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作品:《我家有矿[重生]》 得知许征要和救援队一起下矿, 尤志只有一个反应“你他妈疯了吗”
在他看来, 许征年轻、意气用事, 什么都不懂就在这瞎胡闹。
救援的工作不比其它, 同样具备危险性, 稍有不慎, 可能在原定的基础上再多死几个人。
参加救援队的,都是对矿内结构、地形位置十分了解的人。
许征看完地形图, 将其默记于心。
他在学习上天分一般, 和普通人一样, 都是靠死记硬背, 对于图形记忆方面, 却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凡看过的图,能做到过目不忘。
“出事的地点在哪”许征问向一旁的救援队长。
队长给他指了个点,说道“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前面路全塌了,过都过不去。”
偏偏出事的地方,是位于几条巷道的交界处,人会躲在哪, 是否还存活,一切都说不准。
“这几个地方搜过了吗”许征指着地图上的几个位置。
队长“还没。”
许征“等会去这几处找找。”
两人一言一语聊上了,尤志把许征扯到一旁,低声道“喂,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许征还想问他“你从哪儿找的救援队”
这么不专业。
“还能去哪矿上呗。”尤志一脸烦躁。
经尤志这么一提醒, 许时才幡然醒悟。
他倒忘了。
这个年代, 在关乐这样的小地方,哪有什么正规的救援队。
煤老板矿上出了事不敢声张,背地里偷偷压下来。
直到后几年,有位姓张的记者深入煤矿,暗中寻访两三年,揭开了一场十年前的巨型矿难事件。
由于开采设备简陋、矿内安全条件差,导致煤矿坍塌死了二十三名矿工。
这件事最终以每人五千元封口费,矿工家属十万元赔偿金了结。
张记者深入内部,从矿工做起,一点点把事情经过了解清楚,还找到当地火葬场工作人员,人证物证确凿,写了篇报道,一举将事件捅破。
报道出现后,当地部门将那座煤矿老板告上法院,此事过后,掀起了煤界一场浩劫,多年前的煤矿事故被频繁报道,导致煤老板对于煤矿安全不得不重视。
这才有救援队这一行业。
在此之前,给钱封矿,是行内默认的规矩。
尤志事业刚开始起步,良心仍在,没选择这么做,这才组织起救援。
矿虽然是他的,可他本人对矿内情况一窍不通,自然不能这么看着许征瞎胡闹“我都没下去,你下去干吗,年纪轻轻的,不是给他们添乱吗”
许征一时间没办法向他解释。
他挖过的煤,比尤志吃过的米还多。
许征注视着他问道“你就不好奇我当初为什么偏找了你做生意”
“好奇。”尤志事后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最后干脆不想了。
“等我上来告诉你。”许征道。
“你”
救援队长跟着劝道“尤老板,这小兄弟懂的比我们还多,他跟着一块下去,说不定还有希望。”
尤志左右为难,还是忍痛决定“不行。他们是我的工人,出了事我负责,你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少在这废话。”许征忽视他的意见,转头问,“衣服呢给我一套。”
下矿前,许征交代给尤志一件事“哄好我弟。”
许时在车上睡着了。
隔着车窗玻璃,许征看不清车内的脸,隔着老远回头望了眼窗户,和他们一块进入到矿内。
矿上的尤志站在车旁抽烟,火星扑闪,一根接一根。
很快,半包烟空了,脚下是一堆零星的烟头。
天刚蒙蒙亮。
车窗被摇了下来,许时环顾四周没看见人,第一时间问道“我哥呢”
“丢下你跑路了。”尤志把烟丢下,用脚踩灭。
许时刹那间变了脸色,浑身充斥着低气压,看向尤志的眼神让他感觉怪渗人的。
“诶,别别别,我跟你开玩笑呢。”尤志瞬间认怂,“你哥他有事出去了,先跟哥回家好好休息。”
“他什么时候回来”许时追问道。
尤志摸了摸下巴,捉摸了半天,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明天吧。”
许征和救援队一块进入矿下,道路坑坑洼洼,头顶上的矿灯成了里面仅有的光源,潮湿黑暗的环境,就像一只扼住脖子的手。
让人窒息。
环境还是那么恶劣。
许征前世就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了他的青春。
矿内的路上,有的就是泥汤和石子,看不到半点绿色,就连平坦的马路都是一种奢望。
井口刺骨的风和各种有害气体混杂在一块,粉尘、煤尘,伴随着高温气候,多待一秒都让人觉得无法忍受,可偏偏,他们在里面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
许征听过工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在矿里待久了,看棵草都觉得亲切。”
明明周围是不认识的人,熟悉的矿内景象将他拉回到了上辈子。
许征跟着他们走。
他们前进的速度快不了,每人携带一只手电,必要时照明开路。
矿内地形复杂程度远超过上面的图纸,弯弯绕绕的,无数个岔路口摆在他们面前,救援队里有负责这片地区的开采人员,领着他们走到了出事的巷口。
道路被堵得死死的,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一路走来,许征将矿下结构铭记于心。
上次下矿,救援队就是在这处折返,此次他们带上工具,做好了充足准备,打算从这儿清出一条路。
刚开工,便被救援队长急忙喊停“再打下去,矿就塌了,想想其它办法。”
许征用手敲着周围的岩壁,最终选定了一处最薄的地方“在这打孔,我们进去。”
“能行吗”有人怀疑。
许征拿起工具开始敲,接着第二个人加入。
每敲一下,壁上掉落点灰。
这里的救援队长也不过是平日里领着他们干活的人,被困在矿内的有他的侄子“年前在乡下给我侄子说好了媳妇,就指着在矿上干到年底,挣够盖房子的钱。没想到他命不好,遇上了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又有一道声音跟着忏悔“我爸还在里面呢,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欠了赌场这么多钱,他也不会跟着下矿。”
“要是没把我姐夫救出来,我姐年纪轻轻的就成寡妇了。”
愿意来参与此次救援的,都和被困的人沾亲带故。
否则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给再多的钱也没人愿意干。
无异于拿他们的命去赌里面人的安危。
“你们尤老板都还没放弃,怎么就不行了”气氛越说越感伤,许征看不下去,开口打破这份哀愁。
“说得对,咱们还有尤老板”得知矿难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没希望了,准备领赔偿金,没想到尤志一个搜救的命令,给了他们另一条路。
此次过后,相信矿上的人会更加为尤志卖命。
许征这话,无疑激发了他们所有的动力。
“咱们加紧挖,争取早点把人救出来。”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句,大伙铆足精力干活。
有谁体力不支了,退到后面去休息,换其他人上来。
要打通矿道,最常用的方法就是。
可目前矿内情况不明,威力过大,容易引发二次塌方。
他们只好用手一点点敲。
从徒劳到看见希望,岩壁总算出现个洞,拿手电筒一照,光线垂直穿过,有人惊呼“穿了穿了。”
能打通一个孔,即便再小,那也是通了。
沿着洞孔周围不断进攻,敲击声混杂在一块,眼见石块一堆堆坍塌,露出的孔越来越大。
不知道打了多久,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墙上被凿除个能够一人通过的大洞。
三四支手电同时往洞里照去,地面积满了水,演变成一片小型湖泊。
全部人的心咯噔一下,顿时凉了。
许时被尤志领回他家,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闪瞎了许时的双眼。
尤志招呼他“你随便坐啊,今晚想睡哪儿就睡哪儿,楼上客房随你挑。”
“饿不饿,需不需要我给你弄点吃的”尤志关切道。
许征的弟弟,也是他的弟弟。
许时礼貌回绝“不用了。对了,我哥到底有什么事”
尤志眼神回闪,违心道“这我哪儿知道。”
“你不知道吗”许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幽幽问道。
尤志不愿承认,自己被这么个小屁孩吓住了,索性同他摊牌道“他不让说。”
许时的神情有片刻落寞,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尤志也被他这幅外表所蒙骗,哄道“你别难过啊,我先带你许征住过的客房休息休息”
许时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尤志他表弟尤信,又皮又欠,说出的话让人恨不得把他裤子扒了狠狠打他屁股。
哪像许时,看着就乖。
白白净净的一团,尤志生怕哄不好许征回来找他算账。
许时躺在许征躺过的床上,独自一人待在陌生的地方,也只有许征曾经住过的地方能带给他安慰。
你去哪里了啊
为什么每次都不告诉我。
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许时揪着手里的被子,把它想象成许征的头发,狠狠揪了两下。
矿下。
许征一阵头疼。
他总算明白这起事故的起因是什么,地下水渗透。
开采过程中,挖穿了隧道,导致水流淹进矿道,再加上小型塌方,堵住了出口。
由地下水聚成的湖,嘲笑着他们的徒劳无功。
有人顶不住哭了出来“这还救个屁啊。”
他们不眠不休挖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砸穿个洞,结果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
“万一呢”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是有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地下水泄露也总比瓦斯爆炸来得好,前者被困在里面还有生存的可能,后者一旦逃不出来,就得永远被留在地下。
许征离死亡线最近的一次,就是瓦斯爆炸。
空气中瓦斯浓度过高引发的爆炸,震得整座矿都在摇晃,干活的人拼了命地往外跑,许征的师傅,陈老被压在了矿下。
陈老是手把手带他进门的人,许征关于矿内的知识,全是陈老告诉他的。
陈老腿被柱子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空气中的瓦斯浓度在不断升高。
“你走吧。”陈老劝他。
周围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许征试图把人拽出来,却怎么样也拉扯不动。
许征的卖力让陈老不免感动“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我把命搭上,待会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二次爆炸,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啦。”
那时候的许征什么都顾不上,一心只想把人带出矿。
“你把刀给我。”陈老果断道。
手起刀落,陈老亲手斩断了被压在柱下的那条腿,虚弱道“来,背我出去。”
许征背着人一路狂奔,血迹滴落在经过的路上,黑红一片。
逃出矿井的时候,许征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一半是汗,一半是血。
那起事故,让陈老失去了一条腿,换来的,是保住了整条命。
残疾的陈老再也不能担任矿下工作,领了赔偿金后被调到了其它岗位,还好专业知识过硬,不下矿也依旧能活得很好。
尤其是在后来煤矿安全隐患被大幅度曝光后,陈老参加了当地救援队。
许征和救援队的人凿开墙后,看见那面湖,救援队的人情绪顿时崩溃。
“我爸不会游泳啊。”哀嚎声犹如哭丧。
有位暴躁老哥忍不住揍了他一拳“哭哭哭,哭个屁啊,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具尸体,也得把它扛上去入土为安,妈的,留在矿里面像什么样。”
“都别吵了,大家先吃点东西,咱们进去接着找。”救援队队长安排道。
他们包里带的是压缩饼干,占地少还顶饱,平日里不容易吃到,是尤志怕他们体力不足特意从超市买的。
一袋饼干一瓶水,就能撑好几天。
许征草草啃了两口,往嘴里灌好几口水,靠近洞口,听水流声响。
陈老的经验还在耳边“找到泄露的根源,就能找着人。”
水是从哪儿流出,就代表出事时矿工位于哪个地方。
黑暗反倒提升人的听觉。
从模糊至清晰,许征睁开眼,断定道“左边。”
水自左前方流下,出事时应该跑不远。
一行人向左前行。
沿着水边走,一脚踩下去,水深没过小腿,湖中央的深度不可估量。
打着手电,摸着岩壁走了几个小时,他们来到了地下水泄露的地方。
洞口放了堆石头堪堪堵住,这样只能减少水流速度,不出一周,这整个地方,都会被淹。
“有人吗”
“二娃你在哪儿”
“栓子、栓子你听得见吗栓子。”
呼喊声在洞内回荡,回应他们的,只有从石缝中流出的水。
“吱吱吱吱。”一只老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许征身边,从他脚边穿过。
矿内有这么一个传统,遇见老鼠不能打。
相反,矿下的老鼠备受尊敬。
有老鼠出现的地方,就代表着有氧气。
一旦遇上老鼠集体搬家的时候,就知道矿快塌了。
所以老鼠在矿下,非但不是祸害,还是他们矿工的恩人。
同样是挖洞的,老鼠算得上是他们前辈。
经常矿工还会把吃不完的馒头分给这些老鼠。
许征低头,头顶上的矿灯照清路面,老鼠沿着边上的石头逃窜,不仅一只,足足有七八只。
这些老鼠都是从同一个方向过来的。
“我们去看看。”许征跟随老鼠来的方向,走向了其中一条分支。
这儿地形比周围高不少,水只淹了一半,再往里走,路都是干的。
越往里,路越窄,只能弓着腰通过。
“谁”洞内突然传来人声,充满戒备。
许征一愣,跟在他身后的救援队长喜极而泣“栓子”
铿锵一声,男人丢了武器,喊道“叔”
这一声呼喊,让后面的人躁动不已,不断往里钻。
走过这条窄道后,里面宽敞不少,这几天被困人员就是在这度过的。
六个人,一个不少。
也顾不上身上脏,亲人重逢的喜悦让他们抱在一块,许征被冷落在一旁,随手拎了只老鼠,提着它的尾巴,晃悠在空中的老鼠唧唧叫个不停,短小的四肢拼命挣扎。
许征提了一会,把老鼠放了。
多亏了有它带路,才让他们找到了矿内这些人。
矿内的人七嘴八舌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们怎么找到的”
“我们也试着出去过,可洞口被堵了,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
许征找了块木板坐下。
一块木板就是煤矿工人不错的座椅,在井下就别妄想能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可供休息看了,累的时候拿块木板靠下,已经是种享受。
温情过后,有人的肚子响了“有吃的吗好饿。”
救援队友纷纷把自己的食物掏出来“快吃,吃饱了咱们出去。”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开始撤离,就在他们刚出洞口,由于水流挤压过多,水压骤增,堵在水孔的石堆被冲散,孔边的岩壁被冲垮,原先笔孔大小的洞顿时扩大到拳头般大的洞口,水流哗哗地往矿里渗。
“快、快走,矿要淹了。”
一行人全力逃奔,来时只到小腿的水位在不断往上涨,越高走得越慢,还有人在逃命过程中不慎跌倒,被周围的人连忙拽起来接着逃跑。
在水流中奔跑,此起彼伏的水声扰得人心慌,时间越发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同命运赛跑。
他们回到来时挖的墙孔时,水位已经上升至腰间。
人在一个个往外爬,许征逃出来时,水流即将上升至洞口,里面的水深,至少有一米以上。
他们把身边能用的材料全留在那儿,堵住之前凿出的洞。
从矿里上来的时候,一个个疲惫不堪。
许征身上都是泥沙和煤灰的混合物,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
矿内不知时间,距离他们下矿,已经过去了三天。
刚从伸手不见五指的矿内出来,头顶的阳光过于强烈,许征用手挡在眼前,看见了一直守在矿边的尤志“地下水渗漏,赶紧派人去建密闭墙。”
“对了,没让许时知道吧”许征又关心道。
只见尤志一脸苦笑,往边上移了步露出背后的许时。
许时脸上,有着的是他这辈子见过最难看的脸色。
“废物。”许征气急攻心,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许征体力不支昏过去前,隐隐约约听见许时叫了他一声。
就在许征进入矿内的第二天晚上,许时把尤志堵在房间门口,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尤志去哪儿,他去哪儿。
搞得尤志连出门去矿上看看都不敢。
对许时他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了。
他掏心掏肺地对许时。
可转头来,许时对他实行精神上的折磨。
“小少爷,你放过我行不行”尤志长这么大,哪受过这个委屈。
要是有谁敢惹他,叫手下的人揍一顿就是了。
他爸有钱,打进医院多少钱都赔得起。
这一辈子,他就栽过两个人手里。
一个是霍君宁,一个是许时。
前者是他老婆他心甘情愿,可许时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许征呢”许时就这么一句话。
他目前的表情,已经退化得和机器人差不多,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超过四十八小时,可以报警了。”
“你就别给我添乱成不成”尤志哀求他。
这兄弟两,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许时执着道“许征呢”
尤志被烦得不行“复读机啊你”
“我去找他。”许时决定独自出门。
尤志把人拉住“千万别,你要是丢了,你哥回来不得把我弄死。”
许时不依不饶“那他人呢”
“矿里。”尤志退让道。
许时和尤志就在矿边上一块等。
“要是许征有什么事,我要去揭发你。”许时威胁他。
两人等了整整一天,终于等到从里面出来的许征。
那模样,活脱脱像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
许征醒来的时候许时就趴在他身边,压着他的被子,只剩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许征刚动了动手,许时就醒了,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愤怒。
“醒了”许征问他。
“你”
许征闻见自己身上那股熟悉的煤灰味,从床上起身,第一时间进了浴室“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
衣服倒是换了,可这么多天待在矿下,身上的味道让他无法忍受。
许征刚出来,许时就坐在门口同他对峙“我管不了你了。”
“和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我对你很失望。”
“说什么呢你”许征一愣。
这话不是平常他对许时说的吗,怎么现在轮到从许时嘴里说出来。
“这次的事,我要告诉妈。”许时一击必中。
许征这才慌了神“你可少来,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行不行”
许时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话没有可信度。”
“你到底想要什么”许征叹气道,同他商量。
“我要让你被妈揍一顿。”许时报复性道,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心头之恨。
“你来揍行不行”许征拽上许时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许时无所适从,险些被气哭。
把人逼急了就是这个下场,许征还得自己哄,他抱着许时“你别哭啊。”
许时凑近许征的手腕,在上面重重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牙印。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开了半个门,冒出个脑袋的尤志出声问道。
同时受到两道不耐烦的目光,尤志默默退了回去,把门带上。
许征没哄过人,待到许时心情平复后,他伸手把许时的眼泪擦干净“说好要长大的,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
“我们回迁丰吧。”许时要求道。
“明天就走。”许征松开他,“我去和尤志说点事,很快回来。”
一出门,尤志就接收到了许征鄙夷的视线。
让他帮忙哄好许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尤志举起手为自己叫冤“这可不怪我啊,是你家弟弟太精了,什么都瞒不了他。”
前两天尤志还在羡慕,如今倒无比怀念自己的傻弟弟尤信。
人是野了点,但胜在好哄。
给点钱就快乐。
尤志这回过来,是为了煤矿的事“多亏了你,矿里的人才能得救,他们商量着要送你面锦旗呢,我拦下了。”
“你想要吗想要我补给你。”尤志又补充道。
“不用。”许征抽了抽嘴角。
“锦旗可以省,但这个,你一定会喜欢。”尤志晃了晃手中的合同。
“这是什么”许征不解。
“煤矿一半的股份。”尤志道。
“和我称兄道弟的人,不是一两个,可他们冲着的,不过是我手上的钱,你不一样,是我真正的兄弟。”尤志感慨,“原本想把矿送你,可惜不怎么挣钱,想着送你不是坑了你吗分你一半股份,以后你来矿上拉煤就不必掏钱了。”
许征会加入救援队,并不全为了尤志,更多的是被他的品性所感染。
希望就在眼前,为什么不救救下面的人
没想到尤志的报答,来得如此实在。
尤志想要对一个人好,那就是掏心窝子地对他好。
只要是他有的,他的兄弟要什么都成。
许征接过那份合同“合同就不必签了,每月按时打钱就行。”
尤志哽他“要钱没有,要煤一堆。”
查明事故原因后,尤志派人重建密闭墙,将地下水泄露处封锁起来,重新规划矿内路线,还给此次遇险矿工,每人发了两千块补偿金。
得知许征明天就回迁丰,尤志惊讶“这么急”
许征看了眼屋内。
尤志心领神会,递给他个同情的目光。
他懂,他全都懂。
国庆期间,返程的车票难买,这一切都难不倒尤志,他加钱从票贩子手中搞来了两张火车票。
这年代还没实行实名制,票贩子随处可见,猖獗得很。
钱到位,什么都好谈。
许征还在关乐的最后一晚,尤志试图问道“我带你去做个足浴放松放松”
“你自己去吧。”许征想也不想回绝。
“弟弟去吗”被拒绝的尤志也不气馁,转头问起了许时。
果不其然,遭到了二次拒绝。
尤志自己出门去足浴城,别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许时这些天一直压抑着暴躁,他想发泄又找不到途径。
他还小,在家里说的话没有分量,没有一个人会听他的。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再也不想忍受这种无力的感觉。
他不会永远是个小孩。
他也有最为在乎的人。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等他长大,是不是事情就能够不一样
许征从矿里出来一趟,感觉到许时都不愿和他亲近。
两人同住一间房,两米宽的大床,中间隔得足以再睡一个人。
许征主动提及“还在生气呢”
“没。”许时生硬答道。
“没生气你隔这么远。”许征不信。
许时“热。”
十月份的天气,晚上睡觉空调都用不着开,这个理由显得无比牵强。
许征等了一会儿,许时没有和他交谈的欲望,他把眼睛闭上“早点睡吧,明天就回家了。”
许时这时候才出声“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你才几岁啊。”许征想了下,“等你成年。”
“成年了你要把我看作大人哦。”许时向他求证。
许征答应道“好。”
许时却忘了。
就算他成年,在许征心里,也永远是个弟弟。
次日早上,尤志开车把他们送到车站,尤志遗憾道“要不是矿上走不开,我就送你们回去了。”
正好还能去迁丰度个假。
这不,刚出了事,他得把所有设备排查一遍,该修的修,该换的换,还有矿上员工的安全教育,整了本比砖还厚的安全手册,要求每人必背。
还得不定期考试抽查。
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打回去补考。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的,考第一名还能拿到一千块钱奖金,也是笔丰厚的报酬。
尤志送他们过来后,没再多待,继续回去忙他矿上的事。
七天国庆长假,这么一折腾,转眼间只剩下不到两天。
光是坐车回家,就花费了一天时间。
许征和许时到迁丰的时候,已是傍晚五点。
在车上时间长,除了吃以外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要么看看树,要么吃东西,以至于下车后两人到现在还撑得慌。
晚上,许征提起一件最重要的事“你作业还没开始做吧”
许时懵了,在许征的监督下,跑都跑不掉。
回到迁丰的第一晚,许时就被压在书桌上做作业,边做边叹气。
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开学不到一月,许时领回来了十几张卷子,每科都有,科科分量还不平均。
短短几天,许时做了他一个月以来的作业量。
白天,许家父母旅游归来,两个人四只手都是满的,提回来许多当地的特产,连开门的手都腾不出来。
许征替他们开的门,接过王业萍手里的东西“买了什么,这么沉”
“还不是你爹,吵着说那儿的茶叶好,这一大袋都是他的。”王业萍看了眼家里,问道,“诶,许时呢”
“屋里做作业。”许征解释道。
王业萍顿时放轻了音量“转性子了啊他行,那咱们小点声,别吵着他。”
“去去去,赶紧把你的茶叶收拾了。”王业萍轻声催促起许敬言。
许敬言从里面挑出一堆茶,对许征说道“开学的时候,你带点去学校。”
许家父母回来当晚,晚饭做得极为丰盛。
都是当地有名的食材,放不了太久的索性在今晚都煮了。
王业萍穿着围裙,头也不回说道“饭快好了,把许时叫出来吃饭。”
许时专注地连许征的脚步声都没听见,埋头题海中。
许征站在他身边待了好一会儿,敲敲桌子提醒他“出去吃晚饭。”
“等会,我先做完这题。”许时此刻思路正顺,题做到一半舍不得轻易放手。
许征没出声打扰他,耐心等许时把题目做完。
许时出来的时候,遭到了王业萍过分关爱“小宝贝,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许征打了个寒颤。
连许时也默默躲到他身后,小声问道“妈怎么了”
“不知道。”许征回。
“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菜都凉了。”王业萍的温柔持续不过三秒,粗了口气赶道。
这么一来,全家人才觉得舒畅。
“写作业费脑,多吃点。”王业萍给许时夹了块鱼,“还是得你哥在,你哥一回来,给我们省了多少心。”
许时都能开始做作业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许时一开始其实是不乐意的。
直到许征说“你把作业做完,我答应你个要求。”
许时这才跟疯了一样,把书翻得哗哗作响,解决完一张又一张的卷子。
六号晚上,许时做完了全部作业。
仅仅花了一天的时间。
许征检查过后,每一张都是认真做的,不带半点敷衍。
“你不是都会做吗”许征感慨道。
许时的表现,超乎他的想象。
看来许时上课偶尔玩手机,也还是有在听老师讲课。
许征不知道的是,许时从未听课,这些知识,都是他看书自学的。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明天一早,许征就得坐火车回学校,今晚是他和许时待在一块的最后一晚。
“我们去放烟花吧。”许时提议道。
家里还剩下过年没放完的烟花,被许时藏了起来,这回一股脑地全翻出来,捧到许征面前。
“好。”许征同意地很快。
全然不顾在这个时候放烟花有多么地傻。
锁好门,许征提着一袋烟花来到了空地上。
还没等他们开始放,空中已经炸开了烟花。
原来傻的不止他们两个。
从题海中脱离的许时显得比往常要兴奋,不停催促着许征快点点火。
许征点燃炮筒,听见biu的一声,一束耀眼的光束直升天空,而后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绚烂夺目,流光四溢。
他们放的烟花刚消失不见,远处的天空又燃起了另一朵烟花。
许征放一个,对方放一个。
就这么交替燃放,形成了一种默契。
“对面的是谁啊有完没完。”许时吐槽道。
对方的烟花快消失了,许时被激起了斗志“哥,快放,不能输给他”
这一轮战役持续了四五个回合,最终对面放不出烟花黯淡收场。
许时一高兴,连点了三个烟花,biubiubiu三声,先后在空中炸开,宣告属于他们的胜利。
许征笑他“幼不幼稚”
许时这一放,把留着过年放的烟花一次性放完了。
他们只剩下手持烟花。
点燃一支,跳动的火光朝周围喷散开,燃烧地很快,不一会儿就放完一支,十分短暂。
好在他们有一堆。
许时手里拿了一大把,同时点燃,莹白色的火光把夜晚照得很亮,许时拿着手里的烟花不停甩,笑个不停。
有点傻。
燃放完最后一支烟花,许时还意犹未尽,看着满地残骸,询问许征“哥,过年的时候多买点吧。”
许征承诺道“到时候你去挑,想买多少买多少。”
许时笑得更欢,蹦跶至许征旁边,两人一块回家。
许征牵着他的手,有些凉。
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两人身上都是短袖,许征握紧了许时“赶紧回去。”
最后一晚,许时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像个烙饼一样,左翻翻右翻翻。
许征被他影响得睡意全无。
无奈问道“你还睡不睡了”
许时磨蹭片刻,挪过来抱着他,眷恋道“明天你就走了。”
许征反手把人揽在怀里“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时才小声憋出来一句“我睡不着。”
许征听见了,头疼地揉揉脑袋“我也是。”
当夜,两人在床上一应一和聊了许多,许时询问他大学里的事,许征毫无保留地全告诉他,听着听着,许时不自觉睡了过去。
剩下独自失眠的许征。
他睡得倒好。
许征戳了下许时的脸,独自起身,坐到一旁。
许征去车站的时候,许时还没醒,抱着被子傻笑,也不知梦见什么。
许征做了个口型同他道别,独自一人前往车站。
拖着行李箱在路上走着,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嘈杂声响。
来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包,回学校时拖了个大行李箱,带的全是父母昨天整理出来的东西,一堆吃的。
许时睡醒的时候,跑去客厅看见在看电视的许敬言,揉揉眼睛问道“我哥呢”
“回学校了啊。”许敬言道。
“哦。”许时走回屋,嘴里嘟囔着,“他怎么不叫我。”
许征刚坐上火车,不由猜想许时现在醒了没有。
早上起来没见到他,会不会又生气。
想着想着,许征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才刚分开,怎么就有点想许时了
许征刚把脑海里多余的念头抛去,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醒。
他点开一看,就四个字。
许时哥哥是猪。
许征失笑。
昨晚一开始闹失眠,最后却先睡着的人,是谁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