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作品:《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

    初春的泽方郡还有些冷,架在炭盆上的铜炉正咕嘟嘟冒着热气。

    江玉珣小心捧着茶盏,疑惑地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千夫长。

    大周军法赏罚分明。

    一方面,应长川对待军士极其优厚。

    而另外一方面,这个时代的军法也是出了名的严苛。

    据江玉珣所知,像“大敌当前逗留不进”“虚报战功”甚至“耽误军事行动、物资调拨”一类其他朝代会施以轻刑的罪行,在大周都难逃一死。

    除此之外,军士只要犯错便会被从严从重惩处。

    单单周史这一本书上记载的被他斩杀的军士就有数百人之多。

    从这个角度看,应长川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好相处”吧

    “吾等当年只是普通士卒,自然谈不上与陛下相处。但陛下军中的纪律、号令向来严明,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将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对行军打仗最怕的便是将领徇私。”

    “若是军纪不明,战场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玉珣缓缓点头“这样啊。”

    他明白军士们的意思了作为将领赏罚分明、治军严谨才是真正的“好相处”。

    士兵提走炭盆上的铜炉,咕嘟声停了下来,军帐内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江玉珣正打算换个话题,却听帐内不知是谁忽然开口问道“江大人以为呢”

    那声音有些模糊,似乎是隔着什么东西传到此处来的。

    江玉珣没有多想,他笑了一下直接道

    “我起初有些怕他。后来发现陛下表面上看着十分正经,偶尔却有些幼稚,总是冷不丁地将人吓个半死。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这几个月来,我的胆子都比从前大了许多,如今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江玉珣无比顺畅地吐槽了一番。

    话音落下后方才发现,周围人均一脸疑惑与惊恐地看向自己,同时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等等

    我方才的话是不是有些逾越

    话音落下后江玉珣方才意识到,和把应长川当做将领看待的军士们不同。

    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忘记了应长川“皇帝”的身份,说出来的话有些没大没小。

    军帐内鸦雀无声。

    江玉珣不由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薄薄的瓷壁如刀一般嵌入了掌心的水泡。

    “嘶”

    手上清晰的痛意终于令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我怎么下意识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这种大事不妙的感,可真是该死的熟悉。

    江玉珣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茶盏,如慢动作般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向军帐外看去。

    一身锦衣的玄印监站在军帐边,抬手撩起了厚重的毛毡帐。

    熟悉的

    玄色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帐外,正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身披银色轻甲。

    明明只有十多天没见,但是眼前的身影却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江玉珣用力眨了眨眼我生出幻觉了吗

    东风吹入帐内,吹得炭盆明明灭灭。

    江玉珣的耳边忽然“嗡”了一声。

    不等他反应过来,军帐内其余人均已离席单膝跪地道“臣参见陛下”

    江玉珣

    卧槽,真的是应长川啊。

    他不是在昭都么,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泽方郡。

    江玉珣从没有像这一瞬间般怀疑过人生。

    他慌忙起身正要行礼,但还未开口应长川已经走入军帐中并轻声道“免礼。”

    听到这阵熟悉的声音,江玉珣终于确定怪不得我把心中的话和盘托出。

    刚才那句话果然他说的

    “是,陛下”

    军帐内响起一阵脚步声,等江玉珣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已从这里退了出去。

    见他仍低着头,应长川不由疑惑道“爱卿不是不怕孤了吗”

    或许是因为江玉珣此时正心虚地低着头,他竟觉得应长川比平日还要高。

    江玉珣忍不住咬了咬唇“臣只是有些心虚。”

    “爱卿为何心虚。”

    “臣在背后妄议陛下被您发现了。”

    “如此凑巧”

    江玉珣下意识想要点头,但还不等他动作,嘴巴已经背叛大脑道“其实也不算凑巧,臣最近这段时间没在背后少说陛下,只是这一次被您撞倒了而已。”

    该死

    江玉珣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来泽方郡的陆路颠簸难走,这一路上江玉珣只能坐在车里和其他使臣聊天。

    期间没有少聊有关应长川的话题

    说完,他终究没忍住小心抬眸看了应长川一眼。

    炭火映在烟灰色的眼瞳中,为他增添了几分暖意。

    应长川并不生气,反倒兴味盎然道“为何在背后提孤”

    为什么

    从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的江玉珣下意识说“这几个月来,臣几乎与陛下形影不离。乍一下子不见您的面,还真有些不习惯。”

    语毕,他不由愣了一下。

    原来自己是这样想的

    应长川是江玉珣穿越以来最为熟悉的人。

    他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有什么说什么的习惯,以及时不时就社死一下。

    军帐中突然变得极其安静。

    略有些不自在的江玉珣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嘶”

    直到动作太大挤到水泡方才缓过神来。

    应长川垂眸朝他掌心看去,末了移开视线道“去找军医处理吧。”

    “是”江玉珣连忙

    点头快步走出军帐。

    直到帐外冷风刮面,他这才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

    江玉珣不由得用手背冰了冰脸颊。

    dashdash呼。

    奇怪,我紧张个什么劲啊

    泽方郡离折柔过近,应长川此行极其低调。

    他只带了数百亲兵,一路上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为低调行事,应长川一行人简单休整过后,便直接去了驻守于泽方郡的镇北军大营之中。

    屯田视察即将结束,再有几日江玉珣等人就要去折柔了。

    因此,暂无什么急事他们也随皇帝一道去了营地内。

    下午营地内刮起了狂风。

    如一把把利刃,向人身上戳。

    与方才那些千夫长不同。

    镇北军大营里的年轻士兵并没有见过应长川。

    他们直接将身披银甲的天子当做了昭都来的某位将军,故而校场上虽有人好奇,但秩序依旧井然。

    用来练兵的荒地上满是粗糙的砂砾,春风一吹黄沙漫天。

    “江大人这边走”随行士兵一边带他参观一边介绍道,“这些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的军士,正在进行角抵的训练。”

    “角抵”大体上和现代的摔跤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少了些观赏性,更追求拳拳到肉置人于死地的实用性。

    江玉珣曾见过绘制角抵的壁画,但还没有亲眼看过人比试。

    “稍等,我们看一看再走。”走在人群最后的他一边轻咳,一边眯着眼睛向前望去。

    “是,大人。”

    两名身着软甲的士兵团抱在一起,正在沙土之中摔打着。

    暗色军服之下,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交缠,他们咬牙赤红着眼盯着前方,时刻等待对手脱力或露出破绽。

    见两人已打到决胜时刻,江玉珣不由停下脚步细看了起来。

    僵持之下两名士兵的脸越涨越红。

    十几秒钟后,其中一名士兵终于憋出一声怒吼,一脚向对手的膝盖踢去。

    “啊”

    又一阵黄沙高高扬起,其中一人终不敌攻势重重摔倒在地。

    听声音便知他这一下绝对摔得极狠。

    然而摔倒在地的士兵立刻啐掉嘴里的铁锈气,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站了起来“继续”

    话音一落便再次和对手扭打在了一起。

    他双颊泛红眼中杀气凛然,丝毫没有被方才的失败影响。

    见状,就连一直在围观的江玉珣都不由高声叫了句“好”

    看他对这些日常训练感兴趣,随行士兵立刻非常尽责的介绍道“除了跑步操练外,大周军营内最常见的体能训练方式便是角抵、投石还有超距。”

    “投石”类似于投掷铅球,主要锻炼士兵的上肢肌肉力量,有利于挥剑拉弓,而“超距”则是立定跳远及跳高。

    这些都是军中最

    常见的训练方式。

    校场上黄沙弥漫,江玉珣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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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赏完一场角抵后,他便继续在士兵的陪伴下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间,应长川的身影已近在眼前。

    此时镇北将军刚刚向应长川汇报完军中兵马总数。

    见江玉珣来,应长川随之屏退镇北将军,并笑着回头朝他问“爱卿可知折柔军的特点”

    特点

    被点名提问的江玉珣忍不住眯起眼睛,他一边回忆一边说“不同于我大周,折柔人参战本就是为了劫掠。因此他们大部分时间抢了东西就走,不愿意卖命和我们硬抗。直到有了马镫,折柔方才起了大规模南下,彻底占领这片土地的念头。”

    身为征南大将军之子,江玉珣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嗯。”应长川缓缓点头。

    黄沙中,天子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末了迈步向前走去。

    江玉珣随应长川一道向前。

    黄沙阻隔了周围的景致,此刻他耳边只剩下了烈烈风声,而眼前唯有应长川模糊的身影。

    直到走近战车,风沙终于小了一点。

    江玉珣刚刚站定,耳边就传来“嗖”的一声厉响。

    战车下,一名左衽散发的男子张弓朝前方射去。

    今日的天气放在现代应该叫做“沙尘暴”,按理来说是不能射箭的。

    可那名男子不仅将羽箭射了出去,甚至于箭矢还稳稳地落在了鲜红的靶心之上。

    这箭法未免太过出神入化

    江玉珣不由睁大了眼睛。

    “射箭的人是折柔的俘虏,折柔士兵几乎人人都掌握着如此箭法。”应长川开口道。

    江玉珣下意识咬了咬唇“折柔人从小练习骑射,单论此道我大周士兵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

    天子笑了一下,转身隔着漫漫黄沙看向折柔的方向“不能以己之短克敌之长。”

    继不远处的俘虏后,几名不信邪的大周士兵也纷纷在沙尘暴中搭弓射箭。

    可是那些箭却无一例外被风吹歪,或是脱靶或是坠在了半路。

    几人的脸色当即变差,并不信邪地再次拉弓向前方射去。

    作为一名文博行业从业者,江玉珣非常了解各类文物与器物。

    但是涉及战争领域,他竟然真的“谨言慎行”了起来。

    听了应长川的话,江玉珣下意识问“那我们应当怎么做”

    黄沙之下,他不由提高了音量。

    “折柔人虽有了马镫,但是多年劫掠养成的心态仍没有变化。”

    闻言,江玉珣不由轻轻点头。

    应长川继续道“折柔士兵不愿因战争丧命,他们既不敢与我大周战士近身搏斗,也不善于此道。”

    又一阵疾风吹过,江玉珣正准备闭眼,却见应长川缓缓侧身替他挡住了这阵风沙。

    他下意识向身边的人投去

    感激的目光,并喃喃道“折柔人寓兵于牧。他们并不像大周这样练兵,而是直接利用骑射游牧时的经验上战场。”

    他们敢搭弓射狼,却不会与狼肉搏。

    然而步兵肉搏术却是大周士兵最擅长的进攻方式。

    “以往骑兵大多负责突袭、包抄,或是追歼残敌,”应长川一边回忆,一边总结前人经验道,“而往后几年,大周的骑兵便要由辅助应敌,转为直接冲撞敌方的主力军队。”

    这也是应长川此次亲自前往北地的目的之一。

    他不只是天子,更是大周最高的军事将领。

    如此大规模且彻底的军事变革,必须由应长川亲自完成。

    应长川的语气仍像以往那般平静,但是烟灰色的眼瞳中却于此刻迸发出了江玉珣从未见过的杀意。

    眼前人从容的模样与周围的黄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江玉珣应长川的天下,是他一刀刀杀出来的。

    说完,天子忽然垂眸朝江玉珣看了一眼。

    黄沙在他背后弥漫,耳边是猎猎疾风与兵戈相交的砰响。

    江玉珣的心,突然在此刻重重地跳了两下。

    黄沙吹过,他不由移开视线再一次咳了起来“咳咳咳北地虽然不如陛下说的那般苦寒,但是驻守于此的士兵日子仍不怎么好过。等战争结束,定要在这里多种些树。”

    闻言,应长川微微扬起唇角“走吧,回营地。”

    “是,陛下。”江玉珣总算松了一口气。

    校场广阔无边,正是风卷黄沙的好地方。

    没走两步,江玉珣的嗓子就发起痒来。

    他咳了两下忍不住问身边的人“陛下不怕这黄沙吗”

    明明都是人,自己已经咳嗽成了这样,应长川竟然还镇定从容。

    这人的体质也太变态了吧

    应长川随口道“前朝驻守泽方郡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候。”

    几年前他刚刚打下烁林国,便被前朝皇帝派去镇守紧邻折柔的泽方郡。

    前朝军制混乱,常驻于泽方郡的士兵更是吃不饱、穿不好,每天只管掰着指头数服完兵役回家的日子。

    应长川来这里还没多久,就遇到了折柔举兵南下。

    按理来说此战必输无疑。

    而他非但没有退缩畏敌,甚至还带着这样一群人于深夜反杀了回去,一举剿灭了折柔一支部族。

    “这样啊”

    江玉珣一边点头,一边不住想应长川当时究竟是怎么敢的

    “怎么”看出他的疑惑,应长川不由停下脚步。

    后世许多史学家都猜测过应长川当时的想法。

    有人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有人说他单纯想与折柔同归于尽。

    江玉珣同样好奇这个问题很久。

    如今当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哪有不问的道理

    他不由驻足“陛下当年

    是如何想的”

    两人正好走到了一架攻城用的巨大冲车下。

    风沙全被挡在冲车的背后,没了遮挡视线的黄雾,江玉珣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极亮。

    看出他在想什么的应长川轻轻地笑了一下,末了挑眉道“折柔人与我大周士兵一样,皆为血肉之躯,而非铜筋铁骨。既然他们敢劫掠,我们又为何不能反杀回去”

    狂舞的黄沙印在应长川的眼底。

    江玉珣似乎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他少年时的狂妄与张扬。

    “原来如此”

    江玉珣明白了。

    后世的猜测都不对,应长川并不是不知深浅,更不是想要同归于尽。

    他和这个时代的任何一名将领都不同。

    应长川从未惧怕过折柔人。

    折柔的不败战绩或许是前朝的阴霾,但从不是应长川的。

    风沙忽在这一瞬停了下来。

    远方校场上的景致还有嘶吼声于骤然间变得清晰。

    应长川迈步继续向前。

    伴随着校场上战马的嘶鸣声,他忽然漫不经心道“一味退让并不能罢战息兵,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才是乱世唯一可行之道。”

    江玉珣不自觉攥紧了掌心。

    他停顿片刻,终于沉沉地点了点头。

    征战或许不是选择,而是历史给这个时代的唯一一张考卷。

    方才的话题有些沉重。

    离开校场后,江玉珣便与皇帝扯起了种树的事。

    “北地虽然有大片戈壁无法屯田,但也不能放任其不顾。若风沙太大,地里的作物也难长好。”

    “未来定要在这里多多种草植树咳咳”

    黄沙虽然已经散了,但是江玉珣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咳了几声。

    应长川的脚步忽然一顿“爱卿可是身体不适”

    “嗯”江玉珣下意识摇头说,“回陛下,臣刚才只是不小心吸到了沙子而已。今日处理手上水泡的时候,军医顺手给臣把了脉,说臣身体非常健康。”

    穿越以来江玉珣的身体还算不错。

    但是自从知道原主的情况后,暂时还不想领便当的江玉珣就格外注意健康。

    “那便好。”应长川轻轻点头。

    镇北军的营地扎在戈壁滩上。

    走起路来脚下便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了黄沙的阻隔,应长川的身影和声音都变得尤其清晰。

    寒暄了两句后,江玉珣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点奇怪的感觉。

    不对,刚才的话题有些怪怪的。

    “君臣有别”这个原则再清晰不过。

    身为皇帝的应长川怎么会和大臣单纯闲聊

    我虽然是他的秘书,但半点也不懂军事。

    他刚才为什么不去找镇北将军谈论练兵之事,而是同我说那么多话

    应长川似乎也不是走平易近人路线的皇帝吧

    眼见着镇北军大营越来越近,江玉珣的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处于走神状态的他不小心一脚踢到了碎石之上。

    “嘶”江玉珣不由踉跄了一下,方才稳住身形。

    他这边动静颇大,应长川终于转身疑惑道“爱卿这是怎么了”

    江玉珣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了身,末了极其坦然地说“臣在想陛下今日同臣说这么多话是为了什么”

    烟灰色的眼眸中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应长川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微压低了声音反问道“爱卿觉得孤为何要说这么多”

    江玉珣不由仔细思考起来。

    他大脑迅速转动,并第一个排除了应长川单纯想找自己聊天这个选项。

    开玩笑,他可是皇帝。

    江玉珣忍不住用手抵着下巴,试探性抬眸问“陛下这个时候来找臣,难不成有什么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

    应长川不由轻轻地蹙了蹙眉“什么任务”

    江玉珣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比如窃取折柔机密、情报之类的不然陛下为何与臣谈论折柔。”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江玉珣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弱。

    果然,应长川随即挑了挑眉问他“爱卿能窃来折柔的机密”

    “回陛下,臣不能。”

    江玉珣不由咬了咬牙。

    虽然我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你也不要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吧

    见应长川还不肯直接说出他的目的,江玉珣终于选择放弃“恕臣愚钝,实在想不出来。”

    江玉珣从没像现在一样恨自己是个榆木脑袋。

    若是精通为官之道的庄岳在这里,定然能将圣意分析得头头是道。

    哪里还会像自己一样猜来猜去

    实在搞不懂应长川真实意图的他,下意识喃喃自语道“陛下总不能真是来找臣聊天的吧。”

    应长川“”

    见天子并未反驳,江玉珣不由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

    应长川真的是来找我聊天的

    不愧是天子,应长川任何时候都理直气壮“为何不可。”

    “也不是不可以,”来不及细想,江玉珣下意识回答道,“臣只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闲聊还聊国事。”

    应长川但凡说点没营养的话题,自己也不会误以为他要自己去当间谍啊

    难不成他又是在和我开玩笑

    天子并不生气,反倒向江玉珣请教起来“那该如何聊。”

    闲聊还不简单

    不久前军帐内的那一幕,与众人嘴里的八卦再次浮现于江玉珣脑海之中。

    他不自觉回答道“比如陛下当年在泽方郡怎么吃怎么住,可曾遇到过风沙、险情,或者有没有遇到过狼”

    语毕,就连江玉珣自己都觉得这些话不像天子的风格。

    然而谁知,下一刻应长川忽然垂眸一边走一边缓声道“孤当年独自住在一间营帐之中,每日与士兵同吃。至于风沙一向如今日这般大。”

    他的语速略慢,似乎是在仔细回忆这些琐事。

    不是吧

    江玉珣不可置信地看向应长川。

    他竟然不是在同我开玩笑

    君臣的边界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