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38 章 悔恨

作品:《折珠

    是夜,星子璀璨。

    王殿灯火未熄。

    呼延海莫宽袍锦带,姿容风流,正闲靠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饮着酒。

    他神情悠闲,双腿架靠着,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食指上的蛇戒,目光悠远,恍若沉思。

    算算时辰,当时药剂发作的时候了。

    那秃驴既让司露给她下毒,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不能置他于死地,却足以叫他身败名裂。

    他算准了时辰,叫来了副将。

    “巴鲁,去找到女王,就说佛子在后殿找她。”

    “是。”

    巴鲁领命而去,消失在灯火昏黄的廊道上。

    呼延海莫从软榻上坐起身来,看着巴鲁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幽深。

    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场。

    呼延海莫招招手,将殿内的侍从齐数召到身前,吩咐道

    “去把宿在宫内的所有西域大臣都叫出来,本王要带他们夜游后花园。”

    更阑人静,月色溶溶。

    女王走后,司露凭窗眺远,心绪万千。

    临别前她问女王与佛子当下的情状。

    女王直言一切都好,不过今日佛子参加完宴饮似是心绪不佳,没理会她,便径直去了后殿休憩。

    女王的这番说辞。

    司露当时没察出端倪,但当下深思,却只觉得隐隐有些奇怪。

    她又想起宴饮时,呼延海莫故意差遣她给佛子倒茶一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佛子当时迟迟未饮那茶

    还有呼延海莫玩味至极的凝视目光

    难不成

    司露心中陡生一念,直惊得心跳如雷。

    赶紧走到灯下写了密信,叫来侍女,命她速速去往后殿,交到女王手中。

    后殿偏室,灯影缭乱。

    盘腿打坐的安罗浑身猛烈的颤抖,冷汗直流,手指不可控地蜷曲着,烈火焚身,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吱呀

    突然间,门扉一声响。

    安罗睁开通红的双眸。

    只见疏疏月影朗澈,明艳妩丽,婀娜窈窕的女王披着清辉月色,身姿轻盈地朝他走来。

    她浑身上下笼着一层朦胧的光晕,渺渺宛如天上仙,又似水中月、云中歌,风情万种,叫人看一眼就血脉奔涌,无法自抑。

    安罗只觉腹腔中的那股燥热愈演愈烈,直冲颅顶,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灼烧殆尽。

    他难以自控地弯下身子,手掌下蒲团尽被攥碎。

    “国师你怎么样了”

    女王一进门,就看到如此一幕。

    满地都是散乱的白玉佛珠,木榻之上,佛子脸色惨白,满头冷汗,身子不可自控地扭曲起来,像是隐忍到了极点。

    她焦急万分地朝他

    奔去。

    却在触及他的身体那刻,像是被烙铁灼烧般,吓了一跳。

    佛子的身体炙热无比,烫得好似火炉。

    烈火灼身,安罗的神思已经混沌。

    面前是女王扭曲、发大的白净面孔,那道朱唇、尤其醒目,像是带着魔力,吸引着他靠近。

    宛如濒死的游鱼,逢着了雨露,他快要克制不住这该死的本能了。

    当女王触及他身体那一瞬。

    倏地。

    安罗的寒眸被幽黑占领,再无一丝的清澈。

    他一把擒住了那双皓碗,翻身将女王压在了身下。

    烛火幽微跳跃,倒映在佛子深黑不见底的漆眸中,闪闪烁烁。

    手腕被死死擒住,滴答滴答的汗液,自他的喉结处滚落,顺着曲线优美的脖颈蜿蜒而下,隐没在昏暗之下。

    袈裟的前襟不知被扯乱,露出沁满汗珠的胸膛,一点血痣犹如冬雪中的寒梅,傲雪凌霜、灼灼夺人眼球。

    长睫上沾满了汽雾,女王害怕得几乎要哭了。

    “国师,你清醒一点。”

    她努力保持平静,试图唤醒他。

    “我们中了呼延海莫的圈套,今日你那盏茶中当是被他下了药,我得带你赶快离开。”

    司露写来的纸条虽是推测,但眼下得到了证实,且不出意料的话,呼延海莫很快就要带人来了。

    他们必须躲避。

    女王掷地有声的话,让佛子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些清明,手上的力道渐渐放松。

    而此刻,外头人声渐至,嘈杂熙攘,应当是呼延海莫带了大批的朝臣。

    “国师,我们必须马上走。”

    女王当机立断,将佛子搀扶在身上,带着他从偏殿的后门夺路而逃。

    出了偏殿,两人算是暂时安全了。

    女王按照司露的指示,沿着荫林石径,搀扶着佛子往莲花池去。

    夜间,莲花池的水冰凉刺骨,能够消解佛子身上的炙热。

    后花园与偏殿相邻。

    呼延海莫身披裘氅,脚步匆匆,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

    身后跟随着大批无端被他叫出来夜游花园,敢怒不敢言的西域朝臣。

    更离谱的是。

    他借游园之名,带着西域诸臣,披星戴月而来,硬生生闯了偏殿的门。

    只可惜,那偏殿内,唯余孤灯一盏。

    满室空廖寂静,早已人去楼空。

    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香艳画面。

    呼延海莫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神色变了又变,有些难看。

    但碍于西域诸臣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得憋着一口气,隐忍下来。

    此举引得西域臣子的不满,发起了牢骚“北戎王深夜说要带我们游园,却为何又来到此处”

    呼延海莫只得笑笑,缓释场面的尴尬。

    “莫急,此偏殿可直通后花园,省

    去绕路之烦。”

    算着时辰,呼延海莫笃定女王带着佛子应当没走多久,而此处唯有两道出口,既然没有撞上他们,那只有可能是往后花园去了。

    于是他脚步不停,带着众人直奔后花园。

    夜幕低垂,树影婆娑,后花园内,石径宽阔,月影迷离,草木葱茏,假山上流水潺潺,亭榭林立。

    一派明瑟畅达的美丽风景。

    风灯摇曳,守卫们提着灯笼照亮前路,呼延海莫引着群臣一路看,一路走。

    风拂树梢,月影晃动。

    感觉到那只攥在她肩头的手越收越紧,女王感知到佛子已经支撑不住,快到极限了。

    好在莲花池就在眼前了。

    抬眼望去,烟雾缭绕下,花叶点点,一汪亮堂堂的水面。

    身后,纷乱的脚步声渐至。

    呼延海莫同群臣的交谈声,也紧跟着响起,惹人心惊动魄。

    一定不能让人看到她与佛子这般情状。

    女王咬咬牙,搀扶佛子来到池边。

    紧紧拥住他的腰,钻入了冰凉刺骨的湖水中。

    冰冷的池水从头到脚将人漫盖,凉意席卷全身上下,剥夺了五感,只余彻骨的寒。

    冰寒袭来,佛子身上的热意渐渐消褪,那一阵又一阵的腹火也变得不再那么强烈,思绪也渐渐从混沌变得清晰起来。

    他此刻,正与女王躲在水下。

    女王的双手紧紧揽在他的腰际,宛如相拥的眷侣一般。

    佛子睁开眼睛。

    女王乌黑的长发在水波中涤荡,王裙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美得宛如传说中的水下鲛人。

    因为害怕,她浑身都紧贴在他怀中,一双眸子阖的紧紧的,半点不敢睁开,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在颤抖。

    水面上,呼延海莫带着众人伫立在莲花池畔,流连了良久。

    莲花池上,枝蔓横叠,站在岸上,看不清水下的光景。

    灯笼散发出的莹莹烛火,透射进水中,让水下二人感受到了水面上的危机。

    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浮出水面,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可女王好似就要喘不过气了。

    她抓在他腰间的手先是越来越紧,后又渐渐变得无力、松弛。

    思绪一点点变得模糊,池水没入口鼻带来的窒息感,让女王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被溺毙了。

    可就算死,她也不能毁了佛子的名节,让他身败名裂,受千夫所指、世人唾骂。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时。

    蓦然一道温软,抵住了她的唇齿,用舌尖缓缓撬开她的唇瓣,甘冽的气息,渐渐的,被送入口中

    女王猛然瞠目。

    长睫颤颤,映入眼瞳的。

    是佛子清冷禁欲一双长眸。

    水面之下。

    她的佛子,正用修长五指紧扣她的腰,将她紧紧贴在怀中。

    唇齿相接,

    与她渡气。

    清风拂过湖边,

    晶莹的水面漾出涟漪,风逐细浪,旖旎清波,惹人心醉。

    翌日,春光正好,微风徐徐。

    呼延海莫照例在前殿,设宴款待女王,共商边贸之事。

    昨夜计划没有得逞,他的心情不甚好。

    但当着女王的面,他自然不会表露出来,而是将这份情绪压在心底,表面依旧客套有礼。

    “女王昨夜睡得可好”

    他旁敲侧击地问着,端起面前的葡萄酒,饮了一口。

    女王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故意,凤眼漫上神伤,故作忧愁之态,说道“不好。”

    听她如此说,呼延海莫倒是心情不错起来,“哦可是因为什么事,或是本汗招待不周”

    他分明是想看她笑话。

    女王不紧不慢端坐直了身子,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艳丽的唇角低垂下来,眉眼间神色很是沉重。

    “只因昨夜我与王后谈心,知道了一件事。”

    女王突然急转话题,但言及司露,他没法不在意,且昨夜女王偷偷去找司露的事,呼延海莫早已暗中知晓。

    于是他眉梢轻挑,问道“女王可能说说,所为何事”

    女王语带悲伤,“虽说是你们北戎王室内部的事,但我听了,还是不免为王后感到难过。”

    呼延海莫见她顾左言右,说道“女王不必绕弯子,有话直说就是。”

    得了他的准许。

    女王当即抬起眸子,控诉他“北戎王,您可知,您错怪了王后”

    女王的义愤填膺,让呼延海莫神情微顿。

    他知道,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女王碍于两国情面,不会当面拂他北戎王的脸面。

    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起来。

    女王从袖中取出那日司露用剩下的半包蒙汗药,说道“北戎王不妨好好验验,此药有无毒性,再好好查验当日的酒具,看看残留的,是否是此药。”

    听闻此言,呼延海莫的脸色一下子冷凝了下来。

    那一刻。

    他心中甚至不受控制的,开始变得无措起来。

    他无法想象,要是女王说的是实是,他往后该如何得到她的原谅。

    在女王的提醒下,呼延海莫命人唤来了巫医查验。

    当日的酒具司露没有扔,但呼延海莫却从未命人查验过。

    很快,查验的结果就出来了。

    巫医缓缓道“这杯盏上若是有毒药残留,定会沁入杯体,很容易验出,但眼下却只验出了,这包蒙汗药的残留痕迹。”

    呼延海莫彻底慌了。

    他眼底的慌乱无措尽显,藏也藏不住。

    连瞳孔都在微微震动。

    司露没有对他下毒。

    她所用的,只是上回对巴鲁和格桑他们用过的中原蒙汗药。

    她根本没有想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她还曾反复与他解释,可那时他气昏了头,又因为刚好知晓她是冒名顶替,对她全然没有半点信任。

    他目眦欲裂。

    又想起这段时日自己做的混账事。

    整个人几乎就要崩溃,心中悲痛万分,难以自抑。

    他这个混账。

    竟然还怀疑在西域王城遭刺杀,是司露对佛子告的密。

    呼延海莫几乎要疯了,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他为司露没有对他动过杀心,而感到狂喜,另一方面,对自己没有信任她,还屡次折辱她,感到痛彻心扉,揪心不已。

    他实在是罪无可恕。

    他该怎么办

    呼延海莫平生第一次方寸大乱了。

    他得赎罪,他必须要赎罪

    呼延海莫失魂落魄,双目猩红,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殿室。

    女王见此一幕。

    终于放下了心。

    呼延海莫这般悔痛,想必今后定不会再那般对待司露了。

    轻松之下,她还微微弯起唇瓣,看着呼延海莫如此,她心中实是无比畅快的。

    昨日之仇,也算是得报了。

    明德三十五年,春。

    长安城内,白幡漫天,哭声遍地。

    大夏皇帝李骞,于京郊长乐行宫崩殂,噩耗一夜传遍长安。

    国丧其间,举国哀悼,朝野上下,宫中民间,悲声一片。

    次月,春深景明、惠风习习。

    太子李景宴继位,登基为新帝,改年号太元,开启了大夏新的篇章。

    太极宫中。

    伴随着冉冉升起的曦光,四重宫门次第开启。

    文武百官穿行过白石拱桥,迈上汉白玉石阶,走向黄琉璃瓦,金龙雀替的紫宸殿。

    大殿巍峨,檐梁高悬,斗拱上描画有十八株名贵花卉并星月联袂的祥纹,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丹楹刻桷、浮彩鎏光。

    朝中百官尽皆毕至,身着各色官袍,手持象笏,头戴官帽,列队有序,从殿内一直站到了殿外广场,乌泱泱一片。

    “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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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景宴展袖,缓缓坐到龙椅之上,他的手扶着金龙浮雕上,微微有些颤抖,俯视着一众朝臣,他目光闪闪烁烁。这是一种筹谋数载,终得偿所愿的欣喜若狂。

    蛰伏隐忍、苦心经营了十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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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滋味,足以让人醉生梦死,亦让李景宴沉湎在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半晌,他方才挥手让众臣平身。

    “众爱卿,免礼平身。”

    “谢主隆恩”

    朝臣们纷纷站起来,列队整齐,手持象笏,神情严肃而又庄重。

    开始新帝登基的第一次朝会。

    可一切并未如李景宴想的,可以一直那么顺利下去。

    朝堂伊始。

    顾临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暗中施压,要求李景宴兑现先前承诺。

    “此次平定吴王之乱,安将军和柳刺史劳苦功高,功不可没,按照大夏旧例,陛下不可埋没有功之臣,当对他们论功行赏,以加褒奖。”

    顾临声如洪钟,嗓音朗朗,落在大殿上,回声荡荡。

    所有人都沉默了,等着李景晏发话。

    安崎和柳瑭作为边镇重将,本就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若再行嘉奖,助其壮大,这无疑不是一步险棋。

    自古中央和地方的平衡,就是最难的一步棋,稍有不慎,就会棋盘倾覆,满盘皆输。

    是以李景晏久久未落子,殿上一片寂然。

    杨仲面容整肃,气质刚峻,走出列来,手捧象笏冲着龙椅上的李景晏,恭敬躬身。

    “陛下恩泽四海,慈心仁德,贤名远播,安将军和柳刺史为国为民,忠君爱国,大义当先,不计得失。陛下可以褒奖为重,赏赐为轻。令翰林院学士撰写华章,昭示天下,歌颂功德。”

    杨仲的提议,顾临哪里肯让。

    他广袖一振,大喝一声道“杨尚书此举,恐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历朝历代,国君唯有给战士论功行赏,拜将封侯,才会有名将辈出、将士齐心的局面重名声,轻赏赐,军士们远在边境,不闻其声,如何愿意,到时必定怨声载道,士气大降,若是军心不稳,外夷趁机入侵,你如何担待得起”

    杨仲别他的气焰所压,紧紧抿着唇,咽下到嘴的话,不再出声了。

    殿上鸦雀无声,无人再敢置喙。

    大家如何看不出,顾临连陛下都不放在眼中,根本是在朝中一手遮天。

    这些年,他和边将关系匪浅,朝中门生无数,的的确确是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恐怕连新君,都得让他三分。

    李景晏的手紧紧按着扶手,骨节都发白了。

    但眼下哪怕再怒火中烧,也只能隐忍。

    顾临不可一世,在朝堂言之凿凿,分明就是在将他的军。

    这是一桩交易,本就是他们背后说好的。

    安崎和柳刺史替他拿下康王一党,助他顺利地登上皇位。而条件就是两座藩镇的兵权。

    他压抑着所有情绪,保持着眸色平静,面容温和。

    “朕初登基,论功行赏,奖励功臣自然不可少,安将军和柳刺史的功劳,朕想用平遥、安原两座藩镇来恩赏,相信他们定能替朕镇守好地方。”

    顾临很是满意,得意忘形地笑道“哈哈哈,那老臣就替安将军和柳刺史,谢过陛下隆恩了。”

    回到寝殿内,李景宴心间怒气未消。

    顾临那老狐狸,分明就是故意给他个下马威,想要继续操控他于股掌。

    可他如何会甘心做他的傀儡,今日的仇,他来日定会好好报还。

    只是眼下顾临的党羽在朝中枝繁叶茂,树大很深,十分不好对付,扳倒他,恐怕还要费好些时日。

    这朝堂局势风起云涌,切不可操之过急,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方能做最后的赢家。

    宫殿寂寞,高台寥落。

    走到这一步,当真是孤家寡人了。

    何人能解他心忧

    红袖添香,有时也是种奢望。

    李景宴徐徐走近书房中。

    灯影重重,闪烁不定。

    明黄的烛火给他温润的面庞染上了光晕,显得愈发柔和。

    漆眸烁烁。

    他目光带着缱绻,从匣中捧出那枚破裂的玉珏,牢牢握于掌心。

    少女明媚灿烂的笑颜浮现在眼前,他眸中华泽闪烁。

    这些时日,他从未忘记过她。

    只是不得已将那份思念埋藏在心里。

    更深露重、夜阑无人时,尤其强烈。

    他看着掌中龙佩,眉眼脉脉,好似有温水潜流。

    先前,他还是东宫太子,处在风口浪尖,不得有半点行差踏错,是以没有能力去救她。

    而眼下,他已登基为帝,整个大夏尽在他手,无人能够牵制,也便有了将司露救回来的可能。

    烛火下,他眸色明灭闪烁,攥紧了手中的玉珏。

    秘密调来暗影卫。

    李景宴立在灯下,侧颜线条温润,身姿俊朗如玉,满身的矜贵之气。

    他对这些死士们,仔仔细细交代了计划。

    命他们择日便出发,前往北戎,救出司露。

    而此时,灯火通明的达尔丹宫室内。

    王后殿中的宫人们惊愕看到。

    他们平时威严无比的王,正低下高贵的头颅,在王后的寝殿外,单膝跪地,身背荆条。

    像中原故事将相和里说的那样,负荆请罪。

    身形峻拔的北戎王,袒胸赤膊,结实宽厚的胸膛和脊背一览无余。他身后背着粗砺的荆条,身上结了粗重的麻绳,直挺挺地,单膝跪在王后寝殿外,负荆请罪。

    健硕的身影投在地上,宛如一座高大山峦。

    “王后,本汗特来向你负荆请罪。”

    虽说是在王后内宫,但来往的宫人也不少,呼延海莫却毫不在意,一声又一声对着殿内喊着。

    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所以在向寝殿中的王后道歉。

    “王后,本汗特来向你负荆请罪,还请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