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作品:《自古沙雕克反派》 施黛与江白砚的婚期,定在这年小寒。
入冬后,长安照例下起雪。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铺满白墙黑瓦。天地雪白一片,映出府邸中的满目红绸。
举办大婚的地方,是江白砚购置的一座私宅。
宅院位于长安城内,采用江南园林的建筑风格,回廊幽深,清幽素雅,多有亭台楼榭、假山池塘。
放眼庭中,梅花开得正盛。
“婚礼”由古时昏礼”而来,取阴阳交替之意,多在黄昏举行。
已近傍晚,施黛坐在房中镜前,被江白砚绾好飞仙髻。
飞仙髻绾发于顶,属高鬟,发丝尽数盘起,露出她一张绮丽明媚的桃面。
施黛抬眼,镜中姑娘也撩起眼睫,额间绘有花蝶状花钿,眉如远山,杏目盈盈,湛然有神。
她端量须臾,弯起眉眼,指一指自己的发髻“像兔子。”
江白砚笑笑,修长五指穿梭发间,为她插上最后一支金玉步摇“好了。”
施黛回首朝他一笑,从椅上轻盈起身。
为了践行在心魔境里的约定,今日她与江白砚成婚,是彼此梳发。
虽然不合规矩,但江白砚有意,施黛当然由着他。
她给江白砚的束发简单得多,与之相比,飞仙髻的难度高了几倍有余。
方才全程目睹绾发的过程,施黛叹为观止,从“心灵手巧”到“神乎其技”,把他夸了个遍。
“这样”
摸了摸头顶,施黛很从心地说“好重。”
她没梳过这么复杂的高髻,发间还有诸多鸳鸯与雁鸟样式的金钗流苏,稍稍一晃脑袋,听得见首饰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施黛的第一感受是,她连脖子都快转不动了。
江白砚道“你若不喜,不妨拆去。”
他这些年来不受礼法拘束,过得随心肆意,对于大昭冗杂的婚嫁习俗,本身并无兴致。
之所以耐心筹备,是因施黛喜欢。
于他而言,如果施黛愿意,舍弃婚宴也无妨。
“哪有不喜欢复杂些才好,这叫隆重。”
凑近镜子左右打量,施黛展颜道“我听古话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是好兆头。”
她说着回头,望向江白砚。
江白砚很少着红衣,尤其是像婚服这般精致繁复的衣袍。
他相貌偏冷,被红袍一衬,生生融成眉间的艳色,不知是不是错觉,连双唇也比平日更红,绝艳非常。
实在很好看,让她下意识多瞧了几眼。
绾发与上妆完毕,婚宴正式起始。
大昭礼节颇多,施黛被侍女们簇拥着递来一把团扇,以扇遮面,行出院落。
酒宴设在后山,梅花开了满满当当,红白相间,仿佛从天边摘来的簇簇落霞。
筵席盛大,长安勋贵齐聚于此,热闹非凡。
待新人露面,席间宾客无不讶叹。
新郎君面如冠玉,风姿卓绝,施黛夭桃秾李,一袭嫁衣可称惊艳。
云锦价值不菲,鲛泪更是不可多得的珍奇,纵观整个大昭,奢华至此的婚服,大概没有第二件。
却扇礼,同牢礼,拜天地。
施黛认认真真走完一遭,被江白砚轻握左手,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结束,施黛憋不住满心想说的话,压低音量,和他窃窃私语“比起看我们走流程,客人们更想赶紧吃东西吧”
江白砚笑问“饿了”
施黛义正辞严“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能贪图口腹之欲”
她只有一点点馋。
身为出生入死的同僚,今日镇厄司来了不少人。
白轻正饶有兴致地用膳,主打一个风卷残云,身旁坐着殷柔和犬妖。
因在邪祟出世时立下大功,小黑的罪责减轻许多,傀儡救下无数平民百姓,不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象征。
阎清欢回了长安,赠来的贺礼数量惊人,据他所言,大多金银珠宝源于他爹娘的心意。
“他们说是,祝你们金玉满堂。”
穿着一身简朴布衣,阎清欢挠头“剩下那些丹药,是我送的。”
一旁的柳如棠咽下梅花糕“名门望族的快乐,果然朴实无华。”
白九娘子由衷感慨“可不是嘛。”
陈澈神情淡淡,给它喂来一口珍珠圆子。
白蛇张嘴吃下,优哉游哉晃动尾巴,朝他递去个“小伙子不错很上道”的赞许眼神。
懒洋洋靠着僵尸休憩、目睹一切的宋凝烟
好家伙,陈澈之心人尽皆知。
没发觉一人一蛇的小动作,柳如棠止不住微笑,紧紧盯着新婚夫妇瞧。
好好好,妙妙妙,不愧是她看中的一对,连婚宴都这么惊世绝俗。
她有种老母亲看女儿出嫁的激动。
莲仙一案获救的幸存者们也在宾客之列,一桌姑娘欢欢喜喜,望见施黛,投来欢欣的笑。
“招娣改名了,如今叫宋萧竹,取一取竹子的风骨。”
赵流翠兴冲冲对施黛道“她在苦练刀法,打算一年后去衙门当差,像你们一样除暴安良。至于我嘛”
她粲然一笑“等明年,我邀你们来我的食肆用膳。”
书圣坐在小孩那桌,一身素净青衫,用儒术给孩子们变戏法玩,得来连声喝彩。
除却人族,以画皮妖为主,精怪们也有单独的席座。
夜游神忙于巡游,遥遥赠来贺礼,是九州各地的特色宝物。
“不知不觉,黛黛已经这么大了。”
孟轲坐在主桌,单手支颐,满面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作为娘亲,今日女儿出嫁,她固然欣喜,心中亦有不舍。
施黛闻言一笑“都在长安城,我们肯定常回家。”
“你们不是打算趁四海平定,去外地逛逛”
施敬承道无论如何,万事当心。”
说完又觉得,以江白砚的实力,就算遇上心怀不轨的歹人,也应是对方更担心。
提及这件事,施黛信誓旦旦“给你们带很多好吃的”
沈流霜笑意温和,向江白砚礼貌颔首“照顾好黛黛。”
言外之意是,否则你小子就死定了。
她摸一摸腰间的傩面。
施云声啃着玉露团,腮帮子鼓鼓,眼珠忽闪。
小孩没太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觉得姐姐今天很好看,她能嫁给意中人,施云声也为她开心。
“檀郎谢女,佳偶天成。祝二位百年”
百里青枝眼波一转,倏而笑开“年年好合。”
大昭虽无法成仙成神,但修道之人有灵气滋养,寿命很长。
像书圣,已活了几百来岁。
这时祝福“百年好合”,似乎太短了些。
恰逢冬风拂面,吹落满地梅花。
席中有人轻呼“快看天上”
施黛仰头,心下一动。
天穹泛起祥云朵朵,淌出七彩色泽,一时灵气如浪,充盈她肺腑。
祥云滚滚,天降吉兆,预示安康美满、鸿运当头。
在她头顶的正空,云朵聚了又散,凝出一只小狐狸的轮廓。
施黛了然失笑,天道赐福,这是阿狸送来的礼物。
渐渐天色昏沉,月出西山,府中灯笼次第亮起,到了入新房的时候。
白日累得够呛,周身沾有脂粉酒气。施黛盥洗一遍,里着寝衣,外边仍套着婚服的外裳,来到婚房,江白砚已立在桌边。
他也沐浴过,乌发逶迤垂下,眉间笼了层薄薄水雾,闻声回头,温静一笑。
借着火光,施黛看清江白砚颊边的小小酒窝。
像一幅在她眼前展开的旖丽美人图。
长发乌黑,婚服绯红,江白砚的肤色冷白如玉质,耷拉着眼皮望来,慵懒又冶艳。
他头一回穿上如此华贵的服饰,锦衣明耀,灼灼风流,内里的寝衣略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锁骨。
施黛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以江白砚面对外人时冷然正经的脾性,他的衣襟永远紧紧合拢,不露缝隙。
施黛
不得不承认,她有被钓到。
离开喧闹人群,夜色罩下,万籁俱寂,她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她与江白砚的新婚夜。
只有他们两个人。
“合卺酒。”
江白砚端起桌上一个木杯,抬臂递给她“喝么”
“当然喝。”
施黛接过酒杯,警觉道“你不是酒量很差不会喝醉吧”
新婚夜晕晕乎乎睡过去江白砚开心就好。
江白砚轻笑“怎会。”
两人一同把酒饮下,施黛细细回味,勾起嘴角。
合卺酒是孟轲等人准备的,显而易见,考虑到江白砚的酒量,他们用了度数最低的果酒。
酒液入喉,是沁人心脾的草木味道。
她抬头,一眼瞥见江白砚颊边的红。
施黛没忍住笑“你还好吗”
江白砚“嗯。”
他极轻地眨眼,黑瞳好似蒙了雾,像在看施黛,又像在看她身上明光灿灿的嫁衣。
须臾,江白砚靠近她一步“要亲。”
许是因为满室阒静,他低语出声,仅仅两个字,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施黛攥一下衣袖,半仰起头,坠进暗香萦绕的网中。
江白砚吻得轻柔。
带着微醺的迷蒙,他唇间满是香气,舌尖擦过,好似一朵单薄柔软的海棠花。
施黛听他开口,裹挟凌乱吐息“我们成婚了”
她点头,用认真的语气“嗯。”
一个字出口,施黛凝了凝神。
想起来了。
江白砚与人亲密接触的经验少之又少,起初连亲吻和拥抱都不太明晓。
他该不会不懂吧
“新婚夜。”
施黛鼓起勇气,佯装镇定“你知道要做什么吗”
耳边静谧瞬息。
江白砚无声一笑,薄唇沾湿酒色,显出招展的红。
少年剑客眉目清寒,平素常带几分懒倦的轻傲,恰如山巅一捧冷肃的雪,无人胆敢近身。
今时今日,寒雪低眉,融化在她掌心。
干净清冽的鲛香贴上来。
江白砚启唇,字字句句,皆似小钩“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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