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59 章 死遁,纵身跃下神台
作品:《折珠》 呼延海莫出征后,司露被圈在这一方宅院出不去,为了不让她觉得憋闷,他特意叫人放宽了对她的管束,可以在整座城府中来去自由。
只一点,不得出府活动。
而她身边,日日跟随的,除了巴鲁,还多了两名冷面刚毅的武士,都是呼延海莫的亲随,本事手段皆了得,却毫无人情味,铁血无情。
司露与他们磨,得到的只会是冷面相对、处处碰壁。
这种情况下,若想要逃走,难比登天。
在一日日的磋磨、失败下,司露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但她实在是想了解一些外界的局势,想知道如今城中的情势到底如何了。
还有,中原朝廷和叛军对峙的情况,有没有发生什么转圜。
她不想做这井底之蛙,浑浑噩噩沉沦下去,对外界一无所知,这样她会逼疯的。
此一日,她在府中散步。
路过一处清幽的小院时,被朱门之上的“泠泠堂”三字匾额所吸引,走了进去。
院内曲径通幽,布景格外雅致,锦鲤池中,落了几簇紫丁花,遮住了游走的小鱼,在水面上流淌。
司露穿过回廊,走入屋内。
才发觉这是一间女子的闺阁,正入眼帘的,便是一把朱红木漆、螺钿精美的五弦琵琶,静静坐落在紫檀木的横几之上,古朴典雅,华辉淡淡。
屋内因为久无人居,落了些许微尘,但满室的香馨犹在,家居摆设、各处装饰,都在秀雅中透着精致,让人很容易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当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司露不由心中浮现一个名字。
郭兰儿。
此处是太守府,她是太守之女,想必这便是她从前居住的屋子。
似是寻着一丝希望,司露突觉灵台清明起来。
遂将巴鲁叫了进来,与他道“我突然想听琵琶了,你去城中寻个会弹琵琶的女子来,弹与我听,我想解解闷。”
巴鲁稍愣,似在犹疑,毕竟先前司露让他着了数回道,经历惨痛,便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她提出一切要求,他都会深思熟虑盘算一遍,免得她又暗中计划着什么。
但呼延海莫临去前,也确确实实交代了,只要司露不出府,一切要求都得答应的命令。
正犹豫着,甫一抬头瞧见长几上的那盏琵琶,突然了悟过来,想着司露定是因此生致,便不疑有他,点点头应下了。
“好,可敦,属下这就命人去城中寻名琵琶女来,为可敦解闷、助兴。”
“嗯。”
司露冷冷淡淡应了一声,将所有情绪掩埋心底,面上半点不显。
虽不知巴鲁能不能这么凑巧,将郭兰儿找来,但就算希望渺茫,她也要抓住这个机会,试上一试。
隔日,司露便等来了一人。
当巴鲁领着那名女子走进屋内时,司露一颗心便激越地跳动了起来。
隔着一道珠帘,依稀可见那女子窈窕俏丽的身影,头上乌发扰扰,长裙轻轻曳地,一柄五弦琵琶半遮容颜,秀丽端方、明艳多姿。
她带着胆怯、盈盈在她座下福身,用极小的嗓音参拜道“见过王后。”
尽管那嗓音小如蚊讷,却在司露心头一波激起千层浪。
确实是郭兰儿无疑了。
为了不让巴鲁看出端倪,司露压制住满心的激动,只作寻常一般,嗓音冷淡道“起来吧。”
郭兰儿缓缓直起身,整个人拘谨僵硬得很,眼睫都不敢抬,连呼吸都是小意的。
司露将目光投向巴鲁,似是将错推怪在他身上,用不满的口吻对他道“你退下,这世间没有女子弹琵琶时,喜欢有男子在旁盯着。”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带着叱责。
呼延海莫临走前交代让他将功折罪,这第一条就是要让可敦心情愉悦,是以巴鲁没有违抗,退了出去。
确定巴鲁走后。
司露用素手撩帘而出,对上怯生生立在原地、无所适从的郭兰儿。
郭兰儿瞧见她,登时哽咽而泣“公主。”
上回两人见面时,便互相亮明了身份。
郭兰儿知晓了她和亲草原的昭乐公主身份,也知道她当下艰难的家国立场。
此刻脱口而出唤她一声公主,完完全全是发自本心。
司露警觉地瞧了一眼门扉处,确定四下无人后,拉着郭兰儿的手,走至阁内,相对而立,与她认认真真道“兰儿,我们长话短说。”
“公主请说。”
郭兰儿的目光亦变得灼灼,来之前,她便猜到了,或许公主是有什么需要,才会命人在城中寻找琵琶女,所以便不管不顾地前来了。
司露面带焦灼,问她“城中的情况如何了请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郭兰儿想起这些,气愤填膺,眼圈都红了,嗓音哽咽。
“胡人将领暴敛、掠夺,百姓不堪其负,流离失所、无室可归,更有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郭兰儿说着说着,满腔悲愤,落下泪来。
“城中义士集结在一处,暴乱已生数回。”
司露大受其感,亦满腔悲愁,红了眼眶。
“那结果呢”
郭兰儿咬牙切齿,“次次都被胡人镇压了。”
“我还听说,如今掌管全城的胡将达鲁纳,似不堪暴民所扰,要趁北戎王不在。”
“屠城。”
屠城
这二字宛如千斤顶,在司露的心中重重砸落,让她瞬间喘不过气来。
“消息可属实”
“八九不离十。”
郭兰儿嗓音压下来,说道“公主,所以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全城百姓,求您相助。”
说此话时,她眸中光彩烁烁,格外坚定。
“如今能救全程百姓的,只有您了。”
想看粟粟很酥的折珠吗请记住的域名
司露心中的激荡久久未平。
她攥紧了手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叫来了巴鲁,让他替自己传一封家信,给出征在外的呼延海莫。
呼延海莫若是在,绝不会让那些胡将自作主张地屠城。
她要让他尽快知道这件事,及时赶回来阻止这场屠戮。
交付完信件后。
司露砰砰乱跳的一颗心方才稍稍缓释。
回到灯下,司露凝神静思。
巴鲁是否知道这一切不好说,不过就算他知道了这一切,他能如何呢
如今全城的兵马执掌权非在他手,而是在那个名叫达鲁纳的胡将手中。
而巴鲁对呼延海莫忠心耿耿,是以,达鲁纳十有八九故意对他隐瞒了此事。
于是,司露命人将达鲁纳将军想要屠城的消息,偷偷传递给了巴鲁。
果不其然。
巴鲁是被他们蒙在了鼓里的,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当即闯到了议会堂,当着众人的面,与达鲁纳大吵了一架。
彼时司露假借路过此处,偷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冲突。
巴鲁气急败坏地怒斥,“达鲁纳,你这是公然违抗可汗的命令,可汗回来定不会饶恕你。”
达鲁纳却是丝毫不惧般,固执狂傲,目中无人。
“巴鲁,你可知那些流民暴乱,伤了我们多少北戎兵,早已镇压不住了,我也是不得已才想到屠城,等可汗回来,我自会向他说明原委,领罪的。”
巴鲁气急叫骂,“达鲁纳,你若敢这么做,可汗定会杀了你。”
达鲁纳毫不在意,“北戎可汗自有公允。”
巴鲁气得诅咒他,“达鲁纳,你会遭天谴的苍神不会饶恕你的”
北戎人最忌讳被诅咒,达鲁纳被他激怒了,竟不管不顾地命人将他押解。
“来人,给我将巴鲁副将拉下去,关起来”
司露听至此处,匆匆离去。
看来,以达鲁纳的固执,若是呼延海莫不能及时赶回来,这场屠戮便在所难免了。
思及此,司露心急如焚。
巴鲁被关押后,司露在府中的行走倒是更加通畅无阻了。
她常常借故路过议事厅,偷听里面胡将的谈话。
一日,她附耳在门口。
听得里头达鲁纳与另一将帅的密语。
“达鲁纳将军,昨日城中再生暴乱,末将平乱,又死伤了大批人马,在这么下去,恐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一声沉吟,尾调悠长,旋即话锋一转,变得狠辣。
“正好神台已建成,三日后,便借口观礼,将百姓赶至那里,献祭给苍神。”
司露在门口听得胆战心惊,手脚冰凉,脸色发白,身子几乎站立不住,踉跄着要倒下去。
三日后
呼延海莫能否来得及赶回来
若是不能,那整个平阳城势必会成为一座人间炼狱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手脚都是凉的。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焦灼。
不成,她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三日后,不管呼延海莫能不能赶回来,她都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翌日。
她再次以要听琵琶曲为由,叫来了郭兰儿,与她密谈。
郭兰儿得知了三日后要屠城的消息,吓得面色惨白、惊恐万状。
司露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坚毅镇定的眼神安抚着她,交代她去做几件事。
“兰儿,呼延海莫三日内是赶不回来的,眼下若要阻止这一切,我非得你的帮助不可。”
“我”
郭兰儿瞠大了眸子。
“是。”
司露郑重颔首,眼神坚毅。
“眼下有几件事,我需要拜托你去做,你认真听好,每一桩都要办妥,方才可破解这一危局。”
郭兰儿神色变得凝重,临危受命般重重颔首,“我郭家所有女眷,皆愿听公主号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家国面前,她与她那为节而亡的父亲一般,都有着不屈不挠的风骨。
郭氏满门,不论男女,都是铮铮铁骨、热血英杰。
三日后,静室内。
巴鲁被困此地,不见天日。
那日按捺不住的冲动行事,最后付出的代价,是被达鲁纳派人监禁了起来。
他不难想到,先前达鲁纳对他的故意隐瞒,定是因为他对呼延海莫的忠心,绝对不会同意他们违背呼延海莫立下的军令,做屠城这件事,才会独独隐瞒他。
可后来故意透露此消息给他的人,又底是谁
巴鲁始终没有想出来。
直至他等来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司露。
那一刻,仿若所有的一切,都拨开云雾见青天,豁然开朗了。
而司露将他救出后,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巴鲁,带我去神台。”
城郊,艳阳高照。
高耸巍峨神台已经落成,数丈高台,雄浑壮丽,直直伫立在岷江之畔,在日色下无比庄严。
神台之上,彩飘带舞,经幡烈烈,祭祀们粉墨登场,穿着各色长袍,手中铜铃清脆,正在上演着迎神舞。
城中的百姓皆围聚在神台之下,万顷广场之上,挨挨挤挤,人头攒动,数以万计,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无神的。
他们是今日一早就被北戎士兵,拿着刀枪棍棒,从城中赶至此处的。
城楼上,北戎兵林立,铁甲阔刀,军容肃肃,而城楼之下,守备就更严密了,四周无数披坚执锐的士兵将他们包围着、看守着。
中原的百姓们衣衫褴褛,风尘仆仆
,就像是一群困兽,被人赶至此处,即将拿来开刀一般。
司露到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悲惨的一幕。
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悲悯,眼眶尽红,眼瞳湿润。
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遂敛去眼中的悲悯,变得平静。
她在侍从的搀扶下,从容下了马车,一步步,在众人簇拥下,仪态端庄,朝达鲁纳所在棚亭走去。
今日她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
穿着雪色拖地的复丽霓裳,裙摆上布满了洁白长翎,纤尘不染,裙身白玉琳琅,行走间,步步清响,宛如仙音绕声。
墨发用大颗的东珠点缀着,在日色下熠熠生辉,耳铛佩戴的亦是素洁珠玉,额间的花钿是手绘的一朵纯白格桑花,栩栩如生,浑身上下除了白还是白,圣洁到了极致。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仪态万千、步履从容穿过人群时。
在日辉耀熠下,洁白神圣好似天神一般,让人晃了眼,失了神。
误以为是天界掉落凡尘的神女。
不少北戎兵发出了感叹,“是中原神女。”
更有甚者,见此一幕,被她的美丽打动,情不自禁欢呼起来。
“神女来了,神女来了”
司露的出场,让人群渐渐骚动起来。
凉棚之下,高坐之上,正在悠闲喝酒的达鲁纳见她走向自己,更是瞠目,“神”
继而改口。“王后怎么来了”
达鲁纳约莫四旬上下,倒是并不显老,浓眉卷发、穿着短打的胡装,一身腱子肉,身形健硕,只是面上那一双鹰眼,显得格外阴鸷。
他刚刚差点说错话,是因为司露今日这一身打扮,沐在日光下时,浑身都散发着光彩,实在是太像神女临世了,让他失神不已。
司露含笑,唇靥似花。
“达鲁纳将军,今日神台建成,我作为北戎王后,理应是要来观礼的。”
达鲁纳愣了一愣,旋即笑起来,聊表歉意道“是此事确实是末将疏忽了,还请王后上座。”
司露微微颔首,“多谢达鲁纳将军。”
而此时,平阳城的密林中,一队金甲骑兵势如破竹,宛如利箭,快马加鞭,穿行而来。
为首的男子眉眼俊朗,身形高大挺拔,器宇轩昂,一席玄甲、披风烈烈。
但他此刻眉宇深锁,面上焦急之色尽显,心中不知为何,还隐隐生出不安之感。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呼延海莫。
他前几日收到了司露的信后,便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务,带着人马,星月兼程,快马加鞭赶来了。
达鲁纳先斩后奏的屠城之举,引得他强烈不满,怒不可遏,等回去后,他是定要将此人军法处置的。
此刻,他带着数百骑人马穿林而过,气势如虹,马蹄铎铎,惊起群鸦掠林,落叶漫天。
如此马不停蹄地奔驰。
大约今日下晌,
他就能赶到平阳城了。
不知为何,
他有些担心司露,非要快些见到她,才能安心。
观礼仪式进行到下晌时,突然天色大变,阴沉起来,江边阴风怒号,浪潮翻涌而上,一浪高过一浪。
似是老天也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天怒人怨的无边杀戮,所以变得躁动起来。
达鲁纳看天色如此作怪,又见时辰不早了,等不及了,大步走出凉棚,抬手示意将领们开始行动。
也就是一刹那间的事,所有的北戎兵都依指令行事,齐刷刷亮出了刀剑。
城楼之上,更是有无数的弓弩手,张弓开弩,对准了城楼之下的中原百姓。
刀剑寒芒烁烁,万箭待发。一下子搅乱了全场百姓的秩序。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令人不寒而栗。
恐惧开始蔓延,百姓们知道要被屠杀,自然是慌不择路,推搡着想要四散而逃,可无奈路口皆被封锁,一时间混乱开始弥散。
尖叫、吵嚷、哀嚎响彻遍野。
昏暗的天色下,混乱的骚动中,无人看到
神台那头。
满身素白的司露,正在一步步,镇静坦然地踩着台阶,徐徐往上走,登至最高处。
神台依水而建,此刻阴风掀起巨浪,浊浪翻涌,拍打了横木和栏杆,冲力十足,蔚为壮观。
因为北戎人突然地刀剑相向、弓弩相对,场面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惊恐声、求救声、哭喊声,响彻云霄
直到那清越亢丽的嗓音从高空传来,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中原的百姓们,你们听着”
那嗓音朗朗如歌,铿锵有力,让陷入惊恐中的人们,稍稍平静了下来。
司露立在神台上,努力让局面稳定。
“我是你们的神女,请你们不要怯懦,不要害怕,振作起来”
话音高亢,似有划破苍穹的力量,所有人都被感召了,停下了推搡、奔跑,而那些北戎士兵们,亦停住了手中刀弓、箭弩。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神台的方向。
只见漫天阴云之中,只余一束天光照耀了下来,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那位圣洁无暇的神女身上。
她静静立在那束日光下,白衣翩然,神圣不染尘埃、光彩夺目,仿若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只见西风烈烈,吹动着她衣袖和裙摆,让她看起来,宛如就要乘奔御风的天神。
她在风中高喊,嗓音穿透力十足,声声入人心腑。
“苍神在上,我以我身,前来献祭”
她张开双臂,素白的衣袂在风中翩飞,似是一只即将展翅欲飞的蝶。
“信女愿以己之身,换满城百姓性命”
“求您庇护苍生,使他们不受屠戮之难”
神台之下,所有人皆为之一幕震撼了。
却听得高处的神女,再次一字
一顿朗声道
“倘若有人敢违背您的旨意,必要让其受九世雷罚”
话音甫落,神迹顿显。
众人皆震惊瞧见,神女真有通天的本事,引来了天雷
顷刻之间,只听得天际似有闷雷隆隆响起,雷声震天。
而后,刹那之间,无数的火石从天而降。
似无数流星落下来,带着极强的冲力,纷纷砸落在滔滔岷江之中,滚滚火焰撞入江中,瞬间炸裂,如惊雷爆响,发出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
百姓哪里见过这样漫天神火的场景,震惊之下,皆跪伏在地,连声高呼“是神女显灵了神女福泽万民”
无数的北戎兵亦惊骇有加,不住地喊起来“这是神迹,是神迹”
“如果违背神的旨意,定会受到神罚的”
神台之上。
漫天神火司露在身后激起千重浪,光焰冲天,她缓缓将身转向台下的达鲁纳,朗声警告
“达鲁纳,我已与苍神做了约定,你若敢屠城,必将受到严厉的神罚”
达鲁纳被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眼眶不住地颤抖,腿脚一软,竟生生瘫倒下去。
无数的北戎兵见状,皆丢盔弃械,跪拜下来,在漫天烈焰中,惊骇地喊着:
“神女息怒,神女息怒”
“苍神在上”
而此刻,神台上的司露再次对天呼喊,长袖随风舞动,像即将展臂腾飞的神女,将要奔赴天界,羽化登仙。
她缓缓往后退,一直退到神台边缘,无路可退。
身后,是滔滔翻滚的岷江水,阴沉沉的天色下,怒浪翻滚,奔腾不绝。
据说,风浪下的岷江水之湍急,连水性最好的水手,若是不慎掉下去,也是难以保全性命的。
可神女,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扬唇微笑着,缓缓向后倒了下去。
“信女,特来献祭”
一声高呼,衣袂翻卷,宛如化蝶。
失重之下,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扎入滚滚奔流的岷江之中。
“不要”
彼时,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响彻云霄
那是司露重重跌入水中前。
清清楚楚听到的,呼延海莫悲痛欲绝的呼喊。
顷刻,江水淹没了她的视野,眼前涌现的最后一幕。
是呼延海莫翻身下马冲向她时,那惊恐万状、支离破碎的目光。
渐渐的,冰冷的江水灌入口鼻,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她,朝着下游奔腾而去
那是希望重启的地方。
时间在流逝,意识在离散。
当冰冷席卷全身,她只觉万分疲累。
缓缓阖上眼眸,心中默念着断舍离、清心诀。
与过去的一切,做了道别。
从今往后,前尘尽断,了却残念,开始新生。
高歌乱世人间怨,涅槃重生度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