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厉也正有此意。

    他准备回家跟娘去商量商量拜师礼的事情。

    兄妹俩一拍即合，蒋厉将她抱了起来。

    “走，回家”

    曹勤正在院子里压水，给水缸里添水。

    见兄妹俩回来，道“大厉，你回来的正好，明天你也早些起，跟娘一起去批发市场。”

    蒋厉正想跟娘说买礼物的事呢，一听她提起，迅速回答。

    “娘，不如我先去市里看看，市里的东西总比咱们这小地方的好。”

    曹勤一想也是，从兜里掏了两张票子给他。

    “你可要看好了东西，别被人骗了，送礼的东西千万不能图便宜。”

    “放心吧娘”

    蒋厉已经打算好了，他自己再贴点钱，跟娘准备的钱合在一起，给这位老师买个好礼物。

    财帛动人心。

    他就不信了，备一份丰厚的拜师礼，大哥再去拜师傅还能被拒绝

    蒋厉有些肉痛，但还是进了西屋，把藏在柜子里的私房钱拿了出来。

    蒋程程跟二哥一样，迈着她的小短腿，跟娘打了个招呼就往屋里跑。

    她同样有个小金库。

    不过藏的不是钱，而是其他蒋程程觉得珍贵的东西。

    她把娘给她准备的小包翻出来，里面的东西满满当当摆满了窗台。

    “这个娃娃的眼睛睁不开了，不行，这个玻璃球太小了，不行，这块糖有点融化，不行”

    挑挑拣拣好一会儿，蒋程程勉强选出了三样东西。

    小花，你说我要是把这三样东西送去，那位老先生能改变主意吗

    蒋程程小小的脸上满是愁容。

    小花看着窗台上的羊骨节、西瓜子和小酒杯，实在不忍心说实话。

    没准行呢。

    小花也怕她失望，又补了半句。

    拜师时是要敬茶给师傅喝的，没有茶也不行，不如你等一等。

    等一点娘买回来的拜师礼。

    这后半句小花还没说出来，蒋程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找曹勤了。

    “娘，娘咱家有茶吗”

    曹勤正忙着呢，笑了一声，“怎么，你想尝尝你爹的茶叶末”

    这年头的村里哪有什么好茶。

    蒋建国也是大老粗，平时根本没什么品茶的爱好。

    家里这点茶叶末，还是曹勤为了做茶叶蛋买的，没用完才给蒋建国时不时喝点。

    “我想尝”

    蒋程程粘着曹勤撒娇。

    曹勤怕手上的水桶泼到她，想赶紧把她哄回去。

    “就在电视机下面的铁盒子里，程程乖，自己去拿点玩。”

    左右只是点茶叶，小孩子就算吃了，也没什么。

    蒋程程一路小跑回了屋，从曹勤说的地方摸出了茶叶。

    茶叶的包装是不算精致的纸袋子，蒋程程也不懂喝茶该用多少茶叶，就把整包都拿了出来。

    她在家里找了个塑料袋，着急的把找出来的好东西和茶叶装进去。

    “二哥”

    蒋程程在家里绕了一圈，没找到蒋厉。

    她怕大哥不举行拜师礼就不能去学医了，急得出了满头汗。

    算了，不等二哥了，小花，我们出发

    才刚去过一次贾医生的诊所，蒋程程还记得怎么走。

    她跟娘说了一声，“娘，我去大哥了”

    跑着出了门。

    曹勤还没来得及多问两句，只看见了女儿背影摇晃的双马尾。

    “慢点跑别摔了”

    蒋程程说的是去找大哥，曹勤以为她是往自己家的地里跑，没拦着。

    百米远的距离，就算女儿自己去，也出不了什么危险。

    殊不知蒋程程的目的地是要穿越半个村子的诊所。

    小孩子独自出门，最怕三种情况。

    一是遇到拐子，二是遇到成群结队的动物，三是迷路。

    这还是蒋程程第一回自己出门。

    不巧，她就遇到了普通小孩最怕的三种情况之一。

    三只大鹅。

    通常情况下，动物都是人类的好朋友。

    蒋家的后院也养着一条叫旺旺的小狗，是蒋程程最好的狗朋友。

    可农村里不是所有动物都是友善的。

    尤其是成群结队的情况下，容易欺负看起来软弱的过路人。

    蒋程程是跑着出来的，走到半路，就遇到了三只并排走的大鹅。

    每只鹅够有半个她高，蒋程程心中有些怕。

    可又记挂着大哥，脚步不能停。

    她干脆闭上了一只眼睛，装作看不见，一路跑了过去。

    她跑，鹅也跑。

    就追在她身后，故意吓人似的叫，还用嘴去啄她的屁股。

    蒋程程更害怕了，就算腿已经累了，也不敢停下来。

    她生怕被大鹅追上，鹅叫，她也威慑一样的尖叫。

    这一叫，大鹅还真都被吓了一跳。

    小花也被这个场景吓到了，跟着蒋程程干着急。

    程程，快跑，跑到大哥那就没事了

    于是就出现了大鹅追着她叫，她在前面跑着尖叫，一路跑到诊所里的场面。

    蒋壮听到了小孩哭着尖叫的声音。

    他最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又觉得这声音有些像妹妹，放心不下，走出去看了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这副让他心脏直跳的画面。

    “去”

    他大吼了一声，追在蒋程程身后的大鹅还想继续追，被蒋壮踹了一脚，瞬间被吓走了。

    蒋程程扑进哥哥怀里的时候，腿都软了。

    到这会，她才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哥哥呜呜呜，鹅追我”

    蒋壮心疼坏了，赶紧给妹妹擦了擦眼泪。

    “哥哥把它们都赶走了，没事了。”

    他嘴巴笨，也不太会哄小孩，就摇晃起臂弯，抱着蒋程程晃了半天。

    周顺坐在门里，刚好看到了全过程。

    身旁的小贾医生感叹了一声，“大壮人看着憨憨的，心倒是细。”

    周顺道“他的性格好，温和细致，要是再多读读书，保准有书生气。”

    他越看越满意，“等他出徒，一定能当个好医生。”

    小贾医生家里也世代从医，能理解周顺话中的感情，跟着“嗯”了一声，“这世道还是要多几个好医生。”

    被蒋壮抱着的蒋程程也没忘记正事。

    哭了一会释放完情绪，她就惦记起大哥的拜师礼来。

    “哥哥，你的老师在这吗”

    蒋壮还不知道他跟周爷爷的玩笑话被妹妹听去了。

    他以为妹妹对国医圣手好奇，才特意来看看，抱着她进屋。

    “周爷爷，这是我妹妹，蒋程程。”

    蒋壮把程程放下来，让她自己站着，蹲下身来给她介绍。

    “这位爷爷是周爷爷，也是大哥以后的老师，程程叫周爷爷好。”

    “周爷爷好”

    蒋程程乖巧打了招呼，也不忘了贾医生。

    “贾叔叔也好”

    贾医生很喜欢蒋程程。

    这样白净可爱的小姑娘在城市里也少见，像年画上的福娃，一看就讨喜。

    “程程你好叔叔给你块糖吃好不好”

    贾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画着大虾的酥糖。

    “谢谢贾叔叔”

    蒋程程高兴的接过来，手里依然攥着塑料袋。

    这吸引了贾医生的注意。

    “程程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叔叔帮你放边上好不好”

    “是要给周爷爷的”

    蒋程程这才蹲下身，把塑料袋放在地上打开。

    周顺一听这小女孩给他带了东西，也跟着低下头。

    “给我的”

    蒋程程把她的三样宝贝小心的拿出来，一样一样的在他面前摆好。

    想起小花说的要有茶叶，她又打开茶叶的包装，捏了一些出来，放进小杯子里。

    做完这一切，蒋程程高兴的抬起头。

    “大哥，快拜师”

    周顺这才看明白她在做什么，哈哈大笑。

    “小蒋，看来你妹妹很记挂你，这是特意来帮你摆拜师礼啊”

    蒋程程摆出来的东西，跟周顺以前办过的那些拜师礼自然不能比。

    她做的一切都是幼稚的，像是小孩在过家家。

    可在周顺的眼里，却看到她赤子之心，看到了蒋家兄妹的感情，和他们对拜师这件事的重视。

    连蒋家这么小的一个娃娃，都在准备给他的拜师礼。

    那蒋家的大人，一定重视极了这件事。

    无形之中，周顺对蒋家的印象就高了几分。

    没人不喜欢被别人重视尊重，周顺在中医界的位置够高，来找他的人平时都对他格外的尊重。

    可这种大人的尊重，又跟孩子的尊重不一样。

    孩子眼神里感情最单纯，也最打动人。

    周顺借坡下驴，道“蒋小子，你妹妹都把拜师礼给你准备好了，你还不来拜师”

    妹妹做的事让蒋壮感动非常。

    被周顺点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双膝一弯，重重跪在地上。

    一个头磕的踏踏实实，发出“咚”的一声。

    蒋程程听着都觉得痛，五官皱在一起。

    大哥的头一定磕出了大包

    周顺对蒋壮的态度满意极了，“好孩子，端茶给我喝，喝了这杯茶，咱们就是师徒了。”

    贾医生拎了壶水，递给蒋壮。

    蒋壮也老实，直接倒进了妹妹准备好的小杯子里。

    小小的杯子里百分之八十都是茶叶，周顺看得眼皮子一跳。

    这徒弟也真是老实，倒水之前都不知道把茶叶拿出去点。

    “师父，请喝茶”

    就算心里这么想，在蒋壮的递上那杯茶的时候，周顺依旧笑着喝了。

    等他喝完了，蒋壮才站起来，老实的叫了一声，“师父。”

    “好，大壮，你回家准备准备，一周后跟我回上京去学医。”

    与此同时，站在市中心商场里的蒋厉还不知道蒋壮已经成功拜师了。

    他遇上了另一桩麻烦。

    “你说这钱是你的就是你的，怎么证明”

    蒋厉头大的很，“我又没在钱上写名字，你想让我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