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69 章 疯魔

作品:《折珠

    此话让司露微微瞠目,顷刻她道

    “你休要说这样的胡话,如今你是一国之君,何必来冒这么大的风险。”

    呼延海莫此番既是微服,又没有弄出太大的阵仗,那就说明他并未带太多的人手,安全是得不到保障的,一旦暴露了行踪,很有可能招致灾祸。

    “你在担心我”

    呼延海莫勾了勾唇,眸光闪动。

    司露垂下长睫,避开他炽热的目光道“谁担心你了。”

    呼延海莫瞧着她娇嫩俏丽的脸庞,满眼都是眷恋,一时冲动下,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他不敢太过分,只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生怕惹恼了她。

    司露一惊,脸色都变了,当即从他臂弯间挣脱出来,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说道

    “呼延海莫,你别得寸进尺,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呼延海莫见她又拿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诚恳与她道歉,目光真挚。

    “露露,从前的事,是我抱歉。”

    “呵。”

    司露鼻息轻动,只觉可笑,一句抱歉,就想将过去的一切都抹去吗

    要知道,当初的平阳城百姓可是差点被那些北戎兵屠戮殆尽

    “你如今何必与我来说这些从前你做下的那些事板上钉钉,我与你早就势不两立,也绝不会原谅。”

    呼延海莫被她眼底的寒芒刺痛,生怕她再次怨憎他,将姿态放得很低,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解释着:

    “露露,当年屠城绝非我本意,乃是那达鲁纳自作主张,你走后,我痛定思痛,将此人处以极刑,稳固了军中纲纪,而后每每征伐,我也都善待各处百姓,你若不信,大可来戎国看看,看看百姓生活得如何”

    呼延海莫一席话道出了当年旧事,言辞恳恳,神情真切。

    司露是信的,当年她便知晓,呼延海莫不欲屠城,会发生那样的事,全是他手下自作主张。

    而这三年来,在世人传言中,她亦知晓,呼延海莫是个励精图治、宵衣旰食,想赢得天下民心的皇帝,所以他整顿军纪、善待百姓,强盛国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不过,她才不会傻傻答应随他去戎国看看。

    她道“想诓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我说得都是实话,半句没有诓骗你,我可对苍神发誓。”

    呼延海莫怕她误会,连忙举起手赌誓,向她澄清着。

    司露虽信了他,但眉眼间依旧冷淡,她颇为严肃地对呼延海莫道

    “呼延海莫,莫要做无意义的事了,长安对你来说,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趁早回戎国去吧。”

    呼延海莫哪里会肯,对司露的失而复得于他而言,就譬如重获新生。

    如何再愿意放手

    “露露,时至今日,你叫我如何对你放手”

    眼下,不光光是她,还有他们的安儿,他都不会放手。

    司露喟息,如今的局面,确实让她陷入了两难。

    她不可能根呼延海莫重修旧好,回到戎国去,更不可能让司安离开自己,跟着呼延海莫,所以这便是无解之局。

    她眼中含着疲累,问他“那你想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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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露见他言之凿凿,不似骗人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

    “呼延海莫,你疯了吗”

    一国之君,久不还朝就够荒唐了,再者,他不可能不知道留在长安的风险,却还是执意要如此,实在是个疯子。

    听她再次唤他疯子,时间就仿佛回溯到了从前,在北戎的那些日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酸甜苦辣都有。

    呼延海莫浅笑,翘起唇角,满不在乎道“是,我早就疯了,三年前就疯了。”

    三年前,在他以为失去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走火入魔了。

    司露一夜无眠。

    想到呼延海莫眼下就在长安,又会像从前一般,对她紧追不放,她就觉得心乱如麻、焦躁不安。

    而安儿又数次来房中缠着她,谈及爹爹的事,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直到安儿被奶娘抱走,她才得以喘息,不再那么心绪纷乱,可到了那个时候,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夜雨疏风骤,丝雨如愁。

    司露辗转反侧,听了一夜雨打芭蕉,点点滴滴直到天明。

    晨起时,眼底浮了一层淡淡的鸦青。

    方梳妆,便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紧跟着,缦帘被人掀开,碧草脸上神色火急火燎,说道“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要召见您。”

    太极宫的偏殿内,炉烟浥浥,满室馨香,日色透过眷恋漫射进来,遍地浮金。

    下了一夜雨,空气中还带着潮气,云开雨霁后,日头却是格外的好,天光大盛。

    宫室之外,司露被太监徐远引着,款步穿过高深回廊,踏入殿室内。

    殿室之内,陈设精美奢华,金砖铺地,琉璃灯盏、白玉翡翠,到处光彩华华,彰显着皇家贵气。

    李景宴一席杭绸织金长袍,金冠束发,侧颜如玉,广袖博带,身形如鹤,他坐在宽阔的软锦玉榻上,支颐闭眸,似在养神,听到门口的动静时,缓缓张开了清冽如泉的长眸。

    映入眼帘的一幕,犹如梦幻一般。

    司露逆光而来,满身白芒缭绕,宛如从光海中穿行而来。

    她穿着一袭淡月色的浮光锦裙,头上珠玑环佩云绕,叮叮咚咚,清脆鸣响。

    她今日难得地略施了粉黛,盖住了眼底的淡淡乌青,染了朱的唇色潋滟,衬得一张容颜格外美艳多娇。

    因为要入宫,

    司露被侍女装扮得格外娇艳,她提走到李景宴面前,盈盈福身作礼,唤了一声。

    “陛下。”

    李景宴从幻境中清醒过来,连忙站起身来相扶,“不必多礼,起来吧。”

    司露站起身,退后两三步,与李景宴保持了一定距离,始终低垂着螓首,一言不发。

    殿室内,唯有更漏在一点一滴,交错时光。

    李景宴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绻。

    “露露,知道朕为何召你入宫吗”

    司露坦诚地摇了摇头,语气淡然。

    “臣女不知。”

    面对她的疏离,李景宴心下失落,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如沐春风的样子,说道

    “朕命御膳房做了一桌菜,都是你从前爱吃的,想与你一同享用。”

    说罢,他作势要来牵司露的手,想领着她去到内室,一同用膳。

    司露自是躲开了,她退身开去,摇头相拒。

    “陛下,这万万不可,臣女与您云泥有别,这于礼制不合。”

    李景宴却并未就此作罢,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在她耳畔低吟。

    “你是朕来日的皇后,这没什么不合规矩的。”

    司露惊了一跳,抬眸撞入一双灼灼眼瞳,更是慌乱起来。

    她将头低的不能再低,说道“陛下慎言,莫要与臣女开这么大的玩笑。”

    李景宴一把执住她的皓腕,俯下身,满眼认真与她道“朕没有同你开玩笑,朕是认真的。”

    司露脊背都凉了,鼻尖萦绕着李景宴满身的龙涎香,与她四目相对的,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这让司露彻底陷入慌乱,喊出声来。

    “陛下,还请您莫要乱了分寸”

    她奋力挣脱了他的束缚。

    从李景宴手中挣开后,司露几乎是落荒而逃、夺门而去的。

    李景宴看着司露慌不择路、夺门而逃,并未派人去追,而是任由她离开了。

    只是瞧着那道背影的一双眸子,愈发漆漆幽沉了,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情绪难辨。

    司露离去后,屋内空落落的,李景宴走到内室的玉桌前,看着满桌的酒菜,陷入了久久的凝立。

    无声间,他的目光变得很沉很沉,无人知他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徐远进来了,他对着李景宴躬身做礼后,开始说正事。

    “陛下,您让奴才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是说是”

    李景宴见他吞吞吐吐,本就心情很差的他有些不耐烦,冷冰冰道“快说下去。”

    徐远浑身一震,不再犹疑,当即说了下去。

    “探子来报,说是司平侯父子,正在查走私军械那桩旧案,司少将军更是多次假扮看守,入大理寺调阅当年卷宗。”

    “岂有此理”李景宴闻此,一声暴喝,带着沉重嘶哑的怒吼。

    “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的”

    说话间,他愤怒到了极点,伸手拂去满桌的酒菜,珍馐佳肴打落在地,碗破瓷碎,清零哐啷,狼藉满地。

    徐远为君威所摄,吓得噗通跪倒在地,连声讨饶。

    “奴才该死,陛下息怒。”

    一同发泄后,李景宴渐渐消息下怒火,他目光变得幽冷,瞳孔一点点被黑暗占据,直至没有半丝光明。

    泛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轻轻牵起唇角,自言自语般说道“看来司平侯父子,是留不得了。”

    此话落下,跪在地上的徐远浑身一晃,猛然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瞧着眼前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