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4. 猫女狗男 35%(铁石心肠的女人5)……

作品:《池中物

    阳光漏下一地碎金, 照得李铭心毛发火红。

    目光精准向池牧之击来那瞬,她狐狸精化形般,周身抖落刺目白光。

    “你上钩了吗”

    声线清透, 险些穿耳。

    他明灭不定地瞧了她好一会“你还差点火候。”其实够了, 只是他们的关系还差点火候。

    他拿她手机加了微信, 没再给她耍心机的机会。

    窗外, 阳光正好, 这里离湿地公园近,可以去转一圈。他径直问她, 今天可以约会吗

    她正经得很, 说在上班,不方便。池牧之配合她正色“确实, 不能旷工。李老师很有责任感。”

    她低头看向书本, 噤了声,不再搭腔。

    暧昧掐断,戛然而止。

    和高中里喜欢学习的好学生一样,她上一秒放完电, 下一秒面无表情盯回书本。

    池牧之坐在对面翻材料, 等她下班。浮躁随一页页掀过的纸, 慢慢平静。再看向她,像一壶刚泡开的茶,舒舒服服。

    她真的安静, 且话少。

    不说话的时候, 乖乖的,毫无攻击性。连偷吻别人都更像是对方的臆想。

    说话的时候,分情况,上班一本正经, 下班很有冲撞性。

    谜。

    没多会,来了个应酬电话,池牧之当着她的面,拒绝对方,表示晚上要约会。

    话音这边落下,那边李铭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旋即保持沉默,当一切没发生,又看回了书本。

    用过晚饭,她尽忠职守,一点没有提前撤退的意思。

    池牧之作为雇主,非常“欣慰”家教老师的打工人品质。

    他看好时间,提前一刻钟合上电脑,结束工作。

    工作是个好东西,枯燥乏味的数据入脑,状态迅速冷静。

    他没在家等,这样没有仪式感。转而走到门口,以接下班的姿态恭候她。

    很久没有谈过恋爱,隐隐对此期待,又觉得怪怪的。

    可能是乱序先行的那个吻,也可能是那天胡乱拉扯的握手,再或者是她神神秘秘的气质,总之,有些怪。不过池牧之愿意顺着感觉,往前走一步。

    他是个高度计划的人,必须容许生活有一些意外。不然和死了没区别。

    这也是他明明厌恶女人,却依旧保持一定异性约会频率一样。他需要新鲜刺激自己活下去。

    也渴望在这些新鲜里找到舒服的恒定。

    稍作等待,池牧之打开门口的监控软件。

    通过摄像头,可以看见玄关无人,切出去刷了会新闻,再点进监控,李铭心刚好出来。

    她边走边扯掉扎头发的皮筋,顺了顺头发,慢慢走到挂衣架旁拿起帆布包。

    她穿鞋背包的动作很利索,穿完她没立刻出门,在玄关处站了会,迷茫的脑袋先往走廊方向看了看,又低下头,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对着摄像头,亮起刺眼的光。

    看不清手机内容,但猜测,她在等他的消息。

    他不自觉牵起唇角,等待手机震动。

    当然,也有预估,李老师不会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李铭心垂首转身,走向大门。

    耷拉的脑袋情绪不高,开门后还不死心,又回头望了一眼。

    有点可爱。

    池牧之目光在手机屏幕和门缝之间游移。见她一只脚踏出门,他立刻收起了手机,礼貌微笑“老师下班了”

    她瞬间收拾好情绪,看向他时,眼里没有一丝惊讶“池先生好。”

    明明想要,却不说,惦记他说的话,却不肯追问。

    八风不动,伪装纯情。这姑娘很会钓。

    池牧之按下电梯下行键“李老师可否给个追求时间”

    她明知故问,表情装傻,问什么时间。

    他报数“一个月行吗”

    她仰起头,鼻梁笔直,睫毛低垂,狐狸气息忽远忽近,时弱时强“什么”

    小狐狸心理素质不错,心有九九,但说实话,池牧之有点把持不住。

    电梯静谧,呼吸高度放大。惹得他雄性心思活跃,想复制牵手。

    “那两个月”

    她心知肚明彼此正在推进什么,不知道她想要多久,但对池牧之来说,两个月是极限。

    他是社会人,在这个只要一眼对上就能上床的速食爱情时代,两个月追一个姑娘,足够漫长。

    道明很不礼貌,不道明又不知道她要钓多久。

    池牧之讲得很强势,把她又逼哑巴了。

    她没拒绝,低下乖巧的脑袋,似乎听之任之。

    池牧之怀疑她没那么好说话,电影开场没多久,李老师也用行动证明,她没那么好追。

    几年没跟女孩一起看过电影,不知道这是什么新路数。

    第一次一起看电影,她用睡眠回报了他。眼皮一耷,呼吸绵长,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状。

    池牧之见她犯困,将脑袋扶至肩膀,让她睡的舒服一点。

    他一个人看完了全程。却没觉得孤单。

    中间,池牧之轻唤她两声,第一声李老师,第二声李铭心。她轻哼回应,调整姿势,往他颈窝深处枕了枕。

    彼此贴得很近,一偏头,唇擦过额角。像触到什么毛绒动物,心软了一下。

    她没有受惊,仍紧阖双目。

    池牧之问她,“睡得好吗”

    她犹在半梦,迷糊睁眼,“结束了”

    他看着她,低头笑了。

    秋夜里凉,寒意拂过,人不禁瑟缩。刚睡完一觉,走进风里,容易着凉。

    池牧之绅士风度给她披外套,她铁汉作风坚称不需要。一分薄面都不给。

    他拎着西装逼她穿“说冷”

    她犟着眼神,故意“不冷”

    两人几秒僵持,池牧之主动败阵。当时他真的想把她箍进怀里。

    亲昵冲动大概是这刻产生的。就是没好动作。也没想到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李铭心要么谈过很多次恋爱很会钓鱼,要么就是个没多少经验的直女。她的行为在两者之间横跳,捉摸不透。

    往学校走的小段路上,她反问他冷吗

    真谢谢她,还知道这会儿要抛接对话。

    他好笑道“我说冷,李老师会把外套脱给我吗”

    “会的,您比我更需要。”她一脸认真,善良如侠女。

    他顿了一下,望向远处“原来是这样。”

    他在她心里这么弱

    街道侧灯将长径中央染成灰白,走完这条路,到了告别的时候。

    池牧之立着没动,等她走远,等她回头。

    他们遥遥相望,隐隐情动。

    返程路上,池牧之没有开音乐。

    路光灼灼放明,明灭不定地一重一重划过车厢。

    他静静驾车,颈上仍有她软发逗留的皮肤记忆。驶近白公馆,他没拐进去,转而穿越灯光逐渐疏淡的城市,到了一座郊区的小山。

    夜里一点。

    他拎起外围虚掩的栅栏,从侧面往上爬。这座山第一次是程宁远带他爬的。

    高考结束,他想报社科,学文,家里坚持要他念经济类,为此改掉了他的志愿。池牧之没有忤逆长辈,就是有两天没说话。

    程宁远一言没发,拉他出来爬山。

    两人沉默抵达山顶,又沉默下山,整个过程莫名其妙,不过池牧之心情好了不少。

    什么也没改变,只是爬了座坡,有些事就过去了。

    池牧之到郊区景区开了40分钟,爬上山顶只用了一刻钟。他找到石块坐下,抽了根烟。

    很奇妙的,他想到了她。

    知道如果带她来爬山,她会有什么感觉,会说什么

    他对这个姑娘,完全没法预设。

    次日,池牧之翻出两张票,决定带她听音乐会。

    先去到s大,她不在,又拐去了市图书馆。

    现在学生学习的地方真多,跟兔子窝似的。

    电话里,她声音清澈见透,低音质感夹杂咬字的漫不经心,听得人不想早朝。

    池牧之停好车,根据她画面感充分的指示,穿堂过弄,经过老烟酒店、咖啡馆,行至定制旗袍店。

    她指路定位特别,细节精准,给出的路线,就算是路痴也能抵达。

    池牧之大概能猜到她给池念上课是什么样子了。

    一路快步,电话没挂。他问她,在河边干嘛

    “思考人生。”

    “思考什么”

    白日青石板巷弄空气喧杂,声筒里辟出另一片天地,悄静空旷。像心里空荡荡的声音。

    “思考你来找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可以吗”

    “唔可以。”

    他低笑,这算是同意吗

    说话时,脚步已达三叉路口。

    他没有想到她会抽烟,动作还很熟练。

    束发的她更美,又精神又颓废,有股湿漉无神的野性,是文艺电影里镜头会忠诚给出特写的女主角。

    他由衷夸奖“抽烟很好看。”

    好看得他想接过那半根,与她间接接吻。好看到,连这种低劣的小男女刺激都想来一下。

    李铭心闻言迅速掐烟,站直身体,舌头探出唇外欲盖弥彰地散味儿“池先生好。”

    毕恭毕敬,装模作样。

    他点头,回以礼貌“李老师好。”

    他以前不抽烟,也没认识过抽烟的同龄女人。

    此刻唇边烟味凶重,扑在脸上,没有一帧留恋的暧昧能与此刻对应上。

    偏偏刺激得他想吻她。

    借冲动,他迫近的动作几乎吻上,好在理智迫他撤回一尺距离,没做这么失礼的举动。

    拿过烟,是利群。他无奈失笑“够冲的。”

    退开两步,他点了一根,闲谈道“烟龄多久”

    “没多久。”她明晃晃装蒜。

    他看着她的眼睛“没多久是多久”

    肯定不是新手。

    李铭心弯眼,但笑不语,勾得他心越发痒。说十年二十年都不会震惊到他,但她笑着不说话,真的让人想死。

    焦油的臭味和灰绿的河道搅得新鲜的冲动愈加放肆。她太过适合市井背景。

    风吹乱发丝,烟熏乱眉眼。河边的她,衣衫完整,却比那晚剥落至半的睡衣女人还要诱惑。

    池牧之高估了自己的耐性。精致灯光下,提出两个月的追求期很冒犯,市井街道里,两天的追求都太多了。雄性的欲望蠢蠢欲动。

    他这刻有点疯。

    目之所及有家破旧的私人旅馆,油腻黯淡的“红梅宾馆”不知廉耻地发着光。他脑海里闪过过火画面抓起她的手,托着她的腰,争分夺秒。

    操。

    池牧之低下头,一口一口往肺内填烟,抽到欲望哑火,才掐熄烟蒂。

    冲动一晃而过,回过神来,他在买面包和水,陪她吃“晚饭”。

    坐上图书馆台阶,池牧之精神状态回到人类,帮她拧开瓶盖撕开面包包装,又有了点追求的样子。

    他克制自己,批评自己,不允许自己像只q兽。

    吃东西的李铭心很乖,像只放下戒备的小狐狸,见他看她,不躲不闪,理直气壮看回来。

    心绪低低飞翔,他们相视一笑。特别舒服。

    她估计考研压力有点大,两小时也要抓紧看书,池牧之让她在车里看,她摇摇头,说那大概率是看不下去的。

    想想也是,他很可能也不会让她“专心看书”。还是别耽误她考研了。池牧之陪她吃完简餐,回车上睡了一觉。

    觉很浅,她的脸透过缭绕烟雾,不断撞过来。

    河道,旗袍店,旅馆,住进摇摇晃晃的镜头,颠沛不止。

    他数次睁眼,都是车顶,闭上眼,又是她那张灌满欲望的清纯的脸。

    腿隐隐发出疼痛的信号,他长舒口气,认栽地揉了把脸。

    她结束学习进到车里,地面停车场已是一片漆黑。

    池牧之想吻她,又知道太仓促了。

    于是借系安全带的空隙,将欲望发泄在空气。

    过去和女士约会,他能很清晰感受到对方在等他系安全带这是个靠近的讯号。

    不管心底如何厌烦,他一定熨帖、绅士地做完这个步骤将安全带系得分寸感十足,不让对方感受到一丝暧昧。

    但今天,他没给她主动系安全带的机会。

    车门一关,池牧之近乎搂上她。

    呼吸热烈斥打她镇定的脸庞,试图击碎一些东西。

    鼻梁比鼻梁笔直撞击,她低下眉眼,一躲没躲,也没偏头迎上唇齿的缝隙。

    他此地无银地贴唇抱歉“这次不是故意挨这么近的,这个位置不太好弄。”

    他需要倾身,抑制,确实不太好弄。

    两团呼吸压往一处,人中几乎着火。

    她似笑非笑“那上次是故意的”

    他抵着她“哪一次。”

    她稳住起伏不定的呼吸,手扶上他小腹,似是而非地轻轻一推“不记得了。”

    他低笑“那李老师就忘了吧。”

    她听音乐会比看电影投入。

    池牧之准备好肩膀给她睡觉,没想到她双目异常清明。中间几次对视,他看到她眼里澎湃的晶莹。

    借这一时刻,池牧之往前推动进度,风度拥抱,向她表白。

    过了年纪,表白也一五一十,再也说不出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这种昏话。

    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多久,又会停止在哪天,谁会忽然离开,他又会怎么放下感情。

    他比较悲观,也很谨慎。

    熏心的状况,依旧能做到相对坦白“李铭心,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每周会和很多人见面,但我对他们都不好奇。”

    池牧之知道追女孩子要把自己放低一点,但年纪不对了,三十岁,腰弯不下去,好奇是他对女性的仅存冲动。

    他连活着都不是很好奇,对她好奇,并不容易。

    他说的平平淡淡,李铭心表情冰冰冷冷。

    情理之中,她没有感动。

    李铭心不知道的是,这是他这两年说的最低三下四的话。

    他抱着她,等了半晌“没什么要说的吗”

    她问“好奇我什么”

    他也不知道好奇什么。

    怀抱里的她非常小,他顺势问道“你多高”

    她咯咯一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猜。”

    “160”他故意说低。心里估计她在165左右。

    李铭心眉眼一皱,生气了“1645你的好奇一点也不准确。”

    “女孩子也这么在意身高”他收紧臂弯,低头与她额顶相贴。

    池牧之刻意压低的声线,释出一声“嗯”

    她垂下眼睫“唔”

    地下风很冷,呼吸很热。

    池牧之知道太快了,但他很想吻她,跳一步就跳一步吧。

    他难得这么想吻一个人。

    要不是庄娴书打搅,这一夜应该浪漫且深刻。

    庄娴书炸出声,一切毁于一旦。

    她煞风景发问“你们这算谈吗不是说好一辈子不谈恋爱吗”

    她此刻的状态完全是自己要死,还想拖人下水。

    池牧之把决定权交给李铭心“问她。”

    李铭心没有反驳。因为庄娴书根本没给她机会。

    她天生有小喇叭功能。

    倏然之间,恭喜溢满车厢,仿佛真有一对恋人在场。

    当然,以李铭心的性格,大概率不会主动反驳。

    他几次挑明追求与恋爱,她总只字不发,搞得他又兴致勃勃又兴致缺缺,冰火两重天的。她这么热爱学习,主动规范个人生活,不像个很被动的人。

    池牧之想强硬一点,将关系推进自己设立的轨道,好坦然行方便之事。回过头来,赫然发现,当时的他陷进了感情经典的假两难谬误。

    他们的欲望和好奇,压根不是恋爱和不恋爱这两个sb选择。

    睡觉前打电话,他发出请吃早饭的邀请,她问,你是不是又要玩弄我

    池牧之莫名享受“玩弄”这两个字。

    她说出来,格外可爱。

    明明姿态毫无卑微之感,说破“玩弄”,感觉上,像他在践踏她。有一种精神上的爽感。

    五点四十五闹铃响,池牧之如约早起,意外清醒。

    每周一八点早会,他多要迟到,这个点的闹钟对他来说绝对是半夜。他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身上像有个钮,就这么起来了。

    清晨潮湿寒冷,街道焕新般略显萧条。

    他照旧避嫌,将车停在校医院门口,走路过去。

    有点高中起早上学的感觉,头重脚重,昏昏沉沉。这几天预计有一场大雨,步子发沉,需得集中精力抬腿才能不拖沓。

    思及此,莫名腾起股烦躁。

    远远看到李铭心,嘴角又浮起笑意。

    想起摄像头下张望走廊的画面,他戏弄心起,走到马路对面绕路穿到校门口,借视野盲区藏在树后。

    李铭心一身黑,长发轻扬,小小一只,本来不太起眼。

    这会儿校园门口没几个人,她又立着没动,特别醒目。

    兴奋和失落一览无余。

    她站站,蹲蹲,左右张望,若有所失,脑袋渐渐低下。

    路上驶过一辆黑车,她又陡然精神,直直望过去。接着迎来失望,强撑表情,继续等待。

    她没有打电话,傻乎乎站着等。脑子不太好。

    池牧之被她融化,只是脚有点疼,没迈得出去。她转身离开前,他把她叫住了“在等什么”

    这是他清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鼻音重,喉音哑,声音没发太大。她耳朵真灵光,一下就听见了。

    晾姑娘一般没什么好下场,收获两声娇骂也是应该的,没想到她脱掉那副没有七情六欲的冷俏伪装,小孩子一样张开双臂跑向他。

    恍惚昨夜电话里还有点陌生,情感表达尤有滞涩,今早已经进展到见面就要拥抱的地步了。

    他慢慢收拢手臂,将她裹进怀里。

    “给你买了早饭。”经过早餐铺看到甜馒头,想起她纸上写过这东西,顺手买了两个。

    想提醒她趁热吃。

    李铭心没接,往他怀里拱了拱,像只耍赖的小动物。

    他好笑“就一晚没见,这么激动”

    她不说话,久别重逢般搂着他。好会儿,抬起头问“池牧之,有人说你很好看吗”

    这什么问题“没有。”

    她直勾勾看着他,摇头不信“不可能”

    “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她呼吸温柔吹在下颌,清甜绵长,像只垂涎肉类的小狐狸。

    池牧之的双手清晰丈量腰线,记录分寸,她却盯着他的脸夸他好看。

    大学生的伎俩再多,也不如三十岁的他来的无耻。

    他自惭形秽,想陪她好好吃个早饭,把约会步骤走完。

    稍稍松开,手本能地再度搂上。

    他承认,他留恋少女气息,想吻她。

    池牧之不愿看她眼里的清澈,捂上她的眼,慢慢靠近。要是她推开他就好了。她没有。最后一刻,唇触上她脸上的绒毛,池牧之还是打了个拐,往她额角落定,留了一枚没有欲望的湿润的吻。

    像打卡盖戳一样。

    要一步步慢慢来。

    池牧之的爷爷奶奶伉俪情深,一辈子待在象牙塔,生活简单,精神富贵。他知道好的爱情是怎么相遇的,后来看多急色的男人和快消的男女,心中鄙夷,知道坏的爱情是怎么开始的。

    即便他对这些事持悲观态度,也不想自己一开始就走在坏果子的路上。

    大概是所接触的女性再有目的,也会遮掩,收到李蓝发来的微信,让这一切太过可笑。

    回头看,李铭心从来没有遮掩过。

    她嘴巴不说,每一个动作都在等他失控。暗示他,吃掉她。

    李老师惜字如金,不是这么能弯腰的人。

    池牧之快速回掉李蓝消息我知道的。

    随后删掉好友。

    他第一反应是进去,结束这一切。纸上的内容太过详细,令人不适。

    雨天沉重的脚步拖了几分钟,脑子里晃过些片段,延迟了决定的时间。

    门打开,李铭心茫然下班,没有看到他。

    她径直走向电梯,目不斜视,对路线很目标明确。

    池牧之盯着她机器人一样的身影,发现她是个高度终局思维的人。

    没趣。

    但,清早奔跑的小鹿又在脑子里蹿腾。

    她转头看过来,眼神有点意外。

    池牧之将烦躁锁进眉间,迅速挤出微笑。他不太擅长撂女孩面子。

    没有提出打伞,他和她贸然走进雨里,步伐坦荡,都没有躲雨的意思。

    他问她冷吗

    李铭心问他,腿疼吗

    他笑而不语,又想吻她。他心底已经放弃这个人了,但没亲到没睡到,有些不甘心。

    他好歹一直按正常轨迹推进,她怎么好意思一边记录一边冷眼看他。

    还写他好色。

    他扶着额头,低低笑了。

    李铭心问他笑什么

    “李老师,有什么愿望吗”他看向她。

    “愿望”她微微惊讶,很不老实地摇摇头。

    她湿漉漉的脸庞写满参考答案,却在装白纸。

    操。池牧之牵起唇角“行。”

    等车的时候,他越矩地搂住她,想强吻她。

    循着她的脸庞,吻一枚一枚落下,感受不到她的挣扎,又没下得去嘴。池牧之松开手臂“抱歉。”

    她攥紧他的衣领,拽他凑近“为什么又要说抱歉”

    他朝远处看去,车灯逐渐刺目“车来了。”

    公车摇摇晃晃,趣味已然失透。那张幼稚的纸,小女生玩的把戏,他一点也不在乎,就是不舒服,恶心。

    晃到学校,池牧之晕车,想喝口水。

    下公车正好是面对一家奶茶店,他问她喝吗她随意点点头,左右还在观察路人,似乎不想被人认出来。

    池牧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确实很社会。李老师总是很谨慎,又谨慎得很笨拙。

    奶茶店灯光温馨,微雨没阻碍流量,学生热情排队,门口堆了不少人。

    池牧之腿重,找了辆电瓶车虚靠,在跟她说清楚和直接算了之间犹豫。前者很不给女生面子,后者又有点不像话。

    李蓝拍照给他,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操,写这东西,都不会藏藏好吗放那儿给人翻

    不舒服蚁爬一样钻进骨缝。李铭心叫他的时候,他正在忍痛。两粒止痛药果然不够。

    “池牧之”她声音意外盈满热情。

    “还有四个轮到我们,我听着呢。”他随便点了两杯销量最高的。

    缓缓睁开眼,李铭心没有预兆的小跑着冲向他,像早上一样,一头撞进他怀里。

    池牧之猜测,她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所以平日吝啬,关键时刻使出来,很有效果。她回答了他早上问的问题“我忽然好喜欢你。”

    “是吗”他漫不经心揉揉胸前的毛绒脑袋,将她推离身体,转身去取奶茶。

    奶茶很难喝,加重了身体的不舒适。让恶心更恶心。

    池牧之随手丢进垃圾桶,一转头,李铭心眼里流露出不舍。表情跟被丢掉的垃圾一样“你丢了啊”

    “对啊,我不喜欢喝。”他问她,“你喜欢吗”

    “我也不喜欢,但我不会丢。”

    好吧。随便。

    再抬腿,脚下有倒刺一样,寸步难行。

    路灯光辉加浓夜色,感受到他的吃劲,李铭心扶上他的手,牵着他一起往学校走。

    一路上都是借她的力,池牧之想松开手,不想走得这么难堪,她看穿了他的逞强,说“疼就疼,为什么要装不疼。”

    语气难得挺霸道。

    中间停下来几次,她没有劝他别送了。

    雨里,他们牵着手,硬往学校门口走。

    她鼓励他,坚持一下,还有一点路就到了。池牧之口内咬碎一片血腥,明示道“就送到这里”

    “不行,还没到校门口呢。”

    她说出这话,池牧之笑得厉害。没见过这样的。

    “你再送我一会。”

    “还有一百米啦”

    “池牧之,快到了,疼得厉害吗等会回车上记得吃药。”

    她话异常多,显得很心虚。

    临走时,池牧之亲吻她的额头,没让她太失落“有事打电话给我。”

    从没觉得梧桐大道这么长。

    几百米路,池牧之自己一个人走,如同踩冰刀。本来觉得她的搀扶碍手碍脚,现在又有点犯贱。

    死攥成拳的手心尤留有她的温热。

    她的手并不软,掌心还有四个新茧。稍稍划手,并不粗硬。也不知道她嫌不嫌捏拳的时候膈应。

    雨里道路跟打翻的墨汁瓶一样,漆黑一片。

    池牧之步履如飞,又冷汗直流。

    半道儿咬牙停下,往回看了一眼,李铭心仍在原地。

    黄澄澄的灯光打在瘦瘦的一只身上,像条流浪狗似的。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吗

    想起那杯丢掉的奶茶,还有她说的经常漏雨的童年。池牧之心里叹了口气。

    她最好是装的。

    他在心里结束掉关系,没有联系她。

    今天她能因为钱跟他在一起,明天就能因为钱离开。池牧之不会在身边安一颗zha弹,也不想掏心掏肺去喂一条豺狼。

    李老师头颅高贵,求人也要站着求,一通电话一条微信都没有。

    周六再出现,她安静得像一根纤维。

    他没继续追求。她冰雪聪明,能猜到原因。

    她自称人生多雨,他也不爱给人下雨。当一切没发生就好。

    池牧之捏着棋子,伸手招呼她过来。

    结局写好,心无杂念,像个成年人一样办事说事,让她继续工作,好好上课就行。

    李铭心见他好脸色,明显迟疑,靠近时很警惕,往沙发角落小心一坐,那架势,她已经先他一步撇开了距离。

    操。

    奶奶走前,跟池牧之有过一段对话。

    她在床上瘫了三年,不知他和于芝之分开,人生重大变故的一年多里,她都以为他在上学。

    见他女朋友没一起出现,当是吵架,她语重心长“阿牧呀,对女孩子要耐心的。”

    池牧之哄她,顺着她的话题往下接“我还不够耐心吗”他谦和懂礼,很少发脾气,心里炸了油桶,也能谈笑风生。

    他自认耐心不错。

    奶奶点评“你心里燥。”

    少时,有两次考九七九八,挨过父母骂,后来考不到满分,他就会藏起来。

    他模仿厉害,私下解决掉很多签名,直到被奶奶发现。这事儿被拿出来说过好多次。有大人炫耀的成分,也有指责他太过好强的意思。

    别人眼里,根本没必要藏。但他挨过骂,知道不是满分有挨骂风险,所以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以抵触那种不确定性。

    这种性子长大后也存在。

    池牧之不以为意。心里再燥,旁人看不出就行。

    遇见李铭心,他清晰摸到了“燥”。那种不确定性。她像团雾。就算把所有答案写在面前,还是分不清她到底脾性。

    电话里,他向李铭心坦明过,他小心眼。

    她娇笑,回他,她死心眼。

    当时还以为是对仗,静下来想,还真是。

    他们都没撒谎或者隐藏。也没细究对方的坦诚。

    走前,他在李铭心额角落下一个吻。刻意的,想看她什么反应。

    李老师应付得很自然,扒住沙发背,笑盈盈说自己赢了棋。

    池牧之捕捉到她发虚的探究,好脾气地夸她。

    庄娴书煞风景,说她想接吻。

    池牧之面无表情,拎上运动袋,走出门外,心里后知后觉浮上一声骂。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