直至那身影消失不见。

    手腕一直搭在纸页,上边不慎沾到墨水,蹭晕开了一道狭长的污渍,纸生围着桑渴的脚转圈圈。

    桑渴沉默着,眼神寂寂无波。用力蹭去手腕上的笔油,不一会儿皮肉就被蹭红了好大一块。

    现在是下午一点整。

    她摆在视线正前方的手机叮咚传来一道简讯。

    发件人118xxxxxxx

    简讯内容是一个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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