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章

作品:《嫁给少年将军

    第八十二章

    乔宁与卫娇坐在女席处,安定公府的老太君就守在两个孙女身边。

    今日定有宫变,她便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护着两个宝贝孙女。

    “你们两个一会千万莫要乱动,可听见了?”到底是上过战场的女子,即便如今这把年纪,老太君精神矍铄,眼底神色坚毅斐然。

    见两个孙女乖巧点头,像一对漂亮的福娃,老人家喜笑颜开。

    真好啊。

    至少,到了孙辈们这一代,能看见希望了。

    她的丈夫、儿子们、儿媳们都战死了。

    就剩下这么几个孙辈,在她心里,都是宝贝疙瘩。

    老太君又看向宴席处的上首位置,一眼就看见了她最得意的长孙女。卫蛮是她亲手养大,亲自授她枪法、布阵、谋略。若非前些年的变故,卫蛮理应在沙场建功立业了。

    她的长孙女,不输于任何男儿。

    此刻,卫蛮也看向老太君,清媚娇艳的脸上,是沉稳自信的笑意,仿佛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老太君心下有数了,祖孙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之间即可完成交流。

    吉时到,东宫那边笙箫响,太子妃的花轿正擡入东宫。

    御花园这边即将开席。

    顾远琛与卫靖对视了一眼。

    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妃的送嫁队伍,以及嫁妆箱子里皆暗藏玄机。

    开席之际,宫廷歌舞姬上场,今日入宫参加婚宴之人,高达上千人,京都城的权贵以及家眷,基本都到齐了。

    一旦宫闱被困,整个皇朝都要翻天。

    萧九洲携太子妃华颜过来时,华皇后目光灼灼,满眼期盼。而康元帝没有正眼看上一眼。

    卫蛮淡漠的看着一切。

    薄情寡义的帝王,温吞深情的皇后,野心如饕鬄的太子……这一家子无论如何都融洽不起来。

    倒是让卫蛮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她的父母是青梅竹马,彼此深爱,看着彼此的眼神,皆是满心欢喜。她与卫靖姐弟二人也是手足情深,一家子满心期待的盼着妹妹的出生。

    彼时,他们一家四口,还提前给妹妹取了好多个名字。

    可惜,后来一个都没用上。

    不过,妹妹还活着,便是最大的福报。

    所以啊,这天家的荣华富贵,当真没甚好羡慕的。

    卫蛮盯上了皇位,并非她渴望皇权与富贵,只是,除她之外,她暂时想不出还有谁能拯救天下苍生黎民。也唯有她,是真心实意不带有任何自私贪婪的念头。

    她要皇位,要权势,无非是想改变如今的一切。

    萧氏皇族做不到的事,她来做。

    正失神间,萧九洲已经携华颜上前行跪拜大礼。

    太子与太子妃并未拜堂,正如从前,康元帝与华皇后也没有拜堂。

    卫蛮看不懂,这天家的婚事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儿臣携妻,给父皇、母后请安。”

    萧九洲俯身作揖。

    华颜已经掀下盖头,发髻上的朱翠凤冠奢靡非凡。

    华皇后喜笑颜开,康元帝则面色冷沉,一双虎眸中俱是冷漠。

    萧九洲擡首时,看了一眼卫蛮,这才忽然笑了笑,对上康元帝的冷漠,他问:“父皇,儿臣今日终于大婚,父皇为何不欢喜?”

    康元帝薄唇一扯:“太子何出此言?”

    华皇后是他在极为不情愿的情况下,才娶的发妻。

    太子也是在他被灌了药之后,才有的一个儿子。

    在太子之前,他还有一个孩子,被华相弄死了。

    康元帝这样的人,或许前期足够隐忍,但报复心极强。

    单单是从前的耻辱,就让他对太子十分不喜。

    萧九洲站直了身子:“儿臣已弱冠好几年,这个年纪才娶妻,父皇自是应当欢喜!”

    萧九洲明知康元帝不喜他这个儿子,但心中还是不甘心。

    康元帝语出惊人:“是么?太子竟已弱冠几年了,朕竟是给忘记了。”

    渣帝太清楚如何激怒太子。

    萧九洲:“……!”

    华颜觉之不对劲,一手拉扯了太子的衣袂。

    萧九洲却挥袖拂开,下一瞬,他从袖中取出佩剑,以旁人始料未及的速度,剑指帝王,眼中一片戾气。

    “父皇!在你心里,儿臣难道当真一无是处?这么多年了,你几时正眼看过儿臣?儿臣难道不是父皇的亲儿子?!”

    萧九洲狂躁至极。

    人越是被轻视、忽略,就越会压制不住内心的燥郁。

    原本,萧九洲可以缓一缓再拔剑,事先准备好的舞姬还没行刺,他这是过于冒进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坐实了谋逆大罪。

    华皇后震惊:“洲儿,你这是作甚?!”

    萧九洲没有去看华皇后。

    这个怯弱愚笨的女人,不配当他的母亲。

    康元帝计划得逞,拍了拍手:“好、好!太子不愧是朕的儿子,你倘若一直默默无闻,朕反而更加看不起你。便是你今日死在朕面前,朕也会你厚葬。”

    华皇后身子晃了晃,几乎瞬间瘫软。

    萧九洲轻笑,到了这一刻,也没必要隐瞒。这些年压抑的憋闷,统统释放了出来。

    他面色狰狞:“父皇,你根本从不把我放在眼里!实不相瞒,我也同样不将你放在眼里。父皇何德何能,配享皇位?!又何德何能配得上卫蛮!”

    此刻,卫蛮眼神一晃,自是没料到这一出。

    太子要造反,拉她下水作甚?

    不过,卫蛮倒是镇定自若。

    穆枫眠隔着几丈之远望了过来,眸色沉沉。

    康元帝也被刺激到了。他少时自卑,如今自负,但骨子里的自卑尤在。

    他最是痛恨旁人说他配不上。

    “放肆!来人!将这乱臣贼子给朕拿下!”康元帝拍案而起。

    萧九洲也擡起臂膀,挥手下令:“给孤听令,父皇年事已高、昏庸无度,自今日起,孤替父皇扛下万里山河,让父皇提前享天伦之乐!”

    萧九洲一心以为,御前侍卫已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在他一声令下,数名持剑侍卫,竟直接将长剑指向了他。

    与此同时,前一刻还在围攻皇宫的五城兵马司的陈将军,被当场押了过来。

    “皇上,反臣已被抓获!”

    来人不是旁人,真是陆云卿,曾经的太子伴读,东宫近臣。

    到了这一刻,萧九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被算计了!

    萧九洲身形轻晃,指向陆云卿:“你、你……背叛孤!”

    陆云卿颔首:“太子,我从来都是忠于皇上,食君禄,奉君事。从前陪伴太子左右,也因皇上吩咐。事已至此,太子还是束手就擒吧。”

    萧九洲又看向了穆枫眠。

    却见他的少傅,正站在康元帝身侧,原是早已不忠于他。

    萧九洲猛然惊觉,他算是彻底中招了,仰面大笑几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洲儿!”华皇后扑了过来,焦灼万分,仿佛只有她才是真正在意太子的人。

    华颜跪趴在地,整个人抖如筛糠。

    她才刚刚嫁给太子,难道就要背上谋逆大罪?!

    华相一党的春秋大梦彻底碎裂。

    喜宴变成一场荒诞。

    接下来,相关官员尽数被抓,场面一度混乱,但不消半个时辰,一切又归为平静,就仿佛方才的一场动乱就像是儿戏。

    康元帝命人抓获太子一党后,竟还让歌舞姬继续的表演。

    “朕心甚悦!众卿继续吃席!”

    众人算是明白了。

    今日是一场鸿门宴。

    专门针对太子与华相一党。

    明显,帝王早就有所筹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当晚,慎刑司、刑部、大理寺,联合审问,倒是查不出了不少匪夷所思的陈旧案子。

    譬如,霍家的冤案,以及当初白帝谷的案子。

    这两桩案件,是华相一党所为,但也是受康元帝指使。

    故此,当案件卷宗被递上龙案时,康元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就仿佛太子谋逆失败后,还牵扯出了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但碍于铁证如山,康元帝只能连夜翻案,洗清了霍家,以及顾行舟的罪名。

    一夜过去,京都城看上去还是风平浪静,寻常百姓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但实则,权势中心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华相一党被连根拔起。

    卫蛮前去看华皇后时,康元帝已经命人送来毒酒、白绫、匕首,任由华皇后自己选择一种方式离世。

    卫蛮之所以来送华皇后最后一程,是因着这些年,华皇后不曾为难过她。

    两人见上,华皇后形容枯槁,她看向卫蛮清媚的模样,无力苦笑,低喃说:“我的丈夫,我的儿子,相互残杀,如今我的母族也是保不住了,我已万念俱灰。卫蛮,你从前也失去过一切,为何你总能向阳而生,而我却做不到呢?”

    是啊,她也曾失去一切。她的未婚夫,她的父母,她家族的荣耀……

    卫蛮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在了华皇后手里:“这东西吃下去,不会有任何痛感,会无知无觉的离世。”

    华皇后接受了卫蛮的好意:“我如今明白了,你本自足,无需外求。便是天塌下来了,你还是卫蛮。可我不同,我需得倚仗旁人才能过活。这大概就是你我的不同之处。”

    卫蛮笑了笑,拍了拍华皇后的手,附耳低语:“放心的去吧,我会杀了皇上,也算是替你报仇。”

    华皇后一愣。

    她爱帝王,但如今,也恨他。

    闻言,华皇后像是领悟了什么,服下了丹药,脸上笑容祥和。

    走得十分平静。

    人生不过大梦一场。

    得到又如何?最后都是要失去的。

    她知道自己是华家的棋子,是帝王厌弃之人,她这辈子啊,虽是皇后,但其实活得甚是渺小卑微,最后什么也不是。

    临了,情敌送了她最后一份体面。

    接下来半个月,庙堂大动干戈。

    华府抄家,华相一党尽数下台,涉及要政者,杀的杀,流徒的流徒。

    陆云卿仗着有功在身,平步青云,入了内阁,成为康元帝的宠臣。

    穆枫眠恢复霍家三郎的身份,被加封忠庆侯,承祖辈功勋,享一品爵的尊荣。

    穆枫眠亲自送了华相上路。

    这一日,他一袭雪色锦缎长袍,发冠上系了白绸,以霍家人的身份,站在了华相面前。

    今日的霍三郎,再不是当初那个可怜的卑微小儿,他亲自持刃,将华相一刀刀凌迟:“你不是最擅长斩草除根么?这一点,我倒是学会了。我也会将华家斩草除根。我与你不同的是,我吸取了教训,就连你们华家的一条狗都不会放过!”

    若非当初华家的粗心,他也不会活到今日。

    他的确学会了何为“产草除根”,绝不会华家任何回头报复的机会。

    地牢哀声不绝,直到几个时辰后,才恢复平静。

    昔日权臣被擡出去时,已看不见一丝完好的肌肤,担架上血流不止。

    但,穆枫眠仍不甘心。

    因着他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那龙椅上的人。

    不过,他可以静等。

    他答应了卫家姐姐的事,他定会做到。

    隐忍,方能走到最后。

    此次负责抄东宫,以及华府的人,是穆枫眠。

    他将太子私藏的那些东西,搬来卫蛮面前时,卫蛮面色微变,似是要干呕。

    康元帝闻讯而来。

    他早已发现萧九洲惦记上了他的贵妃。

    又见证据确凿,美人画像、雕像等物比比皆是,康元帝怒意无处可撒,第一次对卫蛮暴怒:“爱妃,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穆枫眠神色一紧。

    卫蛮却先发制人:“荒谬!臣妾需要解释什么?臣妾自少时名动京都,多少男子对臣妾爱慕不已,难道臣妾要一一去打压他们不成?皇上这般无理取闹,与市井小儿,有何区别?还请皇上注意容姿,莫要失态。”

    康元帝顿时噎住。

    是啊。

    他不能失态。

    他是帝王。

    见美人愠怒,康元帝转为笑脸相对。

    “不是……朕不是那个意思,爱妃莫要生气。”康元帝神色微赧,瞥了一眼穆枫眠,不免又想到霍家另外一位郎君。

    “爱妃,总不能还记着当初的青梅竹马吧?”康元帝试探性问道。

    旁人面对这样的质问,大概会方寸大乱。

    卫蛮却直视帝王的眼:“皇上,臣妾是有良心之人,自是记得故人。难道皇上不觉得臣妾忘记了,才是不对么?毕竟,臣妾有情有义啊。将来,臣妾也会记着皇上。”

    此等昏庸之辈,是该永远记着,当做警惕。

    康元帝:“……”

    爱妃这话听了悦耳,可再细一听,怎好像是咒他去死?

    穆枫眠罕见的抿唇窃笑。

    卫家姐姐骂人的本事,他算是领教了。

    卫家姐姐还记着兄长,真好啊,兄长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吧。

    这时,一阉宦疾步走来,神色匆忙:“皇、皇上,镇国公他回来了!”

    白帝谷的冤情已经平反,证据确凿,当初顾行舟是被人假传圣旨所迷惑。

    故此,他是无罪的。

    即便失踪数年,后又突然出现,他还是堂堂正正的镇国公。

    闻讯,康元帝像见了鬼一般,虎眸睁大。

    卫蛮先一步福身行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重新迎回一位肱骨大臣。”

    康元帝:“……!”

    顾行舟当真还活着!

    他这么快就能回来,必定是因为早就藏在了京都城。此次,白帝谷的冤案平反,他才重新走出大众视野。

    康元帝有种被人戏耍的错觉。

    但他毫无证据。

    太子与华相一党,是他自己铁了心思要铲除的。

    随之而来,便就是霍家,与顾行舟的案子,被平反。

    康元帝目光凝视着卫蛮。

    他的贵妃,依旧雍容华贵,目光皎洁,容貌妩媚至极,是他见过的女子当中,最好看的一个。单单是看着她,也叫人赏心悦目。

    关键时候,卫贵妃不是寻常女子,她内里的灵魂,更是寻常女子所不能及的。

    或许,康元帝喜欢的人并不是卫蛮,而是渴望成为她。

    他想变成像卫蛮一样性情的男子,但达不到,所以,只能强行占有这样一个女子。

    卫蛮浅笑嫣然:“皇上在愣什么呢?你的故交回来了呢,算起来,皇上与镇国公应有多年未见了吧?你们定有说不完的话。”

    康元帝:“……”

    镇国公府这一边,阖府上下都在围着顾行舟。

    苏容还是保持女扮男装的模样,免得康元帝认出她后,又会无事生非。

    顾行舟着一袭绛紫色长袍,精气神好了不少,身子骨尚未完全恢复,但至少看不出病态了。

    乔宁毫不吝啬夸赞,道:“父亲,我是听着您的英雄事迹长大的,您在我心里,还是那个大英雄。今日一捯饬,当真丰神俊朗,体格康健。”

    顾行舟被逗笑:“你这丫头,被逐风给带坏了,也学会贫嘴了。”

    老国公爷捋了须髯:“宁丫头就是咱们家的福星呐。不然,行舟回不来,逐风这小子也没人要的。”

    顾远琛:“……”

    他招谁惹谁了?

    乔宁又开始无地自容,她当真没有派上什么大用场。祖父和公爹婆母,把她看得太重了。

    几人言归正传,老国公爷提醒道:“白帝谷的案子虽然平反了,但你也不可大意。咱们顾家也不会再愚忠,一切都奔着造反而去。”

    这话说得已经十分直接。

    堂屋内几人默了默。

    苏容提议:“我时刻待在夫君身边,如今,我易了容,也不便被认出。这几年待在后宫,倒是知晓了狗皇帝的不少隐私,可以逐一攻破他的底线。”

    顾远琛附和:“卫家那边也准备就绪了。来年开春之前,定能平定大局。”

    几人相视一笑。

    顾行舟颔首,目光更是坚定:“是时候入宫,去见见他了。”

    数年前,因苏容的妥协,保住了镇国公府的爵位。

    故此,顾行舟眼下,依旧是镇国公。

    他入宫面圣,帝王在御花园摆了茶水。

    卫蛮陪伴在帝王身侧。

    康元帝亲眼看着顾行舟从甬道走来,身量颀长,虽是清瘦的很,但胜在气度卓然,竟看不出被风霜折磨过的痕迹。

    康元帝:“……”

    难道,那帮南蛮人诓骗了他?

    不是说好,要让顾行舟活在地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么?!

    这人怎么好端端的,乍一看,竟还姿态翩然。

    不像粗犷的武将,倒更像是纵情丘壑的文人雅士。

    就在顾行舟逐渐走近时,康元帝又瞥见了他身侧的随从,乍一看,康元帝还以为看见了苏容,但此人气度虽像,却是个男子。

    康元帝愣了一下,反反复复打量了几眼,才肯罢休。

    他夺臣子/之妻,又命人囚禁过顾行舟。

    这些事,都是他所为。

    此刻,顾行舟就站在他面前,让康元帝只觉之,他的一身卑劣,无所遁形。

    就在这时,卫蛮的话又给了他一击重创:“皇上,臣妾观之镇国公,竟与当初一般无二,不曾衰老半分呢。”

    卫蛮笑靥年轻,一脸的花痴。

    彼时,卫蛮是名动京都的卫家嫡长女,而顾行舟又何尝不是家喻户晓的俏郎君?

    卫蛮、顾行舟、霍景年、先太子……哪个不是风光无限的人物。

    是当年京都城人人皆知的才子佳人们。

    而康元帝当初,不过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卑微皇子,黯淡无光,根本不起眼。

    卫蛮随口一句,康元帝顿时回想当初的卑微,当下,他浑身紧绷,脸上神色也不太自然了。

    卫蛮淡淡笑过,眼底一抹鄙夷一闪而逝。

    有些人,即便穿上龙袍,当上帝王,骨子里卑微的性子还在。

    顾行舟行至御前,强行压制这些年被囚禁当做兽人的耻辱,隐藏了夺/妻之恨,更是压下了数十万战死将士的仇恨,他行了君臣大礼。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经历过无尽深渊,眼下,再多的憋屈,他也能忍。

    因着他知晓,待过一阵子,他就能大仇得报!

    康元帝莫名心虚。

    他喉结滚动:“爱、爱卿平身吧。”

    扪心自问,他从未想过让顾行舟活着回来。

    上次,他无非是想借助南蛮人的手,利用顾行舟逼疯顾家祖孙两人。

    不成想,一切事与愿违。

    康元帝此刻脑中莫名嗡嗡作响。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身为皇子,但在这些世家子弟面前,仍旧自惭形秽。

    镇国公既然还活着,南境的顾家军很快就会知晓,他们的领头羊又回来了,是以,则更加不可能效忠龙椅上的帝王!

    康元帝心力交瘁。

    奈何,还必须当场赏赐了顾行舟,褒赞他这些年身处南蛮时的隐忍。

    “爱卿能平安归来,朕甚是欣慰!”康元帝违心道,内心已经呕血。

    顾行舟收下了赏赐,今日入宫不过就是打个照面,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

    这一日,乔宁去周家探望卫娇,刚好在日落时分回府。

    巷子里秋风萧瑟,她一下马车,就看见陆云卿正盯着她看。

    陆云卿一身绯红色绣大雁的三品大员官服,长身玉立,似又清瘦了一些,一双幽眸更是深邃神秘,像藏了太多的秘密。

    乔宁一愣。

    上回在长安街的书局外面碰见,算是不欢而散。

    今日碰见,她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云卿的挑拨离间,并没有作用,反而更加促进了她与顾远琛之间的夫妻感情。

    此刻,陆云卿打量着乔宁。

    虽然,他对她已经太过熟悉。

    但他还是觉得新鲜、好奇。

    他的阿宁,在顾远琛身边似乎过得极好,眉目间神采奕奕,眸子仿佛会发光。

    从前,他的阿宁也是这般光景。但她前世嫁给自己后,眼底的光都消失了。

    “陆大公子,还请让个道。”小厮见陆云卿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少夫人,这便上前提醒。

    流云也挡在了乔宁身前。

    这陆大公子委实不知礼数,如此盯着一个已嫁了人的妇人,会给对方带来多少的麻烦。

    何况,陆大公子还曾是乔宁的未婚夫。

    陆云卿眼底掠过一抹失神,看着乔宁的眼神,更是赤诚。

    “南蛮太子即将入京,他知晓你的身世,此人对你长姐倾慕已久,你又随了你长姐的相貌,他此次入京,怕是会打你的主意,你早些提防。”

    陆云卿故意等在此处,就是为了告知乔宁。

    一言至此,他这才让开一条道,让乔宁先迈入镇国公府。

    他顿了片刻,这才回了隔壁的陆府。

    乔宁琢磨着陆云卿的话,猛地想起一桩事。

    前世,她在书房窥见的那名身着斗篷的女子,难道不是陆云卿的心悦之人,而是……长姐?!

    顾四:情敌整天晃来晃去,真烦啊~

    陆云卿:略、略、略~

    乔妹:(⊙o⊙)…

    宝子们、姑娘们,今天只有一更哦,咱们明天见啦~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