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清玄 凤啼笼中,鸳盟破碎。

作品:《今天也在努力攻略哥哥们呢

    游廊内, 才离去不久的王清玄在侍女的搀扶下停了步,侧耳听侍卫小声报来的消息。

    “芙蓉泣露,昆山玉碎确定她是这签”

    侍卫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王清玄喃喃道“芙蓉泣露香兰笑, 昆山玉碎凤凰叫”

    “凤凰叫啊”

    她低头,面色复杂地看了眼手中朱签, 签上以簪花小楷刻了一行字凤啼笼中,鸳盟破碎。

    王清玄盯着那“凤啼笼中”四字,忽而想起幼时发生的一件事。

    于她六岁那年, 父亲正执剑南道台,一穿着破烂的游方道士不知怎么地闯过院内重重防护、到她屋内, 指着年纪尚小的她痴狂大喊“天生凤命, 贵不可言天生凤命, 贵不可言”

    当即将她吓得哇哇大哭,引得父亲震怒, 将那满口胡话的道士投入大狱,整整关了一年才放出来。

    也因着这事, 府内人来了个大清洗,在场的人连同她奶娘,也都禁口送走了。

    而如今,这签文却又变成了“凤啼笼中”

    不过, 叫她更在意的, 却是后面四字

    鸳盟破碎。

    游廊中, 一身清贵的琅琊王氏嫡女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 任树影笼罩。

    侍卫低着头,一点儿都不敢往上看。

    王清玄身边的婢女却是察觉了她的心思,忙道“娘子莫要灰心,这签也未必准。”

    说着, 她便道“娘子可还记得,前年府中放出去的王妈妈王妈妈的小儿子,去岁去了剑南道、想参军博一个功名,去之前,王妈妈还来这求了个签。”

    “签上说是燕终有归,可今年”

    婢女叹气,王清玄素来不关注这些,听闻这话,不由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婢女点点头,带了几分同情道“兵部的讣告都发到了王妈妈家里,王妈妈哭得人都险些快没了。”

    “可见啊这签也未必准。”

    王清玄也知此时不该松快,可到底因着这消息,心底那块石头轻了些,当下便挥退侍卫,领着婢子们往前。

    她左绕右弯,顺着游廊走了一会,便到了一庭院。

    方才还喧嚣的院里,人群渐渐散去,一穿着苍蓝宽袍、墨发簪玉的翩翩郎君坐于中庭树下,一人独酌。

    王清玄过去叫了声“二哥”。

    这一声,明显便有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来。

    王庭芳抬头便是一笑“阿玄来了”

    他面如冠玉,这一笑,自然是潇潇洒洒,王清玄在心中暗赞一声,以二哥这样的人品,也不知将来要便宜哪家的小娘子。

    王庭芳眸光在王清玄发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而后举袍对着对面喊了声“坐”。

    “这可是上好的桃花酿,阿峰一大早便替我从清风楼那买来的,排了许久的队。”

    说完,又道“桃花酿,当配白玉杯。”

    他亲取了一只细薄如瓷的白玉杯,往里注入桃花酿,推过去“请阿玄一品。”

    王清玄在他对案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嘴里道“二哥,你在佛寺喝酒,我怕净空师父要赶你出去。”

    净空师父是这大慈恩寺主持,擅文墨,与王庭芳是难得的忘年交。

    王庭芳闻言一笑“阿玄这话不对。”

    “你二哥我又不做和尚,何必拘泥。何况还有一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诚,何必拘于外物”

    说着,他若有所指一般,看向王清玄。

    王清玄心知,他在说自己“拘泥外物”。

    这外物

    王清玄心里素来高傲,一腔心事对着母亲都三缄其口,唯独对二哥却敞开,只低了头、捏着那朱签,低声道“二哥,你自高来高去,不管人间风月,哪里知道,这一心为外物牵引,不由身、不由己的苦楚。”

    “既是苦楚,为何不能舍了”

    王庭芳奇道。

    王清玄叹气“自是因为舍不得。”

    想起心头那人,便千回百转,仿佛有一只手在她心里搅,一忽儿如登云天,一忽儿如坠地狱。

    哪里有一刻的安宁。

    看王庭芳还欲说,王清玄道“二哥,莫说了,若哪一日你碰上了,便当知妹妹我的感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王庭芳不以为然“这世上,能令我王敬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唯书画而矣。”

    王清玄也觉得如此。

    世间郎君如二哥这般,疏疏朗朗、纵情万物,哪里会留情于一尘世俗人

    也如那人

    王清玄将手中朱签握得更紧,签头几要扎入肉里,王庭芳微微叹气,一伸手,还不等王清玄反应过来,手里的签便被他取了去。

    王庭芳对着天光一看。

    凤啼笼中,鸳盟破碎。

    他面色未变,只手上一用劲,雕工精美的朱签便被他断成两截,王庭芳将书童招来“阿峰,去找个柴刀,将这签砍碎了,莫着一点痕迹。”

    阿峰连忙应“是”,小心用袖子将那断签藏了,果真小跑出去找柴刀。

    “二哥,你怎能”

    王清玄恼了,要起身,可才走了两步,重又坐下来,拿起桌上桃花酿,一口饮尽。

    白玉杯内那带一点粉桃的酒液入喉,带着意外的甜香,王清玄诧异“我以为二哥只喜欢罗浮春的醇厚。”

    这酒过于淡了,如同果酒。

    桃花香渐渐萦绕周身。

    王庭芳却道“就是忽然觉得,这酒也不错。”

    他又替王清玄倒了杯,王清玄又一口饮尽。

    等那扑鼻桃香在身,她忽而想起鹊儿桥上,那一抹樱粉色身影。

    姜瑶。

    姜娘子。

    这般俗艳,便也与这桃花酿一般。

    王清玄眼眶红了,也不知想到哪儿处去了,道“那日,我邀他与我共奏一曲,他拒了,可却转身就为那姜娘子吹一曲。”

    “还有那日鹊儿桥,我明明也遇险,可他却奋不顾身,我看着那马车撞上他身、恨不能以身代,可他却救她救那姜娘子”

    “那姜娘子何人满长安谁不知、谁不知”

    后面的话,以她教养,却是说不出,只将那酒杯一顿“二哥,我不服”

    借着几分酒意,素来骄傲的王清玄对着自己的二哥,抬头,带了几分凄婉道“二哥,我很不高兴。”

    “可我不能说我不高兴,二哥,你说,他、他到底是何心思”

    王庭芳叹一口气。

    这男男女女的事,可真是烦呐。

    远不如字画好懂。

    他挥退左右,令其在远处放风,道“阿玄,男女之事,我是不懂。”

    “不过有一些事,我却比你看得明白。”

    “今日母亲带你来大慈恩寺,是托了誉王妃,要让你与楚昭郎相看,是也不是”

    王清玄点头。

    “母亲行事,必定会与父亲通气,得了父亲首肯才做。我琅琊王氏嫡女,要与梁国公府相看,便是传递出欲与其联姻之意。”

    “天下大势,你可看得分明”

    “圣人虽明,可年岁已老。太子仁厚,却失之能耐。誉王年富力强,当年定天下时便随圣人征战、战功彪炳。假想,若誉王有不臣之心,乱世将起”

    王清玄脸色都白了,“二哥”

    “你这话”

    王庭芳道“阿玄,你久居长安,不知外间百姓疾苦。”

    “若长安乱,什么人稳手握兵权之人稳,北梁公手握十万北梁铁骑,不论谁当皇帝,都要想法子稳住他。”

    “我琅琊王氏屹立三朝不倒,便是这防微杜渐、审时度势之能,父亲许母亲来让你与楚昭郎相看,便是已做好决定,有意与梁国公府结亲,父亲若出手”

    王清玄面色渐白又红。

    眸中带了几分雀跃。

    她明了二哥之意。

    若父亲出手,自会极力促成她与楚昭之事。

    到时,她又何必介意那微末姜娘子呢。

    楚昭郎啊楚昭郎。

    此时再念起这三字,竟变得有些微甜意。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