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86 章 行宫
作品:《幸臣》 夜色深沉,纤月淡淡,许莼带着侍卫驰骋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清水河边的御驾驻跸之处,沿路就开始被拦着检查,好在凤翔卫身上都有宫里禁卫的令牌,一路通行无阻。
龙船漆着金龙漆,停泊在清水河港湾,船上龙灯烁烁亮着,珠贯星罗,十分威严。龙船四处戒严着,岸上更是驻扎了随扈的禁军无数,龙船前后簇拥着数条大船,那是随同一并出京的大臣们和兵丁们乘坐的副船,整支巡津船队大大小小约莫三四十艘船。
接近龙船之时,方子兴匆匆出来接他了,看到他便问“什么事这么晚赶来。”
许莼知道他误会他夤夜赶路有是什么急事,连忙笑道“并没事,只是提前点过来迎驾罢了。”
方子兴锐利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这才松了口气“陛下以为你有什么急事赶过来呢,听了报,原本都睡下了都起身换了衣裳。”
许莼“”只想着尽快见到九哥,却没想到九哥会被自己吓到,心中愧疚,一边向方子兴道歉道“对不住,扰到子兴哥了。”
方子兴道“随驾在外,我本来就不能安睡的。也还罢了,也是担心你。”他一边带着许莼一路登船道“我哥不是去津海卫了吗见到他没他最近怪怪的,动不动排揎人,没把你也排揎了吧”
许莼笑“没啊子静哥待我极好的,还帮了我个大忙呢。他是怎么了你如今也娶妻了,都分了府,他怎么还老教训你呢。”
方子兴道“谁知道问嫂子也说不知道,只说像是和自己较劲儿,不用理会他。本来说如今无战事,回京歇上几年,谁知道回来天天和我过不去呢,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仿佛我哪里都没做好,早几年也没这样啊,该不会是没仗打了闲的吧”
许莼“”什么叫和自己较劲儿,罢了,还是关心九哥,上次见他还是去岁回京述职过年的时候了,也不知九哥胖一些没。没想到方子兴却追着问他“上次和你说要的那批枪呢我听说了,你先给了贺兰静江那边马也给他们了”
许莼“贺兰大哥说他那边不大太平,鞑子一直犯边滋扰,缺军需得厉害。”
方子兴怒道“他每次都这么哄你上次你也先给了他伤药,还有学医的学生也优先给他送过去了哪有那么紧张他现在自在得很皇上也偏着他,给了他好些副手,你也偏着他不行,今年你必须得给禁军一百匹马一百杆枪,又不是不给你钱”
许莼连忙哄他“必须的必须的,子兴哥要什么我不给呢上次那些马都是滇马桂马,耐力足,不挑食,但是品相都不怎么俊,量大,适合边疆。咱们禁军侍卫各个高大威猛的,我给子兴哥攒着一批卷耳马,匹匹健壮俊美,马中极品这是重骑兵用的马可精贵吃都要吃穷我了”
方子兴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算你念着我。”
正说着话到了舱房门,苏槐带着两个小内侍在外边等着,看到许莼,两眼一眯笑了
“就说应该没事儿,应该就是亲自来迎驾了吧”
许莼嘻嘻笑着“苏公公好,好久不见,上次托人给您捎了些石头,可有合用的听说您收了个义子还没见到,几时见见。”
苏槐笑道“合用合用,侯爷一直没回京,找不到机会让那孩子拜见侯爷呢。”一边使眼色“快进去吧,皇上听说您深夜过来,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急事,衣裳都换了,还让人备了马呢。”
许莼却压低声音问道“九哥饮食如何这些日子睡得好吗”
苏槐道“好的,睡得好吃得香,日日都骑马射箭呢。”他觑了眼许莼,哪怕是这样黯淡烛光,侯爷这一身风流俊俏,简直要夺了天上皓月的光辉,难怪皇上日日勤练不辍,就连听说许莼连夜来了,都怕自己半夜起来面上露出疲态,喝了点茶提神呢。
许莼却不知苏槐心中所想,几步并做一步,已进去了,果然谢翊披着外袍坐在榻边,看到他进来道“这么晚赶过来做什么”
许莼几步已靠了过去挨着谢翊坐下了“就是知道九哥已很近了,觉得半日都等不了,索性先跑来了。相思难捱,睡不着呢。”一边却从袖里掏出一枝花枝给谢翊“山路上见到,觉得甚美,带给九哥的。”
谢翊料不到他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枝粉簇簇颤巍巍的花来,细看是粉白色不知名的野花,花枝纤细,叶片有些湿气,但已被他袖子烘暖,繁密娇嫩的花瓣完好无损。想来他行了这十几里路,一直将花小心笼着,心中微微喜悦,将花随手插入了几上花瓶里“时间不早了,既是无事,且先睡下吧,明日事还多呢。”
许莼早已一边解衣脱靴递给一旁服侍着的内侍,又去旁边金盆架上洗手洗脸,一边道“九哥您先上床,我略洗一洗就上去陪您。都怪我一时兴起,扰了九哥安眠。”
谢翊道“无妨,船上本也睡不好。”便也起身解了外袍上了榻。许莼不多时便钻上了床来贴在他身旁,手足立刻便搭了上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谢翊伸手握住他腰,扶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笑道“歇着,明日先是陆军营,恐怕要骑马,朕不想让你众目睽睽之下骑不住马。”
许莼不说话,赤足刚刚洗过还带着些水汽,只搭在谢翊足上“九哥,您不想我吗一次就行,一次,并不妨碍骑马的。”说完赤足已往上大逆不道地搭上了谢翊的腰间,整个人也已紧紧贴了过去。
谢翊只感觉到许莼像一团火一般贴过来,热意烘烤着他,沿路行来运河寒冰初化,沿岸风尚冷,野色山光尚未复绿,他也心如止水,虽也念着许莼,终究在京里日久,威仪日重,并不肯宽纵自己轻浮。
此刻却被这生机勃勃的花枝拨动了心湖,暖融融春水荡漾,波心微澜。
他握住许莼一点不老实的手腕,笑道“是你乱来,明日骑不了马,须怪不得朕。一会子也不许讨饶,朕也不会如之前一般姑容你。”
许莼眼睛湿漉漉双唇已吻了过来“九哥,春宵苦短,说这许多废话。”
谢翊又好气又好笑,反手按住他,垂目往下看着他,压着他乱动的足踝道“嫌弃朕唠叨了一会儿哭了不许求饶。”
不觉天光破晓,红日满窗,许莼醒过来时,只听到船外哗哗的水声,他忙起身披衣,看到谢翊正站在船窗前往外看着外边金波粼粼,忙问道“到哪里了可到三岔口了在前边点放我下去,我骑马去行宫去侯驾。”
谢翊道“不必忙了,朕已命人先去行宫传令,为免铺张奢靡,接驾仅留津海卫提督等地方官员即可,等朕在行宫驻跸安顿好后,再传见诸大臣。到时候你与朕一并下船到行宫,巡视河工即可。先用了早膳吧。”一边命人传水。
许莼知道谢翊这一番体贴,显然是为了昨夜自己轻狂贪欢之故,心里甜蜜,悄悄伸手摸了摸谢翊手指,两人十指交缠,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外边沿岸风光,这才回身去洗漱后陪着谢翊用了早膳。
龙舟一队浩浩荡荡一路开到了栖云行宫所在的港口停驻,许莼换了官服陪着谢翊下船,果然只看到盛长天在岸上带着兵卫侯驾,谢翊上了龙辇,许莼也换了马随着龙辇往行宫去,后边的副船的大臣们才下船一并往行宫去了。
到了栖云行宫,谢翊这才传召诸大臣在同乐堂大殿议事。这同乐堂是栖云行宫最大的殿堂了,抬头匾额题着“与民同乐”四个大字,许莼从大殿一侧悄悄走入大臣堆里,却早被敏感的方子静转身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他意思让他过去。
许莼走过去作揖,方子静悄声道“一大早哪里去了这么多重臣眼睛看着津海,你为提督,行事谨慎知礼些,不可让人拿了短去。”
许莼连忙笑道“正是紧张,一大早便带着人去侯驾了,可巧陛下说港口不必太多臣子迎驾,大张旗鼓的,太过铺张奢靡,命仪仗都撤了,只让大家来行宫侯传,我便陪着陛下过来行宫了。”
方子静看许莼唇色红润,双眸尚且带着春意,身上也隐隐传来龙涎香的香气,心里冷笑一声,知道这小子把持不住,必定昨夜就已先跑去迎驾了,自然是被吃干抹净了。皇上行事稳妥周密,怕他在侯驾官员面前露了迹,索性撤了港口迎驾的仪仗。
心里不由有些恼,看了一眼沈梦桢,心道明明这师父年轻时风流名声漫天,如何也没教会他。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纵使那是九五之尊,无论如何也当端一端,拿捏拿捏人心。
许莼看他面色仿佛带了些恼意,但又一直不训话,有些不解,想起昨夜方子兴说的话,便悄悄道“子兴哥也随驾呢,等闲了不随驾的时候,我请两位哥哥吃一席,如何”
方子静道“好生伴驾吧,哪里就急着非要这时候吃席呢。”心道就你这上赶着的劲儿,恐怕这几日轮得到咱们见你吗
许莼嘻嘻笑着,却感觉到一道目光看着自己,转眼去看,竟看到贺知秋与范牧村站在一处说着话,旁边数名翰林院的青年学士,全都风姿秀美,林下风范。范牧村看到许莼看过去,还含笑遥遥做了个揖。
许莼正诧异也回了
个礼,方子静问他“看谁”
许莼道范牧村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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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静道“你不看邸报的三年任满,都是卓异,已调回京了,如今仍在翰林院主持修书呢。”
正私下说着话,只听到苏槐咳嗽一声“皇上驾到。”
一时诸位随驾臣子都按品级站好,只见谢翊换了一身杏黄龙袍出来,坐了下来,众人都行了大礼,谢翊道“平身吧,都赐座。许爱卿说说罢,这几日的巡阅行程。”
许莼连忙出列躬身答话,徐徐将这半个月的巡阅行程大致说了。
谢翊听原本午后是去巡阅陆军营的,想了下道“朕一路行来,舟车劳顿,陆军营改明日吧,午时行宫赐宴,午后巡幸万邦大学堂,晚上赐宴师生。”
许莼连忙躬身应了,心里却知道谢翊到底还是顾惜自己,不愿骑马,因此将行程改了。
谢翊却又问道“先将津海卫这边的情况奏来罢。”
许莼连忙收起那信马由缰的思绪,将早已熟记在心的十三营的情况,各营兵士、兵备都一一简要报了。
这次随驾的诸位大臣都是重臣,看临海侯站在殿中,风流蕴藉,举止舒徐,声音清朗,奏事简明扼要样样了然于心,心里都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这几年朝中声名鹊起的青年能臣。
只是皇上如今这用人似乎也看出些门道来,这些年撒去地方的青年才俊,如今渐渐都崭露头角,提拔上来,但看这满殿文臣武将,多为皇上信任的,尽皆气宇轩昂,丰标不凡,一派锐意进取的蓬勃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