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直到祁纠醒来。

作品:《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

    绑架案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实在没人敢相信,在h城这种地方,居然有人敢对叶家的新家主下手。

    另一个缘故,则是更没人敢相信那个叫叶白琅的瘸子居然报了警。

    这简直就像胆大包天,把手伸进狼嘴里拔牙末了不仅没被这头狼咬开喉咙、噬肉吮血,反倒被铐上了手铐,送去依法处置,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一样诡异。

    “没弄错吧叶瘸子真报警了”

    一个小家族的家主灰头土脸,压低声音难以置信“他怎么会报警”

    因为叶白琅联系了警方,他们这些“当事人”、“受害人”也必须来配合调查,回忆当时宴会厅里的具体情形。

    这样的变故,让阴谋者措手不及,也真真正正慌了神。

    这样一来,事情败露的风险就成倍翻番,他们根本没详细串过供,说不定哪句就漏了

    真要露了馅,叫条子发现了他们跟绑匪是一个窝子的,事情才是真的麻烦难道指望那些虎视眈眈盯着叶家、指使他们这么干的大家族,插手帮他们的忙

    那些稳坐钓鱼台的老东西撇干净只怕都还来不及

    旁边那人一样失魂落魄,那些绑匪带走了叶白琅,他以为事已经了了,被放走后就去放纵快活,是从红灯区里被拎出来的。

    先不说绑架这档子事东窗发不发,光是从那种地方被警方带走,上了报纸头条,就够他喝一壶“你们不是说,叶白琅只会逞凶耍狠吗最多就是硬碰硬,不会扯上这些”

    “我怎么知道”之前那小家主脸色更差,“鬼知道谁教的他”

    叶白琅不会报警,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所有人都以为,叶白琅就算抢下了叶家,内里也依然不可造就,不过是个只会耍狠招的疯子恶棍。

    叶白琅也的确一直都是个疯子、恶棍。

    如果没有人插手,这次绑架要么要了叶白琅的命,要么被叶白琅绝地反杀,然后叶白琅就会不择手段地疯狂报复。

    叶白琅会把那些绑匪抓起来,一个个亲手解决。要是疯得再厉害些,或许还会殃及池鱼,给失职的保镖和助理点忘不了的教训。

    他们把发疯的由头喂到叶白琅嘴边,这瘸子行事偏激不知收敛,自然会落下把柄。

    这些把柄再递到那些窥伺叶家的庞然大物手中,这份投名状就算递成了。等叶家被叶白琅折腾散架,他们自然能金盆洗手,去投靠新的门阀世家。

    这计划原本没有半点问题,出不了错。

    叶白琅从没报过警,叶家那些人在拿他当畜生养的时候,就潜移默化敲掉了这个选项。

    有些旧事,其实流传的很广,有不少人知道小时候的叶白琅从叶家逃出去,以为自己碰到了条子,其实全程都在叶家那些老家伙的掌控里,他们把叶白琅引进早准备好的假房间。

    这是背叛叶家的训诫和警告,十几岁的叶白琅被关在那个假房间里,四面空洞白墙,十几盏大功率探照灯日夜不断地照,就这样过了三天。

    他们私下里提起这件事,都觉得不寒而栗。

    那个叶白琅怎么可能会报警

    是什么人,能有这种本事,让这头吃人的狼把尖牙利爪全收起来,放弃亲手报仇的机会

    “是那个祁纠”有人苦思冥想,悚然冒出个念头,低声揣测,“宴会上跟着他来的”

    他们倒是都拿了祁纠的名片,记住了这个被叶白琅反常饶了一命的骗子,原来真名不叫闻栈。

    记得是姓祁,叫祁纠。

    说起来,叶白琅是一个人来报警的,祁纠在宴会上和叶白琅寸步不离,却不合理地没在这里出现。

    那个祁纠跑到哪去了

    他们满心满脑子都是不安,正压低了声音议论,余光扫见近在咫尺的人影,忽然狠狠从骨头里逼出寒颤“叶,叶家主”

    “他在医院。”叶白琅裹着件很厚实的风衣,慢吞吞开口,“他们送他去了医院。”

    不怪这些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叶白琅看着实在太不正常。

    没人能苍白到这个地步,像是身体里已经不剩下一滴血,只有皮囊覆着骨架,投向他们的眼睛漆黑幽暗,像乱葬岗里的鬼火。

    “祁先生祁先生受伤了吗”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绑匪绑的是祁纠,吓得哆哆嗦嗦,壮着胆子客套,“那您怎么,怎么不去看看这大半夜的”

    叶白琅垂着眼,没什么表情,手指神经质地不停摩挲着袖口。

    因为那个混账骗子不准他跟去。

    因为相当显眼的求救信号,他们很快就被警方搜索到,急救人员被这两个人的状况吓得够呛,救护车还没出林子就鸣着笛拉起了灯。

    祁纠在半路上醒过一次,要叶白琅去弄件厚衣服穿,然后去配合警方调查,别急着去医院。

    祁纠的失温症状远比叶白琅严重,这种失温相当危险,抢救一晚上、病危个十次八次也非常正常。

    祁纠不准叶白琅去看,还威胁叶白琅,要是醒来以后知道他不听话,就接着跑。

    叶白琅抠着掌心的伤口,枯瘦指尖无意识深陷进皮肉。

    祁纠不给他贴创可贴,又被水泡过,伤口又发炎了,肿得很厉害。

    叶白琅站在原地,他没有意愿和任何人交流,只是像个刚被输入指令的老旧程序,逐条缓慢判断“配合警方调查”是不是做完了。

    这件事由他来做十分吃力,这是叶白琅从未涉足踏及的领域,被刺眼的、足以吞没整个世界的白光封锁。

    叶白琅抠出一板药,看也不看地生吞下去。

    “我做完了。”他慢慢地说。

    现在,他去医院,祁纠不准生气,不准再跑。

    祁纠会讲义气,不会背弃承诺。他做完了所有祁纠要他做的事,所以祁纠就会醒过来,和他回家。

    叶白琅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个逻辑,缓慢地吐了口气,抬眼看身边人影,又看指尖沾的血。

    他像是个发条出了问题的人形骷髅,用染血的手指慢慢地数“你、你你们。”

    被他数到的几个人脸色骤变叶白琅怎么会把他们挑出来

    叶白琅怎么会知道,是他们牵头弄出的这一场戏,却又搬起石头,结结实实地砸了自己的脚

    叶白琅并不知道,他只是凭直觉本能,挑出了几个最想送去乱葬岗的人“在家里等我。”

    那几个人眼看着就要被吓疯,哪敢答应“叶,叶家主这是警察局。”

    他们这会儿倒宁可被警察查出来了,进监狱也好过落在叶白琅这个疯子手里“您已经报警了,报警就不能乱来”

    这瘸子远比过去更麻烦,面上乖顺规矩,内里根本还戾性难驯。假以时日,只怕没人再对付得了他。

    叶白琅皱了皱眉,他像是很不喜欢这句话,但因为某种牢不可破的逻辑,只能选择暂时忍耐“我知道”

    他知道,他会配合警方调查,不会乱来。

    他会一直这样做,一直忍耐,直到祁纠醒来和他回家。

    当然,凡事也总存在另外一种可能。

    叶白琅不是盲目乐观的人,他也必须考虑到,现在躺在医院急救室里被抢救的,是个劣迹斑斑、屡教不改的骗子。

    祁纠也可能会骗他。

    祁纠也可能不会再醒了,这是一种可能性,就像他也可能把这几个人装在麻袋里,绑上石头,推进江里一样。

    叶白琅不再和这些人浪费时间。

    他现在要去医院,不论祁纠会不会醒,他要去看。

    他的创可贴掉了,那些穿着警服的人给他拿了一包。

    叶白琅把那些创可贴翻遍了,全是肉色的,没有哪个上面画了既可笑又幼稚的黑色翅膀。

    他要去找祁纠,要一片创可贴。他的头也很疼,吃药没有用,他自己不会按。

    叶白琅离开警局,他记得去医院的路,看了一阵,就朝那个方向走。

    这是场不会太快结束的暴雪,夜色深得仿佛不会再亮,雪越下越大,被呼啸的风拧成鞭子,往人身上肆无忌惮地抽。

    叶白琅的腿冻得发木,他踉跄了下,被不放心追上来的警员扶住。

    一辆警车跟在后面。

    “别着急,你这是要去哪”扶住他的是个干练的中年女警,缓和了语气,生怕刺激他,“回家吗”

    这么冷的雪夜,真要让人这么走在路上,要不了多久就得冻僵。

    警员们并不了解什么“家主”、“门阀”,在他们看来,叶白琅是个身体很差的年轻人,瘸着条腿,精神状态也很成问题。

    这种状况下,他们不可能放任对方就这么往外乱跑。

    “我们送你,好吗”中年女警示意那辆警车跟上来,因为并不是执行抓捕任务,并没有拉警笛、亮警灯,在夜色里像是辆很普通的车。

    叶白琅皱紧眉,低头看自己的手。

    他垂着眼,落在身边的手发抖,这是种不受控的悸颤,可能是由于服药过量。

    也可能是由于恐惧。

    叶白琅收回视线,盯着远处的医院灯牌。

    那些红色的字像是张网,缠进他的脑子,勒得他头痛欲裂。

    中年女警不放心地问他“还好吗”

    叶白琅甩开搀扶的手,向后退,靠住一根电线杆。

    他很不高兴因为在急救车上,奄奄一息的祁纠非要拉着他打赌,说他不可能靠自己走去医院。

    “你要找人帮忙。”

    那个可恶的骗子简直烦人透顶,在氧气面罩底下,声音低微得听不清,还要笑话他“很简单,叶大家主”

    骗子说到这里就失去意识,心跳监测尖声鸣起警报,很吵,吵到他们这段对话又过了很久才能继续。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没有落点,但还含着让人恼火的笑,骗子活过一口气,就不要脸地摸他的手。

    “很简单。”祁纠教他,“你要说,请帮我”

    叶白琅死死攥着拐杖。

    他发着抖,身体悸颤不停,尖锐的警报声还在幻听里愈演愈烈。

    “请。”他吃力地吐字,这太难了,那骗子还不如要他死,“请”

    中年女警没听清,愣了下“什么”

    叶白琅用力抠着伤口,他吞下的药太多了,那些药止痛,却也剥夺他的意识,把他往混沌里拖。

    他要立刻去医院,一秒也不能等。

    药效愈演愈烈,不由分说夺走他的力气,叶白琅低低骂了一声,瘫软下去。

    江湖骗子,教的狗头偏方。

    “医院”叶白琅低声说,“哥哥”

    如果他更听话比如愿意听祁纠对他说的所有事、愿意全都按祁纠教他的做,是不是祁纠就一定能醒,就不会死。

    他把尖牙折断,把爪子拔干净,做一条要人梳毛喂食的狗,祁纠是不是就不会舍得走了。

    叶白琅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也没准备过要这么做。

    那是个骗子,他知道的。

    骗子从不会守信,骗子骗他说什么“很会冬泳”,转头就敢死给他看。

    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喂那些狼獾畜生。

    “请,帮我”叶白琅恨得发抖,他发誓要狠狠咬祁纠一口,咬下这骗子的一块肉,“送我去医院。”

    “不回家”叶白琅低声说,“哥哥不在,不回家。”

    他的嘴唇苍白,几乎是只有气流的喃喃自语“我要去医院”

    他逼自己向那些人求助,他实在走不动了,可一分钟都不能再等“我要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