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244 章 番外一
作品:《幸臣》 郭氏浑身缟素,走入书房里,看到方子兴正抱着潜哥儿拿着面小弓逗着他玩,看到她进来,如释重负“回来了那嫂子应该也回家了”连忙一迭声唤方承勋的乳母过来“快抱回去了,他想他娘亲了。”
郭氏看他仍然彷如孩子一般仿佛心无挂碍,心中微微一沉,想起今日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轻巧坐到他身旁,知道这位夫君性子直,有什么话只能直说,委婉不来。
她想了想问道“今日听说,大爷去了几家宗亲家里,那几家宗亲就发了丧,外边都在传说,是大爷这边逼死的。”
方子兴看了她一眼“大哥是族长,是家主,一切事他定。你不要干涉族里的事务,也不要多嘴,大哥做什么都是他的决定。”
郭氏道“我自是知道,我一句话没说,只当不知道。但我听那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我们一回来,爹就没了,有人听到大爷和爹有争吵,这些闲言碎语是不是还是管一管,不然听着倒像是大哥气死了阿爹一般”
方子兴抬眼道“阿爹临终前叫了我去,和我交代了许多,头一件事就是要听大哥大嫂的话。你不要听他们外边胡说八道。家主之位是祖父直接越过爹传给大哥的,大哥掌家事,不容违逆。再有人在你跟前挑拨我们兄弟感情的,挤兑你新媳妇的,你只管与我说是谁,我去和大哥说,处置他们。”
郭氏忙道“好。”却没有说是谁提的。
方子兴也不追问,本也不是好生是非的,只告诫道“你好生跟着嫂嫂就好,她自会教你。”郭氏又低声道“朝廷那边,皇上会答应吗若是真是您承了平南公的爵,是不是以后都不回京了”
方子兴道“总要守孝的。禁卫统领多半是贺兰静江接任。可恨我那批卷耳马才到手还没骑过便宜贺兰了”
说完他咬牙切齿,十分遗憾“出来得匆忙,也没把我那批刚得的炮分了,肯定被苏槐都给糟蹋了他手太松了什么东西进了内府监就再也出不来了,轮不到咱们用皇上还总宠着他”
郭氏“”
方子兴站起来道“我要写一封信让人送去给许莼让他下一批货别交了我给的钱订的货凭什么让苏槐和贺兰白白占了便宜”
郭氏轻轻咳嗽了声“横竖都是效忠陛下的臣子,都无妨的。”
方子兴念念不忘“你不懂,我自己垫了钱进去的,贺兰有他妹子赚钱,苏槐没儿没女,还有一堆义子孝敬他我呢还靠着哥哥给用度呢我也要养妻养儿啊不能便宜了他们”
说着他已拿了纸铺开蘸了墨水写起信来。
郭氏啼笑皆非,只好起身出来想要做一些孝期穿的衣裳,却见外边管家进来报道“二爷,外边有京城客人。”
方子兴道“都说了守孝了,怎么还待客呢推掉。”
那管家却道“已说了,客人说是京城来的,先在前边祭堂给公爷上了香,又说要见公爷和二爷。公爷今日去了城外寺庙和
大师商量法会的事了,看这时辰,回到恐怕也还要一会子。我们看那几位爷气度不比寻常,不敢不报。”
方子兴从前就从来不应酬的,此刻只道“去请公主嫂嫂出面接待。”那管家却也多半知道二爷是历来不和人来往交际的,只好应了,刚退出去,方子兴忽然脑子一闪,问道“那客人说了姓什么吗”
管家连忙应道“其中一位少爷说了姓许,另外一位似乎是他兄长。”
方子兴忽然将笔投入墨砚,一跃而起,外套也不穿,直接冲了出去。
管家“”他茫然看向郭氏,郭氏想了下道“许不会是那一位吧。”她想了想有些犹豫,不是说那位已被封为中宫亲王了如此惊世骇俗之举,方家族人也是议论纷纷,若是真是许亲王来了,那难怪夫君如此激动了。但那样尊贵之身,长途跋涉而来,似乎又不太可能,兄长那是许氏两兄弟了不是听说临海侯只有个隔房的兄弟吗
她只好吩咐管家“若是远客来,恐要安排住宿,想来是贵客,遣人去问问公主,哪里有清静些的园子安排贵客住宿吗”
管家连忙应了退出去。
前头祭堂一侧的花厅里,许莼正与谢翊说话“太热了,想不到这里这么热,九哥您感觉还好吗”
谢翊拿了茶水闻了闻,有些嫌弃放在一旁,道“好多了。”
却见里头帘子一掀,方子兴一身重孝,已大步从里头闯了出来,许莼惊喜道“子兴哥”
方子兴一眼已看到了谢翊,几步上前便要大礼行下去,谢翊连忙伸手扶了他“微服在外,不必多礼。”
方子兴道“九爷怎么如此莽撞京里风波才停歇,怎知还有没有余党在外许兄弟你怎的也任由九爷任性”话语未落,竟带了些哽咽,两眼已瞬间通红,他反手拿了袖子去擦眼睛。
谢翊有些意外,他看方子兴平日木楞直讷,想不到一见面,对方竟也红了眼圈,怎的自己身边人忽然都被许莼给传染了不成各个七情上面。
一时也有些感慨“不必伤怀,元鳞说要来看你,我正好年下无事,也有些挂心你,索性便一起来了。”又笑着打趣“也是想借机散散心,不可劝我回京。”
方子兴声音带了鼻音“九爷和元鳞弟待我情谊,我不敢负。这里人来人往,十分污秽,请移步内堂。”
谢翊起身往里头去,一边道“正要参观参观平南公府,你小时候夸口说自己府邸有马球场和戏台,别人说你吹牛,你就和人打架,你还记得吗”
方子兴“九爷别揭我短,元鳞弟前给我留些面子。”
许莼却只拿了帕子擦额头“热得很怎么这么热”
方子兴道“这几日是暖热些,过几日就又凉了,衣裳还是不可乱脱了,九爷病才好吧冬海大夫可跟来了”说了一连串,又遗憾道“可惜在守孝,不然我家就有戏班子,给九爷唱几出我们这边的戏。”
谢翊道“无妨,我和元鳞自己出
去看好了。”
方子兴紧张道市井乱,恐冒犯了九爷,还是我找个园子给九爷住着,家里戏班子给您唱吧。”
谢翊道“千里迢迢出来,跑来看你家戏班子唱戏那还有什么意思看的就是风土人情呢。”
一旁许莼吃吃笑,谢翊转头笑他“笑什么”
许莼道“头一次见子兴哥方寸大乱,啰啰嗦嗦,竟也有了子静哥的风采。”
方子兴怒道“还不是你撺掇九爷出来这里湿气重瘴气多,九爷大病初愈,谁知道能不能习惯,万一水土不服,到时候哭的还不是你”
许莼给他做了个鬼脸“在船上已喝过藿香汤了,冬海说了,粤东天气暖和,倒合适休养,而且这阳光这样好,果然今日九哥看着气色好多了。”
方子兴请了他们进了内堂坐了,摒退了伺候的人,这才上前大礼参拜了谢翊和许莼,眼圈又红了“陛下千里迢迢,是顾惜方家,臣与兄长感刻在心,绝不敢有异心。然则还是请圣驾早回京,否则臣等以微贱之身,惊动圣驾莅临,心内如何敢安。”
谢翊道“朕千里迢迢,难道是来听你说这些么。起来吧,朕一向视你如手足心腹,子静又是国之柱石,怎可为奸人几句挑拨就和方家生分了,但又恐千里之遥,被有心人挑拨离间我们君臣,这才来看看,以安卿等之心。”
方子兴眼泪又落了下来,许莼连忙上前拉了他起来“子兴哥别难过了,九哥信重你和子静哥,来了您也宽心了。如今是不是先安排个住处我们东西都还在船上港口那里,得安排个人去吩咐市舶司,给咱们免了登记,免了税”
方子兴被他几句说得也转移了注意力“市舶司那边我找管家去吩咐,船是军船吧本来就是免税的吧”
许莼道“船太大了,恐惊动了地方海军,我们换了小船只带了些侍卫先靠岸的,那边船上还有人呢苏公公都还在船上收拾东西呢”
方子兴“”他又怒了“你简直胡来怎不派个人来通报一声,我便亲自带人去迎驾了,怎可如此轻率只带几个侍卫就敢入城”
许莼嘿嘿笑着,谢翊却捏了只桌子上切好的金黄色果片问道“这是什么果”
方子兴慌忙阻止“这是凤梨您大病初愈,这果子湿热,病人不合适”
谢翊“”他看向一旁又在偷笑的许莼,有些无奈“朕不是玻璃做的,不必如此紧张。”
方子兴道“臣听说您此次十分凶险,幸而有元鳞弟在宫中护驾,既心惊又庆幸。”他话音才落,外边已传来朗声“方子静求见。”
谢翊抬眼含笑道“传吧。”
方子静走进来,亦是一身重孝,看到谢翊双眸闪动,显然也十分意外,但仍是一丝不苟大礼参拜“臣方子静拜见陛下、中宫殿下。不知君后驾到,请恕臣未能远迎之罪。”
谢翊听到君后显然有些愉悦,对方子静道“平身吧,不必客气,你们在孝中,本不该扰,但接到卿的上书,元鳞想来看看,朕年下也无事,便一起来了。”
方子静起身道“公府理丧不祥,污浊之地,不敢侍奉陛下。公主已为陛下准备了另外一处园子,仓促之间未必能合君后之意,但也比这边好些。请陛下、殿下移步,那边公主已命人安排食水,其他随侍扈从,臣命人立刻接应。”
谢翊起身道“知道卿办事妥当。”说完起身携了许莼手出来。
果然外边已备了马车,谢翊上了马车,许莼却转头问方子兴“有马吗我想骑马。”却是在船上多日,好容易到了新鲜地方,只想松松浑身筋骨,又想看街景,哪里还想坐马车。
方子静眼角一抽,上前冷声道“一路要穿街走巷,为安全计,殿下不要任性。”
许莼被他威仪所慑,嘿嘿笑了一声“我就随便说说”连忙缩了进去,看谢翊在里头看着他揶揄地笑,小声道“刚还以为子兴哥和子静哥越来越像了,如今看来还是不如子静哥远矣。”
方子静听他议论,在外边咳嗽了声,听到里头又有低沉短促的笑声,这却是一向严肃少笑的皇上。
他十分无语,只能自己翻身上马,命起驾,与方子兴带着护卫,一路护送圣驾到了城南一处闹中取静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